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状元夫人揣了皇帝的娃跑路了(十二)

下堂状元夫人揣了皇帝的娃跑路了(十二)

首页角色扮演无赦单职业BT更新时间:2024-05-11

暮寒若深流过,不着痕迹笼庭院。

喧嚣红艳的喜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木着脸盯着面前的徐嘉与平康,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模糊,他瞧不清眼前是当朝公主与驸马,也不是女儿与女婿,而是一对……狼心狗肺的混账。

让傅娆做妾?

呵…皇帝从肺腑深处挤出一丝寒笑。

他的女婿要讨他的女人为妾...

而这个小女人正怀着他的孩子…每一桩皆踩在了他的死穴上。

他一贯宠着她护着她,她皱皱眉,他便忍不住让步,她不情愿入宫,他便由着她闹腾他堂堂皇帝,生*予夺,尚且费尽心思暗许她正妻之位,徐嘉这个畜生妄想让她做妾?

她曾与这种人相处了十年…不每每想起,他脑筋爆裂,唇齿溢出一丝血腥来...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更不配站在他的朝堂上....皇帝脸色如阴云密布,巍峨的身躯更像是陷在气涡里拔不出来,多年养尊处优蕴出的涵养与城府临近崩塌。

正当此时,眼前刮过一阵旋风,只见一身宝蓝锦袍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至徐嘉跟前,抬脚猛地朝徐嘉的头部踹去。徐嘉登时被他一脚掀翻在地。这一脚恰恰踢在了皇帝的心坎上轻了,再重一点...他不由朝那宝蓝少年望去长得并不算健硕,相反,个子高瘦,可他的力气仿佛裹挟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怒气,似千钧重击徐嘉的头部。

打得好!

只见那徐嘉醉酷酥的,眼皮一翻,趴在地上倾吐不止

傅坤并不歇气,紧接着如豹子顷刻扑上,连拳带脚不要命地锤徐嘉

他对准徐嘉的鼻梁,一下,两下,不间断地锤。片刻,鲜血从徐嘉鼻孔涌出,往上喷了足足三尺高。锤完鼻子,便是眼睛,额头也被暴击数下,隐隐有青筋表现不对,还有只左眼,皇帝看得急,恨不得抡起袖子替傅坤动手,只见那傅坤擂完徐嘉的头,将嘴也暴抽几下,最后才蓄力抡了徐嘉左眼一拳。徐嘉被打得面目全非....

皇帝心中郁结的怒火,总算是消散少许,他握着圈椅扶手,缓缓找到了呼吸。

众人终于从这场震惊中反应过来。

李维中率先收起骇色,眸光寸裂冲傅坤喊道,"放肆,你是何人,敢当着陛下的面殴打朝廷命官!"

他话音一落,骤然发现院子里仿佛空空落落,无一人响应他

转身,他朝上位的皇帝望去,只见那位帝王神色罕见发木,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额间更是隐隐泛青,那幽深的眸底,没有往日那般镇定从容,反是翻腾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似怒又不像,只觉那缕目光,冒着森然的戾气。

李维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立即跪地请罪,“陛下,徐嘉糊涂,徐嘉醉酒,还请陛下恕罪.……"

身后传来徐嘉嘶声力竭的痛吼,傅坤拧起了徐嘉的领口,一拳拳跟捅筛子似的,猛击徐嘉腹部傅坤暗想,他今日当着皇帝的面狠捧驸马,怕是活不了,既是活不了,便于脆把徐嘉打死

李维中急得满头大汗,再次磕头求道,"陛下,再这么打下去,徐嘉会没命地……"

他不由扫视皇帝身侧的刘桐与孙钊,二人皆是神色清冷,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李维中心凉了大半截。

求情的话塞在嗓子眼,再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平康公主见傅坤将徐嘉往死里揍,木了一阵,连忙扑过去将傅坤撞开,尖锐喊道,

“放肆,你敢打本宫的驸马,找死,来人,把这个混账拖下去宰了!"

尖脆的嗓音如石沉大海,没掀起半点声响。

她不由扭头,望向那个巍峨如山的父皇,眼泪顷刻涌出,伏地大哭,“父皇,父皇,您快些让人阻止他,徐嘉与女儿不是有意的,我们只是想弥补过错…父皇,女儿没有别的心思呀……"

无论她如何哭泣恳求,上方那道高峻的身影始终不曾撼动半分。

一口又一口鲜血从徐嘉口中冒出,他已被傅坤捧得面目全非,如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地上。傅廷澜愣了半晌,怕出人命,立即上前将傅坤的手拽住,拖着他一道跪下,他合衣一拜,语调铿锵,"陛下,臣傅廷澜有奏,那傅娆乃我傅氏嫡支嫡脉,她祖父与臣之祖父乃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傅娆实乃我傅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何以为妾?"

他越说语气越加激昂,神色愤慨,从容不迫

"且不说傅娆于国有功,劳苦功高,单论我傅家,断没有让姑娘给人做妾的道理,陛下今日哪怕是砍了我傅家满门,此诏也绝不应!"

皇帝坐坐盯着他,铁板似的面容,总算是有了一丝松动傅坤并不认识傅廷澜,原是要挣脱他的钳制,眼下听了他这番话,不由愣住这是傅家长房第一次在人前承认他们这一支,比起先前那傅廷玉可谓是高风亮节,刚直不阿。

可这又怎样?

他傅坤需要旁人来帮腔?

傅坤奋力将傅廷澜手掌甩开,气盛的少年往前拱手,挺直腰背,目色凛然,

“陛下,徐嘉有罪,还望陛下治其罪,他忘恩负义抛弃未婚妻,其罪一也,迎娶公主朝秦暮楚,其罪二也,上不效朝廷之力,下不解百姓之忧,无尺寸之功却妄想让公主为妻纳县主为妾,其罪三也,以状元之身,尸位素餐,辜负皇恩,其罪四也,此人不忠不孝,无情无义,陛下若宽宥之,宠幸之,奈江山何?奈社稷何?"

少年气势如虹说完这席话,已是满脸胀红,泪光闪闪。

他今日哪怕是死,也要为姐姐争一口气

他高亢激昂,如擂鼓轰鸣,在场士子无不喟叹。

不愧是前朝老太傅之后人。

只是徐嘉毕竟是当朝驸马,不看公主面子,也得顾及皇帝脸面,何况在众人眼里,他也只是酒后失言。于是立马有李家一派的官员自作聪明,替徐嘉分说,皇帝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蹭蹭又冒了出来,正要发作,只见一人撩袍跪地,正是通政使杨清河"陛下,遥想上百年前,傅太傅东山高卧,广设教坛,后戎狄来犯,他四十之龄,只身入敌营以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举国危机,旋又端委庙堂,出将入相,鞠躬尽瘁辅佐少帝实现中兴。"

“傅家四世公卿,在前朝被誉为海内第一高间,哪怕如今,门生故吏也依然遍布天下,四海诸公提起老太傅,依旧心潮激荡,高山仰止。"“傅娆乃是傅太傅嫡脉之后,陛下亲封的县主,徐嘉何德何能,配让她为妾?"最后,这位通政使将长袖一合,郑重请命,“徐嘉此举冒犯天威,臣斗胆请陛下处置徐嘉!"

