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含鹰堡·郭傲白
司徒十二面对这一位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豪杰,他年轻的时候,也象这少年一般自恃艺高,一方面,又少负奇志,自视甚高,不过也确是嫉恶如仇,有血有泪可歌可泣的活了过来。
司徒十二颔笑端详着这位廿岁出头的英雄年少,仿佛看到他的从前,玉树临风,雄姿英发。普通的人,就算是武林高手,一见到他,也少不免局促起来,而这少年人,却落落大方,找到自己该坐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这少年双眉斜飞入鬓,可惜的是,他不象方振眉那么从容不迫,那么儒雅温文,更没有那种谦让的气度,以及永远也没有嘴角那温柔而镇定的笑容。
郭傲白有点浮躁的坐在那儿,他是个有抱负,有傲骨的青年。他面对这名震武林的“试剑山庄”庄主司徒十二,心中总是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这是他和别的高手名家相遇时所没有的。他年少艺高,极少对人折服过,但此刻一见司徒十二,总觉得这白衣老人威严中带着慈祥地看着他,连他的父亲,鹰愁岩含鹰堡主郭天定,也没有这样的雍容与气度。
他有点不安起来。
司徒十二笑着问:“郭少侠,令尊身子福安?”
郭傲白连忙躬身道:“家父身子很好,多谢世伯,这次他老人家不能来,是因为近日‘长笑帮’徒屡屡出现于鹰愁岩附近,家父恐防有变,故命小侄前来。世怕若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有用到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小侄当转告家父,如若事小,小侄可代为效劳。”
这番话虽然可说是郭傲白最谦虚的一番话,但到了末二句,还是露了锋芒,连司徒十二也认为疑难的事,他自己倒想“效劳”。
司徒十二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把“血河神剑”失去一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一遍,然后道:“本来老夫隐隐觉得此番‘长笑帮’蠢蠢欲动,只怕志不在敝庄,乃图号令天下,灭尽异己,唯我独尊。令尊与老夫相交数十年,又一向嫉恶如仇,破坏了不少‘长笑帮’伤天害理的事,老夫觉得‘长笑帮’既将向敝庄下手,贵堡亦当加紧防范才是。这是老夫欲对老堡主禀明的,就烦少侠向令尊奉告。”
郭傲白冷哼道:“其实‘长笑帮’近日来老在鹰愁岩出没,我就晓得他没安着好心,家父就叫我忍耐着,是故迟迟不曾发动,世伯,血河神剑一事,小侄赴长笑帮一趟即可──”
司徒十二摇首道:“少侠万勿冲动,长笑帮高手如云,名为天下第一大帮,并非浪得虚名,实力只怕还在敝庄之上,决不在‘风云镖局’之下,少侠万万大意不得。况且长笑帮盗剑一事,仅属老夫妄自猜测,万一误会,岂不冤枉了人……”
郭傲白冷冷地道:“一定是他们!当日为‘九星神珠’不惜诛灭,致生仇*‘连云十三寨’;为盗‘无相秘笈’不惜残*少林子弟七十六人;为得‘神州令帜’不惜诛*无辜民众百六十余人,岂不皆是‘长笑帮’所为!毫无疑问,一定是他们,待我抓个他们的头目来,定可分晓。”
司徒十二嚅动嘴唇,正欲再言,忽然大厅中闪入一名试剑山庄的弟子,喘着气道:“禀告庄主,不好了,银氏三兄弟中的老二银清雄回来了,一身……一身都是……血……”
司徒十二“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只见大门间有数名试剑山庄子弟,把一身是血的银清雄抬了进来。
暮蔼彩霞,时正黄昏。
暮色四合,黄昏已过。
司徒十二静静的立在银清雄的尸体前,闭目不语。
司徒十二想起那老总管,那“试剑山庄”的总管马二先生,在“试剑山庄”里的一切,一切一切的往事,往事如烟如梦──此刻马二先生却死了。
银氏三雄也死了。
他们的死,都只是为了执行自己的一个命令。
马二先生本不该死的,如果他不是想救出银氏三雄的话;银氏三雄更不该死,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他仿佛还听银清雄倒在血泊中,一面*一面挣扎,说出经过后,然后忽然静了下来,不动了,冷了,死了。一刹那,司徒十二觉得自己不知如何向银氏三雄的父亲,试剑山庄总掌教“刀剑双绝”银绝崖交代是好。
银清雄死了,司徒十二的心也冷了。
他缓缓地站起来,夕阳已经沉下去了,蔼色四合,他立誓一定要‘长笑帮’还个公道!
正在这时,郭傲白在一旁忽然恨声道:“世伯,让我去把倪向天的人头摘下来,以祭这位银兄弟。”说着,也不等司徒十二同意,飞身而起。
“慢着。”司徒十二一扬袖,距离十来步远的郭傲白只觉一道潜力压下,不由自主的轻飘飘落了下来,心中暗惊司徒十二功力之高深莫测。
“你是郭老弟的儿子,这是试剑山庄的事,我绝不让你去冒险。”这话不怒而威,郭傲白也不敢再妄动。
只听司徒十二扬声道:“试剑山庄子弟听令,鸽组弟子派出十六名,刺探这位银兄弟所说的幽谷,把尸体全部运回来;英风,请你主持一场大祭,一切由你办理;鹰组加派十六名弟子,谨慎注意长笑帮一切行动;虎组子弟自今日起,加强守备本庄,取消轮班制;饷粮增加两倍。”司徒十二匆忙间发令,却是有条有理,“来两人把银兄弟的尸首抬进去,入节堂,安排葬礼,今晚全庄上下,须得前来奠祭。”
忽然厅堂响起一声大叫:“清儿!”
