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何大草的《拳》，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成都的盖碗茶。
经常泡茶铺的老王，接待客人的花茶，剧场街对面茶铺，打听消息要在茶社要一碗盖碗茶。这种情景不仅让人想到了老舍的《茶馆》，老舍笔下的茶馆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茶本身，还代表着一个群体——以小人物为中心的群体，其中多数为社会底层人民，他们在茶馆谈抱负，谈战争，谈形势，可谓世间百态尽显。如果老舍的茶馆是京味儿十足，何大草的茶铺则是川味儿十足，书中谭工一句：“成都人一碗盖茶从早喝到黑”颇让人领略了成都盖碗茶的魅力。如果哪天去成都玩儿，除了辣火锅和麻将，想来又多了一样闲情逸致，那就是找个绿树环绕的茶铺点一碗茶，从早喝到晚，就着看小把戏的热闹顺便听听大伙儿胡吹海侃。想来也必然是一片热闹的江湖。
成都盖碗茶
何为江湖？江湖是他人的话中的世界，也是我们自己所处的世界，作者笔下一个茶社自成一个世界，三三两两便是一片江湖，谈江湖前倒不如先点一碗茶。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写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是为朝廷与官场，朝廷与官场之外皆为江湖，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江湖是人的江湖，江湖中人或为侠客，或为道士，或为升斗小民，或市井之徒......既包括正义之士，也包括三教九流。江湖中有功夫的人被称之为武林中人，常因其武术高超，令人敬佩向往之余，忍不住去追寻，正如李白《侠客行》：
“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脑海中的侠客与江湖
寥寥数语勾勒出一位淡泊名利的武者形象。若说李白诗中“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功夫过于虚无缥缈，但谈起少林与武当想必每个人都有所耳闻，少林功夫名扬天下，素有“天下功夫出少林”之说，武当的武术也是中华武术重要流派；近代武术大家还有霍元甲与黄飞鸿两位；一位是清末民国洪拳大师，一位则习家传的秘宗拳。此外常见的拳术还有太极拳、咏春拳，由此可见武术的博大精深。小时候观很多武侠片，对其中的剑法刀法棍法掌法暗器可谓是非常迷恋，不少武术名字颇为唬人，像独孤九剑、连城剑法、罗汉刀法等等，长大后方知武侠剧中的“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痛快是痛快了，可距离现实总归是太远了。但武术与江湖却又不尽然全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至少武当和少林有源可溯。
练太极的人
《拳》正是试图在远去的江湖中寻武之源流，武术发展至今，已经逐渐式微，大有成为传说的可能，因此对于武术文化的探寻，对中国武术与西洋拳孰强孰弱地执着，对问海禅师的好奇，都构成了书中的武之一道。作者对武术的倔强，颇有点孩子般的童真，在不谙世事的年纪里到处争强好胜，固执于谁的武功更好，谁的拳头更硬，谁可以把谁打趴下，赶上了正值青春爱凑热闹瞎打架的好年纪，仿佛除了武之一道，眼里再也没其他了。
于是西洋拳、太极拳、猴拳、鹰拳、形意拳、少林寺在作者的笔下汇聚一堂，看似想低调总也低调不了的老王、打遍周遭无敌手独孤求败夏晓东、神神叨叨哲学系女生叶雨天、常把没文化挂嘴边爱扮猪吃老出的宝珠妹子、已成为江湖传说的问海禅师、还有一路循迹而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作者，就这样，一个喧闹而精彩纷呈的江湖铺陈于读者眼中，有侠者的侠气，有书生的呆气，有朋友间的义气，有江湖儿女的血气与匪气。
谈到匪气，最是喜欢宝珠的那句“俺不懂这啥拳、那啥拳，但凡过了俺的手，就是俺的拳”，这种对武术的理解和悟性，颇让人有些意外之喜，相对故弄玄虚的神秘，这种无意扮猪但真吃老虎反而更接近练武之人的脚踏实地，在不动声色中惊艳了所有人。如果按照金庸笔下的功夫十分，虽远达不到无招胜有招，不武而胜的境界，但天下之术皆为我用的霸气是有的；同时宝珠这一角色也是书中众多形象中塑造最为有特点的一个，唯有一点不太满意的是：“俺冇文化”这句话说得多了反而有点假了。
2021.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