众臣微惊,杨清河这是逼皇帝狠治驸马呀。

一片静默中,李勋清清冷冷将袍子一掀,跪地道,“臣附议。"

李维中不可置信地睃了儿子一眼

紧接着,陈衡双膝着地,"臣附议!"

礼部尚书韩玄精芒扫视一周,从容拱手,“臣也附议。"

倒是老奸巨猾的吏部尚书柳钦,先驳斥了徐嘉,到了末尾,拢着袖打了个圆场

"陛下,驸马大抵是喝醉了,说了胡话,傅坤打也打了,还请陛下恕他之罪。"

皇帝好不容易顺下的毛,顷刻因柳钦这句话挑了起来,他视线如刀斧般朝柳钦砍去,

"徐嘉目无君父,你让朕恕他之罪?"

柳钦只当皇帝舍不得责罚公主驸马,需要台阶下,闻其言,当即跪倒在地,“臣失言…”

皇帝木着一张脸,缓缓闭上眼,“来人,将徐嘉拖下去,杖责,打到他醒悟为止.……"

平康公主惊骇,立即挪膝向前抱住皇帝的衣角,含泪央求,“父皇,父皇开恩,他已被傅坤打得半死半活,您再杖责是要他的命呀,他若死了,女儿还怎么活…"

李维中闻言额尖青筋一跳,再拜,"陛下,今日乃谢世子之婚宴,不宜见血.……"

李维中也恼怒徐嘉今日醉酒胡言,可眼下徐嘉是状元之身,出任翰林院清贵之职,与李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得不救。

他话音一落,只见一身大红喜服的谢襄,越众而出,慢悠悠笑道,“陛下,今年下了几场雪,可谓是瑞雪兆丰年,可惜好雪无红梅相配,略有些煞景,臣府中红梅不够红,若能有驸马献血,必定前方似锦!"

"你”李维中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谢襄,也太歹毒了些

谢襄丢下这话,如玉的面容罕见现出几分狰狞。

皇帝摆了摆手,侍卫已将徐嘉拖出,彼时徐嘉早就不省人事,几板子下去,连个声响都没有。平康公主拼命拽着皇帝的衣角,"父皇,您饶了他吧…女儿回去一定好好管教驸马,绝不会有下次.."

"下次…”皇帝气狠了,竟是慢腾腾地呵出气音,冷淡的神色里露出几分疲惫,以及萧索,一字一句道,“将徐嘉革职,剥夺状元之身……"平康公主满目惊愕,身子如同被抽干了气,瘫坐在地徐嘉若不是状元,她还要他作其?

她堂堂公主难道还要嫁一个没有前途的废物吗?

她眼珠儿转动了片刻,立即朝皇帝望去,眼底的恳求几乎溢于言表。

皇帝神色复杂望着自己的长女,已然看出她的心思。

徐嘉是状元,故而将他抢来做夫婿。

徐嘉被革除,立即就想将之抛弃。

这居然是他的女儿…皇帝失望到了极点,他久久沉默着,

"朕没能教养好你,是朕这个父亲失职.

"父皇…”平康公主张了张嘴,泪水涟涟

皇帝深深闭目,原想将平康送去封地,暗忖,若不教导她好,她去封地只会为祸百姓,遂改口道,“朕明日去太庙,去祖宗面前跪经两日以自罚,而你…”他倏忽睁开眼,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冽及痛心,“即日起,辰时至,申时末归,去太庙跪抄经书,九九八十一天,克己复省,着掌教女官教导规矩,研习祖宗家法……"

平康公主目色凝滞,并无反应。

皇帝剥夺徐嘉状元资格,又不许她和离,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蓦然,她瞥了一眼那头被打得不知死活的徐嘉,又望了望台阶上那风姿凛凛的谢襄……心里咂摸不出滋味来。

见平康公主神色灰败,李维中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缓缓摇了摇头

平康公主木讷地看了他一眼,渐渐读懂这位舅父的意思。

她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弟弟是未来的太子,她的路还没堵死….

她俯身,再拜,默然道,"儿臣领命。"

皇帝摆摆手,李维中立即安排人搀扶着公主出门,又着人将徐嘉给架起丢去马车。

待二人离开后,皇帝脸色总算好看些,他先是赞许了杨清河,赏赐些金银财帛,随后目光落在傅廷澜身上,眯起了眼,

"傅廷澜现任何职?"

傅廷澜伏地道,“回陛下,臣现为太仆寺寺丞。“

“太仆寺寺水为正六品"皇帝捏着下巴寻思片刻,"你比你兄长明辨是非,更堪任御史之职即日起你迁督察院任六品御史,替朕纠察百官。"

傅廷澜闻言一顿,旋即不卑不亢回道,"臣叩谢天恩。”

大晋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御史与各科给事中,及翰林院诸职,非进士不授,此两处官员,是朝廷各部尚书及内阁大臣的进身之阶,虽位卑却权重。

是以,各部六品主事被点为七品御史,都视为升迁。

而一太仆寺丞,虽也是六品,职权远远弱于各部主事,骤然将之迁往御史,实在是过于拔擢。吏部尚书柳钦刚刚被呵斥,吏部左侍郎李维中也吃了排擅,于是吏部右侍郎只得越众而出,提出异议。

可惜皇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今日傅廷澜和杨清河可谓是提醒了所有人一个事实。

傅娆乃四世公卿的傅家嫡长女,他日若立她为后,何人敢有异议?

皇帝与其说擢升傅廷澜是肯定他今日之举,不如说是给傅娆铺路。

旋即他又看向傅坤,傅坤当庭揍人有冲撞圣上之嫌,众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谢蘘与李勋等人相继下跪替他求情,却见皇帝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倒是懒懒拢着袖袍,气定神闲地望傅坤,"持身守正,凛然不迫,有御史之姿,傅坤,朕今日考你一考。"

傅坤愣住,还当今日要被杖*,哪怕不是,也该问罪,怎的皇帝对他这般宽容,抬眸对上那位帝王之眼,冷隽中透着几分温和,不,应该说是欣赏与和气。

可惜,哪怕皇帝已是极为宽厚,傅坤却没给好脸色,只因那平康公主乃皇帝之女,傅坤恨屋及乌,只冷声回了一句,"陛下考吧。"

似极不情愿。

十多岁的少年意气正盛,少了几分城府。

身旁的傅廷澜不由得低咳了一句,提醒傅坤注意语气。

傅坤俊脸一撇,没理会他,傅廷澜哭笑不得

皇帝讪讪地摸了摸鼻,假装不觉,清了清嗓了道

“《尚书大禹谟》有言,'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你给朕释义。(注)"

傅坤眉头猛地跳了几下,这不是国子监前日布下的课业么?他的课业被姐姐收走,姐姐以前陪伴徐嘉科考,也算对四书五经颇有些见地,欲查验他功课,怎的皇帝恰好问及此题。

此题正是他懊恼之处呢。

傅坤挠了挠后脑勺,琢磨片刻回,“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这六样为"六府…傅坤磕磕碰碰说了一半,后半段便一知半解,"还请陛下赐教。"

皇帝缓缓一笑,"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此六府,顺时利之,因势导之,不违农时,不夺物性,宁积于人,无藏于府,养民者,民富则国强,民优则归化...

