下凡历劫时,我曾玩弄过一个凡人。
我不仅对他始乱终弃,还给他施了遗忘术。
后来返回天庭我才发现,我那凡人夫君,竟是至高无上的神君。
宴会上,别的神仙问他下凡可有什么趣事。
他瞥了角落里的我一眼,冷然开口。
「有。」
「养的猫儿跑了,至今还未归家。」
我两股战战。
求问,玩弄了大神的感情该怎么办?
在仙界等,有点急。
1
今天是我下凡历劫的第十年。
也是我回归天庭的日子。
我那俊俏的凡人夫君容许尚在睡梦中。
他里衣内痕迹密布,足以证明昨晚战况激烈。
摸着他那张帅脸,我满眼不舍。
我和容许是在一个馄饨摊认识的。
彼时我刚下凡历劫,就好这一口。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馄饨只剩最后一碗了。
我和他四目相对,眼神带火。
最后,我俩达成协议,共吃了一碗。
摊主笑眯眯地收下容许递过去的铜钱,口出恶语,「两位客官还挺有夫妻相。」
我呵呵。
没想到,摊主一语成谶,我和容许最后真成婚了,并且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我昨日还和他许诺一生一世,现如今竟要做一个坏女人了。
身上泛起淡淡荧光,这是天官在催我的信号。
唉,不管我和容许多么相爱,对于我这个神仙来说,这些日子都是虚无缥缈的。
黄粱一梦终须醒。
仙凡有别,我终究还是要回到天上去。
我给他施了遗忘术,又将周遭我生活过的痕迹抹去。
属于我的气息慢慢消散,我感觉心如刀绞。
做完这一切,我俯下身,给了容许轻轻一吻,再抬头时已满眼泪花:
「再见了,我的爱人。」
「姐下次历劫,还点你。」
白烟袅袅,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房间内,仿佛从未来过。
窗外春雨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熟睡的人,眼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2
回到天上的时候,令薇已经等我许久。
令薇是一只兔仙,是我飞升后认识的第一位仙子,她比我早飞升了百年,但我们臭味相投,所以很快玩到了一起。
「哟,第一次历劫,十天就回来啦?」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这一趟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令我刻骨铭心。
「没错,kpi 达标了。」
「但我怎么瞧着,你这神色如此伤感呢?」
我撑着下巴,回味着凡间的一切。
「害,别说了,红鸾星动了。」
令薇一脸八卦相,「啊?你喜欢上凡人啦?」
我诚实地点头。
我是真的喜欢容许,他的外貌、身体、性格,我都很中意。
但自古以来,仙人恋都是有违天道的,对于我和容许来说,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果。
但一想到会有新人与他同榻而眠,我就揪心得厉害,仿佛要喘不过气。
十年光阴,真情实感。
任谁来了都无法从容放下。
「唉,在错误的时候爱上了对的人。」令薇惋惜。
没错,我和容许,终究是有缘无分。
令薇用手肘顶了顶我,故作神秘道:
「你知道容衍神君吗?据说也是下凡历劫去了,但仙子们说容衍神君历劫早就结束了,不知为何拖到了今日才回来。」
容衍神君?
我来仙界不久,对这位神君了解甚少。
但我也听别的仙子说了,容衍仙君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神。
据说他风姿绰约,俊美无比,在自属的宫殿里深居简出,极少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容,见到的仙子都春心萌动,期盼着与他再见一面。
仙界流传着一句话,「没有只看容衍神君一遍的,只有没见过容衍神君的。」
令薇笑得一脸猥琐,「今日容衍神君出行,要不要去一睹真容?」
还有这等好事?