司徒十二长叹一声:“绝崖……”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老汉虎掠而至,猛见地上血泊中的银清雄,立时呆住了。
司徒十二走过去,拍着银绝崖的肩,缓声道:“绝崖,你自当保重。”
银绝崖猛地回过头来,老目中都是泪光,满脸青筋凸起,道:“飞儿真儿也死了么?”
司徒十二缓缓地点了点头,银绝崖咬牙切齿地再问:“马总管也身亡了么?”
司徒十二也沉重地点了点头,银绝崖目眦欲裂,再问:“果真是‘长笑帮’下的手?”
司徒十二艰辛地道:“不错,不过……”
银绝崖突然挥拳大嘶道:“我要报仇,曾白水!我要跟你拼了!”
一时全庄上下,七八十名试剑山庄弟子,全皆义愤腾胸,怒叱狂啸,司徒十二一声断喝:“住口,不得鲁莽!”
试剑山庄弟子全皆默然,只有“刀剑双绝”银绝崖仍似发了狂一般大叫:“曾白水!我跟你不死不散!”
司徒十二皱眉叫道:“六弟,六弟,你要冷静,曾白水*马五弟等,就是想要逼使我们失去理智,自乱阵脚,自行送死。六弟,对付曾白水这等人,不冷静怎么行呢?”
这一番话,讲得全庄上下都垂了头,也握紧了拳头,可是银绝崖仍疯狂地叫着,忽然电射而起,意图越墙而出。司徒十二长叹一声,半空飞起,一刹那间封了银绝崖四大要穴,银绝崖软倒下去,司徒十二抱起银绝崖,掠入堂内。
司徒十二入内堂,试剑山庄的子弟便各自散去,执行他们的任务了。只留下郭傲白,在暮色深沉的庭院中冷傲地仁立着。
等到司徒十二再出来时,发现郭傲白已经不见了。
司徒十二这次是和“一刀断魂”何不乐及“雷山神拳”阴阳黑一起自内室踱出来的。
他一生中遇过多少次战役,都是他们三人一齐商量应战,一齐联手对敌的。而何不乐永远是那么足智多谋,阴阳黑永远是那么刚正义烈,使司徒十二遇上再可怕的敌手仍能谈笑用兵。
他们发现郭傲白不在了。何不乐一拍手掌,屋顶上即跃出一名弟子,何不乐问:“那郭公子去了哪里?”“他说庄主遣他到‘长笑帮’去走一趟。”
司徒十二跺脚道:“这要糟了,这少年人!”
阴阳黑怒道:“好哇,咱们干脆*过去算了!”
何不乐返身向阴阳黑,淡淡地道:“老三,如我们也这样做,那么跟那些争权夺利的帮派,挑衅寻仇又有什么分别?”
暮色已过,夜色已临.月光象银乳一般,沐浴在何不乐其貌不扬的面容上。
司徒十二叹道:“郭少侠此去,只怕我们不得不走一趟了。”
忽然月色下一白衣人长空划过,轻然飘下,那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文淡定:“庄主,何大侠,阴阳兄,试剑山庄总不宜与长笑帮直接冲突,这会影响武林大局的。这一趟,就让在下去摸趟浑水好吗?”
司徒十二笑道:“原来是方公子回来了。”
黑夜里,雄伟巍峨的长笑帮外,忽然出现了一名青衣少年。
长笑帮建帮于山巅,风急而烈,气魄非凡;中天一轮月,明而亮,天是一面黑衣,罩住所有的光,但星星却象破洞一般泄漏天机。
这青衣少年一出现在山顶,即刻被人喝令停住,四名长笑帮徒同时间出现,把郭傲白包围在中央。其中一名帮徒扬着大刀,大剌剌着问:“你是什么人?”
“去叫曾白水出来。”
“快报上姓名!”
“去叫曾白水出来。”
“妈拉巴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见我们帮主?”
“去叫曾白水出来。”
“你答是不答?”
“我说你去叫曾白水出来。”
“你再说一句老子就毙了你。”
“去叫曾白水出来。”
仍是斩钉截铁的一句,郭傲白说完之后,冷然直行。那大汉大吼一声,大刀一闪,砍向郭傲白的脖子。
但在同时间他的刀飞起,身上多了七个剑孔,飞跌一旁。
郭傲白根本不理会一切,连看也不看,仍走向长笑帮,拦在他身前的两名帮徒,一名双手执峨嵋分水刺,一名手执九绽梅花枪,直刺向郭傲白。
郭傲白肩头一震。
这两人便立时飞了出去,胸膛上也多了七个剑孔。
仅存一名长笑帮徒手握单刀,一见同伴出手,一挥刀便想加入战团,但他刀子才提起,只见三个同伴相继倒下,他连郭傲白的剑出了也看不到,心中大骇,莫非这少年会法术不成?