皇帝缓缓道来,傅坤则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谢陛下隆恩。"傅坤脸色这才好转,他是好学之人,谁学识比他强,他便习之慕之。

“傅坤,你秉性纯良,刚正不阿,极有天赋,朕之御史虚位以待,望你潜心进学,登科及第。"

傅坤神色一亮,深受鼓舞,"草民领命。"

皇帝领首,扶圈椅而起,微微仰身,扫视众人,神色凛然

“傅娆,傅氏嫡支嫡脉,温秀娴静,勤俭淑德,有功于朝,乃国之明珠……再有妄议者,必*无赦。"

礼部尚书韩玄与吏部尚书柳钦听着听着,略觉不对劲,这词眼怎么这么熟?

尤其是韩玄,掏了掏耳朵,总感觉哪儿见过,不,他好像是写过类似的诏书

傅娆搀着秋香的手臂,从谢府一角门缓缓步出。

夜空明净悠远,月光清透,将她的身影照得清晰。

傅娆步子迈得极慢,胸中情绪翻滚,久久不能平复

自徐嘉与平康公主提起纳妾一事,她先是愤怒,旋即冷笑,那二人要找死,她拦得住?且看皇帝怎么收拾他们,怎知,弟弟傅坤第一个冲上去,他每揍一拳,傅娆心中的郁气便散去一分,到最后,她不知不觉落下泪珠,心中甚是欣慰,这个弟弟没白疼。

再然后傅廷澜那番慷慨激昂之词,将她与傅坤纳入傅氏合族考虑,宁死不屈,她颇有震撼

原来,傅家风骨,不曾丢失。再到弟弟字字珠玑,将徐嘉钉在耻辱钉上,傅娆前所未有的解气。弟弟长大了,会替姐姐撑腰了。

她泪如雨下。

再然后以杨清河为首的众臣,相继替她说话…她甚为感动,以至于皇帝怎么处置徐嘉与平康公主,她不关心。

至最后,皇帝当众明言,说她温秀娴静,勤俭淑德…她当时的心揪得高高的,他每说一个字,她身子便软一分,只当他为了收拾今日残局,要当众纳她为妃,她手指深深陷入柱子,那一刻紧张到了极致,幸是最后赞她是“国之明珠”,再无下文,她的心方重重跌在地上,踏实下来。

抬眸,远处巷口角落,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一盖琉璃官灯,悬挂车檐,散发出一团绒绒的光芒,伴随着银色的月光一点点渗透她心尖。皇帝在等她。

片刻,她行至马车旁。

孙钊将马镫搁下,秋香小心翼翼搀着她上车。

掀帘而入,亮堂的光线扑面而来。

四角悬挂精致的琉璃小灯,明黄帐纱将车厢映得通明,软塌前搁着一铜炉,炉中正呲呲燃烧着兽金炭,温暖舒适。一道清俊的身影端坐其上。

傅娆不敢望他,矮着腰身跪下行礼,皇帝的手臂先伸过来,握住她的柔美,靠近炭炉替她烤着见她手背红一阵白一阵,指尖泛出一层粉色的红景,冰凉透骨。

"冻坏了..."

皇帝轻轻揉捏着,暖哄哄的热流顺着肌肤窜入血脉。

傅娆不自在地往前倾身,心头微念自打算离京,现在每次与他亲密接触,都令她惶恐

他心思越深,她越发难脱身,他越好,她也越愧疚。

暖烘烘的热浪 把她的脸颊逼得通红,她微微出神,竟是有些困倦兜帽垂在脑后,云髻的花钿坠着一串珍珠,一晃一晃,闪烁银芒,杏眼如水,那一抹俏色,随着眸光流转,滑入他心口。

手心已烤热,手臂还是凉得厉害。

将四角小铜炉挪开,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在怀里

身侧的大氅往前一裹,将傅娆整个儿兜在怀里,用胸膛去暖她,如珠似玉地捧着。

些许近来养得好,气色红润,眼角泛着潋滟的水色,清致的容貌配着这一身海棠红,如一朵明艳的娇花,悄悄地在他怀里盛放。傅娆僵着腰肢,被动地瑟缩在他怀里,落在他眼里便是一副脆生生的模样,越发惹人怜惜。

只听见他慢声道,"娆娆,朕不想你再受委屈.….朕要给你名分。"

傅娆心下忐忑,轻轻吸着气,试图放松身子,她已是累极,浑身酸软无力,实在是担心撑不住,在他面前露了底细。避开话茬,轻声道,"谢陛下今日饶恕坤儿莽撞之罪…”

皇帝轻轻笑了笑,姿态放随意了些,手臂的力道却不减,依然将她圈得紧紧的。

"他很好,每一拳都揍在朕的心坎上,朕该要谢他…”皇帝抬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尖,“谢他替朕出了气.."

傅娆面红耳赤,小手推责着他,略有些无语,却也懒得与他掰扯,只圣声道,"陛下,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催他行马。

“不急,你该饿了,先吃些东西。”皇帝扬声朝外吩咐,"传膳。"

孙钊恭敬地递了一个食盒进来。

皇帝接过,搁在一旁的小案,打开食盒,将一盅燕窝枸杞莲子粥端出,舀出一勺,试了试温度,刚刚好,喂到她嘴边。

傅娆抿着唇,十分不好意思,怯怯望了他一眼,缓缓将手从他掌心挣脱,柔声道,"些下,我自己来.…"

阜帝这回倒没坚持,将勺子递给她,双手扶着她的腰

傅娆折腾了一日,确实饿得饥肠辘辘,小口小口吃得极快。

皇帝极是满意,她睡得安稳吃得欢心,便觉赏心悦目。

小碗见底,皇帝亲自给她斟了一杯水,自知她*,车厢里不再备茶。

怀身子的女人饮食举止要注意什么,周行春都告诉了他,皇帝记在心里

傅娆吃饱,饮了一杯温水,力气足了些,身子也暖和许多。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轧着青石板,破开夜色,发出一声声脆响。

"陛下是送我回去吗?"她眼巴巴地问,

皇帝看出她的小心思,侧头捏了捏她脸颊,"不然呢,你想跟朕回宫?"

傅娆腼腆地笑了笑,避开他挪揄的视线。

皇帝却不准备放过她,手掌轻轻在她后腰摩挲,渐渐往下…

傅娆眉眼轻倦,懊恼地抓着他手臂,央求道,“陛下……您别这样…”声音软得如棉花似的。

他反将她的手握住,困在她身后,重重捏了捏,"你还没回答朕,娆娆,朕不想你再被人指指点点,你答应朕,入宫为妃可好?"皇帝凝望她的神色。

傅娆身子又颜又软,摇摇欲坠,她累得连喘息都很艰难,很努力地抬眼,脆生生望他,用比平日柔软的语调喃喃恳求,"陛下…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还没准备好……"

皇帝眼神幽深了几分,俯身,抵着她额尖,一字一句沙哑问道

"准备出京巡视两年,准备将药铺丢给两名管事,准备把你母亲郑氏两年的用药都配好,是吗?"

