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慕容麒只要面对冷清欢就会发火,尤其是她的云淡风轻,更容易激怒他,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清琅就是因为喜欢它,不忍心伤害它,所以才抱回自己的院子里养着。这世间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心狠手辣?”
冷清欢不怒反笑,觉得仰脸看他极是别扭,站起身来:“我不过是吃点肉,竟然也被你们说得罪大恶极,真是可笑,王爷你战场上*人如麻,怕是眉头也不曾皱过吧?”
慕容麒向着她逼近一步,低沉着声音,凉凉地道:“知道本王*人如麻就好,不要一再生事挑衅本王的底线。太后不准和离,但是,本王可以丧妻!”
声音极冷,好像淬着冰碴,说出来的话更冷,令人彻骨生寒。
冷清欢勇敢地望着他,毫不退却:“麒王这是恼羞成怒,终于下定决心宠妾灭妻,*人灭口了?”
“是又如何?本王一再警告过你,这里不是你相府,清琅她如今乃是本王的侧妃,容不得你这样欺凌。”
不得不说,这样霸气的呵护很有男人的味道,只可惜,他瞎了眼睛。
冷清欢仰着脸,满是倔强:“既然你不信我的话,认定我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又何必质问我?一个男人如你这般愚蠢而又专制,真是可悲!”
话音刚落,慕容麒袍袖一挥,冷清欢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起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她心口刚刚愈合的伤口绽开,痛得她冒出一身的冷汗。
“本王一再忍让,你还如此不知悔改,强词夺理。冷清欢,今日本王就让你知道,仗势欺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慕容麒眸中满是戾气,弯腰出手如电,直接探向她如玉的脖颈。
冷清欢咬紧牙关,毫不退缩,一手却在同时伸向了慕容麒的肋下破绽之处。慕容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相信,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负伤的女人,难道还能快过自己的身手?
可就是因为他的自负,接下来的事情令他难以置信。这个女人手里有针,在自己的手还没有卡上对方脖子的时候,针尖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肉。而且就在他一愣怔的功夫,对面的女人就像一尾滑不留手的泥鳅,逃脱了自己的攻击。
他在战场上,经历过千军万马,都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今日却在一个女人跟前栽了跟头。因为,他觉得,从针尖刺中的地方,有一种酸麻的感觉迅速流窜到整个上半身,令他几乎提不起气力。
他紧咬着牙关,愤怒地盯着冷清欢:“你竟敢对着我下毒?”
毒已经下了,这话问的不就是废话么?
冷清欢眯着眼睛,挣扎起身:“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你也在一直挑衅我的底线。太后不准和离,同样,我也可以守寡。”
“你敢!”两个字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慕容麒觉得自己遭遇了生平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本王将你千刀万剐!”
“以前不敢,但是听完你威胁我,我觉得,守寡总比丧命好。”她手腕一翻,白皙红润的掌心里,搁着一粒黑色的药丸,冲着慕容麒妩媚一笑:“一粒断肠散可以毒死一头牛,我要么留一半,喂你一半?免得七窍流血死得太难看,万一吓坏了我的好妹妹呢?”
她抬起一只手,去掐慕容麒的下颌。手腕却被慕容麒的大手紧紧地钳制住了,气力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手腕一抖,药丸从指尖滑落,掉落在他的掌心里。
这个男人还是人吗?她们病毒所研究出来的特效利多卡因,在他身上药效竟然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简直是一个违反科学的存在。
冷清欢知道,论身手,自己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趁着药效仍在,她身形一闪,赶紧躲避开了慕容麒的危险范围。
慕容麒向着她一步步逼近,虽然走得吃力,但是极稳健:“敢对着本王下毒,冷清欢,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冷清欢一声冷笑:“人被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慕容麒,我感激你昨日进宫之时没有赶尽*绝,所以愿意暂时留在你麒王府,但是你麒王妃的名分我冷清欢不稀罕,否则大婚之日就不用自*了。为了老太君,我陪你演戏,但前提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扰。若是你们二人一再苦苦相逼,把我惹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眸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眸光如剑,冰冷而又决绝,缓缓地扫过他与门口的冷清琅,令人从心底里升腾起一阵寒气。
慕容麒将拳头紧紧地攥起来,身上仍旧残留的麻木感令他很没有安全,咬着牙一字一顿:“今日之事,是你挑起的。”
“我挑起?”冷清欢“呵呵”一笑:“一开始我便解释过,这兔子是我从府外带进来的。今日在半路之上遇到沈世子外出打猎回来,送我尝鲜。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沈世子,他可以作证。”
慕容麒仍旧将信将疑:“临风这几日公事劳碌,哪里有闲情逸致跑去打猎?下人说在你门口发现了血迹与毛皮。”
“我说再多,你怀疑的借口总是会多一条。”冷清欢微微一笑:“要不,我们就打一个赌。”
“什么赌?”
