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选拔,最后一关是仙师面试。
规则是可以反问仙师考官一个问题,
以此探测仙徒们的思想境界。
轮到我,我问:
「双休否?」
俊美的考官霎时红了脸。
对面坐着的考官笔尖一顿,脸色微红,看向我:
「什么?」
我直视他浅色眼眸,说道:「可以双休吗?」
喜人的红从他脖颈蔓延到整个耳朵,眼眸里一片水光闪烁。
我察觉他可能误会,于是弥补道:「一周休两天的那种双休。」
对面考官捏紧了手里的玉笔,一滴青黑色墨滴滴下,晕染开在纸上。
他躲开视线,声音微颤:「扰乱选拔,不予通过……」
「别啊考官大人!」我急忙打断他的话,诚恳地再次发问:
不能双休。
那……包吃住吗?
投出去几百份简历后,我穿越了。
面前的考官一身长衫,月白色光纹流转。
青丝长发,玉面凤眼。
好看极了。
他手里拿着玉笔,眸色浅淡,冷冷看过来,道:
「恭喜你通过前面的考核,现在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打工人打工魂,找工作的社畜没人权。
我脱口而出双休否,却差点被以调戏考官为由赶出考场。
还好我机智,只提了最低要求:包吃住。
那考官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眼角的红还没完全褪去。
见我不像作假,他呼出一口气,说了一句:「会些什么?」
什么?
会什么?
前面的考核没考技能相关吗?没有笔试吗?
我看着手里还攥着的简历,一连串为了表现写上去的「精通」像是讽刺。
不过想也不用想,在这里这些「精通」都派不上用场。
于是我拿出了面试八百回练就的自信。
回答道:「我可以学,我有极强的学习能力。」
那考官一挑眉,显然不信。
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笔尖一转,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
「出门把身份牌给引路人看,他会带你到该去的地方。」
2
修仙派,修仙峰。
我蹲在一片药田里,拔杂草。
没想到我十几年寒窗,学成归来,仍是底层。
那天引路人把我带到修仙峰山后一片药田旁,递给我一本厚实的《药草护理大全》。
我不甘心,挣扎道:「都修仙了你们还不能使点仙术自动看护吗?」
引路人嘴角一提,笑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拍拍刚换的粗布长衫,粲然笑道:「我干。」
拔杂草不难,毕竟是仙门药田,杂草少而且很容易分辨。
比如那个挺立笔直,周身散发着绿色荧光的一株,就是杂草。
我刚伸手到它根部,要将它斩草除根时。
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别拔我!我是灵株绿莹!我不是杂草!」
我没听,仍要拔。
它开始哭泣:「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活这么大,你拔了我你会后悔的呜呜呜……」
我不耐烦:「你一个杂草装什么灵株?」
它停下哭泣,不解道:「我这么生机勃勃且美丽动人,怎么可能是杂草?」
我指向一旁蔫了吧唧的灵株,「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灵株。」
半死不活且爱活不活。
虚假的灵草:生机勃勃在哪都能活。
真正的灵草:今天心情不好,不活了。
「你知道吗?」我拔起那棵杂草:「你们和灵草最大的区别,就是太能活了。」
灵草要有杂草一样能活,岂不是遍地灵草,谁还专门开辟地界种啊。
杂草不甘心地哭唧唧:「我都这么努力地长在药田里了。」
我叹了口气,将它移栽在我破败小木屋的边角。
抚了下它莹莹光绿的嫩叶,「既然能活,那你在哪都能活下来。」
何必纠结能不能和灵草一起活呢?