一念及此,那一刀再也砍不下去了。
郭傲白冷冷瞪了他一眼,边行边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砍下去,叫你们的帮主出来。”
那名帮徒魂飞魄散,连忙允诺,飞奔入帮,长笑帮内,立时灯火通明,直点亮到山腰去了。五十二名长笑帮徒左手提着孔明灯,右手持单刀,冲了出来,团团地把郭傲白围住。
月亮冲入云层,风急,云掠。郭傲白青衫一袭,傲然不动,淡淡地道:“好,穿的都是蓝衣,大概你们那个蓝旗香主休超原要来了。”
忽听长笑帮一声铜锣巨响,一名全身蓝衣的大汉龙精多虎猛的大步踱出来,一面大笑道:“哈哈哈……朋友说得对,那些都是我的孩儿们,朋友可否把大名相告,好让我通知帮主。”
郭傲白淡淡一笑,道:“你就是休超原?”
休超原大笑道:“我就是长笑帮蓝旗香主休超原。”
郭傲白淡淡道:“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外号。”
体超原“哦”了一声,不明所以,郭傲白继续道:“你又名‘知人口面’,又叫‘佛口蛇心’,外表一片和祥,暗地里给人就是一刀,就算是你亲兄弟,也不例外,你的哥哥就是这样死在你手里的,是你妻子要你*他的,你就居然听了。而今,你为了她一句开罪长笑帮主的话,不惜*死了她谄媚于曾白水。你这种人,死有余辜,简直猪狗不如。”
“佛口蛇心”休超原一时愕住了,脸色阵红阵白,好一会才勉强笑道:“少侠好厉害,倒是先把我打听清楚了。了不起,了不起。”
郭傲白冷冷地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休超原大笑道:“我一生最欣赏能明辨忠好,分清是非的年轻人的。好,好,小兄弟,我们来交个朋友。”说着分开众人,大力拍着郭傲白的肩头,似十分亲热的。
但在突然间,休超原五指如钩,扣向郭傲白的咽喉。
同时间,休超原发出一声大吼,郭傲白的身形忽然而神奇地失踪了,全身化作一道剑光,旋转着向他盖来。
剑势如流水,而流水却是最庞大而又无暇可袭的力量。
“佛口蛇心”见势不妙,撤招身退。
休超原全力而退,才躲过一轮剑攻,只见眼前一亮,又是七剑。
休超原身离地疾退,飞出丈外,又避过一轮剑招,但见眼前一花,人影已化作剑光,再度涌来。
休超原只觉胸腹之间一痛,他疼得弯下腰去,只见郭傲白剑已还鞘,冷冷的,似根本未曾动过一般,双手垂在腹下,冷冷的看着他。休超原只觉一阵从来未有的刺痛,低头一看,自己胸腹间竟多了七个剑孔,他临死前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叫,才倒下地去。
休超原才倒下地去,长笑帮内忽然冲出三十余名黑衣大汉,接着一声大吼,一名黑衣中年人飞跃而出,一见此情此景,大吼一声:“蓝旗堂下的人,还不把此人拿下,为你们香主报仇?”
这个人便是长笑帮黑旗香主“九指追魂”叶长舟。他下这一道命令,顿时那五十二名左手执灯,右手执刀的蓝衣大汉,立刻移动了起来,分四面八方,截*郭做白。
他们嘶喊、怒吼、挥刀、急风、衣鬓,一时间天地间都随着他们手中移动的火光而撼动了起来。
喊*连天。
只见郭傲白己没身入蓝衫大汉的包围中,化作一道剑光,而大声道:“退下去的不*,这不关你们的事。”
可是都没有人退下来。长笑帮令出如山,就算令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全家受累,或凌迟至死。
刀光剑影。
月亮冲出云层,一切回复了光明,地上的火光,都在忽然间消灭了,只有一两处残余的火,在绕着一些破灯笼的糊纸,一切都清鲜得象什么似的。但是没有人能忘记,适才,恰恰是刚才的大混战,一刹那间,五十二个活生生的人,曾经是*人无数的凶手,而今都成了被*者,都躺在地上,连一下挣扎也没有,每人身上都多了七个剑孔,静静的倒在血泊中。
五十二个活生生的人,忽然都成了隔开了另一世界的鬼。
“九指追魂”叶长舟只觉头皮发炸,山风吹来,全身冷得寒战不已。只见郭傲白低头凝视着手中长剑,剑白如玉,剑如秋水,在圣明的月光下,象人在追悔,又似人在沉吟。
然后叶长舟只见郭傲白淡淡地抬头,双目如剑,望向自己,叶长舟又打了一个寒颤,他身经百战,今日竟对这少年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只听那少年淡淡地道:“叶长舟,记得昔年你在泰山麓如何截劫镖银,*人放火么?”
叶长舟心中一寒,竟答不出话来,只听郭傲白又道:“今日我不想*你,带你穿孝服的门徒离开,叫曾白水出来。”叶长舟正心头驱震怖,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忽闻背后一人冷笑道:“什么人敢在长笑帮大呼小叫。”
第五章:七重天剑法
叶长舟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一名黑衣老头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后,当下急急躬身拜道:“黑旗坛下叶长舟拜见黑旗旗主。”
那黑衣老头身子比人矮了一截,却似有无限威严,郭傲白目中射出厉芒,冷冷地道:“你是长笑帮黑旗旗主‘夺命飞斧’谢安政?”