「走!」
「他在莫泽仙君府上哦!」
我前进的脚步又拐了个弯。
「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先不去了。」
「哎哎哎!」令薇拦住我,「你还是怕见到莫泽仙君吗?」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声若蚊蝇,「倒也不是……」
不容我反应,令薇就钳制住我的手臂:
「那就走吧,用帅哥的脸才能冲淡失去男人的悲伤!」
「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扛!」
你最好是。
3
令薇带我来到莫泽仙府……的墙头。
我一脸担忧,「这样,不太好吧?」
令薇稳稳趴在那,锐利的眼神扫向四周。
「我自有我的道理……啊!神君出来了!」
她眼神一亮,我随着她视线的方向遥遥望去。
莫泽正和一男子漫步在花园走廊,谈笑风生。
容衍神君戴着面纱,看不清脸,只看到他身形颀长,姿态清冷。
我疑惑发问,「为何戴着面纱?」
令薇想了半天,找到个理由,「或许是怕自己的容貌引起轰动吧!」
下一秒,我们所待的墙角下突然涌出一批仙子,隔着镂空的窗台,花痴地喊着容衍神君的名字。
令薇一脸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看吧,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要同她们抢位置,那指定是抢不过的。」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
下面的仙子们为了最佳观景位,争得死去活来、法术乱飞,却又不肯放下身段同我们一起趴在墙头。
最后,这些原本妆发精致的仙子变得不忍直视。
我和令薇对视一眼,相互摇头叹气。
突然,一道法术击中了我,我不受控制的往墙内倒去,瓷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这般纷纷扰扰终于引得容衍神君和莫泽仙君看了过来。
我捂着受伤的头龇牙咧嘴,刚准备抬头,一道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没事吧?」
是容衍神君。
他虽然戴着面纱,但露出的眼角微微上扬,勾人心魄。
外面的仙子们都噤声了。
容衍神君朝我伸出手。
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
我瞧着瞧着,甚至感觉有点眼熟。
令我想起了我那凡人夫君的手,也是这么漂亮,而且很灵活,经常让人眼眶发热。
「云暮仙子?」
莫泽的视线从墙头转向我,
「云暮仙子为何在此处,我记得这块墙头挺宽阔的,怎地还能掉下来?」
我抬头一看,罪魁祸首令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我一人承担所有。
说好的一起扛呢!
我干笑两声,「哈哈,路过,路过。」
我扶住容衍神君的手慢慢站起来。
他的手干燥温暖,让人眷恋。
我甚至想多停留一会儿,但莫泽在一旁眼神灼热,我只好悻悻收手。
容衍神君问我,「还好吗?」
我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没事,小伤。」
「嗯。」容衍神君又向莫泽道,「那我先走了。」
莫泽回以抱手礼。
「神君慢走。」
身后一众仙子也屈身目送。
容许远去,仙子们作鸟兽散,只有我盯着他的身影。
我搓着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他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有点像容许的,但又比容许的更好听些。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回神。
一定是对那凡人思念过度了。
一道悠悠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莫泽正盯着我,眼神揶揄。
我准备转身离去,莫泽又出声: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府中,不留下来喝杯茶?」
我婉拒了。
「为何如此疏离,明明我们下个月就要……」
「莫泽仙君」,我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道,
「慎言。」
莫泽轻笑了一声,点点头。
「那明日为容衍神君设立的宴会,务必赏脸。」
4
宴会上鼓乐齐鸣,觥筹交错。
我和令薇坐在最末端的角落,和眼前的吃食较劲。
令薇横扫桌面的姿态,犹如狂风过境,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而我慢悠悠啃着蟠桃。
对面传来一道令我无法忽视的火热视线,我抬眼望去,是洛禾仙子。
她举着小酒杯,满脸愤恨地看着我。
洛禾是天帝的侄女儿,她喜欢莫泽仙君的事,众仙皆知。
只要和莫泽扯上一丢丢关系,就能被她记恨上。
我鼻观眼眼观心,看来是昨天和莫泽说话被她看见了。
我拿起一个鸡腿欲啃,上方突然传来*动。
容衍神君到了。
他戴着面纱,一袭红衣引人注目。
让我想到两个字。
*包。
突然吹来一阵大风,误打误撞掀开了容衍神君的面纱,我听到众人一水的惊呼声。
看清那张脸时,我手上的鸡腿「啪」一下掉在桌面上。
「嗯?怎么啦!」埋头苦*令薇也抬起头,待看到容衍神君,她呆滞了。
她抹抹嘴,呆呆的望着上头。
「容衍神君,好美啊……」
确实美。
红衣如火,雌雄莫辨,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随手把玩着薄透的面纱。
如果不是那张脸和容许一样,我可能会惊叹不已。
但现在,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家人们,谁懂啊?
历劫归来,发现自己抛弃的夫君竟是至高无上的神君。
我有点汗流浃背了。
但我仍不死心地问令薇。
「你说,我要是给容衍神君施展遗忘术,对他有用吗?」
「开什么玩笑,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啊!」
我沉默了。
也就是说,他记得凡间的一切。
或许那日他甚至没睡着,还听见了我的那句。
「姐下次历劫,还点你。」
眼前的美食突然索然无味,我甚至感觉自己半只脚已经插进了坟头。
令薇大快朵颐,「吃啊,怎么畏首畏尾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悲伤摇头,「突然胃口不太好。」
令薇敏锐的察觉到什么,贼兮兮的靠过来问我。
「你下凡历劫的对象……不会就是容衍神君吧?」
她后半句话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八度。
别问了,再问就不礼貌了。
「容衍神君此番下凡,可有什么趣事?」
谁?
