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过西藏，不知道天有多蓝。这话一点不假，但还有一句话也许多数人没听过：没到过西藏，不知道行路多艰难。
驱行川陕，见识过李白《蜀道难》笔底所描述，“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崇阿险峻，隧道相连。也曾旅行金牛道，攀越剑门关，步履云台山，在汗流浃背中体验离天三尺三的感受。
但印象中，路之难行莫过西藏之天路，攀岩附壁，上倚日月之不见，下临不测之深渊，折返山川，沟壑纵横，溪涧湍逸。川青藏公路两侧累累坟冢，默默讲诉着牺牲奉献；博物馆内件件镐锄，寂寂诉说那修道艰难。
修路人不易，行道人更难。照片，写意历史。文字，追溯昨天。
天路行难，印象最深是高考入读军校前的暑假，随着父亲从昌都到边坝县，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从昌都出发，漫长的2天时间里，北京吉普（212型）一直沿着怒江，趴在半坡的土路上逆江而行。虽道长途坐车，一路巅簸，令人晕乎乎。但是，心却一直提在噪子眼儿。
逼仄的石子路面，刚够一辆东风货车单向行驶。若是迎面错车，那只能是远远停驻在某个稍宽的地方，等待缘分的美丽邂逅，错手擦肩。
公路逶迤，像条灰色的布带缠绕在山腰。向前，看不到路的尽头；回头，却是一路尘烟。道路，仿若并非开凿而成，而是用拳头大小的石块垒就修建，令人怀疑稍稍一场小雨便会引发滑坡，道路阻困。
山体坡度在70度左右。抬眼上望，是悬崖峭壁，那些突兀的岩石像魔鬼一颗颗锋利的牙齿裸呈，阴森森的。仿若，瞬间便会把车和人拽入地狱，吞噬无痕。山路弯弯，整个河谷中除了吉普车的喘息，就只剩山风那刺耳的呼啸，一阵阵盘旋在浩瀚的天宇，倏远倏近。
车窗外，是听不到江水流声的。因为，桀骜不驯的怒江在这里，被两岸的山脉业已挤压成了一条碧绿色的线条。公路距离谷底，纺若有几百米的高程。怒江，此刻就搁置在眼底，明晃晃的。给冰凉的雪域，冷漠的山谷带来一丝绿意的生气。
上倚绝壁，下临深渊。驾驶员紧握方向盘，一边小心翼翼的盯着路面，一边时不时抬头向右上方观察山体。是的，在这寸草不生，荒凉的山峰上，一块滚落的碎石，足以令人追悔莫及，带来生命的毁灭，无尽的遗憾。
车行驶很长段路后，因抛锚停在一个斜坡。靠着扶柄下车，揉揉长时坐车酸麻的双腿，远远的站在公路里端。不敢贴近路边，俯视怒江，怕一不小心跌坠山涧。因心存恐惧，不由感到一阵眩晕，毛骨悚然、双脚打颤。车修好后，拒绝上车，宁愿一步步紧紧贴山壁行走，因为“怕”笼罩心头。
最终，在父亲的劝服下，我才勉强登车赶路。但手，却一直牢牢地攥着父亲的后衣襟，心里一直默默地向佛祖祈祷。直到，车抵目的，双脚着地，心才算踏实下来。
毕业戍藏。驾驶过川藏线冰山，露宿过那曲的荒凉，行走过日喀则的旷野，翻越过山南的雪夜。事隔多年，但那年少时行车的经历却久久无法从记忆中抹去。那山，那水，那条公路，经常会在自己的梦里浮现。
也许，人只有经历，方能感悟。经历过最困难，以后遇到的任何困难，皆不能称之为困难。因为，行路难。战胜的，不是困难；战胜的，是自己。
随着西藏发展，曾经的石子路早己变成了柏油路，高速公路的修建己改变了通行的便捷。一日千里，业己由梦想成为现实。
雪域行路难。不知现在的那条公路是否重建或拓宽改善？是否还想昨天一样给初行者以心灵的震颤，人生的体会。天堑通途，许是西藏与祖国畅联的明天！
2020.11.04拉萨
注：图原网络，鸣谢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