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渣男送上至高之位,可等待她的,却是心爱之人和亲人的双重背叛

将渣男送上至高之位,可等待她的,却是心爱之人和亲人的双重背叛

首页角色扮演血色残月征途更新时间:2024-07-08

此图来源于网络

阴暗潮湿的地牢,透不进一丝光亮。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被绑在木架之上,两根粗重的锁链自他的琵琶骨贯穿而过,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可怖的伤痕。

  此刻,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正立在他的身前,伸手随意的搅动那深入他血肉中的铁链,说出的话更如毒蛇吐信。

  “皇兄对于朕这些日子的款待,可还满意?”

  晃动的铁链牵动着血肉,还来不及结痂的伤口顿时又裂了开来,然而君湛却对于身上传来的疼痛置若罔闻,只用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暗哑的喉咙中吐出了三个字。

  “她在哪?”

  君离闻言嘲讽的勾了勾唇。

  “想不到皇兄如今还惦记着自己的好王妃?”

  “皇兄放心,阮儿容色倾城,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且还帮朕夺了你的皇位,朕如今疼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亏待于她!”

  “而且……她那娇软的身子……啧啧,真是让朕流连忘返……皇兄放心,日后,朕一定替你好生疼爱她!”

  君湛闻言原本平静的眸子渐渐染上了血色。“你胡说,你灭了她外祖满门,她如何能原谅你?!”

  君离冷眼看着这几个月来被极刑加身都未曾吭过一声的君湛,如今不过听他几句言语便被激得失了神智,仿若突然寻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勾了勾唇,松开搅弄着铁链的手,如闲庭信步般在屋中踱着步。

  “云家犯上作乱,咎由自取,与朕何干?不过阮儿确实是和朕闹了些小脾气的,只是……她如今怀了朕的孩子,欢喜都来不及了,哪里忍心再责怪于朕?”

  君湛听闻此言,只觉心尖处传来一阵绞痛,那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反而迫使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孩子……她怀了你的孩子,她竟怀了你的孩子……?”

  君离见他这副形容疯魔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能真的对那叶阮怎样。

  只是这并不妨碍他眼中的恶毒之色更甚。

  反正如今,他也无法得知真相了。

  “想不到大哥对阮儿如此情深,哪怕明知她假传父皇传位遗诏,让我夺了原本属于你的皇位,还愿意为了她只身入宫被困此处,只是可惜啊……阮儿她……马上就要死了!”

  君湛闻言忽而停止了那低低的笑声,倏的抬起了头,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君离。

  “你说什么!”

  君离笑了笑走到君湛身前,极近的直视他的眼睛。

  “我说……你的好王妃叶阮,要死了!皇兄也知道,嫣儿对朕用情至深,如何容得下她!何况……这别人用过的东西,朕嫌脏!”

  “自中那年你腿疾痊愈,父皇大喜,大办中秋之宴,朕设计让你夺了她的清白,让她恨极了你,替朕嫁入景王府潜伏在你身边之时,她便注定不配了!”

  “皇兄这般珍视的东西,于朕而言,不过是个玩意罢了!皇兄这便去那黄泉路上……等着她吧!”

  君离说着,一枚精致的短刀便准确的没入了君湛的心脏。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君湛隐约看见那个随师傅一同前来替他医治腿疾,有着澄澈双眸的女子对尚是残疾的他说。

  “乱叶犹能劲,柔枝不受吹。”

  从此,他便遗落了一颗心,可惜,终究是黄粱一梦,求而不得。

  ……

  与此同时,皇宫一处僻静的宫殿之中,灯火忽明忽暗。

  一个女子席地坐于房间一角。

  双手被废,此刻她正费力的趴下身体,毫无尊严的像动物一般进食。

  洒出的饭菜,发出丝丝的酸臭味。

  女子忍住喉中涌起的阵阵反胃,只俯下身继续面无表情的吃着那些发臭的饭菜。

  口中喃喃的对腹中的孩子说道:

  “孩子,再等等,再等等……”

  她的肚子微微凸起,丝毫看不出那腹中的胎儿已经足月。

  若是有相识之人,定不会相信,这便是曾经的景王妃,叶阮。

  突然,紧闭的大门被开启,一个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出现身影。

  “阮姐姐,三月未见,可还安好?”

  那女子身着皇后所用的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容色艳丽无双,她走进门后,看着匍匐在地上,连这宫中最卑贱的婢女都不如的叶阮不由勾了勾唇继续道。

  “姐姐在冷宫中苟延残喘了数月,却始终不愿自断生息,想来,是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什么呢.....”

  叶嫣不疾不徐的拉长尾音,从袖中拿出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该不会……是这道先帝遗诏吧”

  听到先帝遗诏几个字,叶阮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叶嫣手中之物,已是伤痕遍布,面目全非的脸,看着极为狰狞。

  “半夏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叶嫣水波流转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些兴奋。

  “你说呢?我的好姐姐,说起来,这半夏还真是个忠心的,为了带着这圣旨逃出去,被万箭穿心,钉死在那道暗门之上……她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啧啧,真是可惜,”

  闻言,叶阮只感觉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在心中慢慢崩塌。

  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三个月前,她让半夏带着先帝遗诏从冷宫的一处暗门逃走,然后,便再没了消息,连一直折磨她的叶嫣也没了踪迹。

  她以为,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没想到如今这遗诏竟出现在叶嫣手中。

  想到那个一直不离不弃,陪她在这冷宫备受欺凌的半夏,叶阮心如刀绞。

  叶嫣的手缓缓的抚摸着精致的护甲,眼中带着些猫捉老鼠的戏谑。

  “姐姐不要灰心,半夏虽然死了……但那遗昭,我却让宁弟弟带给了云家......”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叶阮本已存了死志的心,仿若再坠万丈深渊。

  她激动的想站起身来,却被叶嫣身边的婢女一脚狠狠的踢了回去,踉跄的再次跌坐回地上,叶阮的口中发出恐惧的低吼。

  “你们还想做什么,你们还想做什么!”

  叶嫣发出一声娇笑,尖锐的护甲从女子的脸上划过:

  “姐姐这身子废了,脑子倒是突然开窍了呢”

  “先帝遗昭,分明是将帝位传予景王,你说……若你那废物弟弟将这传位遗诏,带给你那满门忠烈的外祖家……而他手中那道圣旨却是假的,会如何?”

  恐惧自心底蔓延,叶阮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无耻!”

  叶嫣眼中的笑意更甚。

  “云家伪造先帝遗诏,企图起兵造反……满门抄斩。”

  一口心血自叶阮口中翻涌而出。

  “为何?你们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叶阮颓败的跌坐在地上,发出无力的呢喃。

  “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姐姐难道不明白吗?”

  “况且,如今这一切,不都是拜姐姐所赐吗,他们即便是怨,是恨,哪怕是要冤魂索命,也该来寻姐姐,不是吗?”

  闻言,叶阮如失魂般艰难的摇着头,似是无法面对这一切。

  是啊!

  都是她!