谁问出这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我雌鹰一般的视线扫向出声之人。
是莫泽。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容衍状似无意地瞥了角落里的我一眼,我冷不丁和他对视,周身气焰顿时熄灭。
他冷然开口,「有。」
众仙提起耳朵。
「养的猫儿跑了,至今还未归家。」
众仙哗然,纷纷交头接耳。
「云暮仙子。」
容衍突然叫我。
「啊?」
莫名其妙被 cue,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惶恐。
容衍狭长的眼睛微眯,又道。
「我记得……云暮仙子好像也下凡历劫了,还与我是同日归来。」
「云暮仙子……下凡可有什么趣事?」
一时间,我成了众仙视线的焦点。
哈哈。
有些人看似还在笑,实际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求问,玩弄了大神的感情怎么办?
在仙界等,很急。
5
我鹌鹑似地缩在角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容衍视线仍黏在我身上,似乎一定要听到我说话。
令薇火上浇油的捅了我一下。
「神君问你话呢!」
自知躲不过,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我在凡间玩弄别人的感情。」
话音刚落,我看到莫泽猛地喷出一口酒,然后剧烈咳嗽起来,望向我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四周窃窃私语,我恍若未闻。
容衍声调缓慢,重复着我的话,「玩弄别人的感情……」
「那确实挺有趣的。」
「云暮仙子可还记得那凡人的名字。」
我打着哈哈,「不记得了。」
仙人都是薄情寡义的。
容衍闻言眸色突然冷了下来,连说出的话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云暮仙子的记性————还是这么差啊。」
这句话令我眉头一跳,手中不免握紧了酒杯。
我是个路痴。
在凡间时常会迷路,所以容许在我们居住的巷子里刻画了标记,只要跟着标记走,我就能回到家里。
但某日大雪纷飞,标记被白雪覆盖,我一个人迷失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每回都是容许拎着个灯笼找过来。
他弹着我的额头,「回家的路都走了几回了,还没记住?」
我捂着额头委屈道,「雪太大,看不见标记嘛……」
他叹息一声,而后牵起我冻僵的手,十指紧扣。
「抓紧了,我们回家。」
思绪回笼,上头的容衍也不再为难我,我心中绷着的弦放松下来。
我握着酒杯一饮而尽,缓解着内心的酸涩。
现在我已不再需要笨拙地跟着标记,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利用仙术瞬移到目的地,方便至极。
但我还是怀念被人打着灯笼寻找的日子。
不知不觉,数杯醇酿下肚。
待我迷醉之际,众仙尽欢而散,令薇也不知去向。
我跌跌撞撞来到百花仙子的花园,摸着小花朵们醒酒。
微风裹挟花香,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嗒嗒。
有脚步声渐近,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百花园里,清晰无比。
我还以为是令薇来接我回家了。
没想到欣喜转头,却对上了一张帅脸。
眉深目阔,鼻梁高挺。
放大的美貌瞬间晃了我的双眼。
「嗯?」
他长得,好像我的前夫哥喔!
我大胆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你长得可真像我的夫君,嘿嘿!」
男人轻笑,那声音让人耳朵发软。
「很像吗?那你喜不喜欢这张脸?」
酒劲上头,我喊得超大声。
「喜欢啊!」
然后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人间,我又耷拉下脸,声音委屈巴巴地:「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抓住男人的手,哀求他,「我能亲亲你吗?就一下下,因为我真的很想他……」
男人很大方地点头,「可以亲。」
我眼睛一亮,刚准备凑上去,又皱着眉后退。
「不,不对,我这是在做梦吧?不算出轨吧?」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喑哑,「不算。」
然后扣住我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住我。
我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酥酥麻麻的。
他一触即分,我只觉得饮鸩止渴,又追着吻过去。
他用手撑住我的额头,声音诱哄。
「我是谁?说对了就给你。」
我歪了歪头,认真盯着他看。
不知怎地,眼前这张脸渐渐和我的凡人夫君相重叠,我恍然大悟。
「是夫君!」
「我亲我自己的夫君,天经地义!」
我突然暴起将男人压在身下,反客为主扶住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大风刮过,花海如浪。
男人眼里欲色翻涌,任由我予取予求。
他一手扶着我的腰让我保持平衡,一手解开了我的衣带。
…………
白烟袅袅的温泉池里,我的思绪渐渐回笼。
我眼神迷离地被人在水里抱着,周身暖洋洋的。
但我感觉下面的石头很硌人,于是不耐地动了动。
后面的人因为我的动作闷哼一声,横在我腰间的手突然收紧。
那人吻住我的后颈,哑声道。
「别乱动。」
池水拍打声渐响。
6
屋内檀烟袅袅,青衫落了一地。
