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宸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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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菶菶(beng)萋萋,雝雝(yong)喈喈。
—《诗经·大雅·卷阿》
傅凰影来时霜寒正浓,簌簌雪花落满他肩头,白雪红衣,一时竟比新嫁娘还美上几分。鹅黄衣裙的姑娘躲在暗处,遥遥望着傅凰影,捂着唇不敢说话。
她自认已经藏得很好了,可傅凰影还是捉住了她闪着微光的眸子,朝她尴尬一笑:“别怕,我不是坏人。”
温柔的言语犹如掷入湖中的石子,一石可惊千层浪。他不安慰便也罢了,这一安慰,那姑娘反倒再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你是人吗?”她跌坐在雪地上,哭得楚楚可怜,哽咽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寒冬腊月,漫天霜雪,凤凰枯木霎时绽花朵朵。赤红色的凤凰花在苍茫白雪间极为惹眼,下一刻,怒放的凤凰花折过月影,落在雪光潋滟中,幻作流光赤衣的男子模样。
而这一切,小姑娘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凤凰花花灵,傅凰影。”他走近她解释着,随手幻出一个大袄,披在她肩上。
“我是西盛国公主,叶萋萋。”她躲在大袄下,垂眸不敢看他。雪花柔柔地落上她双睫,她强撑了须臾,终于还是昏厥过去。而她所能记住的最后的画面,便是霜雪天,傅凰影,还有那开了一树的凤凰花。
叶萋萋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事。御医说她只是染了风寒,幸而守夜的侍卫发现得及时,稍作调理便能无碍。叶萋萋闻言只是一愣,望着御医离开的身影,忽而忆起那惊艳了霜雪的凤凰花。
“是梦吗?”她喃喃自语,从榻上一跃而起,不顾婢女的阻拦,赤着双足跑到窗边。窗外雪仍在下,只是凤凰花已无踪迹。
她叹了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冬月凤凰花开,花落成人,明明是这样诡异的事,她竟莫名觉得欢喜,仿佛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还待她那样温柔。
只可惜是个梦,叶萋萋这样想着,身后侍女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忙用大袄裹住她:“公主,小心着凉。”
“这袄子……”她欲言又止,仿佛想起什么。
“侍卫将公主抱回来的时候,这袄子就披在公主身上。不过倒也怪了,这袄子似乎不是公主府之物。”婢女低声说着,未曾察觉公主眉间扬起一丝明媚的笑。
缘分如同一粒花种,只要种下,便有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的那天。所以叶萋萋知道,她和傅凰影一定会再见,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遇见比想象中来得快,也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为了让叶萋萋好好养病,西盛国主禁了她半个月的足。好不容易解除禁令,她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个救了她的侍卫,说是要论功行赏。
那时霜雪漫天,她一袭鹅黄宫裙,望着侍卫渐行渐近的身影,忽然就笑出了声,手里拿着的金橘不经意跌落,竟滚到侍卫脚边。他微微一愣,拾起金橘递给叶萋萋。就是那一刻,原本种下的缘分生根发芽。
这日傅凰影穿着银甲,手上提了把半月弯刀,与初见那日大相径庭,可叶萋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本该是赏宴的觐见,成了公主向国主讨要近身侍卫的良机。国主向来宠着叶萋萋,思虑一番便也准了。
叶萋萋欢天喜地地带着傅凰影回了公主府。一路上兴奋不已,拽着傅凰影看东看西,直到转入一个人烟稀少的宫阁,她突然回身捉住傅凰影的双手,浅笑盈盈,却什么也不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很有默契地都未提及那晚的事。相处几日后,叶萋萋很快便摸透了傅凰影的性子。
他是个生得极美的凤凰花灵,平日里虽着银甲,却也难掩灼目风华,可他偏偏又是个极木讷的人。
冬月十九,美艳的宫女上去与傅凰影搭话,他不予理睬。冬月二十三,怀有龙裔的倾城妃嫔朝他抛个媚眼,他波澜不惊。冬月二十五,贵臣之女留给他亲手缝制的信物,他熟视无睹。冬月二十六,他捡起压在花枝上的信物,煞有其事地安慰无辜被压的花朵一番,然后想也没想便把信物扔了。
叶萋萋在暖阁里一笔一画地记着这些事,而彼时傅凰影却在宫阁屋檐下数着落雪。数到第一百零八瓣时,叶萋萋推开窗子,一眼便看到了他。
“呆子。”她朝傅凰影盈盈浅笑,“你真的是花灵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解风情的花。”
彼时霜雪覆了傅凰影满肩,他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答非所问:“你也和我所知道的公主不太一样。”