  是她因为被景王醉酒毁去清白,便恨极了他,不顾先皇临终所托私藏传位遗诏。

  也是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口谕,将君离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是,君离明明说过的啊!他说他不在乎她失身于景王。

  是他将她从求死的念头中拉了回来,而她为了报仇,也应下了陛下的赐婚,答应嫁去景王府替君离打探消息。

  君离说待事成后,会替她换一个身份,与她执手白头,只是为何当一切尘埃落定,等待着她的却只有无尽的地狱……

  而她却在那个最绝望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是她最恨的,毁了她清白的景王的孩子。

  此刻却变成了她唯一的牵挂。

  “君离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大胆,竟然直呼皇上名讳”叶嫣身边的宫女朝着叶阮的肚子又是一脚。

  “红袖,不得无礼”叶嫣轻笑的斥了一声,自己却将脚狠狠踩在了叶阮的肚子上。

  “姐姐还要见皇上作何呢?是要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还是看看你肚子里这个景王的孽种?”

  “对了……不妨告诉姐姐,景王出征在外,得知陛下登基后便佣兵自重,占地为王,陛下以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相迫,而他……根本不屑一顾呢!”

  叶嫣的脚在叶阮的肚子上碾了碾,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嫉色,她就是要看着她痛苦绝望,又怎能让她知道景王那般人物,竟会为了她不顾生死呢?

  叶阮对于叶嫣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她与君湛本就无情,他弃了她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有些恐慌的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破了,顺着双腿,流了一地。

  羊水破了,孩子,她的孩子!

  叶阮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护住肚子,可已经被废了的双手却动弹不了分毫。

  叶嫣抿嘴笑了笑,终于将脚挪开,朝一旁的红袖轻声说了什么。

  红袖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队侍卫手捧木盒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木盒整齐的摆放在殿中。

  叶嫣后退几步,手掩口鼻,挡住自那自木盒中传出的阵阵异味。

  “阮姐姐,既然你胁迫不了景王,你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毕竟姐妹一场,妹妹便再送你一份临别大礼,姐姐就安心上路吧!”

  语毕,叶嫣便带着红袖出了门,待门关上后,她嘴角泛又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红袖,姐姐这么辛苦怀了这个孩子一场,你便在这里等等,等到那个孩子生下来再动手吧,也算全了我与姐姐的一番姐妹之情。”

  红袖忙恭维道:“娘娘仁慈!”

  叶嫣掩嘴笑了笑,转身离开,如今她已是六宫之主,父亲和叶氏族人都对她和娘亲极为仰重,这些旧人,也是时候彻彻底底做个了结了。

  红袖听命在屋外静静的等待着,无动于衷的听着房间内生产的叶阮传来一声声痛呼。

  直到残月高挂,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长夜,她才将早已备好的火油引燃。

  火苗慢慢窜入屋内,叶阮却置若罔闻,只是挣扎着起身,想借着那火光想去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

  他那么瘦弱,却又那么的坚强,在这冷宫陪她受了这么多苦,却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孩子,对不起……”

  她想去抱抱他,却发现自己如今连这都做不到。

  叶阮绝望的看着逐渐靠近的火光,和孩子被灼伤越来越大的啼哭声,目眦欲裂。

  目光一转,又看向了屋里摆放的盒子。

  那是一个个苍白可怖的人头。

  她的弟弟,她的舅父舅母、表哥表弟……

  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在越来越浓烈的火光映照之下,越来越清晰……

  一行血泪自眼中流出。

  叶阮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伴随着漫天火光,将她吞噬。

第2章

  夏末秋初,阳光还有些刺眼。

  一处巍峨的府邸屹立在长街之上,朱红油漆在阳光下反射着暗红的光芒,那镀金的景王府几个大字在一片暗红中闪耀着点点金光。

  景王府内,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手扶轮椅,正跟坐于轮椅上的主子说话。

  “王爷,我们景王府与云府向来没有往来,您怎么突然有兴致要去那云家大小姐的及笄礼?”

  那木质轮椅上的男子着一件玄色锦袍神色疏懒地斜靠在椅背之上,一只毛光油亮的玄猫正乖顺的趴在他的怀中。

  他面容清冷矜贵,一双漆黑的眸子仿若深不见底的深渊。

  “云府大小姐云雯可是我那好三弟未来的王妃,我自然要去看看热闹!”

  那黑衣侍卫闻言有些纳罕。

  他知道自家王爷向来是不喜欢热闹的。

  不过这半年来,王爷经常做出一些令他们无法理解的举动,他倒也习惯了,是以他也只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开口。

  这时,君湛又将目光移向屋中一个空荡荡的角落,似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般道。

  “长意,你也一起去,只是没有我的吩咐不得现身!”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忽然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王爷最近怎么总是能发现她的藏身之地。

  她的隐匿之术,便是在龙影卫中也是极为出众的。

  只是她也没有多问,只恭敬的朝君湛拱了拱手应声道。

  “是!王爷!”

  那黑衣侍卫见状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王爷,您再这样,长意都要以为自己学艺不精了!”

  君湛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玄猫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那猫似极为享受的喵呜一声,将头凑过去在他的手上亲昵的蹭了蹭。

  君湛看着怀中的玄猫勾了勾唇,眼中生出了几分柔软缱绻。

  他忽而想到什么,朝那黑衣侍卫继续道。

  “叶府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那黑衣闻言侍卫正了正色。

  “没有,王爷让我们盯着的那个叶府大小姐叶阮自回京后便在京中丢了不少丑,成了京中贵女圈的笑柄,这三个月也只出了一次府门,还不小心摔断了腿,正好被宣王所救!”

  “后来宣王去叶府时,那大小姐便时常偷看他,似乎……是对宣王有意!”

  君湛闻言,嘴角方才敛起的一丝笑意顷刻间散去,眼底透出的冷漠如同雪山之巅的寒冰,让人感到无尽的寒意。

  原来,她这么早便爱慕君离了。

  难怪他被困在地牢生不如死的那些日子,君离对他说。

  即便他灭了云府满门,叶阮却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而原谅了他!

  想到她在君离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君湛的手指深陷入掌心。

  叶阮!你真是好得很!

  ……

  此时的云府。

  一个焦急的声音正从一间院落的房间内传出。

  “小姐,小姐,你醒醒!”

  房间内,叶阮正躺在睡榻之上,她双眼紧闭不停的摇着头,仿佛坠入梦魇之中,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

  一个小丫头正跪于床前焦急的唤着她。

  许久之后,叶阮终于缓缓的睁开双眼,视线慢慢聚焦于身前之人。

  待看清眼前之人后,她的瞳孔忽的放大,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半夏?”

  叶嫣不是说,半夏已经死了吗?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人,却惊讶的发现原来已经残废的双手,竟然能动了。

  她猛的将手收回,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见原本被一个一个拔去了的甲片如今也正完好如初。

  可是……

  她明明还记得自己被宫人压着,用那尖锐的铁片连皮带肉将那甲片一个个拔起时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究竟怎么回事?

  半夏见小姐好不容易醒了酒,却只坐着发呆不由急道:

  “小姐,您可醒了,表小姐的笄礼快开始了,我们快赶过去吧!小姐是笄礼的赞者,若是误了事便不好了!”

  只是叶阮仍没有应声,半夏想着自家小姐许是宿醉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便顾不得其他,开始着手为她换去被汗水湿透的衣衫。

  片刻后,她又将叶阮推到了铜镜前,开始手忙脚乱的替她梳着头。

  这梳头的事向来是白芍负责的,今日她却抛下小姐去瞧热闹了,她虽心中气极,但现下也只好自己来。

  叶阮此时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揉了揉似是宿醉后还有还有些昏沉的头,望着铜镜中那稍显稚嫩的自己。

  虽然皮肤有点黑,却没有了那些狰狞的伤痕。

  俨然还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

  想到那个可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颤抖:

  “半夏……如今……是何年何月。”

  半夏忙着同叶阮的头发作斗争,也不管自家小姐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么傻的问题,只囫囵的回道:

  “今天是西林二十三年,七月初三,表小姐及笄的日子啊”

  西林二十三年!