轻盈飘逸的纱帐后面,是重叠熟睡的身影。
我悠悠转醒,感觉头疼欲裂。
映入眼帘的陌生屋顶,吓得我「蹭」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坏消息,不是自己的房间。
更坏的消息,自己一丝不挂、身上青紫一片地出现在容衍的床上。
旁边的容衍睡姿安稳,脖子以下不可描述。
我懵了一瞬,脑子里瞬间浮现昨晚的记忆。
春雨交融,红鸾春帐……
我捂住脸。
完了,闯大祸了。
趁着容衍还在熟睡,我小心翼翼地越过他下床,刚接触到地面腿就一软,差点摔倒。
我轻嘶了一声,忍着酸痛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正准备离开,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我惊呼一声,后背直直撞上邦硬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充斥鼻间。
容衍醒了,但我却内心悻悻,不敢回头,也不知该作何动作。
我尝试动手扯开横在腰上的手臂,扯不动。
「那个……神君,放开我吧,我要走了。」
容衍凑近我耳边,胸膛震动。
「走去哪?不喜欢这里吗?」
「还是你不想负责?又要故技重施给我施遗忘术再抛弃我第二遍?」
我干笑了两声。
他的声音有种刚睡醒的倦怠,让我恍若回到了人间时和容许度过的每一个清晨。
容许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他姿态懒散,像只翻着肚皮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蹂躏。
唉,往事让人怀念。
但往事终究不可追。
看我走神,容衍眼里升起怨意,他又翻转我的腰身,让我们面对面相视。
「怎么不说话?」
我恭敬地双手合十,「神君,昨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屋内静默一瞬。
容衍被我气笑了。
「你身上每一处痕迹都是关于我的,你说说,我要怎么当做没发生过,嗯?」
容衍视线太过灼热,我偏头看向别处。
「我能理解的神君,仙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我冷静自持,手抵着他敞开的胸膛,想从他怀里挣脱,但又被他反擒住手,死死禁锢着。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我不得不微微后仰着身子。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神君。」
容衍闻言松了力道,开始放软语气动之以情。
「暮暮,不要走了,我们就像在凡间那样,两人三餐四季,不好吗?」
我在内心抚额苦笑。
早知这么难缠,下凡历劫就不找他了。
我正色道,「神君,我有婚约在身的。」
容衍愣了一下,轻笑一声。
「你倒可不必用这种谎言搪塞我,你要真想成亲,可以找我,这仙界,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了。」
「而且,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我们明明是最契合的,不是吗?」
「所以,别走了,留下来。」
「你不是说下次还点我吗?不用下次,现在就可以。」
一连串貌似表白的话语从素日清冷的神君嘴里说出来,像在做梦一般。
在凡间的时候,容许更是热情似火,他经常像狐狸精一般缠着我。
「再来一次嘛……」
「暮暮不是也很喜欢吗?」
「我新学了些东西,来试试。」
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
今日的容衍,倒更有在凡间那会儿的性子了。
容衍的话如同漩涡,我站在漩涡边缘,恨不得立马跳下去。
让自己在其中沉沦。
谁不想和情投意合的人相伴呢?
但我做不到了。
我神色悲伤地望着他,然后抬起手腕。
手腕内侧有一块印记,那是被三生石所烙印的象征。
「神君说错了,我身上的痕迹可以人为,也可以天定。」
「神君难道忘了吗?」
「我和莫泽仙君的婚约,是天赐的良缘。」
容衍抱着我的手一僵,脸上倏地失了血色。
他望着那个印记,难以置信。
甚至上手捏住我的手腕,用力搓着,直至把印记那块皮肤搓红。
半晌,他失魂落魄地松了手。
我捡起地上的衣服,忍着身上的酸软穿好,再向容衍恭敬地屈身。
「云暮告退。」
7
霞光晕染天边,有玄鸟飞过降下神福。
此等稀有风景,我却无法驻足欣赏。
因为,我身上疼得厉害。
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和在一起,让我几欲作呕。
这是天罚。
我本是人间一只猫儿。
猫有九命,我牺牲了八条才换得一个成人的机会,却在莫泽捉拿逃跑至人间的恶鬼时,为他挡了一劫。
后来沾了莫泽这位仙君的光,我飞升了。
初飞升不久,就恰逢月老举行宴会,又沾了莫泽的光,月老宴请了我。
在宴会上,沉寂已久的三生石突然大放异彩,为我和莫泽降下天谕。
我看到莫泽隔着众仙和我遥遥相望,眼里流光溢彩。
众仙送上祝福,皆道天赐良缘。
玉帝大喜,命我们择日完婚。
场面热闹非凡,但我却开心不起来,只因莫泽并非我心悦之人。
甚至在遇到容许之前,我内心最重要的位置还空着。
三生石的光消失了,只在我和莫泽手腕上留下一枚印记,随之消失的,还有我飞升的喜悦。
我那时才明白,神仙受限,并不如凡人自由。
其实我很不服气,也很讨厌三生石,为何它一道光,便定了我的姻缘。
我曾偷偷到三生石面前询问,它没有回应我。
我和莫泽萍水相逢,并无感情,但我又不能忤逆天道。
忤逆天道只会受到惩罚。
我惜命,所以我妥协。
我和莫泽坦白内心,他也表示理解。
后来我下凡历劫,找了个合乎心意的凡人享受情爱。