第二天,我看着满地杂草陷入沉思……
「你看你看!我好能活,这里全是我的手足同胞!」
杂草兴奋地向我展示自己的大家族。
谁一天出门把自己全家带身上啊。
我知道你们杂草能活,但不知道这么能活。
我抬高腿绕开一丛绿油油的杂草,恭喜它:「是啊是啊,你就活吧。」
谁能活得过你啊。
3
今天的灵草不对劲。
个个挺直腰背,迎风摇曳。
我揪住绿莹的叶子,「怎么这么兴奋?」
它娇滴滴地回道:「今天是云卿仙尊考察的日子。」
修云卿,修仙派开派仙尊。
俊美十足,如九天之嫡仙。
听说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查看灵草长势,时不时输点仙术。
我撇嘴,合着这偌大的修仙派,就修云卿一个神仙呗。
不过我也很开心,我的业绩这不就稳了。
灵草们为了得到仙师一句「不错」的夸赞,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展示自己最美最有价值的一面。
一时间整片药田都散发出具象化的勃勃生机。
木屋边的小杂草发出不屑声,刻意放大了声音,十分鄙视。
我心里一跳,养殖灵株期间,杂草们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暗戳戳地嘲讽灵株,导致灵株心情不好,继而不愿意活了。
生怕这小杂草一声鄙视给我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灵株再给气死了。
我迈开步子又绕到它跟前,叉腰:「不许捣乱!」
谁也不能破坏我靠优秀业绩升职加薪的梦想。
它晃晃身子,两根细小的叶子像双手一样提了提根茎,往浇水多的地方挪了挪。
待它晃晃悠悠地扎根在一处湿润的土壤里后,这才轻飘飘开口:
「平时半死不活,姓修的一来便装出这幅勾栏样式,它们怕是不知道被修云卿看上会是什么后果吧?」
我一听这话头皮都发紧,急速弯腰想捂住它的嘴。
结果发现根本找不到它的嘴在哪。
「话说,你到底用什么部位发声的?」
杂草扭了扭草身,没理我。
它突然又得意地晃了晃草尖儿。
我低声威胁:「敢把我的灵草气死,我就拔了你整个家族!」
它吓到了,整棵草半天没动一下。
也没再开口。
我松了口气,继续照看灵株。
修云卿来的时候,我正跟灵株绿莹说话。
绿莹是第一个愿意与我交谈的灵株,据她说,其它灵株因为我的地位太低,不屑与我说话。
但是小杂草说,其它灵株修为不够,根本没开灵智。
不过那天除了绿莹,其它灵株我还是都少浇了十滴露珠。
问就是记仇。
「你在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带来一阵雪的凉意,我停下翻土,回头一看,这不就是那天的考官吗?
「考官大人,」我谄媚一笑,「我正精心照顾药草呢。」
考官大人微微点头,伸手轻轻拂过一株株灵草。
到绿莹位置处,他修长的食指被两根植物触须抱了个满怀。
「云卿仙尊!啊啊啊啊我摸到仙尊的手了啊啊啊啊好滑好白好软好好摸!!!」
……
……
……
!考官就是修云卿!
我就说整座仙派就他一个人吧!
不对。
我发誓我看到修云卿怒跳的眉头。
怕他迁怒,我上前一步想要拉开绿莹的植物须,半路被自己沾了土的手拉回思绪。
只好替绿莹开脱:「它就是太活泼了点……您千万别介意。」
「好管用的开脱。」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嘲讽。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杂草,不过它可能被我吓狠了,一直没有动过。
「你养的灵草?」
闻言我抬眼看过去,双手还保持着沾着泥土摊开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因为擦汗也沾了星点的泥土。
鼻尖有细微的出汗,嘴巴张开一点正一下一下地平复呼吸。
额头上趴了几根头发,偏处沾着星点泥土,反而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剔透。
我专注地看着他,就要回答。
但,
修云卿挑眉·jpg
修云卿似笑非笑。jpg
修云卿移开视线。jpg
修云卿耳廓通红。jpg
……
那天的误会我其实想解释,但是错过了时机,反而一直没有机会可以开口。
这下误会大了。
「长得,还不错吧?」我试图岔开话题。
「是不错,」修云卿又看了我一眼,继而抽出食指,将整个手掌罩了上去。
「嗤。」脑海里又想起嗤笑,我满脑袋疑问。
「您听见别人笑了吗?」我问。
修云卿好像没听见,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灵株。
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等他抬手,绿莹被清蓝色光包围,悬浮在他身边。
「带走了。」修云卿说。
随即立即转身迈开步子,风风火火生怕我找他说话的样子。
「你,去勾引姓修的,然后再狠狠抛弃他!」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4
我没管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声音。
先洗干净了手。
随即走到杂草家族中,一把薅起了装死的小杂草。
「别装了,就是你在我脑子里叽叽喳喳吧。」
我笃定是小杂草。
毕竟在我来修仙峰的这两个月里,就它的嘴叭叭不停。
且主要说的都是修云卿的坏话。
包括但不限于:
姓修的就是个败类,始乱终弃。
他就是人渣!