  “西林二十三年,西林二十三年……”

  叶阮口中重复的说着这几个字,眼泪更是如断了线般从眼中流出。

  她双手轻轻抚过着自己已然平坦的腹部,死前那仿若人间炼狱的一幕,如今只竟仿若一场噩梦。

  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十四岁,刚回叶府不足半年的时候。

  只是来不及多愁善感,叶阮便硬生生将那欲宣泄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只因半夏方才说。

  今日是表姐的及笄礼!

  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些什么,叶阮看着又一次梳歪了发髻,正气恼不已准备拆了重梳的半夏道:

  “不用梳了,我们走!”

  叶阮按照自己前世的习惯走到床头,果然看见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便快步转身出了房门。

  云府唯一的嫡出小姐云雯及笄,今日的云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不仅因为云府这辅国大将军的门楣,更因为云雯自小便与宣王君离有婚约。

  如今宣王君离深得圣心,其母嘉贵妃奉旨统御六宫,势头如日中天。

  听闻今日的笄礼结束后,皇上的赐婚圣旨便会到,今日嘉贵妃甚至亲为主宾,为云雯加笄赐字。

  叶阮此刻却顾不得这一副花团锦簇的欢乐景象。

  只因她知道,表姐上一世,便是死在了这场及笄礼之中!

  叶阮走得极快,渐渐松散的发髻,疾行的步伐,有些黑黄的皮肤,仪态全无,惹得一路的宾客频频侧目,议论声不断。

  “这是谁?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瞧着倒是眼生!”

  花厅内,两位夫人正猜测着叶阮的身份,这时,另一位夫人忽然加入其中,她望着那冲撞而去的背影灵光一闪,开口道。

  “我记起来了,她是叶府那个声称自小便拜师出府学医,方回京不久的嫡出的大小姐,叶阮!”

  方才那两位夫人闻言亦是恍然大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位叶大小姐回京的时间虽不长,可这“名声”却不小,她们用帕子掩嘴笑了笑,颇为嘲讽的道。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听说几个月前她回府后,叶夫人一番苦心,为了让她尽快熟悉京中事务,带着她四处赴宴,可这叶大小姐却是个没有礼仪教养的,且那皮肤黑黄与乡野丫头无异,闹了好些笑话。”

  “难怪我们瞧着眼生,想是丢了丑后便不敢出府了。”

  “可不是嘛,那叶夫人也是心善,听说自那以后请了好些教养嬷嬷入府,只是如今瞧这样子,却是没有半点长进的……”

  ……

  几人说话都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半夏追上自家小姐后,听着这些人对小姐的指指点点,只觉气恼不已。

  要是平日,她定要上去替小姐分辨一二的。

  但是小姐现下瞧着行为有些异常,她不得紧跟而上,再顾不得其他。

第3章

  云府正堂之中,云雯的及笄礼已经开始了半个时辰。

  笄礼共需加笄三次,始加笄,二加簪,再加钗,衣衫也需同时更换。

  此时,云雯已经初笄后回东房更换衣衫,她目光温柔如水,正跟身前的女子说话。

  “阮妹妹昨日饮多了酒,今日竟起不来身,劳烦嫣儿妹妹了。”

  云雯身前的女子抬头,一身苏绣月华锦衫,朱唇皓齿,美貌不可方物,她看着云雯,面上带着极为得体笑意。

  “雯姐姐不必客气,这都是嫣儿应当做的,大姐姐昨晚也是高兴方多饮了些,雯姐姐不要怪罪她才好!”

  云雯闻言面上的笑意不减,显然是并未因此事介怀的样子。

  “难怪阮妹妹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今日一见,嫣儿妹妹果真是个妙人,嬷嬷只来得及说了一遍今日礼仪流程,你便将记得分毫不差!这番灵巧的心思,真教人望尘莫及。”

  叶嫣听着云雯夸奖的话也不骄傲,只谦虚的应声道。

  “姐姐谬赞了!嫣儿哪里及得上姐姐兰心蕙质,谁人不知今日之后,陛下便会为你与宣王殿下赐婚,姐姐今后必是贵不可言!”

  云雯闻言眼中却并无太多的喜色,反而涌出些淡淡的忧伤,那寂寥的瞳孔仿若沉寂的夜空,无法照入半点星光。

  “尊贵与否,又能如何呢?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姐姐说什么?”

  “无事”云雯淡笑应声,心间却忽然传来一抹不适,只是眼下不能耽误,她也没有在意,只开口道。

  “我们出去吧,别让宾客们久等”

  叶嫣看着她连脂粉都掩盖不住,愈发白了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这云雯自小便有心疾,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若非有云府门楣支撑,这宣王妃的位置又哪里轮得到她?

  还好,这场婚事只是陛下的意思,宣王殿下和嘉贵妃并不喜欢她,她想坐上那个万人艳羡的位置,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叶嫣心中想着,眼中倏的划过一抹狠色,她状若无事的垂下眸去,扶着云雯重新踏出了东房的门。

  礼乐声起,云雯走到正中央的揖者席上,面朝父母,按礼仪流程,行了一个正规的拜礼。

  只是起身时,方才心头那抹不适渐渐变成了疼痛一波一波朝她席卷而来,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方勉强稳住了身形。

  此时,身着锦衣华服的嘉贵妃也自主宾位上缓步走出。

  她娥眉婉转,一双丹凤眼眼尾微挑,身上带着些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宣王君离此刻也正坐于堂中,他的目光与立于云雯身后的叶嫣对视。

  便见叶嫣那双如水的眸子中眼波流转,那娇媚的容颜与面色煞白的云雯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不由心神一荡。

  这才是能与他相配的女子!

  嘉贵妃这时已经走到了云雯身后,她从有司李姑姑奉上的托盘中取出一枚发簪颂道。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然后,她便那根发簪插到了云雯的发髻之中,只是还未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口鲜血便忽然从云雯口中喷涌而出。

  只听她发出一声闷哼,便捂着胸口直直的倒了下去,面露痛色……

  现场顿时一片嘈杂,嘉贵妃看着倒在脚边的云雯,眼中划过一抹光亮,随后她便似受到什么惊吓般大声喊道:

  “快传江太医!”

  ……

  叶阮终于赶到正堂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还是晚了吗?

  眼看着表姐被舅舅抱进了东房之中,叶阮的目光快速在堂中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男子身上。

  她快速的朝那男子走了过去停在他身前说了什么,便疾步跟进了东房之中。

  此时,塌上的云雯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心尖传来的巨大的绞痛,让她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那太医打扮的人把过脉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只是很快她又朝嘉贵妃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云小姐心疾虽无法根治,但这些年经药物调养,本可再保十数年无恙,但此番心疾突发,还伤至心脉,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江太医是皇上的亲信,这些年皇上常派他前来照看云雯,是以他对云雯的病情也算了解。

  嘉贵妃还未开口,叶阮就听舅母不可置信的道。

“不可能!太医,雯儿这些年身体调养的很是不错,怎会突然就药石无灵了呢,这绝对不可能!你再替她看看!”

