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传奇:越将灭吴子胥显圣,夫差请降勾践不许
周敬王四十二年(公元前478年),越王勾践探听得吴王自越兵退后,荒于酒色,不理朝政。况连岁凶荒,民心愁怨,于是再起境内士卒,大举伐吴。方出郊外,就在路上见一大蛙,目睁腹涨,似有怒气。勾践肃然,凭轼而起。左右问道:“君王为何起敬?”
勾践曰:“吾见怒蛙如欲斗之士,是以敬之。”
军中皆道:“吾王敬及怒蛙,吾等受数年教训,岂反不如蛙乎?”
于是变相劝勉,以必死为志。国人各送其子弟于郊境之上,皆泣涕诀别,相语道:“此行不灭吴,不复相见!”
勾践又在军前下诏曰:“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有父母无昆弟者,归养;有疾病不能胜兵者,以告休息给医药糜粥。”
军中感越王爱才之德,欢声如雷,行及江口,斩有罪者,以申军法,军心肃然。
吴王夫差闻越兵再至,亦悉起士卒,迫敌于江上。
越兵屯于江南,吴兵屯于江北。越王将大军分为左右二阵,范蠡率右军,文种率左军,君子之卒六千人,从越王为中阵,明日,将战于江中。
于黄昏后埋伏,令左军衔枚,溯江而上五里,以待吴兵,戒以夜半鸣鼓而进;复令右军衔枚,逾江十里,只等左军接战,右军上前夹攻。各用大鼓,务使鼓声震闻远近。
吴兵至夜半,忽闻鼓声震天,知是越军来袭,仓皇举火,尚未看得明白,远远的鼓声又起,两军相应,合围拢来。夫差大惊,急传令分军迎战。不料越王潜引私卒六千,金鼓不鸣,于黑暗中,径冲吴中军,此时天色尚未明,但觉前后左右中央尽是越军,吴兵不能抵挡大败而走。勾践率三军紧紧追之,及于笠泽。复战,吴师又败。一连三战三北,名将王子姑曹、胥门巢等俱死。
夫差连夜遁回,闭门自守。勾践从横山进兵,筑一城于胥门之外谓之越城,欲以困吴。越王围吴多时,吴人大困。伯嚭托疾不出。夫差乃派王孙骆肉袒膝行而前,请和于越王道:“孤臣夫差,异日得罪于会稽,夫差不敢逆命,得与君王讲和以归。今君王举兵诛孤臣,孤臣意者,亦望君王如会稽之赦罪!”
勾践不忍其言,意欲许之。范蠡道:“君王早朝晏罢,谋之二十年,奈何垂成而弃之?”遂不准其讲和。
吴使往返七次,文种、范蠡坚执不肯。遂鸣鼓攻城,吴人不能复战。文种、范蠡商议欲毁胥门而入。夜望见吴南城上有伍子胥头,巨若车轮,目若耀电,须发四张,光射十里。越将士无不畏惧,暂且屯兵。至夜半,暴风从南门而起,疾雨如注,雷轰电掣,飞石扬沙,疾于弓弩。越兵遭者,不死即伤,船索俱解,不能连属。范蠡、文种情急,乃肉袒冒雨,遥望南门,稽颡谢罪。良久,风息雨止,文种、范蠡坐而假寐,以待天明。梦见伍子胥乘白马素车而至,衣冠甚伟,俨如生时。开言:“吾前知越兵必至,故求置吾头于东门,以观汝之入吴。吴王置吾头于南门,吾忠心未绝,不忍汝从吾头下而入,故为风雨,以退汝军,然越之得吴,此乃天定,吾安能止哉?汝如想入城改从东门,我当为汝开道,贯城以通汝路。”
二人所梦皆同,乃告于越王,使士卒开渠,自南而东。将及蛇、匠二门之间,忽然太湖水发,自胥门汹涌而来,波涛冲击,竟将罗城荡开一大穴,有鱄鳆无数,随涛而入。范蠡道:“此伍子胥为我开道也!”
遂驱兵入城,其后因穴为门,名曰鱄鳆门,因水多葑草,又名葑门。其水名葑溪。此乃子胥显灵古迹也。
夫差闻越兵入城,伯嚭已降,遂同王孙骆及其三子奔至阳山,昼驰夜走,腹馁口饥,目视昏眩,左右挪得生稻剥之以进。吴王嚼之伏地掬饮沟中之水,问左右曰:“所食者,何物也?”
左右对言:“生稻。”
夫差曰:“此公孙圣所言,‘不得火食走章皇’也。”
王孙骆道:“饱食而去!前有深谷,可以暂避。”
夫差曰:“妖梦已准,死在旦夕,暂避何为?”
乃止于阳山,谓王孙骆曰:“吾前戮公孙圣,投于此山之巅,不知尚有灵响否?”
王孙骆曰:“大王试呼之。”
夫差乃大呼曰:“公孙圣!”
山中亦应道:“公孙圣。”三呼而三应。
夫差心中恐惧,乃迁于干隧。勾践率千人追至,围之数重。夫差作书,系于矢上,射入越军。军人拾取呈上,文种、范蠡二人同启视其词曰:“吾闻‘狡兔死而良犬烹。’敌国如灭,谋臣必亡,大夫何不存吴一线,以自为余地?”
文种亦作书系矢而答之道:“吴有大过者六:戮忠臣伍子胥,大过一也;以直言*公孙圣,大过二也;太宰谗佞,而听用之,大过三也;齐、晋无罪,数伐其国,大过四也;吴、越同壤而侵伐,大过五也;越亲戕吴之前王,不知报仇,而纵敌贻患,大过六也。有此六大过;欲免于亡,行吗?昔天以越赐吴,吴不肯受。今天以吴赐越,越其敢违天之命!”
夫差得书,读至第六款大过,垂泪曰:“寡人不诛勾践,忘先王之仇,为不孝之子,此天之所以弃吴也!”
王孙骆道:“臣请再见越王而哀恳之。”
夫差曰:“寡人不愿复国,若许为附庸,世世事越,固所愿矣。”
王孙骆至越军,文种、范蠡拒之不得入。勾践望见吴使者泣涕而去,意颇怜之,使人谓吴王曰:“寡人念君昔日之情,请置君于甬东给夫妇五百家,以终王之世。”
夫差含泪而对曰:“君王幸赦吴,吴亦君之外府也。若覆社稷废宗庙,而以五百家为?臣,孤老矣,不能从编氓之列,孤有死耳!”
越使者去,夫差犹未肯自裁。
勾践谓文种、范蠡曰:“二子何不执而诛之?”
文种、范蠡回答:“人臣不敢加诛于君,愿主公自命之!天诛当行,不可久稽。”
勾践乃仗“步光”之剑,立于军前,使人告吴王曰:“世无万岁之君,总之一死,何必使吾师加刃于王耶?”
夫差乃叹息数声,四顾而望,泣曰:“吾*忠臣伍子胥、公孙圣,今自*晚矣!”
谓左右曰:“假使死者有知,无面目见子胥、公孙圣于地下,必重罗三幅,以掩吾面!”
言罢,拔佩剑自刎。王孙骆解衣以覆吴王之尸,即以组带自缢于傍。勾践命以侯礼葬于阳山,使军士每人负土一蔂,须臾,遂成大冢。流放其三子于龙尾山,后人名其里为吴山里。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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