偷偷告诉你修云卿他私下特别邋遢。
「……」
也得谢谢它,把灵草们当神一样敬仰的修云卿说得这么不堪,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一个社畜面对老板的压力。
手里的小杂草脱离了土壤终于开始挣扎起来,细小的「四肢」胡乱扑腾着,嘴里还骂骂咧咧:
「为什么突然拔我?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揪着它的须儿,摇来晃去。
「在我脑袋里瞎讲话的就是你吧,小杂草。」
「不是我!在你脑袋里?我知道了!是心魔,你有心魔你放开我。」
小杂草的须儿被我揪在手里,几片圆润的叶子无力地来回摆动。
心魔会说出你心底最深的愿望,哈!你喜欢修云卿,你馋他身子,你下贱!
……不许喜欢修云卿!
我是说,他要喜欢你你不能喜欢他!
「你抓心魔啊你抓我干吗!」
它还在挣扎,我没再说话。
只是将它的须儿缠在晾衣绳上,对着太阳猛晒。
没过半天,它便开始求饶:
水!水!水我需要水——
来点营养土,肥土,随便土也行啊。
姐姐!姐姐我错了!您快松开您尊贵的手求求了!
「是我是我都是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姐姐救命啊——」
我这才把小杂草移栽在了一个花盆里。
提前埋好仙土浇过露水。
本来也打算给小杂草换个环境的。
谁让它是这里我唯一的朋友。
说来也奇怪,修仙峰除了修云卿和引路人,我没见过其他活人。
不过极致 i 人只觉得不见其他人可太美好了。
说说,你让我勾引修云卿再抛弃他。
「你们之间有仇吗?」
小杂草在我松手的瞬间哼哧哼哧把自己缩进花盆里,
左摇摇右晃晃找好了最舒服的位置。
它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整棵草瘫在土上,压低声音说道:
「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长话短说,就是修云卿曾经抛弃了小杂草。
「不是,是我自己离开他的!」
小杂草在花盆里咋咋呼呼。
两根细长的须儿不服气地叉腰。
如果它有腰的话。
小杂草在夕阳光晕里轻轻摇动。
画面有一瞬间的熟悉。
没穿越前我的窗前也有一个盆栽,不过是圆滚滚的多肉。
也不会说话罢了。
奇怪的是,穿越仅两个多月,我却觉得那个世界离我有一辈子那么远。
修仙峰的景色很好,从木窗看去,一片绵延起伏的群山环绕着稍微低矮了些的修仙派,
就像全是大长腿的仙鹤中间站了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我戳了戳小杂草,「诶,你叫什么名儿啊小杂草。」
看不清它的表情,但它的语气很恼怒:
「修草!我叫修草,我不是杂草!」
「哈哈哈哈哈!」
我爆发出巨大的嘲笑,扶着窗柩吐槽:
「是不是整座山头都姓修啊哈哈哈哈……」
修草不开心,叶子垂下。
它吸了吸鼻子,「都说了是有原因的……」
具体什么原因,修草没有说。
不过它叫我勾引修云卿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我只当它是一时恼羞成怒随口发泄的话。
不过有个事情值得我好奇。
「你就不想知道绿莹怎么样了吗?」修草自己搬起花盆往追着最后一点夕阳。
「据说被修云卿带走的灵草,从此都消失了!」
它故作夸张,几片叶子疯狂舞动,试图摆出「大魔王」的样子来。
「或许……他是需要灵草修炼?」
我犹豫道。
「切。」修草又恢复了它不屑的语气,「修云卿从来不用灵草修炼。」
「他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它语气笃定,饱满圆润的叶子在阳光中舒展,周身又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晕。
看起来像一道汁水饱满的清炒蔬菜。