那黑衣老头大笑道:“你若害怕,自刎也无妨。”
原来这名谢安政,身为长笑帮五大旗主之一,功力比红旗旗主沈四神君更胜一筹,一柄“夺命飞斧”,取人头于丈内、最为武林中人头痛。
郭傲白冷冷的盯着谢安政,道:“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谢安政冷冷一笑,道:“口出狂言。”
郭傲白冷冷地道:“七年前你在洛阳城,奸*妇女,暗*清官。谢安政,我七招内要你的命。”
谢安政本来横行江湖数十年,自然不会把郭傲白放在眼里,但也不知怎的,一见着郭傲白如闪电般的厉芒,心中不禁一沉。郭傲白大喝一声,长身而起,化作一道剑光,直袭谢安政。
谢安政才见到郭傲掠起,骤然人已扑至眼前,谢安政大惊,飞斧“霍”地飞出。
飞斧半空直袭郭傲白。
郭傲白忽然身形下沉。
飞斧袭空,郭傲白己在地上。
谢安政一击不中,猛收一斧,但郭傲白已一连攻出七剑。
谢安政连闪七下,只听郭傲白叫道:“第二招!”又是一连七剑。
谢安政急退出七步,才躲开七剑,已抽回飞斧,还了四斧,猛见郭傲白长空拔起,叫道:“第三招!”
又是一连七剑,四剑顶开飞斧,另三剑直刺谢安政。
谢安政低身避过,三剑过后,谢安政人几乎已抵贴近地面。
“第四招!”郭傲白又是一连七剑。
谢安政一连几个“滚地葫芦”才避过这七剑,已狼狈至极,忽闻郭傲白叫道:“第五招!”只见漫天剑影,“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七七四十九剑”!
谢安政大叫一声,翻斧抵挡,斧被震飞,郭傲白大喝一声:“这是第六招!”又一连刺出四十九剑,剑剑方位不同。
谢安政一连移了四十九个方位,躲过一轮急攻,怪叫道:“你使的是含鹰堡的‘七重天剑法’!你是郭天定什么人?”
声未尽,漫天剑光化成一剑,“噗”地刺入谢安政的咽喉,又自后“嗤”地穿了出来,剑光仍一样晶亮。只听郭傲白冷冷地道:“这是第七招,我是郭天定之子,郭傲白!”
谢安政至死也不信似的盯着郭傲白,他临死也不相信自己会丧命在一个出道不久的少年剑下,他慢慢的倒下地去。
忽然月又再度没入云层;抬头看去,只见漫天乌云,不知何时已占据了整座天幕,掩盖了月亮,也掩盖了整个夜晚,一切都漆黑了起来,忽听一人半男不女细着嗓子道:“点灯!”
声音虽细,但却清楚可闻,场中人人都被这语言震得一惊,只见两条幽异的黄光亮起,长笑帮大门口,在摇晃不定的火光中有一红衣人缓步行了出来。
在场中一见此人出现,连叶长舟在内,纷纷毕恭毕敬的叫道:“黑旗子弟拜见红旗堂主,铁三堂主福安。”
要知道长笑帮中,以长笑帮徒武功最弱,至五旗香主武功已相当之高,但相较于五旗旗主,相去更远,只是旗主堂主一比,又相去千里,到了总堂主,武功更加不可思议了。作为其中之一的五旗堂主,武功之高,绝不在江湖上九大门派掌门人功力之下。
郭傲白仍傲立于大地间,冷冷地端视着,只见来人一身红衣,装扮怪异至极,而且生得阴阳身,左半身,状似浓脂俗粉的艳女,右半身,却明明是个粗眉竖目的男子汉,声音也难辨男女,最要命的是,走起路来一扭一歪,肉麻十分。但这人的武功,就是凭这样的一副阴阳身子,兼得男性之刚劲,及女性之狐媚,招式阴损,无恶不作。
郭傲白冷冷地说道:“红旗堂主铁娇娇?”
铁娇娇居然娇笑起来,听了令人头皮发痒。
“我就是。又有人叫我为‘半男半女’,是因为我男的女的,样样犀利。少年人,你眉清目秀,来来,让老娘瞧瞧。”
郭傲白怒道:“铁娇娇,你在江湖上,不知已断送了多少青年男女的命。如今我要你丧命在我郭傲白剑下,以祭千百冤魂!”
“慢着!”长笑帮里又闪出一列白衣大汉,手执孔明灯,月已隐藏,星星尽灭,大地间都闪亮着奇异的烛光。
一名白衣少年,自长笑帮内电射而出,一见郭傲白,傲然道:“前几日有个老头儿来送死,而今是你!”
郭傲白目光收缩,冷冷地道:“是你*死马二先生的?”
那少年背负双手,向天大笑,道:“那试剑山庄的老头儿么?啧啧啧,还不够我一剑?”
郭傲白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倪向天?”
那少年猛地歇止笑声,盯着郭傲白,道:“我是长笑帮白旗堂主‘闪电剑’倪向天。”
郭傲白冷笑一声道:“好,你也用剑,我们就来比比剑,我要你偿马二先生的命来。”
语言未完,全身拔起,暗夜里,一连向倪向天攻出七剑。
倪向天身形一震,躲开七剑,还了一十四剑。
郭傲白剑剑相击,剑光一泻,攻出七七四十九剑。
倪向天剑如闪电,上下翻飞,居然还了五十一剑,格开郭傲白的剑锋,并还攻两剑。
郭傲白倏然左手又多出一柄长剑,双剑并施,攻出九十八剑。
剑光闪动,剑风急起,看的人眼花撩乱,惊骇不已。连“半男半女”铁娇娇也没有料到郭傲白剑术造诣如此之高,为之神动。
只听倪向天冷哼道:“好,‘七重天剑法’,你剑术之高,只怕已在郭天定之上了。”
郭傲白抢攻出一百零八剑,也冷笑一声,道:“笑话,家父一来,你就接不住三剑!”