他手掌扣在她后脑勺,额尖的力道虽不重,却仿佛将她钉住似的,让她无处遁形。

傅娆满目惊愕,唇色发白....

他都知道了....

脑海陷入一团乱麻。

宽大的车厢顷刻变得逼人,她呼吸窘迫,透不过气来,重重地吸几口气,小脸通红如霞,

默了片刻,疲乏的脑筋总算揪住了一丝线头,她湿漉的眉眼蒙着一层水霉,红唇颤额,“陛下...您说过我没*,便放我出宫.我只想出京两年,避避风头,我……"手指深深嵌入堂心,心虚地怎么都说不下去.

皇帝知她做贼心虚,冷隽的眉眼染了几分笑意,手臂绕过她身后,将她手指一点点掰开,“傻姑娘,别伤着自个儿……你想出京,等过两年,朕带你南巡,你依然可以巡视各地医署,挖掘人才,收集药谱.…"

傅娆委屈地崛起了嘴,正待辩他,腹部忽然涌上一股恶心,她当即捂住嘴,下意识往前一倾,没防住,满口的秽物就这般吐在了皇帝怀中。

满目狼藉,沿着他衣领往下跌坠……

傅娆吓得说不出话来,僵了片刻,她飞快挪下身子

"陛下,臣女有罪,臣女…”她手忙脚乱要帮他去擦拭,却被皇帝失笑拦住

"你让开些,朕来.……"

他用力将傅娆身子撑起,避开污秽之地。

傅娆跪坐在一侧,满脸愧疚望他,"对不起,陛下,对不起...

"不怪你,是朕孩儿的过错…

皇帝话未说完,换忽止了声,四目相对....

傅娆如遭雷击,杵在那里,一动未动。

皇帝迟迟地笑了笑,眉梢一扬,垂首清理身上的秽物。

吐得过多,以至内衫沾湿,怕是得换一身。

皇帝自顾自解开领口,露出精壮的胸膛..

傅娆脑子里轰隆隆的,如天雷滚过。

直到那古铜色的肌肤撞入眼帘,傅娆方惊醒,忙转过身子,将脸搁在一侧车壁,埋得紧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都知道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日周太医已切出喜脉。

他为何不做声….不,他定是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事来,一定是这样。

傅娆说不出心中滋味来。

又气又怒,还很害怕。

下意识将身子往角落里缩,余光,他衣裳已褪尽,模糊的轮廓与记忆深处的凌厉线条重叠.…傅娆脸颊烧疼,羞愧地,将脸埋得死死的。

须臾,皇帝换好干净的衣裳,手搭在膝盖,闲适觑她

"你这是想往哪儿逃?莫非想从这车壁钻出去?"

傅娆又着又恼,趴着车睡不放手,低了片刻,垂头来气地将膝盖挪了个位置,路在他映跟前,诚诚恳恳认错,"陛下,臣女有罪,请您责罚。"

“来.…”皇帝先朝她伸手。

傅娆悄悄抬了半个身子,望着那只宽大的手掌,五指如山,手握乾坤

这是告诉她,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若是孩子没被发现,她尚且可以一试,眼下…想想这位帝王的手段与能耐。

傅娆绝望地闭了闭眼,缓缓将手递过去。

掌心的小手皙白柔嫩,软软的,一捏仿佛能碎。

皇帝唇角浅浅勾出一抹笑,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抱,动作极是温柔,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俯首,贴着她的额尖深深吻了吻,又克制着松开,将她按在他心口。

"你听听.."

傅娆从未像现在贴他这般近,隔着胸膜,能听到那咚咚的心跳声

"你胆大妄为,试图带着朕的孩子离京,傅娆啊傅娆,这得是多少重罪?"

他粗颐的指腹揉着她的脸颊,用了些力道,傅娆略有些疼,却不敢躲。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被他箍得不舒服,傅娆呼吸艰难,破罐子破摔道

"债多不压身,臣女不想入宫,陛下是知道的,臣女不想孩子步大殿下后尘。"

皇帝脸色微微的一变。

傅娆察觉到他身子僵硬,也知是惹恼了他,欲从他怀里挣出请罪

他发现得快,及时将她圈紧,紧贴着她背,"还想逃?"

滚烫的热浪侵袭着脊背,傅娆怔然片刻,叹气道,"既是被陛下发现了,臣女无处可逃,只是.."“别只是了,朕不可能让皇嗣流落宫外。"皇帝看穿她的心思,"更何况,若是皇子呢,你可知朕对他期望极高.……"

皇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令傅娆震惊的话。

是她以为那个意思吗?

不等傅娆回答,他下颌摩挲着她软软的发梢,低声缱绻,

"你犯了欺君之罪,朕该怎么罚你?"

傅娆抛却纷乱的情绪,淡声道,

“陛下,我辩无可辩,您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可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可否别牵连他人?"皇帝轻轻笑出声来,抚她脑勺,“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现在是双身子,朕罚了你,朕的孩儿不是委屈么?"

傅娆羞涩地垂下眼睑

这是要放过她?

"不过,你可以赎罪。"

傅娆愣住,回眸认真望他,"怎么赎?"

皇帝垂眼,见她水汪汪的眼眸,盛满了虔诚与认真,心里迟疑着,总觉得是欺负了她似的。

"你想想,若是朕满意了,便放过你…”他饱含深意的蛊惑。

傅娆怔愣愣的,再傻也知道,皇帝要她做什么。

她才不呢。

她装傻,与他说起正事,

“陛下,入宫的事,您可否缓一缓,我还未做好准备……"

无论身心,她都未做好成为他妃嫔的准备。

心里空茫茫一片。

皇帝沉沉叹着气,扶着她双肩,郑重道,“待朕处理喜中手尾,择吉日迎你入宫,也需要些时日,你这段时间在府上养好身子,太医院想去便去,不想去便歇着,可明白?"

傅娆迟疑着点头,

"娆娆,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朕?"

