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王翦把燕王姬喜撵出家门,儿子王贲也不含糊,一连拿下楚国十余座城池。
嬴政寻思着,这老王家太猛,是时候玩玩平衡术,顺便培养点新势力了。
青年将领李信,年少英勇,冲劲十足,曾带着几千人在辽东追*姬喜,逼得他把自己亲儿子都*了,嬴政很喜欢。
“信啊,我想最近就把楚国收拾了,你估摸着得准备多少人?”嬴政问李信。
“二十万人足够了!”李信信心满满。
同样的问题,嬴政又去问王翦。
“至少要六十万人。”王翦很认真地回答。
“王将军果然老了,连胆子都变小了,还是李信带劲!”嬴政笑道。
于是,李信、蒙恬领兵二十万南下伐楚。
王翦见自己说话不好使,懒得呆在咸阳招人烦,声称身体有恙,回老家频阳(今山西富平)逗孙子去了。
始皇帝 二十二年(丙子 公元前225年)王贲伐魏,挖沟引水,大水倒灌魏都大梁(今河南开封),城墙被泡成了泥堆,魏王假无奈投降,嬴政可能嫌他怂得太慢,还是把他*了。魏国就此灭亡。
一百七十八年前,三家分晋,魏文侯魏斯广纳贤才,积极变法,魏武卒威震天下,差点当时就把秦国给灭了,一时风头无两,称战国第一雄。
魏斯死后,其子魏武侯魏击逼走了吴起,其孙魏惠王魏罃放跑了商鞅,国运自此一落千丈。
好不容易宗室中冒出一奇才魏无忌,却被各种提防、冷落,不得已放纵至死。无忌没后,魏国的灭亡已无半点悬念。
到这一年,魏无忌已在地下躺了十八个春秋,但老魏家最后一丝尊严,依然因他而来。
秦军破新郑,囚韩安;破邯郸,*赵迁;破蓟城,逐姬喜;破大梁,*魏假。从未手软。但打到魏国小城安陵,却突然停下了征伐的脚步。
嬴政亲自派人对安陵君说:“寡人将以五百里地换安陵(安陵方圆五十里),安陵君你可得答应啊!”
“秦王慷慨,以大易小;但安陵是我从先王手里接过来的,我愿意一辈子守着它,咱还是别换了吧。”安陵君话说得好听,脸打得毫不留情。
嬴政很生气。但值得思考的是,他为什么要找这个不痛快?魏王都*了,犯得着跟魏国下属一封主废话吗?
这还得从魏无忌率领五国联军将秦军撵回函谷关内说起。
那是秦国最近二十多年打得最怂的一仗,但以此威震天下的魏无忌也在回家的路上吃了瘪。详情我在《》里已经写过,此处不再赘述。
总之,当时的安陵君面对自己的侄子魏无忌也是一副你有你想法,我有我信仰的姿态。让信陵君很受伤。
秦军横扫半壁江山却在安陵城下停下来,主动要做亏本买卖,很可能是无敌到寂寞的嬴政,想通过安陵君和魏无忌隔空较量一番。
英雄惜英雄——自从被荆轲偷袭后,嬴政愈发觉得孤独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以大换小,安陵君为什么不换呢?
首先,大概是怕像楚怀王一样被忽悠。不用怀疑,这事儿秦国上下轻车熟路,干起来不会有半点尴尬;
其次,魏国执行的是分封制,作为王室宗亲,安陵君在他这五十里地上是有独立治权的,其身份相当于依附于大公司的小老板;
而秦国执行的是郡县制,五百里地,顶多一小郡郡守,相当于今天大公司内的部门经理,虽职位不低,但终究是打工仔。
老魏家的香火被嬴政灭了,作为魏氏子孙,安陵君如果跑去给嬴政打工,其感受和可能面临的后世风评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百年之后,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不要小看这个问题,在深信祖宗教的中国人眼里,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但嬴政毕竟不是他侄子,惹毛了是会出人命的,安陵君不敢托大,打完脸之后赶紧派人去解释。
使者的名字叫唐雎(音:居)。
嬴政见到唐雎后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板着脸先问道:“寡人以五百里地换小小的安陵,安陵君居然不同意,几个意思?
我大秦灭韩破魏,独留下安陵,是寡人看得起他。但看安陵君的意思,他好像不太看得起我啊?”嬴政真的被气到了。
“不,不,不,绝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安陵君受地于先王,就是一千里也不敢换,何况是五百里?”唐雎貌似在解释,实际上更像在拱火。
一千里?可真敢开牙,你咋不说让我拿咸阳跟你换?嬴政火冒三丈,瞪着唐雎怒吼道:“你可听说过天子之怒?”
“这个还真没听说过!”唐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嬴政阴沉沉地说。
“大王可听说过布衣之怒?”唐雎满脸挑衅。
“布衣之怒,不过披头散发,脱鞋打滚儿,以头撞地罢了!”嬴政被逗乐了,嘲笑道。
“大王你说的那是无能之人的愤怒,非勇士之怒也,当年,专诸刺僚(吴王僚),彗星的尾巴扫过月亮;聂政刺韩傀(韩国国相),一道白光直冲太阳;要离刺庆忌(吴王僚的儿子),苍鹰扑到大殿上。此三人皆布衣之士,怀怒未发,上天已有所征兆,今天算上我,就四个了。
惹怒了我,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就在今天。”说完,唐雎拔剑挺身而起。
嬴政一看,又来?当场就变了脸色,赶紧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向唐雎道歉道:
“先生请坐,不要激动,不至于,不至于!我现在懂了,安陵君能凭五十里地混到今天,不是因为我给面子,是因为有先生你啊!”