倪向天冷哼道:“‘闪电剑法’,你尚未见识哩!”
忽然冲近,一连九剑。
他连发九剑,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别人发一剑都不到,他已刺出了九剑,而且剑剑方位不同,更专向要穴下手,又快又准。郭傲白九度腾挪,反手左剑,转手右剑,“七重天”剑法,如波浪一般,一重又一重,层层破解。
倪向天长剑一横,格住郭傲白的左右双剑,蓦然一股奇异的真力引出,郭傲白双剑竟黏在倪向天的长剑中扯也扯不脱。
倪向天除了擅长于“闪电剑法”外,尚得崆峒派名宿化雨道人的指点。化雨道人见倪向天年少聪明,深为喜爱,但又见其*气过盛,不敢教其“化雨剑”,却授“化雨奇功”,希望以纯正的内功修为,使倪向天能兼而修心,立地成佛。没料到倪向天练成“化雨奇功”后,缠着化雨道人,要他授予“化雨剑法”,化雨道人见他贪得无厌,且好高骛远,故坚拒不教,倪向天不能得偿所愿,又恐化雨道人会将神功外传,故恶由心生,猛下*手,以“闪电剑”暗算其师,穿心而死。
“化雨奇功”的功用最大发挥点,正是能黏着对方的兵器而不放;倪向天一招得手后,见郭傲白双剑被扣,立运“化雨奇功”,一掌劈向郭傲白的胸膛。
郭傲白一见双剑被扣,居然不慌不忙,一耸肩,一柄剑忽然滑落到他的右腋下。他右腋一挟,把剑柄稳住,一动身,剑尖一扬,倪向天那一掌,简直是变成向他剑锋劈来了。
倪向天大吃一惊,但仍临危不乱,化掌为指,双指一挟,竟挟住这第三柄剑的剑尖。
这一招,间不容发,但仍被倪向天接住。
郭傲白又忽然一挫腰,一柄剑便从身上滑落脚面,郭傲白腿一提,剑疾起,郭傲白左腋一挟,把它挟住,向前一倾,这柄剑便又急又准地向倪向天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第四柄剑,令倪向天一呆,他双手应付着郭傲白的三柄剑,若一撤手,必然没命,又避无可避,更无法招架。好个倪向天,忽然大吼一声,双腿凌空展出,竟用两脚凭空把这第四柄剑夹住。
这一招更是险象环生,但仍是被倪向天接下了。
可是倪向天右剑架双剑,左手挟单剑,双腿钳一剑。而人凝在半空,已十分凶险,但他也料定郭傲白已无法发剑,亦受他所制。
那边的“半男半女”铁娇娇一见郭傲白剑术如此了得,心中*意大盛,但见此情此境,即欲趁机毙郭傲白于掌下。
他没有立即奔过去。他以为倪向天也钳制住了郭傲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剑光一闪。
郭傲白一弯腰,又一柄剑自腰间剑鞘激射而出,直抛向郭傲白的脸门,郭傲白一开口,竟不偏不倚把这剑剑柄一口咬住,向前一伸,剑刺倪向天。第五柄剑!
倪向天做梦也想不到人他以剑成名,万未料到有人可以身发五剑。若他不想占便官,求胜心切,以剑比剑,不以“化雨奇功”来吸着郭傲白双剑,也许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嗤”一声,长剑没入倪向天的胸膛,倪向天一阵痉挛,哑声道:“你……你能发五剑?……”
郭傲白盯着他,冷冷地道:“不,我可以发七剑。”
倪向天“喔”了一声,剑身抽起,血喷出,鲜血自剑尖滴落,剑身又回复了明亮,倪向天也倒了下去。
这时“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倪向天竟然中剑,心中又急又怒,一声断喝,劈出双掌,一阴一柔,两道掌风,随着迅急的身形,攫向郭傲白。本来铁娇娇是要来解倪向天的危,而今一见倪向天已毙命,更图不予郭傲白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立毙之于掌下!
可是铁娇娇才一冲近,郭傲白便发觉了,郭傲白忽然一起脚,把倪向天的尸首踢飞了起来。倪向天的尸体,不偏不倚,直向铁娇娇撞去!
铁娇娇本来已冲到郭傲白的身前,中间隔了个倒地的倪向天,眼看双掌就要击个正中。
正是全神戒备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的倪向天竟飞了起来!
铁娇娇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见倪向天起立,还以为倪向天只是受伤,并未死去,现在起身再战,不禁一呆,随后发现倪向天竟背向自己冲来时,收掌已然不及,“砰”地一声,双掌击在倪向天背上,这一掌虽已收了七八成功力,但仍把倪向天打得七孔冒血,眼珠竟凸飞眼眶内,两股鲜血,也自鼻孔里喷出来。
铁娇娇一见自己双掌错击,心中大怒,若撤掌变招,只怕难以占回上风,竟硬生生双掌一推,双掌黏着倪向天的尸体,直推撞向郭傲白。
郭傲白心中本以为铁娇娇误中自己的人,一定撤招或愕住,没料到铁娇娇把倪向天打成这样,仍把倪向天推撞向自己,郭傲白不禁一呆。
但只是仅仅一呆,即刻出剑。
“噗噗”一连两剑,从倪向天胸背穿出,刺向尸首背后铁娇娇的双掌。
铁娇娇忽撤掌,冲天而起,红影一抹,跃过倪向天之身,直冲而下,切向郭傲白双肩。
郭傲白来不及抽剑,只得撤剑。
铁娇娇一见郭傲白手中无剑,以为得逞,掌劲一刚一柔。直劈向郭傲白。
谁知郭傲白手一扬,剑光一闪,两剑交叉而出,反点向铁娇娇双掌!