在凡间,我能自由地做自己,不受天道所制,不受任何人所控制,并且这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
我不后悔。
至少,我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这段记忆能治愈我后面漫长的孤独。
如若爱情不契合,那便是痛苦的。
我缩在床上,冷汗津津。
这痛苦,我如今体会到了。
原来,天罚是这样痛,痛得我肝肠寸断,浑身胆战。
我承认自己的缺点:容易摇摆且性子懦弱,不够勇敢,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但只凭我不喜欢,就足以改变这一切了吗?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这是我的处境,也是我的选择。
因为天谕,不可忤逆,也不可解脱。
8
这天,我正给百花仙子的花儿浇仙露。
忽然,一道明目张胆的凌厉剑气从我背后袭来。
我侧身躲过,但百花仙子的花儿遭了殃。
那些娇艳的花儿被齐头斩落,一片狼藉。
我忍住怒气回头,洛禾仙子正笑得开怀。
她装模作样地惊呼,「哎呀!怎么割到这些可怜的花儿了?」
然后又懊恼地看着我,「都怪你,要是你不躲,它们就不会受伤了呀?」
「这下要怎么和百花仙子交代呢?」
百花仙子下凡,需得好几日才回来,完全足够我重新养活它们。
但洛禾,显然就是来找茬的。
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莫泽。
她对莫泽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但莫泽对她貌似并无情谊。
她便拿我撒气。
平日里平白无故欺辱我也就算了,百花仙子素来待人极好,她精心呵护得花儿又有何过错。
洛禾骄纵蛮横,是天帝的侄女儿,百花仙子也不会同她计较。
百花仙子大度,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我攥紧了手里的银针。
洛禾举起手中的剑,眼神如冰,「这次,可别再躲了哦!」
她又挥出一道剑气。
这次,我没躲,而是顺势射出手中银芒。
最后,洛禾瘫倒在地,我捂着肩头吐出一口浊血。
昨日的天罚尚未痊愈,现在又遭受一击,我两眼发黑。
但洛禾也好不到哪去。
我那一针,深入她的周天大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能致人浑身酸软痛苦不堪。
况且那银针为我的仙力所化,如钩子一般缠着血肉,强取不得,只能等它慢慢消弭。
洛禾这一遭,起码有一个月下不来床。
一个月,足够顺利完成我和莫泽的婚约了。
我并不是喜欢莫泽才如此,而是我尊重天道的选择,也尊重莫泽这个人。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扯开衣服查看伤势。
肩头淤了一片,脚腕也钻心地疼。
平日里被欺负我都没哭,今日,我感觉内心没来由地酸涩。
那是一种对抗不了命运的无力感。
人不能既要又要,我既舍弃了自由获得长生,便不能再苛求更多。
我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哭累了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浑浑噩噩中,我感觉脚腕被人轻轻握住,有一股暖流注入其中。
暖流熨帖着我的经络,脚腕的疼痛渐渐消失,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
而后是衣服被扯开,肩膀接触到空气,我冷得瑟缩了一下。
「冷……」
我本能地朝着散发热源的方向靠过去。
那人揽我入怀,叹息声几不可闻。
……
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我支起身子,发现身上轻松无比。
脚腕的疼痛不复存在,肩膀上的淤青也消失殆尽。
「暮暮——」
令薇一声长啸,如风一般冲进来,抱着我痛哭流涕。
「呜呜呜,听说你又被那个洛禾打了?伤哪儿了我看看!」
她作势就要扯开我的衣服,我无奈道,「已经好了。」
看到我光滑细腻的肩头,她松了一口气,但又突然指着我肩膀上一个红痕疑惑,「这是什么?」
看着那片痕迹,我眸光微动,又不动声色地拉起衣服,「被虫咬了。」
令薇略显失望地「哦」了一声。
「是虫子啊,我还以为被男人咬了呢。」
「不过你知道吗?平日里欺负我们那几个仙子,不是扭到脚就是折了手,最严重的还是洛禾,她莫名感染了怪病,脸上起了一大片疹子,现在还不敢以面示人呢!」
「苍天有眼啊,总算让恶人有恶报了!」
令薇仍叽叽喳喳地说着,我却全然听不进去。
因为我明白。
那才不是什么苍天有眼。
9
婚期渐近,莫泽仙府送来的聘礼如流水,可见其诚意之高。
凤冠霞帔静静躺在桌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喜服的丝线以东海珍珠磨粉染制,由天上最厉害的绣娘仙子绣成。
做工繁杂,珍重无比。
我想到了在凡间时与容许的拜堂。
以天为聘,日月为媒。
拜完天地后,容许将我散落的青丝揽至耳后,他眼里流光溢彩,嘴角上扬,「暮暮,我好喜欢你啊。」
凡人誓言,简陋却真挚。
洞房那晚,容许抚着我痛皱的小脸,满眼心疼。
「忍忍,明儿带你去吃馄饨,吃大碗的。」
如胶似漆,很不真实。
似镜中花、水中月,是一颗石子便能打破的美好。
我曾经试探地问容许,「万一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彼时容许正在给我泡脚按摩,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我为何问这个问题。