她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公主都是娇生惯养,宠在暖阁里的花。可你每日要做很多事,琴棋书画,礼乐经文,甚至还要骑马射箭,似乎比荒野上的草木荆棘还艰苦。”
他这话一说,叶萋萋满脸笑意登时散了一半。她哀怨地瞅了瞅案台上堆积如山的书卷,又望了望满眼真挚的傅凰影,合窗继续奋笔疾书。
窗外雪依旧在下,那一袭赤衣银甲也依旧在。而叶萋萋伏在案上,沾着新墨,一笔笔记下:冬月二十九,他说我是不一样的,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吗?可无论如何,这是她遇见傅凰影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之后,叶萋萋和傅凰影慢慢熟络起来。
傅凰影会教她识花语,会在万籁俱静时隔窗给她讲千阙谷奇花异草的故事。有时她睡着了,傅凰影不知道,一讲便是一夜。梦里是他不怎么动听的故事,醒来却是他的温柔低语。
傅凰影口中的故事本应动人心弦,可从不善言辞的他嘴里说出来,再玄妙的事也变得平淡无奇。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听他说那些事,那些与他所在的世界有关的事。偶尔听得开心了,叶萋萋也会和他解释许多人间他所不懂的事。比如什么是风花雪月,什么是善解风情,什么是近身侍卫该做的事。
那日,连绵几日的霜雪终于停了下来,叶萋萋寻到傅凰影:“今天难得天气好,我们出宫吧。”她眨了眨眸子,笑得灵气逼人。
“国主说过,公主不能随意出宫。”他一本正经道。
“可你是我的近身侍卫,不是父皇的。”她狡黠一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所谓近身侍卫,就是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陪我做一切我喜欢做的事。”
他微微一愣,扣了扣半月弯刀,言简意赅,却犹如立下承诺一般答道:“嗯,明白了。”傅凰影说着,在叶萋萋未回神之际已拥她入怀,转瞬便换了一个天地。
那时,她偎在他肩窝,耳畔是瑟瑟寒风,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时逢深冬,她遇见了傅凰影,仿佛比流年还早一步触碰到温暖春光。
因着叶萋萋对近身侍卫的解释,傅凰影为她做的事越来越多。他不仅会在每个深夜给她讲故事,还会在她任何想要离开的时候,攥着她的十指偷偷溜出宫。偶尔,他还会捣鼓些叶萋萋不懂的花草相赠。那些草木有什么寓意,叶萋萋不懂去问时,他却笑而不语。
那时,叶萋萋便知,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那样简单了。或者说,从最初遇见那刻开始,她便祈祷着与他拥有不一样的缘分。她想苍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所以在正月十五那晚,在傅凰影背着她偷溜出宫被守卫察觉而穷追不舍时,她看见尾星天火,盈盈而坠。
尾星坠落原是不祥之兆,可傅凰影同她说,在千阙谷里,尾星划落时可以许一个愿望。
“我刚刚许愿说我们这次一定能出逃成功。”她咧嘴一笑,“不过我想这个心愿不需要天地为我实现,只要凰影你在便可,你是花灵,应该能随心所欲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公主还是向天地许愿吧。”傅凰影不假思索地答道,“花灵所擅长的本事各不相同,而我……因为不擅长灵术,所以一生大概只能用两次灵术,第一次是初遇公主时,第二次是初次带你出宫,我都用掉了。”
叶萋萋闻言一惊,渐渐想起初见时,他信手幻出大袄,披她双肩。转瞬,她又念起第一次出宫时,他拥着她,须臾间改天换地。
原来,他那时的温柔有这样大的代价。一生两次灵术,悉数用在了她身上。叶萋萋想着,随手将玉珏抛至相反的方向,引开穷追不舍的侍卫,而后不再言语。
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是人间好景致。满目花灯映星影,灯火阑珊尽伊人。若搁往日,叶萋萋定会欢闹得不成样子。可今日,她却做什么都恹恹的,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逛着。
饶是傅凰影是块木头,也察觉出她的低落情绪。他想着法儿地逗她开心,只可惜他的法子在叶萋萋面前总显得有几分笨拙。
夜色渐深,人海朝着河畔涌动,叶萋萋也被挤了过去,放了盏红莲河灯。她在河灯里藏了心事,傅凰影不明白,只当她又许了愿望,便低声说:“公主的愿望会实现的。”
“你又不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她喃喃,似有几分心不在焉。
“刚才公主看见尾星时,许愿能逃出来,我们就逃出来了。”他顿了顿,看向叶萋萋的眸光清如明月,“所以这次,无论公主许了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
他那样温柔坚定,却惹得叶萋萋泪水涟涟。大滴泪落在河上残冰,亦落在傅凰影心上。他慌了神,却无计可施。叶萋萋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人群渐渐散了,她才抬起眼,哽咽道:“你知道我遇见你那日,为何会一个人躲在那样偏远的宫阁吗?”