“很简单,牵两条狗在紫藤小筑附近搜索,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王爷你想要的答案。”
慕容麒微蹙利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既然我门口有血迹,那么,我这好妹妹的雪儿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王爷为了博得美人欢心,怎么也要掘地三尺找出来,让我妹妹再披麻戴孝吊噎一番,重新安葬不是?”
后面的冷清琅面色大变,慌张摇头:“不要,我不要看到那副血淋漓的惨像!”低头用帕子捂了脸,身子摇摇欲坠。
慕容麒有些犹豫。
冷清欢紧捂着心口,一声冷笑:“适才妹妹看到我这幅血淋漓的惨像分明很开心。原来,在你的心里,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姐姐还不如一只刚得来的兔子。”
她转身回屋,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冲着慕容麒道:“听说我院子里的刁嬷嬷今日被征调去厨房里蒸花糕去了。看来王爷对于明日的三日回门还是挺看重的。”
慕容麒轻哼一声:“本王已经命人通知右相,你尚且有伤在身,需要卧床休养,明日回门,本王会带着清琅回府上。”
“好啊,正好我还要去给老太君送药,没空回去。”
慕容麒抿紧薄唇,强压怒火:“你又在威胁本王?”
“算不上,既然你懒得在我家人跟前做戏,我又何须顾全你的脸面?”冷清欢反唇相讥。
慕容麒深呼吸,再次深呼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又臭又硬又不要脸的女人,分明是在求着自己带她回门,给她在家人面前留下脸面,偏生还说得这样颐指气使。最可恶的是,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外祖母虽说是在别有用心地撮合二人,但是那日大婚,差点被气得上不来这口气也是真。自己若是不管不顾,外祖母犯病,还是要低声下气地求到这个女人身上。
他冷哼一声:“你若是觉得自己有脸回去,就尽管跟着。”
冷清欢这才满意地转身回了屋:“我一不偷,二不抢,更没有故意落水衣衫不整地勾引自家姐妹们的夫君,为什么没有脸回家?”
冷清琅顿时就急了,一脸的泫然欲泣:“姐姐这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责我吗?”
“你愿意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明天见!”
慕容麒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解药呢?你针上究竟下了什么毒!”
第十六章 乌鸡白凤丸
冷清欢又将关闭的门重新打开一道缝,探出脑袋来:“药效可能会暂时持续几日,除了委屈妹妹暂时独守空房,其他的也无碍,慢慢就恢复了,王爷不用担心。”
“冷清欢!本王迟早*了你。”
“真残暴,不就是两口子吵个架,斗个嘴吗?锅沿哪有不碰锅勺的。动不动喊打喊*,将王府当战场了吗?”
凉凉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慕容麒只觉得七窍生烟,一肚子的火气没有个地方发。愤愤地一拂衣袖,扬长而去。
冷清琅见他走了,自己留下来也讨不到丝毫便宜,凶狠地瞪了兜兜一眼,一扭一扭地走了。
兜兜站在院子里,半晌都没有缓过劲儿来。她知道,自家小姐从醒过来之后,就有点不一样了。可是如今日这般,将名震长安的战神王爷气得抓狂,未免有点太威武了吧?
慕容麒气冲冲地离开朝天阙,在王府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撒气的地方。
正巧遇到府里的郎中,正蹲在他的药架子跟前,怀里抱着他那只老猴,手里把玩着三根亮闪闪的银针,循循善诱地跟老猴谈判:“就再让我试一次,虽然有点疼,但是强身健体,壮阳补肾,对你有好处。”
老猴冲着他龇牙咧嘴表示抗议。
慕容麒走过去,一撩衣摆,气哼哼地往一旁椅子上一坐:“给本王请脉!”
老猴被他一身怒气吓得“吱溜”一声就跑了。郎中“嘿嘿”一笑:“王爷您哪里不适?”
“浑身!”
这症状一看就是肝疼啊,可郎中不敢说,上前一边仔细诊脉,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脸色,沉吟半晌不敢下结论。
“到底怎么样?”
“王爷您再给点提示?”
盲猜太难了。
“今日肋下被一支银针刺了一下,瞬间身体发麻,没有气力。”
“中毒?”
“对。”慕容麒紧咬着牙根:“现在已经逐渐恢复知觉。可那女人说,要一连几天都不能正常!”
郎中眼睛里突然有那么一点兴奋:“好厉害的毒!看来,此人必然医术高超,请问,是何方高人?”
慕容麒一声冷哼:“本王觉得你关注点不是很对。”
“从脉象来看,并无什么不对。也丝毫没有中毒迹象,王爷所说的不正常具体是指什么?”
佛曰:不可说。
慕容麒“噌”地起身,一甩袖子,一粒药丸从袖子里蹦出来,落在地上,正是适才冷清欢要给他吃的断肠散。
郎中撅着屁股捡起来,慕容麒蹙眉提醒:“小心有毒!”
郎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怀好意地问:“王爷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用你多嘴!”