有心的读者可能要说,嬴政是傻吗?两年前刚被荆轲撵得像兔子,这会儿还敢让人带剑觐见?
嬴政当然不傻,所以这故事肯定是假的。之前,秦王的侍卫被要求无诏不得近身,经历过荆轲之事后,安保措施只会更严格,绝不可能让人带剑接近嬴政五步之内。
该故事出自向来爱编故事的刘向所整理的《战国策》,我个人的看法是,嬴政和安陵君通过使者对话的部分可能是真的,关于唐雎的部分则纯属穿凿附会。
司马文正公大概也这么认为,所以在《资治通鉴》里只引用了安陵君的部分。
至于为什么会有唐雎这个故事,原因也很简单。
战国末年,天下诸侯和和庶民在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时,皆已束手无策,“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是他们在荆轲刺秦的启发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让秦国吃瘪的办法。
人,总是需要一点胜利的,斗不过,精神胜利也可以。同归于尽,万物归元,大概是古今中外的匹夫在面对强权时所共有的最后倔强。
美国人为什么宁愿忍受频发的枪支暴力案件,也不愿意放弃持枪的权力,其重要原因之一正是枪支给了人们保留最后一丝倔强的可能性。
嬴政拿安陵君逗闷子,李信和蒙恬也没闲着,一人进攻平舆(今河南平舆),一人进攻寝地(今安徽临泉),楚军大败,李信趁胜出击,直逼楚都鄢郢(楚国都城多会改名为鄢郢,此时应该指的是安徽寿县)。
楚国面临亡国之虞,一直在秦国混饭吃,曾帮助嬴政搞定嫪毐,平定“蕲年宫之变”,已坐上秦国丞相之位的昌平君熊启再也坐不住了。
楚王,是他的亲弟弟,楚都里的叔伯兄弟,姑舅老表们虽已多年未见,但毕竟血脉相连。如果楚国亡于秦军铁蹄之下,他在秦国官做得越大越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早在秦军出动前,熊启就在咸阳跟表侄(熊启的外公嬴稷是嬴政的曾祖父)嬴政杠了一波。
要说嬴政还是够意思,至少不像儒生所写的那般残暴,并没有因此将表叔投入大牢,只是让他到陈县(今河南淮阳,也曾做过楚国都城,后被秦军占领)安抚楚国遗民。
在灭楚大战的同时,让楚王他哥到楚国旧都安抚心怀愤恨的楚人,嬴政这波一操作,只能说明他真的飘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嬴政就是要诱导熊启叛变,然后顺理成章地收回熊启在秦国挣得的一切。
对外,嬴政可以凭实力蛮横不讲理,对内,还是要讲一讲程序正义的。
不叛秦,不孝;叛秦,不忠。熊启面临的是实打实的艰难选择。
最终,为了他日能认祖归宗,熊启决定带着陈县楚人起义反秦。
秦国大概早有准备,李信,蒙恬迅速由鄢郢,寝地向陈县以东两百余里的城父靠拢(今天安徽亳州),准备会师平叛。
谁都没想到的是,看似已被虐成狗的楚国,居然能在此时组织起一支队伍,跟在急于撤退的李信军屁股后面,三天三夜没歇脚,突然出现,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攻下两处军营,斩*都尉七人。
出发前壮志凌云的李信,吞下了轻敌的恶果,不得不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回秦国。
秦国在商鞅变法后的一百多年里,与诸侯各国单挑,一共仅被被打败过六次。
第一次:公元前323年,史上第一位秦王嬴驷(秦惠文王)见秦军在过去几年里战无不胜,决定玩把刺激的——向韩国和魏国借道出兵,攻打远在天边的齐国。
此时,齐国的老大是田氏代齐后的第一雄主:齐威王田因齐,也是历史上第一位齐王。
田因齐得知秦军远道来袭,派亚圣孟子的高徒匡章领兵御敌。
孟夫子说: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匡章似乎没太听得进去,跟秦军一打照面就开始玩阴的:在齐军中挑了些机灵鬼,让他们换上秦军的衣服,扛着秦军的旗帜,跟着往来的使者一点点混入秦军大营。
为了尽量多混点人进去,匡章和秦军主帅频繁往来,以至于田因齐派出的探子几度向他报告匡章要叛国,但田因齐始终不为所动。
不久后,两军开战,齐军卧底在秦军内部四处散布谣言说秦军已败,秦军军心动摇,又被内外夹击,果然败了。
吃了亏的嬴驷追悔莫及,为了避免被韩、魏乘火打劫,赶紧自称“西藩之臣”向田因齐谢罪。
秦王称臣,这是战国史上的唯一一次。
第二次:公元前270年,秦赵“阏与之战”,被纸上谈兵的赵括他爹赵奢在*中击败,具体的情形可以看我之前的文章《》。
第三次:公元前257年,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前也已写过:《》
第四次:公元前234年,秦赵“肥之战”。李牧击败桓齮(音:椅),获封武安君。
肥子们不要激动,“肥之战”并不是肥子打肥子,而是一场发生在肥地(今河北藁城)的战争。
第五次:公元前232年,秦赵“番吾之战”。李牧再次击败秦军。
第六次:即项燕击败李信,几乎可以说是秦国在举国对抗中输的最惨的一次。
百年以来,秦国在军事上虽偶有失败,但疆域一直稳步扩大,国力亦是节节攀升,为什么会在一统天下的前夕,突然败给苟延残喘多年,几乎已被蚕食殆尽的楚国呢?
这个问题,等到战国烽烟落定时,我们再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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