他不言语,只静静望着她。
“你又知道为何我染了风寒后,父皇要禁我半个月的足吗?你不会真以为是想让我好好养病吧?”她苦笑,看傅凰影愣愣地点了一个头,又道:“我自幼便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可为何到了如今,我案台上还有那么多看不完的书?这些事,你都没有想过吗?”
傅凰影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却哑口无言。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不是没有留心,只是不懂得去猜。任何事,只要叶萋萋告诉他,他都会去做,可若是叶萋萋不说,凭他三头六臂,上天入地,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你也说过我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因为我所学的不仅仅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还有兵法谋略,将相之德。”她顿了顿,又道,“西盛国子嗣单薄,一直没有皇子,所以父皇原本打算百年之后传位于我,故而我要学的东西总是特别多。可现在有个妃嫔得了盛宠,怀了龙裔。”
那个妃嫔傅凰影是有印象的,冬月二十三,他曾在公主府见过她。
“父皇告诉我,若她生了皇子,便不再需要我,他希望到时我能作为和亲公主,为他讨好南繁国各方势力。”这其中利害关系,叶萋萋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将所有的哀怨与不甘化为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
那晚我和父皇大吵一架,躲在了宫阁里,然后遇见了你。那时你说你是花灵,我便以为你是上苍派来的,可以带我脱离苦海……”
话音落时她哭得更厉害了。那时,傅凰影只听见她近乎声嘶力竭地喊道:“如果一生只能用两次灵术,为什么要浪费在那样的小事上!”
他一愣,半晌伸手抚过她的清泪,神色认真:“我并不觉得那是小事。幻出大袄为你遮风挡雪,带你出宫,都是能让你欢喜的事,怎能算是小事?”
他挠头浅笑,忽然一个纵身,跃入浮着残冰的河上。叶萋萋一愣,却见他顺流而下,拦下了那盏远去的红莲河灯。那里面藏着叶萋萋的心事,而他以这样的方式捉住了她的心事。那时叶萋萋便明白,傅凰影是想告诉她,就算失了灵术,他仍然有本事为她达成所愿。
“公主的愿望会实现的。”他遥遥望着她,冻得浑身哆嗦,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清楚楚。
叶萋萋归宫时,不出所料又被禁足了,而这一禁便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傅凰影陪着她,仍给她讲千阙谷的故事,教她识花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后来偶尔得空,叶萋萋也会带着他在春时看十里桃花,在夏至捉飞舞流萤,在秋末打霜侯雨,直到那日妃嫔诞下皇子,南繁的诏书便也来了。说是三个月后,南繁国会亲自派兵来接西盛的和亲公主。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劈在了叶萋萋心上。她无力地看着王宫上上下下欢喜地为她筹备嫁妆,而她却又被禁足在偌大的宫殿,窗畔的傅凰影也忽然不见了踪影。
叶萋萋不知傅凰影去了哪儿,但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因为她始终记得,上元节的夜里,他纵身跃入冰河护着那盏红莲河灯,说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她在红莲河灯里写下的心事是:愿有一日,能遇良人,天高海阔,只许逍遥。而那时,她亦在心中祈祷,那个良人最好是个花灵,最好还是凤凰花。
半月之后,傅凰影真的回来了。
傅凰影来时寒霜正浓,她隔着窗远远便望见了他,一时什么也顾不得,披着大袄,赤足迎了上去。她扑进他怀里时只觉心口一阵滚烫,仔细看时,才察觉他胸前都是血,一重漫过一重,藏在红衣下。
“你……”叶萋萋忽然就慌了神,眼泪直往下砸,“来人,快宣御医!”