傅娆久久未答。

回到府中,郑氏强撑着睡意在榻上等她们姐弟回来

傅娆与她说起婚宴之事,将徐嘉那段时间给略过,郑氏放心下来,方肯入睡。

傅坤迟迟未归,傅娆等了一会先回了房,洗漱过后,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炭盆旁烤火,一边吩咐桃儿,"你去门口等少爷,待他回来,领着他来见我。"

傅娆打个盹的功夫,傅坤便回来了,少年裹挟一身寒气大步踏至听香小筑,到了门口,他解开大整递给桃儿,抖了抖衣袍灰尘,推门而入,见傅娆靠在软塌小憩,扬起笑脸,入内与她行礼,

“姐姐,我回来了。"

傅娆睁眼,久久凝望着他,未语,抿着唇,心下犹然激动。

傅坤心情也极是激越,他接过秋香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坐在傅娆跟前,与她说话,

“姐,我今日结识了数十世家子,末尾,世子又领我去书房,赠我以玉佩,将京城世家子弟细说与我知,哪些人可结交,哪些人要敬而远之,悉数教我,耽搁了时辰,回来晚了,叫姐姐好等。"

少年意气风发,哪怕累了一日,眉宇间依然英姿勃勃

傅娆泪眼灼灼,与桃儿道,“快些将那跌打伤药拿来。"

一边与傅坤温声说道,"来,将手递给我瞧一瞧。"

傅坤愣住,犹豫了一下,将手缓缓抬起来,

借着灯火,傅娆瞧见傅坤那拳头皆是青紫一片,脑海里浮现傅坤拼命击锤徐嘉的画面,这傻孩子把自个儿性命豁出去,给她撑腰出气……泪意涌上眼眶,蓄成泪珠,悄然滑落。

“疼吗?”她哽咽问,

傅坤哈哈一笑,朗声道,"疼是有点疼,不过打得挺爽,还以为陛下会打我呢,没想到陛下放过了我…”少年眸眼晶亮,盛满了纯真,凑近她,低声笑道,"原来陛下还不错。"

傅娆眼底泛着泪花,瞪了他一眼。

桃儿将药盒打开,傅娆用绵团点了些药膏,亲自给他上药。

晕黄的灯火映亮她的脸,晶莹剔透,眼角被拖出一抹暗红,眉梢如有春晖停驻,莹玉生辉….傅坤总觉得姐姐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傅娆涂好一层药液,抬眼觑他,"你瞧我作甚?"

傅坤一本正经道,"姐姐好像比以前更美了…"

傅娆闻言俏脸一绷,"你说的什么话呢?敢打趣你姐姐!"

傅坤嘿嘿一笑,将手收回,“不是打趣姐姐,以前姐姐与那徐嘉在一处,日日劳累,还不一定能讨得了他的好,姐姐欲行医换些钱补贴家用,他却自命清高不许姐姐坏他名声,如今姐姐离了他,当了医官,不仅气色好,心情也好,姐姐开心了,弟弟我就开心。"

傅娆闻言微顿,渐渐红了眼眶,坤儿,谢谢你今日替我出气。"

谢坤斜了她一眼,"谢我作甚,我是姐姐含辛茹苦养大,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难道不该替姐姐出气?那我活着作甚?"

不等傅娆回他,又拍着胸脯正色道,“姐姐放心,弟弟我一定给你争气,绝不会叫姐姐失望。"

傅娆热泪盈眶,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哦,对了,今日之事你千万别告诉娘,娘身子刚好,草要让她动气"

不待傅娆说完,傅坤立即点头,"我知道,我绝不会说,娘不仅会气病,她还会想尽法子逼你嫁人。"

傅娆愕住,坤儿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默了片刻,轻声问他,"你难道不希望姐姐嫁人吗?"

傅坤想了想,郑重其事道,"我希望有一个人来疼姐姐,要是没有那样一个人,我宁愿姐姐不嫁。"

傅娆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打心眼里觉着,他长大了,他会替她着想

这个世上,若有谁不求回报,不计生死与利益为她好,唯有傅坤。

而她也是这般对他的....

她失笑压住心头的苦涩与撼动,“若是姐姐真的不嫁,你待如何?"

"我养姐姐呀!"傅坤理所当然道,"姐姐放心,你若真不想嫁,就踏踏实实待在家里,若是母亲再闹你,我替你说话。”

傅娆抱着手炉,挪身至塌上靠着,逗他道,"若你将来的媳妇嫌我怎么办?"

傅坤脸色僵了僵,旋即皱眉道,"我的一切皆是姐姐所给,我的妻子若逼我抛弃姐姐,这样的妻子我宁愿不要,自然,结婚前我也会与她说道清楚,她不乐意我便不娶,谁也不碍着谁,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通情达理的媳妇了。"

傅坤越说越起劲,傅娆笑不可支,揉了揉他的脸颊,"谁知道等你娶了媳妇会变成什么样,得了,你放心吧,姐姐不会拖你后腿。"

“姐姐怎么会拖我后腿呢……”傅坤不满她这般说,见傅娆打着哈欠,起身辩道,"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呢。"

傅娆忍着笑意,认真点头,"我信你。”

她信傅坤,另外那个人,她能信吗?

傅坤往门口迈出几步,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折身,探头探脑问道,

"姐,你说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居然差点将那徐嘉给打死,对那泼皮公主也极是严苛…瞧着像是个明君…"

傅坤话未说完,傅娆急得瞪了一眼,"私下不能妄议君上,陛下当然是明君。"

以皇帝的德性,定派了侍卫来府上,傅娆担心侍卫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傅坤直起身子,砸了师嘴,略有些嫌弃道,"公正清明,就是女儿给养坏了…哦,姐,原来陛下这般年轻呢……”

傅娆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发烫,手指深深陷入被褥,嗔怒道,"快些去睡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傅坤打了个揖,替傅娆掩上了门。

傅娆歇了一日又去衙门,而这两日,皇帝恰恰去太庙跪经,又亲自教导平康公主,也不曾得闲来看她,不过人没来,倒是造人送了不少物件儿来。

一位三十多岁的管事领着一群小厮进了门,拢着袖躬身在郑氏跟前宗报

我们家四爷曾在京城置办了一栋宅子,前两日将宅子卖掉,那新主人是为儿子成婚,是以家具皆不要,没得浪费了去,这般重物也不好携带,四爷生意全靠咱们县主照看,便想将这些家具送来府上,权当有个落脚儿地,夫人别嫌弃了才好。"

郑氏从来都是精打细算之人,"哪里的话,只是太不好意思了些,这样吧,你们瞧着折算多少钱,我们给些银子才好。"

管事哭笑不得,语气越发恭敬,"您这话没得埋汰了咱们四爷,四爷走南闯北一向豪爽,夫人瞧得起肯收下这些家具,爷便高兴了,哪里能收您的钱,传出去,损了咱们爷的名声。"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也不好推辞,瞧见外院挤满了人,东西已送来,若推却怕是真的要丢了

“先送进来吧。"

管事长袖一挥,小厮鱼贯而入。

林林总总,院中摆满了各式家具。

两条黄花梨器干枨条卓,一黄花和两卷角牙装卓,黄花犁夹头椎别头室一座,黄花和品字栏杆华

格,平日可以搁些书籍茶具之类,还有一把尺高的凤纹衣架,六把乌木小扶手椅,十来个紫檀木束腰珐琅面心方凳,一面红木框雕漆嵌玉石围屏,及相配的剔红九龙纹宝座,最后又抬了一紫檀竹节雕花卉纹多宝格。瞧着确实是老物件,可哪一样都是上好的家具,平日里正儿八经去买,得多少银子呀。郑氏立在廊下堪堪站不稳,若叫人退回去,她话已发下,不是白折腾人家么,可若收下,这得多少银子的事,哪怕旧物,也不是他们现在消受得起的。