  江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

  “云夫人,这心疾之症本就极为变幻莫测,还请夫人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林氏闻言,顿时浑身颤栗地发出如阵阵压抑的呜咽,她扑到云雯身边替她揉着心口的位置,似想替她缓解心尖的疼痛。

  这是她从小便娇养着长大的唯一的女儿啊!

  叶阮见状忙越过房内众人向舅母走了过去。

  “舅母……”

  林氏听到声音转过头,就见到已走到身边的叶阮,她灰暗的瞳孔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忙起身便将叶阮拉了过来。

  “阮儿,太医说你表姐不行了,你快替她瞧瞧!”

  叶阮顺从的随着舅母的手在表姐身边坐下,看着已经疼到蜷缩起身体的表姐,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腕之上。

  待探明脉象,叶阮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救!

  她借查看云雯面部,偷偷将早就已准备好的护心丹,塞到了她的口中。

  只是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待她终于直起身子时,却只面露忧色的看向林氏。

  “舅母,太医所言无误,表姐如今……已是不好了,只是我瞧着,表姐今日这般极为不寻常,不像是心疾突发,反倒像是……中了毒!”

  江太医见林氏不相信他的话,反而让一个小女娃复诊,心中本就不快,又听得此言,忙道。

  “胡说!老夫行医数年,岂会连中毒和病发都分不清!”

  他这人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对医术有些执着。

  叶阮并不惊讶江太医如此说,上一世,他便没有查出端倪,世人只当云雯是心疾突发而死。

  “太医,我曾随师傅到过北辰边境,那边有一种名为附腑草的植物,太医可曾听说。”

  江太医闻得此言却是一怔,叶阮见他如此,就知他听说过,继续说道:

  “这附腑草生长在北辰边境,且极为稀少,此物常人接触无恙,但若五脏六腑有重疾之人近身接触!则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引发并加重自身疾病!”

  “这东西似毒非毒,脉象上也不显,只是据北辰医*载,凡中此毒之人,耳后都会留下红色小点,与表姐今日症状一般无二!这事只要让人去北辰打听便知真假,我定不会胡乱揣测!”

  江太医闻言忙上前查看,果然见到云雯双耳间均起了一个红色小点。

  “附腑草!原来是附腑草!”江太医呢喃道。

  难怪他觉得今日云家大小姐这心疾发作,来的如此猛烈且突然!

  只是这东西从未在西林出现过,他亦没有往这方面想。

  “是谁,是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害我女儿!”

  一声怒喝突然自房间响起,云邵一双虎目怒瞪,加上他本就魁梧的身形,瞧上去有些可怕。

  那自他身上爆发的,是他早年间在战场厮*,如今已经收敛了数年的*意!

  叶阮却并不害怕,只忍下再次见到舅舅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意。

  “舅舅,这附腑草药性霸道,中毒应是一个时辰之内的事,表姐今日一直在正堂之中,这下毒之人,必定就在现场,舅舅定不能放过那害了表姐之人!”

  云邵点了点头,向来铁骨铮铮的辅国大将军,此刻却红了眼眶。

  “我这便叫人封锁府门,今日便是拼着得罪所有宾客,我也要揪出那歹人,为我女儿偿命!”

  江太医这时也上前一步,方才差点让云大小姐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心中有一丝愧疚。

  “云将军,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有劳太医!”

  一旁的嘉贵妃此时与身旁的君离对视一眼,眼中浮上了一层冷意。

  这叶嫣言之凿凿,说今日之事必定万无一失,还不惜亲自动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查出端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离儿,今日来的多是朝中重臣,云将军行事多有不便,你也与云将军同去!”

  君离瞥了一眼房中的叶阮,眉眼也皱成了一团,今日怎么会被这个草包坏了事。

  而且她似乎不像往常他去叶府时一样,偷偷盯着他看了。

  他收敛了神色躬身朝嘉贵妃道。。

  “是,母妃!”

  然后,一群人便鱼贯而出。

  叶阮见屋中只剩泪流不止的舅母,忙压低了声音。

  “舅母,你别哭了,表姐还有救,你先别声张,我们现在将表姐移回后院,我马上替她医治,至于原因,我事后再向你们解释!”

  林氏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是喜,又是惊,听到女儿还有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原因不原因,只连声道:

  “好!好!”

第4章

  正堂之中,云邵已经让人协助江太医查验堂中物品,君离则带人出去封锁府门。

  叶嫣望向江太医的方向,只觉如坐针毡。

  方才她趁人都去了东房,特意留在堂中,想将那证据清理干净。

  可她还未靠近那证物,便被云府二公子云戈所阻拦。

  那二公子极为难缠,句句话都很客气,却句句都让人无从反驳,她只得退了回来。

  如今那凶物……可还在堂中!

  她的手不由握紧了一旁肖氏的胳膊。

  “母亲……”

  肖氏见叶嫣心神不稳,忙拍了拍她的手悄声道。

  “你镇定些,别让人瞧出端倪,宣王殿下定会为你想办法的。”

  叶嫣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去。

  “母亲,三叔不是说这药极为隐秘,若非提前得知,不会被人察觉吗,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发现,她就是听信了三叔和母亲的话,以为十拿九稳,这才亲自动手的啊!

  肖氏此时心中也有些着急,只是她知道此刻她不能乱,若是她乱了,嫣儿更会失了分寸,她稳了稳心神继续安抚叶嫣道。

  “我也不知,只是事已至此,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一切……等宣王殿下回来再说!”

  ……

  正堂的门打开着。

  叶阮替表姐施针稳住体内的毒素后,已经来到正堂之外。

  她远远的看着堂中正窃窃私语的叶嫣和肖氏,想起叶嫣在冷宫时对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的真相,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

  可是,她要忍住!

  如今,母亲难产而亡,父亲知晓叶嫣与君离的关系,早已投靠了君离,还将叶嫣的生母肖氏扶正,将叶府全权交予她之手,对声名狼藉的她极为厌弃。

  整个叶府,包括她院中的下人,除了半夏,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之人,就连他唯一的弟弟叶祈宁如今也被蒙在鼓里,对肖氏和叶嫣极其信赖。

  而她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重活一次,尽得先机,只有她不变,许多事情才会照着前世的轨迹发展。

  现在,还不是直接和她们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此处,她不由朝站在舅舅云邵身后的二表哥云戈看去,就见他朝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叶阮见状顿时安了心,她调整了一下心绪,缓步走入正堂,行至叶嫣和肖氏身旁,看着面色煞白的叶嫣,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

  “三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姐姐替你看看?”

  叶嫣看着突然走过来的叶阮,感受到身旁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强行稳了稳心神。

  “大姐姐,我没事……只是听闻有人胆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毒害表姐,心中害怕得紧!”

  叶阮安抚的拍了拍叶嫣的手,只做平时与她亲密无间的模样。

  “妹妹不必害怕,既然那凶手下毒的事情已然败露,有舅舅和江太医在,想必很快便能寻到证据,将那凶手绳之以法!”

  叶嫣如今到底年少,还没有上一世的心性,听闻叶阮此言,不由眸光闪了闪,带着些不安的回道。

  “大姐姐说的是!”

  两人正交谈着,江太医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在堂中响起。

  “是了!是了?正是此物!”