郎中“嘿嘿”一笑:“小的不敢,就是提醒王爷一声,尽量少吃,没啥好处。”
慕容麒瞅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药?”
“乌鸡白凤丸?”
“治什么的?”
“调经止带。”
慕容麒瞬间黑沉下脸来,乌云密布,暴雨将至:“该死!明日要你好看!”
新娘子三日回门,都很隆重,更何况是王妃归省。
当然,这些荣耀都是属于冷清琅的。自己在大婚之日自*,这一出早就传回了相府,便宜老爹怕是气歪了鼻子。而金氏一直将她与哥哥恨之入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要借题发挥,不知道要闹腾出什么风浪来。
若是慕容麒给自己一个好脸,回了相府,好歹还能死皮赖脸地混口酒席吃。否则,这个三日归省,便宜老爹肯定是要铁面无私地将自己好生管教一通,以表他的清正家风。
这个相府,她压根就不想回。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男人,一个狠毒阴险的金姨娘,还有一堆狐假虎威的小妾与庶妹,相府的后宅就是个烂摊子,她丝毫感觉不到什么亲情的存在。
唯一让自己牵绊的,就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原本才情高绝,前途无量,如今却长年累月缠绵病榻,成日咳喘,成了废人一个。一想到这里,冷清欢眸子一紧,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哥哥的这场病不简单!以前不懂,听信了金氏请来的大夫诊断,说哥哥患了肺痨,如今仔细回想,症状分明不同,略有差异!
所以,自己才冒着风险跟慕容麒商谈了这个三日回门的机会,定要寻个时间,去探望哥哥一眼,看看他究竟身患何疾。否则有朝一日自己被休弃出王府,想要登相府的门怕是都不容易。
收拾齐整之后,冷清欢看时辰已经不早,就直接出了主院。
慕容麒已经在府外等候,一袭雾霾蓝锦缎长袍,银线滚边,亮堂的色彩多少消减了他身上的戾气,映衬得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他骑在马上,见到冷清欢,立即扭过脸去,腮帮子紧了紧。
算下来他已经当了三夜的新郎官,第一天因为老太君犯病,第二天自己给冷清琅一点见面礼,招惹得这位冷面王爷睡了一夜的书房。第三天,嘿嘿,他不会果真听信了自己胡编乱造的话,以为自己不中用了吧?
眼瞅着冷清琅这样一块肥美的大肉,却有心无力,吃不进嘴里,不给自己好脸也是应当的。
自己两世为人,不能跟他一个幼稚的小屁孩计较。
门口停着三辆马车,一辆华盖云顶,华美奢侈,另一辆则是普通乌漆马车,最后面一辆,应当是婆子丫鬟乘坐,堆放着各色回门礼盒。
她直接朝着门口的华盖马车走过去,车夫为难地看了慕容麒一眼,有点不知所措,也没有放脚凳。
兜兜上前撩开车帘,才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人。冷清琅与她的随身丫鬟端坐在车里,傲慢地轻哼一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冷清欢看了一眼马车,微微勾唇:“妹妹说的极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这马车浮雕麒麟,黄金流苏,乃是王爷与正妃娘娘的车驾。你不过是个妾室,却鸠占鹊巢,僭越规制。请问你的自知之明去了哪里了?”
冷清琅对于她的质问嗤之以鼻:“我坐在这里是王爷允许的,你想坐,也要王爷点头。”
慕容麒骑在马上,将二人对话听在耳里,一声讥讽冷笑:“本王宠自己的女人,别人管得着吗?”
冷清欢扭过脸来,平静地道:“在王府我是王妃,回了相府我是长姐,她不懂规矩我就要管。王爷若是真的宠她,就要让她明白,恪守本分,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这样做,岂不是陷我相府不忠不义?我父亲见她如此胆大妄为,若不责罚,岂不招惹言官弹劾,同僚非议,落得家教不严之名。”
“相府的家教?”慕容麒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一语双关:“本王在大婚第一日就已经领教过了。”
冷清欢驴车都乐意坐,原本不计较这车轿,但是她昨夜里翻来覆去想过了,有些原则上的问题她绝对不能退让。尤其是这车驾那是身份的象征,自己若是任冷清琅骑在自己头上,这样回到相府,府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以后伺候自己哥哥将会更加怠慢。
在自己有能力保护哥哥周全之前,不能让他再多遭罪了。
冷清欢毫不退避地直视慕容麒:“我有错,可以和离。但是圣旨下达之前,我就还是王府的王妃,有管理王爷后宅妾室的权利。今日即便是我命人杖责她也是有理有据。而王爷你若是为此迁怒于我,则是蔑视祖宗规制,宠妾灭妻了。您确定要较真吗?”
慕容麒觉得,分明是这个女人有错在先啊,她不是应当痛哭流涕地向着自己忏悔认错,磕头求得自己原谅吗?怎么自始至终,她还能这样嚣张傲慢,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不对?
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刁蛮而又不可理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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