家里的银钱是傅娆所掌,迫不得已,郑氏着人将傅娆请回

傅娆匆匆归家,瞧见这景象已是猜了个大概,那夜皇帝驾临听香小筑,必是见她屋子里摆设简单,是以想这个法子送些家具来,也难为他寻了这么多借口

郑氏执意不收,那管事的汗流浃背立在廊下,满脸央求望着傅娆。

傅娆失笑,换着母亲,软声劝道,“娘,是这样的,那四爷有一幼子,前不久得了急症,是我给医好的,四爷呢,一半是卖了宅子这些家具没地儿放,一半是还我个人情罢。"

郑氏皱眉摇头,“那也不行,若是一件两件就算了,你去瞧一瞧,光那紫檀多宝格怕是得上千两银子。"

傅娆颔首,“也对,这样,我折些银子送与四爷…"

郑氏一听心里巴巴的疼,将她往旁边柱子一捎,背对着管事低声道,"要不,先搁着,咱们帮着他卖掉,再还他银钱..”

傅娆撩眼往院子里扫了一眼,指着那些家具道,"娘,您瞧瞧,这桩桩件件女儿都用得着,若是去外头买,怕是买不来这样的好东西”

郑氏愣住,仔细数数,还真是一套家具,傅娆搬去听香小筑后,家里并无多余的箱柜给她,许多衣物皆堆在耳房,确实不像样。

遂咬牙道,"那就买下来。"

傅娆这头与那管事的议价,一来一回,最后那管事的勉强收下两千银票。

这一下家底掏了一半,郑氏极是心疼,不过这些皆是傅娆所挣,给她花也是值当的。

"都搬去姑娘屋里。"

次日午后,那位管事又来了,这回送了十几匹蜀锦苏绣香云纱,皆是时新的料子,并些南海珍珠,金珠与黑珠各一盒,个头不大,成色却极好,还有几框瓜果之类,总共两车礼仪。

郑氏受之有愧,便招呼那管事道

“四爷这般慷慨,我心中实在不安,既是四爷卖了宅子回老家,我们设宴权当给他送行,烦请管事回去带话,请四爷一家明日过府吃个小洒,以表谢意。"管事应下。

这头傅娆晚上回来,郑氏与她商议此事,傅娆噎了满口饭,哭笑不得

"娘,四爷不会来的,他忙得紧,这些人情女儿会去还的,您就别操心了。"

郑氏犹然不放心,"真的不会来?我还吩咐秋耳去市集买些好菜呢。"

"不用了,女儿跟您保证,他绝不会来。"傅娆笑着喝了一碗汤

自从在皇帝面前露了陷,傅娆不用在他面前遮掩,遂暗自与贺攸告假,上两日衙,歇一日,周行春也在一旁帮腔,贺攸自然应下。

翌日傅娆休沐,晨起懒懒地歪在塌上看医书,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郑氏过来探望她,在门口掀帘瞧了一眼,放下布帘,问秋香道,“姑娘近来总是这般嗜睡吗?"

秋香心中一紧,笑着回,“姑娘最近在编纂药典,乏累得很,得了机会便补眠。"

郑氏不疑有他。

快午时,郑氏如常吩咐厨房做午膳,傅娆也收拾妥当过来正院给她请安

须臾,门房的婆子急匆匆奔来正院,立在廊下喊道

“夫人,姑娘,门外来了客人。"

桃儿利索将布帘一掀,俏生生问,"什么客人?"

门房婆子一脸迟疑,"就是那个…四爷,他说夫人宴请他,他便来了。"

傅娆手中茶杯失声跌落,

郑氏呆了一下,急得扶案而起,匆匆欲往外去,不忘顺手敲了傅娆脑门几下

"你说什么来着,说人家铁定不来,害我不曾备膳,眼下怎身是好!"

及至门口,瞧见傅娆还愣愣坐着不动,轻斥一句

“傻了不是,还不快些出去迎客!"

东院西边墙根下蜿蜒一株老君梅,梅树基干粗壮,弯向一边,至半中枯萎,左右各发了一小枝,并正中生出的嫩条,迎风冒出几抹簇簇的新绿。

傅娆扶着秋香的手臂,碎步疾至待客的东厅,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老梅前,徒手正拨弄着当中的嫩枝儿,他着青蓝色竹纹直裰,修长凭逸,没了那身明黄的龙袍相衬,少了几分不敢直视的威严,乍一眼瞧去与寻常男子无异,只是举止投足间,依然掩饰不住岁月沉淀的雍雅持重。傅娆有那么一瞬间的忡,心口涌上些许复杂,明明口便能应付她娘的邀请,意是亲自来了。

正要上前请安,倏忽瞧见两人。

一人挺拔冷峻扶刀立在廊庑下,眉目如霜,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桐。

另一人清秀宁雅双手环臂,倚着廊柱而立,眸宇间流露几分不经意的冷漠与轻倦,则是司礼监提督孙钊。傅娆步子一顿,眼前发黑

皇帝来就算了,怎么连这两尊大佛也带来了,之前那小金子不是挺好的么?

莫非是出宫办事,半路顺道来的?应是如此。

刘桐与孙钊也瞧见了傅娆,二人相继收敛神色,朝她施礼。

傅娆稍稍回礼。瞥见廊芜下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漆木箱子,皆是皇帝送来的随礼。

心下无奈,缓步下台阶来到院中,迎风朝皇帝屈膝福身,“给四爷请安。"

皇帝早已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身,眉眼含笑,欲要扶她,手伸至半路,顿了下,堪堪收回:

"免礼。"

傅娆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问,"您怎么来了?"

皇帝略觉疑惑,"不是你母亲邀我来的么?"

傅娆无奈嗔了他一眼,刻意压低了嗓音埋怨道:"我娘不知里情,您怎么当了真…"

皇帝负手轻轻哼了一声,"听你这语气,竟是不欢迎我?"

傅娆被他看穿,脸颊略略浮现些许红呈,错开他探究的视线,干笑道:"您说笑了,您大驾光临,是我们求之不来的,怎么会不欢迎,您请入厅喝茶。"

傅娆领着皇帝一行入厅,欲请刘桐与孙钊也入内,二人皆是拒绝,止步在门口便不进去了。

皇帝随傅娆入窗口圈椅坐下,秋香亲自沏茶来,又将炭盆搬入搁在皇帝脚下,皇帝却将炭盆轻轻往傅娆身旁推了推,

"坐吧。"

傅娆岂敢落座,

恰在这时桃儿溜至门口,瞧见两位俊俏的男人,登时一惊,忍不住多睃了几眼,悄悄掀帘朝傅娆望了一眼,傅娆会意,立即与皇帝屈了屈膝,快步至门口,见刘桐二人立在外头,将桃儿往里拉了拉,低声问道,"怎么了?"