  本就慌乱无比的叶嫣听到这个声音忙抬起头去看。

  只见江太医手中拿着一把梳子,疾步走到云邵和嘉贵妃身前。

  “贵妃娘娘,云将军,这梳子上有附腑草的汁液,是谋害云大小姐的凶物无疑!”

  叶嫣看到那把梳子,只觉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窖。

  堂中的夫人小姐们听闻此言,也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竟然还真的有人敢在这及笄礼上下毒,当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渐渐的,便有那机警之人,将目光转向了叶嫣所在的位置。

  今日作为赞者为云家大小姐梳髻的,可是她!若这梳子是凶物,那这叶三小姐岂不是有最大的嫌疑?

  云邵听着江太医的回禀,想着方才身后的二子云戈私下对他说的话,只觉正中下怀,他脸色一黑,终于寻得机会发作厉声道。

  “今日都有谁碰过这梳子!给我站出来!”

  然而堂中却无一人动作,只是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投到了叶嫣的身上!

  云邵见没人出声便朝云府管家云毅道。

  “云毅,既没人认,你便去将今日负责笄礼之人云府下人一一审问一遍,看究竟哪些人有动手的时机!”

  云毅闻言恭敬的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肖氏眼见这事是躲不过的,便索性在云毅还没回来前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站了起来。

  “云将军,不瞒您说,今日为云大小姐梳髻的,是嫣儿,只是她虽接触了那梳子,却是临时代替阮儿为云大小姐行笄礼的,如何能提前准备?这事定与嫣儿无关!”

  叶嫣听母亲这般说,忙也站起来跪到云邵和嘉贵妃身前。

  “舅舅,母亲之言确是实情,是大姐姐昨日喝醉了酒,我才临时替她的!云府和叶府是姻亲,我无缘无故怎会毒害表姐,还请舅舅明察!”

  听到叶嫣是临时代替叶大小姐行笄礼,礼部侍郎家的方夫人想了想开口道。

  “云将军,既这叶三小姐是临时替叶大小姐执礼的,她如何怎能得了先机部署这一切,想来这凶手必定是另有其人。”

  先前她们方府上的老夫人得了怪病,还是这叶三小姐千辛万苦寻来方子才治好,她女儿方芷也一向与叶嫣交好,这么善良的女子,怎会轻易加害于人?

  堂中这半年来得过叶嫣好处的夫人闻言也陆陆续续的开始附和方夫人的话。

  “是啊云将军,这叶三小姐向来心善,应不会是那般歹毒之人,这事还需仔细查一查。”

  叶阮看着这一幕只觉讽刺万分,她自然知道这些夫人为什么会帮叶嫣。

  她虽拜在神医苏木门下,可师傅有命,不愿让她透露他的身份,所以她行事也十分低调,知道她是神医弟子的人,只有母亲云棠与云府几人。

  但是她回府后,却将此事私下告诉了叶嫣。

  这半年叶嫣没少打着各种幌子从她这里讨得药方笼络人心,看眼下这情形,她这收买人心的计策,倒是成功得很!

  叶阮正想着,肖氏的目光已经向她投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手道。

  “阮儿,你快同你舅舅说说,你三妹妹平日是怎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她平日连*鸡都不敢看,更遑论*人?”

  叶阮闻言心中不由嗤笑一声。

  不过肖氏便是不点她,她也准备出去了,她朝肖氏点了点头,随即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状似有些急切地走过去看向云邵道。

  “舅舅,我也相信三妹妹,这赞者的人选,是舅母一月之前就与我说定的,直到昨晚都未改变,三妹妹怎会有那预知之能?”

  “说到底都怪我,昨日晚间三妹妹过来寻我,说得了一瓶稀罕的果酒,我原想着这果酒应不会那么容易醉人的,这才饮了些,谁知这酒后劲如此之大,我只饮了三杯便醉的不省人事!”

  “否则三妹妹也不会因我,陷入今日这般被人怀疑的境地!”

  “都怪我好酒误事!”

  叶阮说着,还自责的掉了几颗眼泪。

  她说的情真意切,肖氏却暗骂了一声蠢货。

  这个节骨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明白!连求情都不会,平白坏她的事!

  云府二公子云戈这时却勾了勾唇。

  他长身玉立,手中握着一柄绘着青竹折扇,明明是温润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言语中却满是不留情面的讥讽。

  “叶三小姐这酒,送的可真是凑巧!”

  叶阮听云戈所言,似这才察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急急的分辩道。

  “表哥误会了,我在府中时便喜欢与三妹妹小酌,昨日也是为表姐及笄而庆祝,这都是顺理成章的。”

  肖氏这才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算她还没蠢到骨子里去。

  只是云戈却没有放过叶嫣的意思。

  “说是顺理成章,焉知又不是知晓你的习性,顺水推舟,另有图谋呢!”

  云戈的视线太过锐利,叶嫣只觉冰冷彻骨。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嘉贵妃。

  却只见嘉贵妃如同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嘉贵妃不会见事情败露,便推了她出来吧!

  就在叶嫣心中乱做一团时。

  一道此时对她来说,仿若仙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云将军,以本王所知,今日接触了那凶物可不止叶三小姐一人,还有有司李姑姑,依本王之见,不如将那李姑姑带过来再一同审问?”

  叶嫣听到君离的声音,即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君离则不露声色的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叶嫣一颗紧绷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去。

  李姑姑是皇上以示爱重,从宫中派来协助笄礼的女官,方才堂中出了事,已经被云府下人请去了旁边的厢房等候。

  君离哥哥离开许久,此刻提起李姑姑,定是有所安排。

  她就知道,君离哥哥不会不管他。

  叶阮见君离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李姑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第5章

  很快,李姑姑便被人请了上来,她着一身女官的打扮,上来后也不见慌乱,只镇定自若的向云邵和嘉贵妃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云将军,云大小姐之事奴婢已经听说,奴婢身在内宫,与云府无冤无仇,必不会无故毒害云家大小姐,还请娘娘和将军明察!”

  一直未曾出声的嘉贵妃这时终于挑了挑狭长的凤眸,缓缓的开了口。

  “方才太医所言,这下毒是今日之事,若寻时机动手,想来这毒必是随身携带的,既你二人都说不是自己所为,可敢让人搜身?”

  叶嫣闻言极为配合的点了点头。“小女愿意自证清白。”

  李姑姑也丝毫不怯的道。“奴婢也愿意!”

  云邵看了看二人,眼中神色不定,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命云管家唤来几个丫鬟,将两人都带去了东房查验。

  只是东房的大门方关闭不久,里面便传来惊叫声,一个侍女打开房门跑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只见李姑姑一手将叶嫣缚在身前,一手用簪子抵住她的喉咙出现在门口。

  房内还有一位女婢正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着。

  云毅唤来的几个丫头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谁知这李姑姑竟然会武!

  “将军,从李姑姑身上搜到此物!”

  跑出来的那个侍女奉上了一个手镯,手镯是空心的,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些许残留的褐色汁液。

  都不用江太医上去验看,众人便明白这凶手就是李姑姑。

  如今见事情败露,便劫持了叶三小姐。

  “放我走!否则,我*了她”

  “不要,不要伤害嫣儿!”肖氏忙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

  那李姑姑眼中却满是狠戾之色。

  “先备好马匹放我走!否则……”她说着簪子便朝叶嫣脖间更近了几分。

  君离见状忙上前喝道。

  “大胆!你是内宫之人,家族亲眷都登记在册,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那李姑姑听闻此言眼中似有些慌乱,却依旧强装镇定的模样。

  “王爷,这事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奴婢家人无关!王爷向来仁义,何必以奴婢的家人相逼!”