铁娇娇只觉眼前一花,对方手中又多出两剑,心中大惊,再也不敢轻敌,全力作战!
其实以铁娇娇及倪向天二人之功力,若在一开始合击郭傲白,郭傲白必败无疑,若单打独斗,郭傲白当然胜倪向天,就连“半男不女”铁娇娇,武功上仍逊于郭傲白的。
在一旁的“七指追魂”叶长舟,见势不妙,便悄悄地走回帮里去──这边的铁娇娇,打得越久,压力就越大,不禁大汗淋漓,暗自心惊起来。
只见郭傲白剑人合一,化作一道滚圆的剑圈,似有千万把剑在空中旋转,在空中滚动,一起一落,轻如靖蜒点水,一发则如长江大海。铁娇娇且战且慌,忽然,剑圈中剑光稍稍一停,一道剑芒,破空直射而来。
铁娇娇怪叫一声,慌忙双掌一合,把飞剑抓住。
正在此时,郭傲白身形一顿,三柄长剑,自腰间剑鞘里飞起。
更令人惊奇的是,郭傲白立即以左手抓住一柄外,另外两剑,竟跌落在郭傲白双足踝问,剑一落下,因这两柄剑十分奇特,恰好落身于足踝问,好象套子一般地把剑托住──而就在这时,郭傲白飞身而起。
郭傲白飞身而起时,双手双足,俱往前直伸。这一来,姿势奇特,变成双手双剑,双足双剑,一共四剑,直向铁娇娇冲来。
这一下变化,只不过电光火石间的工夫,铁娇娇一接住飞剑,便发觉郭傲白一人四剑,向他冲来。本来铁娇娇唯一方法是用他阴柔掌力,荡开郭傲白的来势,但他却不自觉的接住郭傲白的飞剑,再图撤手换掌,己然来不及了。他已中了郭傲白的计了。
铁娇娇既急且怒,只好取玉石俱焚的打法,双手一翻,执着郭傲白的剑,直刺而出。
铁娇娇原本料定郭傲白必撤剑自救,但他没想到郭傲白能一人七剑,剑剑灵活,这一来眼看郭傲白要撞上铁娇娇急刺之剑锋时,郭傲白的右手剑一扬,“叮”一声,以剑击剑,把铁娇娇那一招荡开,而郭傲白在左手双足的剑,仍保持原来之速度和姿态,直刺铁娇娇。
铁娇娇欲再图闪避,已然不及,眼看就要三剑穿心之际;忽然鹰啸九霄,一道劲风,由上自下,向郭傲白后颈袭来。
第六章:第一快剑方中平
郭傲白马上警觉,只觉得这道劲风,又急又厉,急忙撤招反剑一格,“登!”一声,星火四溅,郭傲白回头一看,只见一庞然大物升空而起,又在顶上回旋不己,伺机扑下,原来是一只体积巨大,羽毛黑青的怪鹰。
这巨鹰竟然能出击如此之快,收势又如此灵活,令郭傲白心中暗惊,不禁全神戒备。只怕单凭这巨鹰的*伤力,便不在铁娇娇之下了。
那“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这头巨鹰,便露出喜容──那只巨鹰,始终盘旋不下。忽听一声:“铁儿,回来!”
那只巨鹰便直掠向长笑帮门前,双翼之间卷起狂飚,把烛火都扇得摇晃不已,一些功力较弱的长笑帮徒,几乎站也站不稳。那只巨鹰长空直下,猛地一收双翅,驯服地站立于一人的左侧。
郭傲白刚才那一格,已觉得这只鹰爪硬如铁,而且力道无穷,显然是受过武功的训练,其主人武功更加不可思议了。
郭傲白放眼望去,只见那人竟又是一名青年人,身着锦衣华服.其时满天乌黑,山雨欲来之际,这人仍神态雍容,玉树临风,倪向天的神貌与之一比,又相去一大截了。这人眉心一点赤红,双目如电,只是眼光有点淫邪,看人似毫不在意。此人全身上下,并无兵器。
郭傲白正欲发话,忽见长笑帮徒,全皆跪地,而叶长舟垂手立于此人右侧,半垂着首,似是身份尚不及此人左侧的一头老鹰来得重要。
只见“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此人,即躬身道:“红旗堂主铁娇娇拜见方总堂主,拜谢救命之恩,属下未能为长笑帮*敌歼仇,伏罪乞饶。属下武功低微,力有未逮非不尽力,万请总堂主恕罪。”
郭做白猛然一省:此人莫非是在长笑帮身份排行仅在帮主及副帮主之下的总堂主,外号“天下第一快剑”方中平?