「不会的,」他又低下头,认真地擦干我的脚趾,「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后来,我们在十年里相互依偎,无儿无女。
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梦魇初醒。
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心口似被千斤重石压住。
既已睡不着,我又来到云顶,自顾自地喝酒。
惬意的风吹拂我微红的双颊,驱散了心中的烦闷。
「给我也来一口。」
清冷熟悉的声音。
我抬眼望去,容衍神君亦未寝。
他缓缓开口道,「你在凡间都不曾喝酒,上次宴会喝醉……」
令人脸热的片段又浮现,我忙不迭地打断他。
「神君慎言。」
那一晚只是酒意驱使。
但我不敢说出这句话。
因为,我自己都不信。
容衍在我身上并肩坐下,夺过我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酒劲上头,我问出心中所想,「为什么是莫泽?」
为什么三生石选择莫泽作为我的夫婿。
而不是选择你。
容衍沉默了许久,「你福泽深厚,莫泽也不遑多让,你们是天道所看好的姻缘,你与他成亲,以后会事事顺意平安无虞。」
不知为何,我竟从这清冷倨傲的神君嘴里听出了一丝丝醋酸味儿。
我又啜了一口,「多谢神君开解,可若是不能和心悦之人在一起,我追求这孤独的长生又有何用,孤独,应当是神君最能体会到的吧。」
容衍又不说话了。
天外有流星划落,此番夜谈也到了头。
我拍拍裙子,将那仅剩的半壶酒塞到容衍手上。
「夜深了,神君请回吧。」
……
人影离去,容衍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酒瓶,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印记失神。
10
那晚过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容衍。
时间如流水,很快便到了我和莫泽成婚的日子。
我坐在房间里,任由莫泽仙府的小童给我梳妆打扮。
嬷嬷盘起我的头发,认真地给我梳头。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令薇坐在一旁,撑着下巴打量我。
「暮暮,你真好看。」
我望向镜中的人,凤冠霞帔,仙姿玉色。
只是脸上没有高兴的神情。
我被送上了由云朵护送的花轿,花轿前头有小童指引。
花轿内放置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看来是莫泽向百花仙子讨要来的。
莫泽很上心,可惜双方都并非良人。
我和莫泽见面甚少,即使已有婚约在身,我们也不会选择主动去发展,爱情讲究缘分,我和他心知肚明,这注定不是一场两情相悦的感情。
但莫泽仙君温其如玉,光风霁月。
通俗点来说他就是个有素质的好人。
他在车上准备了我喜欢的花朵。
我从没告诉过他,他居然也打听到了。
这份细心和尊重让我内心升起暖意。
即使不能相亲相爱,单单是和他相敬如宾,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趟似乎走了很久。
红盖头遮住视线,我无法分辨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无比安静。
莫泽仙府与我的住处隔得有这么远吗?
莫非驾车的小童是新来的不认路?
我欲掀开帘子时,车停住了。
那小童道,「仙子,到了。」
但我不能自行下车,只能安心等待着夫婿前来接亲。
没过一会儿,车帘被掀开,有光照进来。
因着盖头遮挡视线受阻,我先是看到一双黑色靴子,然后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腕上,有同我一样的三生石印记。
我将手轻轻放在那手上,他握紧了,一用力我便随着下了车。
而后我被拦腰抱起。
那双手沉稳有力,我规矩地靠在他胸膛。
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看到他胸口绣着和我身上喜服一样的鸳鸯花纹。
我被直接送到了洞房内。
屋内烛火跳动,花香弥漫。
我坐在红艳的床上,低头扣弄着喜服上繁密的花纹。
大红喜服,这是我第二次穿。
第一次,夫君与我情投意合。
第二次,夫君与我相敬如宾。
这也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我原本,应该作为凡人老死在凡间,如今却与天同寿。
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那人出去了,按理来说宴请宾客并不在今日,不知为何他现在还没回来。
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但我居然莫名生出了紧张感。
正思绪着,门被人推开了。
脚步声踏近,来人并未说话,我也不问。
不说也好,省得尴尬。
我看到那只手拿起了喜秤,朝我慢慢走过来。
他在我面前站定。
喜秤从下面伸进,盖头被一点点掀起,那人的身影也渐渐显现。
时间好像突然变慢,我手心冒汗,甚至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我闭上了眼睛。
盖头落地,我听到头顶一声轻笑。
「睁眼。」
嗯?好耳熟。
这声音貌似不是莫泽。
好奇心驱使我睁开眼,看清新郎样貌时。
我呼吸一窒。
11
屋内烛光晃眼,偶有火星跳出,噼啪作响。
容衍身着大红喜服,面如冠玉,嘴角噙笑的看着我。
我在那双灼灼其华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我按捺住自己*动的内心,左顾右盼,问道:「莫泽仙君呢?」
容衍无所谓道,「在养伤。」
「哈?」
大婚之日,我的夫君在养伤?