  君离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十分义正言辞的道。

  “本王的仁义向来只对忠良之士,像你这般丧心病狂,胆敢下毒谋害忠臣之后的人,本王断不能容!你还不马上束手就擒,难不成真的想要你全家为你陪葬!”

  周遭的夫人闻言心中不由赞许的看着君离,这宣王殿下有勇有谋,有仁心却不一味宽纵,不愧是陛下如今最看重的儿子,俨然已有几分帝王之风。

  李姑姑这时似陷入了剧烈的心里挣扎之中,片刻后,她咬了牙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放开了叶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君离磕头哭道。

  “奴婢愿意认罪伏法,还请王爷放过奴婢家人!”

  君离忙命人上去扣住了她。

  云邵见状心中怒意翻腾,戈儿明明说了,阮儿告诉他凶手是叶嫣,怎会突然变成这毫不相关的李姑姑,他正欲上前,却被站在他旁边的云戈拉住,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云邵看了儿子一眼,只得按捺住身体坐了下来,厉声朝李姑姑道。

  “如你先前所言,你与云府向来无冤无仇,更从未见过雯儿,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

  君离也附和着云绍的话向李姑姑斥道:“这也正是本王不解之处,你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李姑姑被扣住了身体,只面露悲戚的哭诉道。

  “王爷,奴婢也是被逼的啊!”

  君离眼中划过一抹暗芒继续开口道:“何人所逼,你说来便是!”

  李姑姑装作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王爷,奴婢不能说!”

  君离和李姑姑继续假惺惺的言语拉锯着,一旁的叶阮看着这二人作戏,却终于想起来为何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了。

  李姑姑!西林帝后来宫中的掌事姑姑,当初配合君离毒害西林帝的,也有此人!

  她是嘉贵妃的人!

  叶阮不由皱了皱眉,今日怕是不好。

  只是不知君离安排这一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要让人顶罪,直接认罪后自裁,死无对证方是上策,他何必费这番唇舌?

  就在这时君离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有本王和母妃在,若其中有隐情,还可对你家人轻纵一二,否则,你毒害朝中重臣之女,后果可不是你一人能承担的起的!你可要思量清楚!”

  君离一番威逼利诱下,李姑姑的神色才似终于松动,她重重的朝君离磕了一个头,大声道。

  “王爷,是……是景王殿下命奴婢做的!”

  随着她的言语落下,堂中忽而响起一阵*动,君离则一副急着为兄长开脱的样子。

  “胡说八道!皇兄久居府中不出,怎会指使你行此恶毒之事!你休要随意攀扯!”

  叶阮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原来君离不仅想包庇叶嫣,还想拉景王下水!

  她不由将目光移到君离身上,今日的他着了一件月白色锦袍,与当初她初识得他时一般无二。

  一副自许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恶心模样!

  与叶嫣假惺惺的样子倒是绝配。

  她前世是如何瞎了眼的。

  叶阮只看了一瞬移便开了目光,她的恨意掩饰的很快,但站在她正对面的云戈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

  这个表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旁的嘉贵妃见李姑姑牵连出景王,一时也有些惊讶。

  景王虽双腿落下残疾,不能立为储君,但因着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皇上对他的偏爱却是有增无减。

  朝中亦是有那顽固的老臣,不肯接住离儿抛去的橄榄枝。

  想是对那个废人还有什么期待。

  想到那个女人,嘉贵妃心中的嫉恨涌上心头。

  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皇上虽封她为贵妃让她代掌凤印,却一直不肯立她为后。

  她竟比不上一个死人!

  今日若能往她儿子身上泼一盆脏水,倒也是不错!

  李姑姑惶恐的磕着头继续道。

  “奴婢不敢欺瞒王爷,景王虽久居府内,但他曾是嫡长子,如今眼看着陛下重用于您,他心中如何能甘心,这才用奴婢家人威胁,让我毒害云小姐,破坏两府联姻啊!”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请王爷相信奴婢!”

  叶阮闻言心中不免好笑,她看着李姑姑,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在堂中轻柔却有力的响起。

  “这位姑姑好生奇怪,你既因害怕牵连家人而束手就擒,但如你所言,景王用你家人威胁,你此时供出他来,难道就不怕牵连家人了吗?”

  云府二公子云戈这时也晃动着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附和道。

  “阮妹妹所言甚是,这内宫之人家族亲眷皆登记在册之事众所周知,姑姑既怕连累家人,便知自己不能跑,何苦还挟持了叶三小姐,岂非多此一举?”

  “且姑姑方才离开过正堂,有大把的时间处理那证物,可姑姑不仅光明正大的携带而来,还大大方方的任人查验,这般不合常理……倒像是在作戏!”

  “莫非……姑姑是有意而为,替人顶罪?”

  李姑姑心中咯噔一下,正欲开口继续辩解。

  一道略带讽刺的清冷却忽然从正门处传来。

  “本王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这宵小之人?”

  众人不由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男子坐于木质轮椅之上,正由人推着进入。

  他身着一件玄色锦袍,一双清浅的眼睛带着些慵懒之意,此时他正一只手抵住下巴半撑靠在座椅上,露出的袖口袍角处用金线绣着一支冷梅。

  一只黑色玄猫正乖顺的趴在他怀中任由着他轻轻抚摸着。

  一片喧哗声中,叶阮呆愣在了原地。

  景王君湛,他怎会在此!

第6章

  景王自双腿残疾以来,除了宫中之筵,甚少出府,但在坐的夫人大多是有品阶的,自是在宫筵之上见过他,都纷纷起身行礼。

  君离掩在儒雅面具的下的脸亦是皲裂了一瞬,随后似十分惊讶的朝君湛走去。

  “见过皇兄,皇兄今日怎么过来了?”

  君湛只冷眼瞧着他,他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几乎要让他忍不住怀疑前世那将他囚于地牢中用尽百般手段折辱泄愤的人不是他了!

  “怎的,三弟不欢迎为兄?”

  君离干笑一声。“皇兄说笑了,只是皇兄久不出府邸,弟弟乍见之下心中欢喜,方才口不择言,望皇兄见谅!”

  君湛只不置可否的移开了目光,颇有些讥讽的道。

  “是吗?只是以本王看,如今可不是值得欢喜的时候,方才在外间本王听闻有人言及于本王?”

  君湛说着淡淡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李姑姑,那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让李姑姑不由瑟缩了一下,君湛见状勾了勾唇,朝一旁的黑衣侍卫道。

  “长风,去问问!”

  “是!王爷!”