只听方中平淡淡地道:“近来‘长笑帮’真丢尽了人了!三个月前,‘长笑帮’黄旗旗主欧立仁及蓝旗旗主尚步云在分坛‘血魂镖局’护‘血河图’失败,已是大耻!日前‘试剑山庄’的一个老头儿及三小伙子来,便*了我们一个旗主和两个香主!好,今晚来了这么一个小孩儿,便毁了我们一名堂主一名旗主一名香主,真的当咱们‘长笑帮’无人了么?”
郭傲白冷冷的一哼,接口道:“你们不图称霸武林,残*同道,又怎么会遭受天惩──”
方中平一转身,怒叱道:“住口!”
郭傲白被方中平一瞪,倒真的心中一寒,但仍强笑反问:“你是什么东西?”
方中平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然后道:“你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不错了?”
郭傲白傲然道:“剑气长在,正气长存!”
方中平一字一句地道:“好!我看你长存到几时!”
话未说完,忽然如一缕急烟般飘了过来。
郭傲白的身上共有七柄剑,两柄剑尚没入倪向天尸身里,还有一柄,在铁娇娇手中,是以他身上,只有四柄剑!郭傲白一震身,三剑还鞘,独留一剑,一连七式,刺向方中平。
眼看方中平要撞上剑尖时,忽然剑光一闪,“叮”一响,方中平站定,手中无剑,但郭傲白掌中剑已折断为二。
方中平冷笑道:“我是用剑击断你的剑的。我的剑在哪里,你连看也没看清楚罢?”
郭傲白又惊又怒,又拔出一剑,一连七七四十九剑,如骤雨一般洒向方中平。
也是眼看剑要刺中方中平之际,忽然自方中平手中一闪剑光,“叮”一声,郭傲白手中剑又折为二,飞激而起。
方中平傲然道:“你瞧清楚了,这才是天下第一快剑!”
郭傲白一看,方中平手中无剑,他竟连方中平何处藏剑也看不出来。郭傲白此惊非同小可,但他生性倔强,决不屈服,大叱一声,把剩下的双剑,一起拔了出来。
可是他剑才离鞘,突又是剑光一闪,这次是“叮叮”二响,郭傲白双剑齐折。郭傲白怔怔的望着方中平,失声道:“你练的‘袖中剑’?”
方中平大笑道:“不错,你现在才看清楚了!”
袖一卷,剑光一闪,直夺郭傲白的咽喉。
郭傲白未料到方中平满面笑容,反手就来狠毒的一招,及时沉身,避过一剑。
只听方中平喝道:“好!”一沉时,剑招不换,已刺了过来,郭傲白闪避无从,唯有闭目待毙。
只觉咽喉上一凉,并不觉痛,郭傲白睁目一看,只见方中平轻视的笑着,一柄又薄又细又亮的长剑,正指着他的咽喉,方中平道:“你居然能避过我一剑!好!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死了也不会忘了我方中平!”
郭傲白只觉方中平剑尖轻微移动,咽喉的皮肤上不觉冒起一粒粒鸡皮。
方中平怪笑道:“你怕不怕死?你想不想我把你身上一块块肉割下来,又不让你死,把盐撒在你伤口上,滋味如何?还有你眼看自己身上的肉被人在火堆旁烤熟来吃,那时你的感觉是怎样?”
郭傲白冷汗渗出,但斩钉截铁地道:“姓方的,我技不如人,被你所擒,你要*要剐,随你的便,休想唬人!”
方中平大笑,道:“好,你肯跪下地去,叫我一声爷爷,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忽然有一个声音也笑道:“他确是好汉,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方中平猛地回首吆喝:“是谁?”
那在旷地上的六七十名长笑帮帮徒,也不知声音响起何方,纷纷向前望望,向后面望望,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但是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
方中平忽然收剑,剑一收即不见,郭傲白一见,正欲动手,但方中平反手一扣,竟已捏住郭傲白的脉门,向四周厉声道:“朋友,你既来了,何不现身?”
只听那温和的声竟响自北方的一个角落,笑道:“即己来了,又何必现身?”
那立于北方的七八名长笑帮徒,猛听自己这一群里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大吃一惊,纷纷四周探看,但却不知道谁发话,再回过头来,看见总堂主,已盯着自己这边,一时三魂去了七魄,全身打起战抖来。
方中平盯着那七八名帮徒,只见他们已吓得面无人色,不似乔装混人,当下再欲试试到底是谁在说话,于是运足眼力,盯着北方,道:“朋友,是否为这位郭兄弟而来?”
只听那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自南方,笑道:“不错,未知方总堂主,可否成全?”
方中平霍然回头,盯向南方,位于南方的五六名长笑帮徒,一时觉得祸从天降,吓得半死,方中平暗忖来人能在他炬目下由北方而转向南方,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当下目瞪南方,也笑道:“阁下不妨现身,我把这位郭兄弟交给你。”
那声音温和得象春风,却响自西边:“方总堂主若有诚意,放开郭少侠便行,在下又何需现身?”
方中平闪电一般反身,西方只有三名长笑帮徒,错愕十分,看着方中平,哭笑不得。方中平恨恨地道:“好,你不出来,我不放人!”
那温和的声音一点也不动气,响自东面,笑道:“是了,这才是你心里的话,我不出来,你不放人,我若出来,你就*人了,是不是?”