她惊慌失措地喊着,傅凰影却只是笑笑,捉住她捂在他胸口的手指,又扣了扣腰间那把开刃染血的半月弯刀,道:“公主的心愿,我帮你达成了。”
“你……刺*了南繁皇子?”她惊愕,一时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只觉眸光中涌着大片血色,让人心慌。
御医来了,只是这番阵仗太大,以至于连西盛国主都深夜临驾公主府。国主来时,叶萋萋正攥着他的十指,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刻,素来处变不惊的国主第一次沉不住气,拂碎一地青瓷。他没有心思去审问叶萋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御医诊脉说不妙时,冷哼道:“既是不妙,便不需御医劳心费神了。”
叶萋萋闻言一惊,回神求情时被侍卫擒住,她听见父皇以一种极冰冷而陌生的语气道:“公主近身侍卫对公主不敬,执以火刑,以儆效尤。”
君音一落,叶萋萋骤然慌了神,她扑上去想让国主收回成命,却被侍卫拦住拖了下去。
星火飞溅,桐油吻火。她眼睁睁看着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吞噬了半个公主府。紫檀木在火舌下发出如同死亡的呐喊,而傅凰影就在那艳艳火光中一动不动。
“父皇……父皇……”她几乎哭不出声,嗓子哑得厉害,那火也烧得厉害。
叶萋萋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父皇,只要父皇愿意放过傅凰影,萋萋一定安分守己地嫁给南繁皇子,求您了。”
可任凭叶萋萋如何恳求,国主也置若罔闻,直到火势已不可救,他才拂袖冷哼:“若你救得回他,朕便饶他。”
“我……”叶萋萋看了看冲天火光,瞬间瘫坐在地。侍卫以为她绝望了,便放松了警惕,却不想下一刻,她在众人失神的刹那冲进火海。
那时,叶萋萋想得很简单,也很决绝。若是此生注定不能携良人天高海阔任逍遥,那与他生死与共也是好的。
叶萋萋醒时夜已深了,她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醒来,又是第几次睡去。窗外似乎下了小雪,缠绵而冰凉,那样让人心痛。那晚,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侍卫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时,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后来火灭了,她挣脱束缚再闯进去,却再望不见傅凰影的身影。那之后叶萋萋便一直哭,醒着在哭,梦里也在哭,甚至上了喜轿仍在哭。哭得凄凄楚楚,犹如杜鹃啼血,连迎亲的宫人都看不下去,却也无可奈何。
鸾凤喜轿走了很远,她什么也不在乎,只记得一阵惊雷劈过天际,恍惚中似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几柄弯刀拦下喜轿。推推搡搡中,似有人将她扶出喜轿。
“在下奉南繁皇子之命,愿公主一路顺风。”为首的黑衣人拱手一拜。
叶萋萋惊愕,沉默许久,那双失神的眸子才隐隐有了神采,只是那神采之中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难道公主的近身侍卫没有告诉公主皇子的计划?”黑衣人一愣,匆匆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两个半月前,东宫来了刺客,被拦下后,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那刺客与皇子心上人相识。刺客刺*皇子殿下是不希望殿下娶西盛公主,而我们皇子殿下也有心上人,和亲之事甚是为难。所以,殿下便让吾等拦下喜轿,赠公主千金,只要公主不回西盛国,殿下自会善后和亲之事,到时成全了公主的心意,也成全我们殿下的良缘……”
后面他似乎还说了许多,可叶萋萋却突然没了心思去听。她记得在傅凰影给她讲过的几百个故事里,的确有这么一片段—从前,千阙谷有一株萱草花灵,善酿忘忧茶,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皇子,他们就在一起了……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她笑了笑,泪水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凰影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这就去问问他。”叶萋萋这样说着,披着大袄,纵身上马,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寒冬腊月,风雪袭人。她一袭鹅黄衣裙,在风雪中走了很远。后来马乏了,叶萋萋便不再骑马,一个人在风雪中踽踽独行,直到没了最后的气力。
她终于还是瘫倒在漫天雪色中,肩上的大袄落进雪里,掌心那一粒几乎被烧焦的凤凰花种也踉踉跄跄滚进雪地。雪花渐渐覆上她双睫,她眨了眨眼,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意。就这样,同生共死也挺好的。叶萋萋这样想着,看向花种的方向盈盈浅笑,讲着那些他曾经说给她的故事。
“从前,千阙谷有一株萱草花灵,善酿忘忧茶,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皇子,他们就在一起了。”
“从前,千阙谷有一株桃夭花灵,善于颠倒雨雪,后来她出谷时遇上惊雷,然后失踪了。”
“从前,千阙谷有一株凤凰花灵,善于讲故事,他成了我的心上人,为我实现了心愿,可他却不在了……”
她这样说着,终于没了气力,连意识都恍惚了。恍惚中,她仿佛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似有一袭红衣在风雪中拥她上马。
是梦吗?她在心中喃喃自语,恍惚中似看见大朵火红色的凤凰花开在重重雪影间。这样惊心动魄的画面,大概真的是梦吧。
叶萋萋最后这样想着,却骤然听见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我是千阙谷的凤凰花灵,其实我不怎么善于讲故事,也不精通灵术,唯一的本事便是涅槃,浴火重生的涅槃。”
她蓦然睁开眸子,只见风雪漫天,傅凰影流光赤衣,拥她在马上,是一瞬的惊喜,亦是一生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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