  景王身后那名着黑色劲装的侍卫此刻已敛去了在景王府时的闲适神情,他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应声走出。

  腰间一枚雕刻着龙纹的黑色令牌发出暗暗的光泽。

  这是皇上御赐的龙影卫,精锐之中万里挑一的存在。

  西林帝却一口气赐了景王四个。

  众皇子之中,唯有君湛有这份殊荣,君离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

  在父皇眼中,他做的再好,依旧比不上君湛。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哪怕他如今……是个残废……,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唯独他,哪怕已是残疾之身,却依旧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君离见长风靠近了李姑姑,朝李姑姑使了个眼色,李姑姑即刻会意,正欲咬破口中藏着的毒药,却突然被转瞬而至的长风猛的拧住了下巴。

  寂静的正堂之中,只听得咔嚓一声,李姑姑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嘴上再动弹不得分毫。

  “想死?”长风嗤笑一声。

  若是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寻了死,他也不必在王爷身边待着了。

  “哦?”君湛剑眉轻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还没开始问便急着寻死,看来今日这黑锅,是非让本王背不可了?”

  “长风,你可得拿出些手段来,别让人看轻看了你们龙影卫的本事!”

  趴在君湛腿上的玄猫此时喵呜一声,似是在回应他的话。

  长风闻言,面无表情的将李姑姑口中藏着的毒药取出,还嫌恶的擦了擦手。

  随后他从腰间摸出一颗丹药,随意的扔到李姑姑口中,然后手下一用力,李姑姑脱臼的下颚便又回正。

  见李姑姑被制住,君离不由紧张起来,这君湛向来随心所欲,父皇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他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果然,长风的声音即刻在他耳边响起。“你刚刚服下的,是蚀骨丸,我问什么你便答,答对了,我给你解药,否则……”

  长风的话还未落音,地上的李姑姑便发出一声惨叫。

  蚀骨丸,药如其名。

  堂间众夫人纵然有平日争执,最多也不过是打打机锋,冷言讽刺几句。

  哪里见过一上来便用这般手段的,不由心中发怵,这景王果然如传闻一般性情残暴……

  长风此时却似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般继续冷言逼问李姑姑。“说!毒害云家小姐,是王爷命你所为吗?”

  李姑姑开始尚保持着一丝神志不肯开口,只是后面越来越深的疼痛折磨的她几近崩溃。

  “啊……啊……王爷……饶命……”

  神志不清之时,断断续续的话也从口中溢出。

  “不,不是……不是景王,不是景王!”

  长风见她开了口,继续紧追不舍的问道。“既不是,你为何无故攀咬王爷!”

  “呃……”李姑姑双手抓着头不住的抽搐,口中的嘶喊声逐渐破碎。

  “毒,不是……不是我……”

叶嫣闻言吓得几乎站不住。

  君离见李姑姑就要受不住刑供出一切,再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制止道。

  “皇兄,私下行此酷刑怕是不妥!”

  君湛目光毫无波动。

  “三弟倒是仁慈,不过她言语之间攀扯于我,如今我不过要个真相罢了,有何不妥?”

  听到君离的声音,李姑姑终于找回了些许神志。

  她全家的性命都掌握在嘉贵妃手中,她不能供出真相。

  君离继续义正言辞的道。“皇兄,严刑拷问之下,即便得到供词也不足以服众,我已命人通知了京兆尹,不如还是等他们前来吧,否则滥用私刑,恐有损大哥声誉”

  “若我非要如此呢?” 君湛依然慵懒的道,那京兆尹可是君离的人,将人交给他们,跟直接放的有何区别?

  “那弟弟便得罪了!”

  君离眼底浮现一丝戾气,打了个手势,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袁何袁盖同时出手直逼长风而去。

  二人同为君离贴身侍卫,虽武功不及长风,但联手还是能纠缠上一阵。

  三人过了几招,袁何袁盖见占不到便宜,突然露了兵器。

  长风也丝毫没有退让,自靴中抽出一把短刀,朝两人迎了上去。

  原本短刃对长剑是没有优势的,可是长风的身法极其诡异,不过片刻,便甩开袁何将袁盖逼到一个角落,那短刀也狠狠的刺入了袁盖的肩膀。

  匕首抽出时,飞溅起的血花,刚好落在挡在叶阮身前的半夏的绣鞋上。

  半夏近距离看着长风那眼中嗜血的*意,瞬间面如土色。

  好在这时长风已经折返了身子迎上扑过来的袁何,渐渐离她们远了些。

  三人越打越凶,又见了血,正堂中众女眷顿时乱作一团。

  君湛身上的玄猫也似是被这打斗惊吓,从他怀中跳落,朝一个方向跑去。

  混乱之中,叶嫣似是不小心跌倒在了那李姑姑身前,电光火石间,李姑姑自她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朝自己脖颈之间刺去。

  黑暗中,隐在景王身边长意正看向景王,只等他一个手势,便出去阻止李姑姑自裁。

  却只见自家主子只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叶阮,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于是,那发簪便被李姑姑准确的插入了自己的喉咙之中,洒下一片鲜红。

  这时,外间的男宾听到内堂的打斗声也赶了过来。

  一个少年见叶嫣身上染血忙冲了过去。

  “嫣姐姐,你没事吧!”

  正是叶阮唯一的亲弟弟叶祈宁,他的后面还跟着叶家家主叶世安。

  君湛那玄猫此时也停在了一个女子面前,喵呜一声跳到她怀中。

  叶阮看着怀中的玄猫,眼睛不由朝那轮椅中的人望去。

  目光交汇,叶阮心中暗潮汹涌。

  想到那个冷宫中方生下来便被烧死的孩子,她心中怆然。

  上一世,她对他只有恨,恨他醉酒毁了她的清白,亦断送了她人生。

  可是……她也因此算计背叛了他,让他失了皇位,这其中对错,又如何算得清?

  她亦没有想好,这一世,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他。

  ……

  打斗骤停,混乱平息,叶祈宁扶起叶嫣,见她似受到惊吓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

  长风收手后,即刻走到李姑姑身前,探了探她的鼻尖,然后抬头扫了叶嫣一眼,那眼神太过狠戾,叶嫣不由吓得一抖。

  叶祈宁见长风一副侍卫打扮,却敢这样盯着叶嫣看,刚想斥一声无礼,却被他眼中的*意吓得噤声。

  “王爷,断气了!”长风回到君湛身边回道。

  君湛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嫣,声音略带讥讽。

  “叶三小姐跌倒的还真是时候!”

  叶嫣强作镇定的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的道:

  “景王殿下恕罪,方才小女受了惊吓崴了脚这才摔倒,这是意外。”

  君离见李姑姑死了,心下稍安。

  “大哥,方才堂中乱做一团,夫人小姐们受了惊吓也是有的,幸得方才这罪奴已交代此事与大哥无关,大哥不必担心担了污名,方才弟弟恐伤及大哥声誉才让人与大哥的侍卫动手,谁曾想竟给了这罪奴可趁之机,还请大哥勿怪!”

  “呵”君湛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李姑姑刚要说出真相,三弟便出手打断,若是不知三弟为人,为兄还以为三弟心中……有鬼呢!”

  感受到投到身上异样的眼光,君离恨恨的咬了咬牙。

  “皇兄说笑了,都怪弟弟莽撞!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你我虽为皇室,也应遵照律例行事!还请皇兄谅解做弟弟的一片良苦用心!”

  嘉贵妃见事情都了结的差不多了,也适时的自座位上起来道。

  “云将军,李姑姑已经伏诛,既她说不是受景王指使,又无*人动机,本宫回宫后,会将今日之事回禀陛下,令人仔细查查这李姑姑,看能否寻得蛛丝马迹”

  “如今云大小姐危在旦夕,不如今日便先散了吧,云将军和府中公子也好去送雯儿最后一程!”