「那神君怎么在这里。」
容衍嘴角噙笑,「来同你成亲。」
「……别同我开玩笑了神君。」
「我像在开玩笑吗?」
容衍扯过一张喜凳掀袍坐下,与我相对而视。
他敛下眼睑,揉捏着我的手腕。
「仙人自有法力消除人间记忆,但我下不去手。这些日子,我很痛苦。」
「你说得对,我于天地开辟之初诞生,没人比我更明白孤独的滋味了。」
「如若一直身处其中,我尚能承受,但我已见过光明,便再回不到那黑暗里。」
「况且,莫泽仙君也同意了。」
我茫然道,「同意……什么?」
容衍眼眸沉沉,有烛光跳动。
他举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有道同我一样的印记。
我惊呼,「怎么会……」
难不成,我命中注定会有两个夫婿?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呃!
「你敲我头干吗!」
我捂着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三生石的印记竟能转移吗?
我不知道容衍怎么做到的,但代价肯定很大。
容衍给我揉着额头,缓缓道来。
「同你喝酒那晚,我事先找莫泽仙君理论了一番,他同意把做你夫婿的位置让给我。」
我咽了咽口水,「你这理论它正经吗?」
容衍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以德服人。」
容衍边说边对我上下其手。
衣服摩擦声响起,我像个粽子一样被他剥开。
我按住他迫不及待的手,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那天谕的禁制怎么办?」
容衍埋在我脖子里,声音含糊其词。
「并非不能解,只是要多受几道天雷而已。」
什么而已。
天理不容小觑,我想起第一次遭受的天雷,让我半个月下不来床。
上古之神所要承受的天雷,威力只增不减。
万一容衍撑不过去怎么办?
我的太阳穴狠狠一跳。
我推开他,「要不,还是别解这天谕了,就是个名头,我不在乎的,顶多身上疼些,应该也不至于死掉吧……」
被屡屡打断的神君不满意了,他似乎很燥热,直接扯开了领子。
「我在乎,我可以作践自己去当撬墙角之人,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揉着我的眼角,眼里欲色翻涌。
「不必害怕,万年来我循规蹈矩,从未叛逆,天道也不会拿我如何的。」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还想再说什么,清冷倨傲的神君不给我机会,直接堵住了我的嘴。
……
颠鸾倒凤,一池春水漾开。
12
云暮仙子的夫婿换人了。
这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仙界。
容衍受罚那日,我终于看到了失踪多日的莫泽仙君。
他脸上挂彩,手臂被吊在胸前,被洛禾仙子搀扶着在场外观摩。
令薇也过来了,她咬着手帕,怨气比鬼都大。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等我强大起来,我把你俩豆沙了!哼!臭情侣!」
我拍拍她的背,「好啦好啦,你的桃花运也快来啦。」
场内乌云密布,偶有雷声响动。
容衍一袭白衣站在雷台上,身姿挺拔。
我担忧得目不转睛,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容衍转身朝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下一刻,浓雾渐起,容衍的身影被吞没其中。
天上雷声轰鸣,飞沙走砾刮得人脸疼,我落了结界都快要抵挡不住。
天雷逐渐凝成巨大的一道,磅礴又凌厉,最后以迅捷之势劈下。
落下的那一瞬间,我内心一颤。
地上灰尘滚滚,场外视线模糊。
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内心揪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灰尘消散,那熟悉的身影慢慢从雾中走出来。
容衍脚步平稳,但那焦黑的衣服和嘴角的血渍出卖了他。
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浑身颤抖地抱住了他。
容衍卸力靠着我,将浑身重量全压我身上。
「暮暮,好累啊……」
强大的神君虚弱不堪,令雌鹰一般的我流下了眼泪。
莫泽仙君慢悠悠走过来,看到容衍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奚落道,「活该。」
素来守礼的仙君都爆了脏。
我看向容衍,满眼疑惑。
你之前说的「以德服人」貌似不太正经。
容衍没理莫泽,只哼哼道。
「暮暮,我好疼啊,浑身上下都快疼死了。」
「那,快走吧,我们回家。」
为心上人我已方寸大乱,因此错过了容衍眼里的那一抹狡黠。