我犹豫道:「可他包我吃住诶。」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我连有点灵气的动物都对付不了。
修草假笑:「如果我说,我们是去捉奸的呢?」
「我去!」我的嘴自动回答。
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满足我亲爱的修草朋友的愿望。
我一直都是重视朋友的人,嗯。
5
夜,修仙峰。
天黑,无月,风静。
干坏事的好机会。
修草扎在我脑袋上充当导航,左指右指指挥我摸黑往前走。
修仙派其实不大,只占着一个听起来也很随便的门派名。
派里面其实就一座峰,被起名修仙峰。
修仙峰里有个修仙神,叫修云卿。
他住在峰顶,其余山地全部开辟做了药田。
人送蔑称「草仙儿」。
(修草送的,但他不愿意我说出去。)
修草激情澎湃地讲述修仙派的来历。
顺便鄙夷几句修云卿。
它说最开始是它和修云卿一起闯荡。
但是修云卿弄丢了他们很珍贵的东西。
修草主张地毯式寻找。
修云卿主张做大做强主动吸引。
两人意见不合,大吵一架。
修草离开了修云卿。
「诶,你别说,扎你头上挺舒服。」
轻微的触感从发丝间传来,我能感觉到修草舒展躺平的样子。
我头顶修草,悄无声息来到修云卿住处。
和我的小木屋大不相同。
他的住处堪称金碧辉煌。
玉墙琉璃瓦,金鎏华纹锦。
我一怒之下挥了一下。
想把修云卿挂在路灯上。
修草「嗖」地挺直身子。
两根须儿缠起我的头发猛揪。
「快进去,」它着急道:「我感受到绿莹的气息了。」
我绕开前门去了偏窗处蹲下。
修草用须儿给窗户纸捅了两个洞。
往里看去。
修云卿侧对着窗,他面前是弱小可怜的绿莹。
——一棵开了灵智,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草。
「我会放你离开。」
修云卿开口。
绿莹很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最终垂下了花苞。
修草在我头顶上静默。
「说不定他是好人呢?」我抽出被修草猛揪的头发,喃喃道。
「说好的抓奸……」
「抓谁的奸?」
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下意识接话:「修云卿啊。」
随即僵住身子。
「修草,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用气音问修草,尴尬地抬头。
和站在窗前的修云卿对上了视线。
他一手撑在窗沿,一手托住下颌。
眼波低垂,悠然开口:
「怎么办呢?」
他眼神在我头顶转了一圈儿,
突然伸出手来。
我下意识往后躲开,却被另一只手从背后抵住。
修长的手指拨了几下我被弄乱的头发。
「怎么办呢?」修云卿温柔呢喃。
身后触感滚烫,那只抵着我的手宽大有力。
可明明修云卿一手撑窗,一手探在我脑袋上。
我不敢动,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修云卿眼神看向我身后,脸色冰冷。
随即,他按着我的头将我拉近。
语气诡异地温柔起来:
「夜深露重,回去吧。」
我转身拔腿就跑,身后分明空无一人。
我以为的穿越躺平,不知不觉进入到灵异鬼怪了?
不过这个世界都能修仙了,来点妖魔鬼怪的,应该正常吧?
心跳鼓噪,我一口气跑了不知几里地。
然后迷路了……
6
月影此时分明。
月光下站着个挺拔的人影。
像是等候多时。
他转身,脸上一片模糊,声音清亮:
「喂!你怎么迟到这么久啊!我等你好久啦!」
语气埋怨但愉悦,仿佛我们认识了许久。
「你为什么不来啊,」他执着地看着我,哽咽起来:「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啊……」
我蓦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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