  云邵虽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死无对证,也只得应是。

第7章

  云府宾客散去,嘉贵妃也道时辰不早安抚了云府众人一番便和君离离开。

  君湛由始至终没有同嘉贵妃见过礼,似是没看到她这个人,嘉贵妃心中气恼,却拿他无法。

  屋内只剩云家和叶家之人,还有杵在那里一直未动的君湛,他不走,众人都不好言语,云邵不知他是何意上前询问。

  “王爷,可是还有何事?”

  君湛并未回答,只看了看还立在远处一动不动的叶阮微微皱了皱眉。

  见景王看向叶阮,众人这才注意到叶阮怀中正舒服蹭着头的玄猫,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叶阮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没想到重生的第一天便要与他对上。

  若说她即便重生一次也看不透的人,他排第一位。

  前世,师傅替他医治腿疾的时候,她也去过几次,但是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外间传闻残暴不仁的景王,直到中秋夜宴上她再次见到他……被他毁了清白……

  求死不能后,她相信了君离的诱哄,嫁入了景王府。

  可是她其实并不是一块当细作的材料,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时讨好于君湛的行为是那样的拙劣。

  但即便如此,他却不知为何那般轻易的容许了她的靠近,她想着,或许是因着师傅为他医治的情分吧,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时,她可怜他的境遇,还曾鼓励于他……

  可是她终究是厌恶他的,所以每当他对她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她都不可自控的推开了他。

  而他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疏远了她,并再也没有踏入她的院中一步,直到他出征的前一夜,他仿若疯魔一般将她推倒在了床上,发狠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若说第一次他是喝醉了酒,那一回他却是清醒无比的,那双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叫她害怕的心底发寒!正因为如此,她愈发的恨他。

  但也是那一次,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思绪渐渐拉回,叶阮心中的那根弦却依旧紧绷着,她下意识地把头埋得低低的,只在靠君湛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双臂微微向前将小七举起。

  “王爷,您的猫!”

  长风正欲上前接过,身后便传来君湛低沉的声音。“忘记上回被挠花了脸了?”

  长风顿时手一缩,他堂堂龙影卫,却唯独奈何不了这打不得碰不得的小东西,这猫诡异的很,明明到王府也不到半个月,却对王府的一切极为熟悉,似自小便在王府长大一般。

  “叶大小姐,这猫认人,您放它下来便是!”

  叶阮点了点头,蹲下身去想将小七放回地面,怎料那猫爪刚触到地面,便缩了回来,然后小七便挣扎着扒拉着叶阮的手不肯下来。

  叶阮心下触动,纵然这一世相遇提早了两年,小七却还是如此依赖于她。

  “本王的猫,倒是和叶大小姐投缘”君湛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是,王爷这猫,养得极好!”叶阮继续低着头轻声回道。

  君湛其实方才在进门前就已经听了许久了,不过是不让人回禀,自然也听到了她替他说话,这可不该是她应该做的事,不由紧盯着恭敬跪在眼前的人,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一丝端倪。

  “即是如此,本王刚好要外出几日,这猫初来景王府,极为认生,平常人近不得身,不如便劳烦叶小姐帮本王养上几日,本王过几日令人来取如何?”

  叶阮只继续低头恭敬的应声。“臣女遵命!”

  君湛见她一直低着头,直叫他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不由声音中染上了一丝冷意。

  “叶大小姐一直低着头不敢面见于本王,莫非是觉得本王很可怕?”

  叶阮心中一颤,隐隐察觉到他的不满,却不知自己何处惹怒了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君湛见她不说话,伸手将那木质轮椅往前移了移,一阵细微的响声后,轮椅直直停在了叶阮的跟前,君湛微微俯下身,忽而伸出手捏住了身前之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声音中的冷意愈发明显。

  “叶大小姐不说话是默认了?”

  叶世安见状额间都冒出些冷汗,深怕叶阮触怒了这喜怒无常的景王连累到叶府。

  听闻景王自残废后便性情扭曲,府中常有下人无故失踪,据说都是不小心冒犯了他,被他处以极刑!

  叶阮被动的抬起头,抬眸间便撞入了双仿若深不见底的瞳孔之中,她强行稳了稳心神。

  “王爷多虑了,小女只是常闻景王殿下英明,心下敬仰,遂不敢随意瞻仰王爷。”

  “哦?本王的英名?”君湛眼中晦暗不明。

  “那你且说说看,都听说了本王何种英名?”

  叶阮避免不了的继续和他对视。

  “王爷三岁通诗书,五岁通骑射,陛下赞您是皇子典范!”

  君湛闻言轻笑一声,只是那笑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手上的力气也愈发重了些。

  “叶小姐倒是了解本王,不过这都是本王年幼腿伤之前的事,叶小姐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本王现在便是个无可取之处的残废!”

  空气中有短暂的凝滞,云戈和云绍见景王似动了真怒正待上前,叶嫣却突然抢先一步走出来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虽然有李姑姑顶下,但出了景王这个变故,了结的不甚干净,云府向来看重大姐姐,现下正是她当着云家人的面表现姐妹之情的时候,以她的美貌,想必这景王也不会为难于她。

  “景王殿下,姐姐初回京都,许多礼数不甚周全,并非有意羞辱您,还请王爷免于责罚!”

  君湛只转过头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嫣。

  “本王问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然后他便朝身旁的长风吩咐道。“长风,既她喜欢跪,就将人扔到外间去跪着!”

  长风领命上前,肖氏和叶祈宁正欲求情,君湛却未给人开口的机会。

  “谁求情,一起拖出去!”

  叶嫣就这样一脸懵然的被长风拉去了门外跪着,心道这景王真是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个性情扭曲的废人,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君湛见长风回来,转过头再次看向叶阮,声音中满是不耐。

  “叶小姐,本王在等你回话!”

  叶阮此时只感觉他离她极近,近到她几乎可以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缩影,而他只需一眨眼,便可以将她泯灭。

  这种生命再次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叶阮心中浮现出一丝凄楚。

  忽然意识到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自己是这么的渺小,只是若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扳倒君离报仇雪恨呢?她轻咬着唇将眼中的泪意压下去。

  “王爷息怒,小女并无辱及王爷之意,只是京中传闻王爷“*伐果断,御下有方”,西林是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小女以为,王爷乃有先祖之风!是以才说王爷英明。”

  长风闻言一张黑脸有些扭曲,这叶大小姐可真是巧舌如簧,把这传闻中打*下人之事都能形容的如此……微妙。

  可不是*伐果断,御下有方嘛。

  只是这叶大小姐怎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君湛看向叶阮的眼中亦满是探究之色,她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让他竟有些看不懂。

  一阵骇人的静默之后,叶阮怀中的猫忽而发出了一声弱弱的呼声,君湛也似回过神来,终于放开了制住她下巴的手,放在膝上细细的摩挲着。

  “叶大小姐口才倒是出众,也罢,既小七喜欢你,今日本王便看在它的份上不予追究了!”

  “长风,我们走!”

  叶阮在他放开她的瞬间仿佛力气被抽干一般,只觉浑身瘫软。

  而见到景王离开的肖氏和叶祈宁却都一致的跑过去将叶嫣扶了起来。

  云戈见状眉头一皱,上前似笑非笑的刺了叶祈宁一句。

  “阮妹妹还在这跪着呢,表弟心里倒是只有这个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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