方中平已不用再回头,便知道此人运用极深厚的内功,人可能尚在远处,却能用“绕梁三日”响自每一处,方中平大笑道:“哈哈哈!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郭傲白拼命一挣,但方中平手若铁钳,郭傲白只觉脉门一紧,全身麻痹,又知方中平有意以计激那救自己的人出来,当下大叫道:“朋友,不必多事,此人武功厉害,万勿出来!”
只听那声音沉默了好一阵,竟似在空中盘旋的,又响了起来,淡淡地道:“郭少侠,你无需担心。方总堂主,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出来,你急也无用,何必用语损人呢!”
方中平抬头一看,漆黑的天空,什么人也没有,那只鹰长嘶了一声,郭傲白听那人不肯离去,他与方中平交过手,知道方中平武功奇高,只怕来人会吃亏,当下不惜大喝,以求气走那来人:“滚开,我郭傲白不用人来救,你别来瞠这趟浑水,滚!”
那声音又沉默一阵,忽然象响自每一个角落,声音温文,听了令人欣悦:“郭少侠,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走,而且,我要来了。”
这句话了说完,忽然间在长笑帮门前,不管吊挂的或手提的,七八十盏灯笼一齐被打熄。
长笑帮众一时惊叫、狂乱,天地一片黑暗,烛火熄灭后,什么也看不到。
方中平心中一震,立即决定,先毙了郭傲白再说。
他才一动念,忽然一人撞入怀里。
方中平闷哼一声,一剑反刺出来。
那人不单不避,仍跌撞而来。
方中平心中一动,若此人是隐藏中的那人,因何武功竟如此不济,连自己也避不了?如果这人是自己帮中的人,因穴道受制撞来,自己一剑*之,岂不冤枉?
方中平心中动念,手下一慢,但剑光一动之间,那人已知出剑者乃方中平,因为在场除他之外,出剑有谁能如此急迅的?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是我啊!总堂主!”
方中平一听,知道是铁娇娇,但剑已刺了出去,插入了铁娇娇的衣服内,方中平硬把真力一撤,铁娇娇虽撞了过来,整柄剑被顶得弯曲起来,但居然刺不入铁娇娇躯体里。
方中平应变之快,可想而知,功力随发随收,更到了登峰造极!
只听得铁娇娇慌乱地说道:“总堂主……有人忽然把我制住……就……就把我一推……”
此时,方中平正分神于左边的铁娇娇,忽觉右边人影一闪。
那人一闪而至,一掌切向方中平扣住郭傲白的手腕。
方中平只觉来人招式快极,不容多想,急撤手抓剑,“嗤”地反刺一剑。
那人影又忽然一闪,不见了,那一剑也自然落了空。
方中平一剑刺出后,再收剑一抓,这一剑一抓之间,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所以他居然仍能抓住郭傲白之手腕。而在这时,忽闻鹰啸长空!
方中平知郭傲白仍逃不了,心中大慰,冷静地道:“快亮灯!”
一时之间,有七八盏灯笼又被点亮起来,长笑帮的人,毕竟能反应敏捷而临危不乱。
灯方亮起,方中平一看手中所执的,竟是”九指追魂”叶长舟,已被人制了穴道,脉门又被方中平所扣。
那人竟在方中平松手出剑的一刹那,救走郭傲白,并点了叶长舟的穴道,换了过来,而方中平竟仍浑然不觉。
方中平再看那头巨鹰,鹰毛脱落,铁羽遍地,颓然立于一旁。显然适才那人遁走之际,鹰目能于黑暗中透视,故扑落狙击,但被那人一招逼了下来,所幸的是那人并不施*手,鹰具灵性,亦自通晓,否则也不会如此颓丧地呆立不动了。
那人竟能在一刹那间,在自己面前,打熄七八十盏明灯,制住“半男不女”铁娇娇,点了“九指追魂”叶长舟要穴,又救走郭傲白,更不伤一人,那人会是谁呢?
有谁,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功力呢?
方中平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威严,沉稳,而略带沧桑的声音道:“如我没料错,那人是江南振眉才子,方振眉!”
方中平急急回身,垂首躬身,毕恭毕敬地叫道:“拜见帮主。”
从“长笑帮”一路快马下来,已走了好几个时辰。这是一个温和的早晨,方振眉在马上,只觉得春风阵阵,心神清悦。他今天觉得心情特别愉快,因为他又认识了一位少年英侠──郭傲白。郭傲白虽为他所救,但仍倨傲十分,方振眉本身,却十分欣赏眼前这名侠少。
“谢谢你的救命大恩,但你不要洋洋自得,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个情的。”
“哦?我是救了你吗?”
“是你亲手救了我,我是欠了情──但我会救你一回的,那时两不相欠。”
“其实现在也并无相欠。”
“谁说的?”
方振眉道:“我说的,因为我救你是我高兴救你,救了你是白救,以后我有难时,你不救也不是白不救,我们又何必要救来救去?”
“那么你现在是后悔救我了?”
“哈哈”
“哈哈是什么意思。”
“哈哈就是笑的意思。”
“如果你后悔救了我,可以缚我回长笑帮,我绝不哼一声。”
“现在我累了,不想走回头路了。”
郭傲白道:“你是看不起我?你看我救你不起?”
“哦哦。”
“什么哦哦?”
“唉。”
“哦,我明白了,你是有心要激我,不想我报答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一回的!算了吧,我将就些,就当你是朋友吧。”
“多谢。”
“我是郭傲白。”
“我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振眉。”
“什么……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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