桃儿眼神儿溜溜转,往里头探了探头,悄声道,"您昨日斩钉截铁说人家不来,夫人不曾叫人采购,眼下急着去隔壁王婶子家里瞧瞧有啥好菜,王婶子腰不是不好么,夫人欲拿您的药膏送与人家,上头贴的标签不见了,奴婢请您辨认一下……”

语罢,从袖下掏出两个瓶子,让傅娆辨认,外形一模一样,傅娆拧开其中一个闻了闻,"是这个…”哭笑不得的将她往外推。将桃儿打发走,回到皇帝跟前,一张俏脸亦是得无地自容"陛下,还请您见谅……”跪下磕了个头,

皇帝连忙将她掺起,不悦道,"怀着身子,不许行礼,”拉着她未放,将她往跟前一带,低声道:"朕都听到了,你母亲定不会这么做,是不是你这个糊涂中坏了朕的事?"

傅娆脸颊热浪腾腾,她什么时候糊涂过?从小到大谁不夸她一句能干明事理,到了他眼里倒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欲挣脱他的手,又不敢,只俏生生嘟起了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您别怪我,我哪知道您会来嘛…"

皇帝不怒反笑,咂咂嘴自嘲,"倒是朕的错,旁人邀请了朕,朕不该来….

他手掌过于宽热,粗粝的手茧摩挲她的手背,仿佛要烫化了,心似被他笼着,软软的无处安放傅娆凝睇着他,低低恼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若是不高兴,我亲自给您下厨,权当给您赔罪。"

她现在怀着孕,他怎么舍得她辛苦,有了这话,气也消了

"不必,朕并不挑,以往行军草根都吃过,还有什么不能吃的,实在没菜,将那株老君梅砍了煮点汤水喝也是成的。"傅娆不好意思地跺脚,"您就别埋汰我了,我这就去给您下厨.…

待要退下,听见廊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郑氏温柔嗓音响起,

"怎么站在门口呢,风大,快些入内喝茶。"

傅娆飞快将手抽出,退了几步去迎郑氏。

刘桐与孙钊生得风姿凉凛,不像是普通人,郑氏虽没见过大世面,却也有几分眼力劲,非得邀请二人入内。两位令朝野闻之丧胆的铁面刽子手,就这么架不住郑氏热情,跨入门槛

郑氏见厅内只有傅娆与一男人,微的一愣,环视一周不见那位四爷的家眷,略有些诧异,视线这才落在皇帝裴缙身上。彼时皇帝已缓缓起身,身姿如松立在窗下。他眉目清润,让人一眼惊艳。好一清致疏落的男人,再看第二眼,自有一股岳峙渊停的风采

郑氏这一生不曾见过如此矜贵的人物。

"这位想必便是陈先生了。"郑氏先福了福身,

皇帝从容拱了拱手,"见过傅夫人。"

郑氏笑了笑,下意识坐在了皇帝对面的席位,傅娆瞧着自己母亲,心中不自觉地发慌。

皇帝倒是不觉怎么,随之落座。

郑氏瞥了一眼傅娆,见她怔愣愣的,暗暗睃了她一眼,示意秋香过来倒茶,又温和望着皇帝笑"您怎么又携了这么多礼来,我们实在受之有愧。"

皇帝语气温和,“夫人客气,我们做药材生意的,都盼着能上典药局的名录,多亏了傅姑娘帮衬,给我们解决了大麻烦,过了这个坎,今后便是财源滚滚,是以备薄礼相赠。"

郑氏不懂官场那些弯弯绕绕,还真当傅娆帮了人家大忙,这就解释得通人家三番两次送礼来。"对了,您的夫人少爷呢,怎么没带来?也好叫我瞧一瞧夫人风采…

皇帝搁在桌案上的手微微一动,眉峰锐利地警了傅娆一眼,傅娆也跟着慌了,露出几分不自在来。她没料到郑氏会请陈四爷过府小宴,是以前日郑氏问起陈四爷家室,她据实已告。

皇帝来之前倒也想过,他年纪摆在这里,也不可能去骗郑氏。

今日来,纯粹是听闻郑氏邀请,刚好从南军都督府回来,顺道来看看,借机给傅娆送些年礼来省得她怀着孕四处操劳,也没打算做什么,毕竟时机还不到。

可真正来了,听到郑氏这话,心里多少升起些许闷胀。

他不年轻了,在郑氏眼里,定是配不上她女儿。

兴头一下全给搅没了。

皇帝舌尖抵着右颌,低低闷笑了一声,“夫人身子不好,在老家养病,不曾随行…"

郑氏愣了愣,“原来如此,听闻先生要回蜀中,便设薄酒给先生送行。"

回蜀中?

谁给他寻得这么憋劣的借口?

他下次不用来了吗?

凛冽的视线朝刘桐与孙钊撇去。

孙钊暗暗抚了抚额,为了成功送出家具,不得已寻了卖宅的借口。他手垂在身侧抓紧了袖口,一副请罪的摸样。

皇帝收回视线,想了想答道,“原是打算回蜀中,眼下进了典药局的名录,还要留在京城一段时间。"

郑氏不以为意,“哦,这样呀,不知先生除了药材之外,还做哪些生意?"

皇帝手指轻轻扶在茶柄,细致提了几样。

郑氏听不太懂,随口应承几句,目光警到刘桐与孙钊身上,只觉这二人长相气质皆是不俗,忽的就生出几分心思。

“娆娆,四爷难得来,你去给四爷做个家堂小菜。"

傅娆心中生出几分警惕,母亲这是想支开她,

莫不是瞧出端倪来?

她与皇帝暗暗对了一眼,皇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傅娆也确实想给他做道拿手小菜便退出东厅。

待她一走,郑氏指着刘桐与孙钊,笑眯眯问皇帝,"陈先生,您这两位属下气度不凡,瞧着不像是寻常人物?"

皇帝轻轻叩着桌案,含笑回道,"夫人眼力不错,他们跟着我走南闯北,有些薄名……"

郑氏神色一亮,视线在刘桐与孙钊当中抉择了一番,只觉刘桐更为高大,遂问道,“这位义士是哪里人?"

皇帝微微错愕,瞥了一眼郑氏满脸兴趣的样子,意识到什么,心中猛然一沉,顶着一张分辨不出什么颜色的脸,盯紧了刘桐。

刘桐顿时汗流浃背,道,“在下徐州人士……”

"哟,徐州与咱们青州毗邻,我外祖便是徐州人,咱们也算半个同乡,"郑氏含笑,又问,“家中几口人?"

“…”刘桐深深吸着气,"十几口人……”

"可曾中举?"

大晋武职皆是世袭,刘家世代袭锦衣卫之职,不需要科考。

顶着皇帝*人的视线,刘桐差点要跪下来,他闭了闭眼,咬牙道,"不曾。"

郑氏顿时没了兴趣,同时,心中也生了几分颓丧,近来陈衡不见来府上,郑氏便猜二人这婚事怕是泡了汤,心中郁碎许久,前日陈四爷着人送那么多家具来,邻里街坊只当是有人来下聘,她只得以远房亲戚为由解释了过去,现在邻里皆知她家女儿年纪大了,被人辜负退了婚,打着各种主意的都有,她心中焦急,自然将女婿的门槛降了档,是以今日见了刘桐与孙钊便起了几分心思,可哪怕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至少也得是举人一流。刘桐不行,还有一位。郑氏立即将主意打到孙钊身上,"这位义士老家何处?"