霞光晕染天边,玄鸟飞过降下神福。
这次,我牵着心悦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
13.容衍
我名为容衍,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的神。
枯燥无聊的神生让我乏味,我决定下凡历个劫。
和云暮相遇是在一家馄饨摊。
寒冬腊月,馄饨摊的烛光在深夜里映照出一方天地。
在那方天地里,云暮搓着手站在摊头前,小脸被热气蒸腾得发红。
摊主说,「馄饨就只剩一碗了。」
可我们两个是同时来到这里。
大多数仙人早已辟谷,对凡间吃食并不感兴趣,眼前这个历劫的小仙子不同。
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眼里带火,似乎要与我争个高下。
换作平时我早已离去,但今晚我却挪不动脚步。
一定是我太想吃这碗馄饨。
绝对绝对不是她红脸的样子太可爱。
我鬼使神差地提出个不靠谱的建议。
「一起吃吧。」
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我们两个一人一个勺子,分食了眼前这碗馄饨。
付钱的时候,揣着兜的摊主笑眯眯地说,「两位客官真有夫妻相。」
听到这话,我小心地瞥了一眼云暮,发现她也在看我。
只不过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原本就红润的小脸更红了。
后来,我们每天都能在馄饨摊遇到,久而久之便熟络起来。
从各自一碗到同食一碗,最后变成由我投喂。
成亲时她喝醉了酒,向我道出心中的秘密。
她说,因为我这张脸所以当初才同意和我一起共吃一碗馄饨。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脸感到骄傲。
原本历劫的期限只需七年,我硬生生压下了天官的禁制,想陪她度过在凡间的每一天。
没想到,我们相伴十年后,她先回天上去了。
不仅无情抛弃我, 还给我施了遗忘术。
可真绝情。
莫泽设立的宴会上, 我又看到了她,她似乎不想与我相认。
莫泽设立的宴会上, 我又看到了她,她似乎不想与我相认。
我这头在与众仙周旋,实际上从未错过她的动向。
她啃了两个蟠桃,一个鸡腿, 并且喝了很多酒。
我皱起眉头。
她在凡间可从来不喝酒。
果不其然,她醉了,还把我当成了在凡间的化身容许。
酒醒后她着急跑路,我以为是害羞的缘故, 没承想,我深居简出的那段日子,三生石出了个岔子。
它把云暮与莫泽绑在了一起。
后来我发现, 她时常被其他仙子欺负。
我给她疗伤,覆了防护的法力, 还给了那些仙子一些教训。
她和莫泽的婚期渐近, 我有点焦灼。
所以我去找了莫泽。
莫泽对于我的到来很惊讶, 「你要我放弃和云暮仙子的姻缘?」
他皱着眉头, 「这会受到天雷惩罚的。」
我道, 「你们又没有两情相悦。」
莫泽无言以对。
想必这天赐的良缘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最后我俩打了一架, 演变成我「强行」破开了莫泽手上的三生石禁制致其受伤。
受罚那天,乌云滚滚, 看得出来天道那老爷子很生气。
头顶出现漩涡, 电闪雷鸣,渐渐凝聚出一枚巨大的天雷。
我站在雷台中闭上眼睛, 等待天罚降下。
天雷轰隆一声, 四周飞沙走石。
那颗巨大的天雷迅速朝我头顶劈来,即将碰到之际,又急转直下劈在脚边, 最终只烧焦了我一片衣摆。
半晌, 空中传来一声古老的叹息,只我可闻。
我恭敬地作揖。
「天道之恩,容衍没齿难忘。」
浓雾渐渐散去。
我施法让自己衣服更加惨淡,又逼自己吐出一口血, 这才踏出滚滚烟雾, 装作受伤很重的模样。
我看到心上人朝我而来, 眼里满是担忧。
最后她说,我们回家。
嗯,回家。
不远处乌云消散, 微光万箭齐发。
我牵着云暮仙子的手, 走在路上。
原来独身万年之地, 如今也多了烟火气。
……
14.月老
那个深居简出的神君又来了。
每次来只丢下一句话。
「管好你的石头。」
救大命了。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
「神君,要不我给您和云暮仙子上一道同心锁。」
同心锁能令有缘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看到神君脸上升起满意的神色。
「嗯嗯,以后我就没空过来了,月老保重。」
望着神君离去的背影, 我松了一口气。
您不过来,那可再好不过了。
随后我拿起鞭子,狠狠收拾那块年纪尚小的石头,
「以后, 不能光靠感觉给别人拉郎配对,听到没有!」
…………
15.三生石
呜呜呜,今天又被月老抽了鞭子。
他说我不懂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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