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古都
南洲故地,这里本是前朝九都十府的政治中心,当年一场妖族的战火,绵延三万里,二百年前繁华的京城,今日已是深深十万大山,瘴气纵生。
那年,那位一个单名昱字的帝王,八岁执政,天赋异禀,潜渊十年,结束了十年东宫摄政,一己之力镇*五都藩王,三万铁浮屠弑刹军,短短又十年,在电光火闪里铸就了王朝百年大计,他也在那京城中心的殿宇里,独掌大权,运筹帷幄。
2、活祭
高处不胜寒,那道绯红的身影,依稀还在顶阁的翠微屏风里,起舞弄清影,若隐若现,那是南国的方音,声音穿过了宫墙:浮屠一去三千里,唯见刀光不见云。钩月冷重重,人鬼不相逢。
在他及成人万岁之日,弑刹军屠戮了北方最大的妖国,抓了一只将行冠礼的魅妖,她是大妖迟虢天王最疼爱的小女儿,万妖之上的九公主,却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头颅滚到脚边,看着鲜血染红了裙摆,顺着那云纱爬上腰迹。
她在梦里哭红了双眼,醒了又哭,又哭睡过去,等她醒来,已经身处南国天礼祭坛。
她,是这大礼上,准备祭天的礼羝。
她很喜欢骑在爹爹脖子上,扯着爹爹的胡须,给她讲那个八岁继位的帝王,觉得他一定好苦好苦吧,会不会晚上偷偷一个人哭鼻子。听了一遍又一遍,爹爹的胡子也拔了一茬又一茬。而她,就这样见到了故事里的那个他。
他一剑斩断神官手臂,血锥滚落,天边黑云压城,群臣跪拜,以死相谏,浮云蔽日。
他却不为所动,一句:毛都没长齐的畜牲,迟虢都斩我剑下,我南瞻神国,再气吞万里,让它万万妖无葬身之地。
他看了她一眼,便在山海般的万岁声中进了正殿。
她死死的盯着那个消失的身影。
又是钩钩月,又是心心念,月夜誓*南王昱。
3、小夫子
百年一闪而逝,斯人已矣,风声里还依依稀稀能听到红裳娘娘的低吟浅唱,灰暗的林子里时不时还能踩到古都的断瓦残垣。
“小夫子,我不能再走了,这里过去就是陛下的圣殿,任何妖族都不能违抗的,否则都要被整个妖族唾弃和追*。”一只唯唯诺诺的老鼠精,腰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其实它站直了,比眼前的小夫子还要高出一个头。
“红裳都死了那么多年,你妖族对她倒是念念不忘,你可以走了,好好修行,要不是念你没做过恶事,你是知道下场的。”
“娘娘陛下听得见,还请小夫子不要直唤娘娘名讳”
“你这小老鼠倒是有趣,滚吧”
老鼠精转即一脸神圣,面朝正南方,把本就不像衣服的几块布履整理了一遍,郑重的跪下来,五体投地,十息后起身,倒退而去。
那个被称小夫子的人,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4、扣指
一身白衣胜雪,在幽暗静谧的林子里走着,时有断枝声音穿来,他自播州而来,和那个帝王一样,字里也是一个单字:煜。
姐姐病重,听说这亡朝故地有一味药引,来碰碰机缘。因为路不熟,捉了一只未满岁百年的老鼠精带路,按人族的年纪来算,小老鼠还没满十五岁。
未曾想,自己也才十六岁。
这路,好像走过,他又走了一遍。他确定自己迷路了。
远处的林子里,有些悠悠的鬼火,风声又大了一些。
“嘿嘿,趁我走个神,你这小小的魅妖还想蛊惑我,给我破”
天地玄黄,神鬼无藏,正法浩荡,破除魍魉。
嘭,一张黄符无火自燃,被小煜夫子两只夹住,往前方一指,一阵狂风吹过。
“你说,是你出来呢,还是我去抓你?”
她躲在一堵断墙后,不停的喘气,刚刚被那夫子伤到了心魄,气血倒流,跑不掉了,刚刚就不应该贪心,迷惑了就跑。
也有些后悔偷跑出来。
又见小夫子,双指如钩,轻扣腰间白玉: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大胆小妖,速速现形。”
断墙后一个红色的身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摄住抓了出来,在半空里不停的挣扎,小妖有些喘不过气来。
“屁大点本事,胆子倒是不小”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能遇到一只道行高点的,问问药引的下落。
唉,他大袖往后一甩,缓缓行去,临了回头一看,那个一身红衣的魅妖掉了下来,瘫坐在地,没有动作。
“不走?”
“嗯,走不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
“吃了,还血丹”
小魅妖在那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是夜,她坐在火边,双手环着小腿,下巴顶在膝盖上,看着那个夫子,用烧火棍挑动闪闪的火星子。
5、大荒巫法
从小听大妖们讲红裳陛下的故事,也学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们,一身红装,想去人类的世界,*的那些人族满地找牙。
去*人前,先溜来陛下的仙宫拜一拜,能保佑自己多*几个。
碰巧遇到了对面那个小夫子,便跟了上来,看着那个臭老鼠对他毕恭毕敬,自己还气不过,绕路揍了臭老鼠一顿才回来。
在跳动的火光里,她又想起娘娘那些年在南帝身边,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她喜欢一身红裳在王宫的最高处看天空发呆。
心情好点的时候还会哼哼家乡的歌谣:吖噜噜,雪山九重高,莽莽天遥遥,奔雷叉叉叉,小妖怕怕怕。
每天给皇帝念奏章,磨墨水,舞剑给他看,可是她怎么能爱上他。
“呸呸呸”小妖有些替娘娘不甘。
“又傻一个”小夫子心情不错,侃了一句。
一个白眼瞪了过来。
“瞪什么瞪,眼神还能*了咋滴。”
“学学你们红裳陛下,用北大荒的巫术,把要*之人的真名刻在命骨上,一起同归于尽,看你这点出息,估计刀都拿不好,别说割肉”
她没有反驳他,她记得那本古籍上写着:亲手割开自己的肉,再把仇人名字刻上命骨,画画刮心,字字入骨,你能承受的痛苦越大,巫术的威力越强。光想都很疼了。
娘娘好苦好苦。
她爱他,可他却*了她的父王。
他护她,可他却屠了北方妖国。
那天血月如钩,那天他们大婚,那天他们同归于尽。
巫法也带走了南瞻神国的百年气运,万妖也举旗南下,誓为九公主报仇雪恨,为妖族一雪前耻,群龙无首的铁浮屠弑刹军被妖族艰难啃下,妖族一路*入王都,南瞻神国无一活口。
它们奉迟虢天王的九公主为天下万妖共主,可是他们的妖王却看不到这胜利的血色,也坐不上这个王位。
巫法一旦成功,不入轮回,天道凌迟,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万妖跪拜,无声无息,三天三夜,无一不想为九公主受那万万年的凌迟之苦。
从此,南瞻神国的宫殿成了妖族的禁区,他们不敢来此打扰陛下,陛下已经很苦了。
百年好像很长,百年好像很短,人族和妖族的仇恨没那么恨了。
晨光曦微,小夫子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夜未眠,走入漫天的金光里,白衣飘飘,神采煜煜。
她手心握着那个小瓷瓶,人族,好像不坏。
可是,她不知道,这一眼,会喜欢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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