一贯淡漠无情的孙钊忍不住愕了愕,他可是个阉人,他嗓子涩了涩,利落道,“在下行伍出身,刀尖上淌血的人,不值得夫人挂记。"怕郑氏不死心,连忙补充一句,"不曾中举。"

大晋内庭曾设内书房,从翰林院选人教授内监习字读书,为司礼监批红培养人才

孙钊三岁入宫,自小在内庭习书,当年内书房考核也算内监中的状元。

郑氏笑意僵在了脸上。

这种人也不能要。

心里跟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顿时兴致缺缺。

气氛陷入诡异一般的寂静。

郑氏于坐片刻,目光忽然落在皇帝身上,顿了顿,轻轻一笑,"陈先生,您手底下的人尚且如此出色,平日结交的人怕是更了不得…"闻弦歌而知雅意,郑氏这是想让皇帝给她留意女婿人选。刘桐与孙钊二人已经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孙钊胆大,硬着头皮替皇帝拒绝,"夫人,县主聪慧果敢,陛下其是看重她,曾放话要给县主指婚,县主的婚事,您就别操心了。"

孙钊想一劳永逸赌了郑氏的嘴,可惜他不了解市井妇人。

郑氏闻言千头万绪涌上心间,好不容易被人牵了话头,立即倒豆子似的,将心中苦水倒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可能不操心呢,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哪能真的上心,不过随口一言罢了,再说,陛下若真的指婚我还不放心呢,金口玉言,我没得挑,索性在陛下指婚前,给娆儿寻一个妥帖的郎君才好,我要求也不高,这头一条得是人品过得硬,其他诸如年纪得相仿,相貌也不能过丑,家中不能纳妾,我们家虽是小门小户,祖上却有来头,断不能辱没了祖先的门楣…"

郑氏如愿将心事道出,未尾还补充了一句,

"陈先生,您可得帮我留意着。"

皇帝原先尚且还能扶着茶盏,独自喝闷茶,眼下却是连口气都咽不下了。

依着郑氏这格调,他是哪点都不符合人家女婿的要求,心里呕得吐血。

皇帝堪堪默了半晌,只从齿缝挤出几字,“婚姻自有天定,夫人放宽心才是。"

郑氏泄了气。

傅娆匆匆做完一道小菜,不放心这边,立即赶来客厅。

郑氏已强撑不住,见她过来如释重负起身,"娆娆,你们聊生意上的事吧,娘去厨房瞧瞧。"又与皇帝招呼,“陈先生先坐,我布好膳食便请先生过来。"

傅娆立即应下。

皇帝强忍着憋闷起身颔首。

待郑氏离去,刘桐与孙钊二人哗啦啦扑跪在地,

“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傅娆吓了一跳,抬眸望皇帝,“陛下,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母亲做了什么惹恼了您?还请您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饶恕她。"语毕,扶着小案要下跪。

皇帝伸手扶住她,朝刘桐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悄悄退出,东厅只剩下他和傅娆。

皇帝再是忍不住怒意,当即将傅娆腰身一揽,迫着她贴过来,温柔又克制地撬开了她的齿。

傅娆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也不敢反抗。

这是她家里,她不敢闹出动静,只得默默由着他。

不知不觉她已坐在他怀里,被迫仰面承受着,她双手不轻不重推在他胸膛,克制不住发出一些声皇帝也知这般做不太妥,可实在是控制不住。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宣泄心中的闷您,愧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半晌,皇帝终是克制着松开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靠在她发髻低喃道,"你母亲盘问了刘桐与孙钊"傅娆从这一句话便猜到了所有,她闷出一声笑,难怪阜帝气成这样

憋着气,还不能吭声,倒真是为难他了。

傅娆红唇被他亲的布满了水光,眼底也微微流淌着醉人的酡红,她头一遭,轻轻地抬起身子,主动往他唇辩压了压,湿漉漉的眸眼闪过一丝雪亮的光彩,轻笑道,“让陛下委屈了。"

阜帝募的僵住,双臂搂着她腰身,将她圈在怀里,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一动未动。

傅娆这一点点主动,竟是如破冰的春阳,有着冬雪初融般的效果。

心中气消,面色却绷得极紧,“朕没这么好打发。”

"朕今晚来寻你。"

“寻你讨债!"

一顿午膳吃得兵荒马乱。

皇帝一行离开后,郑氏瞧着满桌不算精致的菜着,及厅堂里大大小小十几来个箱子,满脸愧色自是又将傅娆数落一顿,方才放手。

入夜,傅娆心中便十分不自在,来回在屋内踱步

怕他真要来,若来了该如何是好?

秋香已知皇帝底细,尚可放心留在身边,可桃儿却是留不得,上次皇帝来,将桃儿放倒,小丫头呼呼睡在耳房角落,留了一夜口水,傅娆心疼,思来想去,借口傅坤讨两日回,着桃儿去收拾傅坤屋子,晚上就歇在那边,将桃儿支开。后又不放心,去到正院,干脆在郑氏安眠香里加一味海茵草,让她睡得更沉些,而钟嬷嬷也常日歇在郑氏屋内,闻了这香气,大约夜里是不会醒了。傅娆心虚地安顿一番,彻底将家中诸人安排妥当后,才堪堪坐在屋内等着皇帝过来。

与此同时,隔壁陈府,平康公主刚从言中太庙而归,累得眼皮掀都掀不开,她这几日有多辛苦,内心就有多憎恶傅娆,她把这一切倒毒悉数归到傅娆身上。

可惜明里暗里她都不能把傅娆怎么着,是以这口气天天呕在心里

恰巧前日,有人送了十几车子家具来傅家,邻里皆以为有人上傅家提亲,平康公主闻讯十分疑惑,傅娆要嫁人了?

嫁给何人?

她得把这个消息打听清楚。

平康公主身边有一女官,为淑妃所派,颇有城府,那日当众请旨让傅娆为妾,也是这个女官所谋,女宫来到陈府,并未将原先那些下人遗走,相反,而是将他们悉数买通,用他们日日刺探傅府的消息。

果不其然,放了这么久的鱼饵,终于有了苗头

平康公主躺在塌上歇息时,便有一仆妇来票报,

“公主殿下,老奴已打听清楚,那位三番五次给傅府送礼的,并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给他们药铺贡药的陈四爷,这位陈四爷家中有妻有妾,却独独对傅姑娘这般好,老奴担心其中有猫腻。

公主闻言登时坐直了身子,连日疲惫一扫而空,眼中精光绽现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定是在外头有好夫人,给我盯紧了,我要抓她个现行,让她自败名裂"

文字来自网络,感谢大家的喜欢。我是古风美文钟爱者哟,希望更多的朋友喜欢我!

查看全文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