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武侠 |《一剑山河寂》14：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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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的调养，见性师太的内伤好了许多，功夫恢复了七八成。

这天是亦欢父母亲五周年祭日，像以往一样，亦欢祭拜了父母亲，与湘灵静坐了一会。

晚上吃了饭，亦欢并没有照例去教湘灵诗书，而是来到了见性跟前。亦欢跪下，叩谢师父。见性已明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长安古意十五剑，你都已学会了，我已没什么可以教你。相遇是缘，离别也是缘。山上留不住你，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唯有湘灵，既惊讶又怅然。

夜色深深沉沉，树影疏疏密密。湘灵送亦欢趁夜下山，一路无言。

停弦渡口，老艄公已灭灯歇息，唯有江水轻轻拍岸。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亦欢深深地看着湘灵，“湘儿，我去报了父母亲的仇就回来。你在山上，要照顾好师父，更要照顾好自己。”临了，又添上一句：“傻湘儿，你可要等我回来。”

湘灵点点头，不舍地回道：“坏人那么多，如果报不了仇，你也要回来，到时候喊我去帮你。”

亦欢被湘灵逗笑了，他拧拧湘灵的鼻子，长笑一声，“我走了。”说罢一振袖袍，身影飘起，脚踩江水，往对面去了。

就在亦欢离开童山北上的时候，距离京都五百里开外的邙山，一座掏空的古代陵墓里，传来两人的话语声。

已是靖安卫指挥史的靖安侯陆从幽，正负手站在一间精铁打造的牢笼前。牢笼里是一名伤痕累累的年轻男子。长年的地下监禁，男子的肤色呈现不正常的惨白，双眉如刀，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两只狭长的丹凤眼，透露着冷漠和戒备，全身肌肉紧崩着，左手握着血衣堂独制的破锋刀。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毕竟，我是你的亲生父亲。”陆从幽对着男子说道。

“呵，你是我唯一的父亲，我却是你几十个儿子其中之一。你来，是看我死了吗？对不起，今年又要让你失望了。”男子嘲笑道。

陆从幽对男子的话毫无波动，继续说道：“你用二十年时间，证明了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今天就随我走吧，不必再留在血衣堂了，跟我去京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似乎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男子疯狂大笑起来：“我是你最优秀的儿子，是因为你其他的儿子都被我*掉了吗？我们被关在这里，每年要相互残*一次，死掉的抬出去，活着的又关进来。从我五岁到现在，整整厮*了二十年。现在你是老了，生不出儿子来了吗？哈哈哈哈哈！”男子疯狂的笑声在山壁间回荡，撕心裂肺一般。

一直待他笑完，陆从魂才又开口，“京都的一切不容有失，我也不方便出来。你跟我回去，从此血衣堂的一切由你继承。咱们父子，我在明，你在暗，江湖庙堂，没有我们掌控不住的东西。不过，你要先帮我*掉一个人，我慢慢把线索告诉你。”

男子不再回答，反而一屁股坐下。牢笼里只有一层干草铺着，到处都是血迹。他就那样满不在乎地坐下，闭起双眼，显然，他对陆从幽的话毫无兴趣。

“你想知道你母亲的消息吗？”陆从幽换了一个话题。男子果然睁开眼，不信地盯着陆从幽。

陆从幽淡淡说道：“你跟我走，我告诉你。”说完，转身沿着密道走出去。后面果然响起了脚步声，男子跟了出来。陆从幽冷冷一笑，有所求才有弱点，有弱点才能降服。

邙山脚下，树间系着两匹快马。陆从幽与男子翻身上马，往京都疾驰而去。

第二天，便到了京都城外。陆从幽并没有进城，却往西门外的一片庄子而去。京都西边伏牛山下，百亩良田，夹杂着数个或豪华或雅致的庄园，皆是京中勋贵人家的产业。

陆从幽来到其中一个庄子，下马拍开门，带着男子走了进去，穿过几层院落，一直走到后花园。

后花园里即无花草，更无湖泊，只有数十个土包隆出地面，俨然是一片坟墓。

“你的母亲，就在这里。最中间那座，惟一有碑的，你自己去看。”陆从幽指了指那片坟茔。

男子急忙奔上前，中间那座坟墓，似比周围高了一点，果然立着一块碑，碑上几个篆书大字“钱塘俞氏之墓”。男子转过身，咬牙切齿地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陆从幽想了一想，眼前似闪过一张清丽温婉的脸，那年他在钱塘*完人，被人紧追不舍，无奈中潜入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躲了数日。几日里，他看着这户人家的小姐吟诗作画，刺绣浇花，那种恬淡娴雅让他觉得十分刺眼。不久风声暂停，他离开时把小姐顺势掳走了。

“你五岁的时候，我把你送入血衣堂进行训练。你母亲不舍得，在你走后不久，上吊自*了。我洗去了你的记忆，你自然对她半点印象也无。”

听到这句话，男子瞋目裂眦，扑上来一把抓住陆从幽的衣领。陆从幽挥掌拂开，又说道：“你母亲，曾给你取名涉江，从今天开始，你姓陆，名涉江，为靖安侯陆从幽之子。”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是那名钱塘俞氏在上吊前写下的，陆从幽并不知道她有没有订婚，有没有意中人，强掳来后，她一直被关在这个庄园，一步也未曾踏出过。庄园里自然还关着其她的妇人，不然他那么多儿子从何而来。

或许他对她是有些不同的，被他粗暴的占有之后，她用尽了办法自*，都被他识破了。他向来没有耐性，换做其她妇人，早就一拳捶死了。而对她，陪了三四个月，直到她*，再也不哭不闹，陆从幽才放心地离开。他在摧残她的时候，很享受她那种破碎绝望的眼神，再也不复在钱塘时的高贵温柔。每次，他都很用力，整夜整夜地撕裂着她，想把她撕成碎片。

她生下儿子后，陆从幽来看她，见她眼里渐渐有了神采。当她看着儿子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温婉又出现在脸上。有时，她会踩着摇篮，哼着吴越小调，给孩子绣肚兜。

然而她并没有平静多久，孩子五岁的时候，被他抱走。那天，她跪着求他，额头磕出血来，被他冷冷推开。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悬在梁上。窗前一张白纸，写着涉江采芙蓉这首古诗。

她的长发散下来覆在脸上，拨开长发，脸上的神情是一片凄厉，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恨意。终于，那如江南的春风、江南的细雨的温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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