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从南极飞到南美这一天,每一天都在跑。今天的起点是昨天的终点,一寸都不会漏掉,宁肯多跑一步也不会少跑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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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斌在“八百流沙”赛道上奔跑。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记者 张一川 曾雅青 编辑 胡杰 校对 陆爱英
白斌,48岁,贵州铜仁人。国内知名极限跑者。今年3月2日,白斌从南极的中国长城科考站出发,将以平均每天近两个马拉松的距离从南极跑步穿越南北美洲,计划于12月31日前到达终点北极。此次奔跑全程约24000公里,相当于600场马拉松。
白斌说,他是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真心热爱的事情之中。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能够影响更多的人“跑起来。”
▲白斌“跑地球”路线图。受访者供图
已经完成了近一半行程
新京报:截止到7月30日,你已经跑了多少天、多长距离了?
白斌:刚刚结束第148天的跑步,总共跑了9700.1公里。踏上南美洲后,已经穿越了阿根廷、智利、秘鲁和厄瓜多尔4个国家,今天是进入哥伦比亚的第13天。现在已经过赤道,差不多完成了一半行程,大概还剩11000多公里。
新京报:怎么想到要挑战这条线路的?
白斌:是在2011年跑古丝绸之路时产生的这个想法。那时总路程有1万多公里,但跑下来感觉并不困难,每天跑七八十公里,跑完还能做1000个俯卧撑。我就在想,还有什么路线可以挑战一下?我想到了地球的两端,从南极跑到北极,这是地球上最长的一条线路,也是很完美的一条线路。
我想挑战一个真正的高度。当初跑一万公里,其实没有挑战到位,没有达到自己的极限,希望南北极跑能够让自己尽情地发挥、跑够。我还希望通过自己身体力行的奔跑,让外国人知道,我们中国人在耐力跑方面是个什么水平。同时通过这样奔跑,我相信也会带动更多的人真正跑起来,对于全民健身也是一个很好的推动。
新京报:为此做了哪些准备?
白斌: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准备。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不间断地跑步,不断地在训练自己、提升自己,去挑战这条线路其实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在跑完古丝绸之路后身体有点承受不了,想休整5年之后再进行。后来又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耽搁了两年,到今年春节,我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去做这件事情。
新京报:为什么觉得不能再等了?
白斌:我今年已经48岁了,想要做一些挑战自己极限的事情,就得抓紧时间了。其实在长距离耐力跑这个项目上,我感觉自己正处在状态最好的时候。因为经历了十多年的训练和比赛,我的身体机能和经验积累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正适合完成对自己的挑战和超越。
宁肯多跑一步也不会少跑一寸
新京报:这次南北极跑步过程中,都遇到了什么困难?
白斌:南美地形、气候之复杂是我完全没预料到的。从滨海到草原、戈壁,从高原到沙漠都跑过。最近在爬山,每天都要爬升1000米到3000米,而且靠近赤道,温度很高,我今天都打着伞跑了。之前还碰到过下大雪,外面下雪,里面出汗,衣服也没办法换,换了马上又湿了,手感觉都失温了。
在阿根廷的时候还吹过一个月的五级大风,那个风是侧逆风,脚不知道该放哪个点,你想放那个点,风给你放在另外一个点上去。另外,就是身体方面的损伤。在阿根廷时,因为跟大风对抗,差不多十来天的时候,因为长时间不均衡地受力发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突然爆发,造成了肌肉方面的损伤。
后来还有一次崴脚了,在秘鲁有一段路,正在翻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又听说有劫匪打劫,晚上跑的时候心里害怕,一不小心就踩坑里了。
▲白斌在哥伦比亚打着伞奔跑。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受伤以后怎么办?还要接着跑吗?
白斌:我们团队中有专门的营养师,也是物理治疗师,他希望我要多休养。但我认为有些运动中受的伤其实要靠运动来修复,停下来反而不好。我更注重自己的经验积累,在日常跑步的过程中,该怎样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我心里有把握。这些伤也不是致命的,并不是说没办法跑,后来我继续坚持跑步,慢慢也就自己好了。
新京报:所以至今跑步一直没有间断?
白斌:是的,除了从南极飞到南美这一天,每一天都在跑。今天的起点是昨天的终点,一寸都不会漏掉,宁肯多跑一步也不会少跑一寸。
▲白斌在赤道留影。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迄今单日里程纪录是多少?
白斌:我觉得有两个纪录吧。第一次是跑了85.7公里,因为这天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儿子出生了。我当时很开心,就想多跑一点,庆祝一下。本来想跑两个马拉松的距离,结果一下子没收住,跑多了。当时我正跑到秘鲁,儿子又在山东出生,刚好也是“鲁”,再加上我这趟跑地球挑战也是为了张扬华人风采,就决定给他起名为“鲁扬”。后来到跑步第100天时,我又破了这个纪录,当天跑量达到了90.3公里。
新京报:这次挑战接下来还可能会遇上什么困难?
白斌:有些国家治安不好,跑步的时候需要格外注意安全。哥伦比亚到巴拿马之间有一段丛林,听说里面有反政府武装,还有毒枭。要怎么通过,我们还在想办法。路上还有的国家和中国没有建交,也还需要去沟通协调怎么进入。
还有就是经费问题。团队成员告诉我,此前是一家公司赞助了部分经费,但目前看,这些经费只能再维持两个月了,不足以支撑我们跑到北极。目前我们也正在想办法寻找新的经费来源。
当地警察在前面等着和我们合影
新京报:听说你已经跑坏四双跑鞋了?
白斌:是的,第五双也已经跑了2000多公里,马上也要换了。那些跑坏的鞋,我还给它们办了“退休仪式”。我把跑鞋放在路边,向它们作几个揖,感谢它们陪伴我那么多公里,让我很顺畅地跑了那么远,现在跟它们再见了,希望有缘人能继续利用它们。
新京报:跑在路上的时候你都会想些什么?
白斌:偶尔会想想目标,想想如何增加跑量,大部分时间在放空,什么都没想。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哼哼歌,刚开始我还每天都唱,后面慢慢觉得也有点唱不动了。其实都是让自己放松,让自己能够更好地跑起来。
新京报:会觉得单调、无聊吗?
白斌:这个倒是没有过。我自己很喜欢跑步,很享受跑步的过程,听着自己的两条腿交替的踏地声音,感觉像音乐一样的。
新京报:当地人是怎么看待你这个挑战的?
白斌:主要是吃惊吧,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每天晚上都跑得很晚,穿着反光背心,所以路上的卡车司机都传开了,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人在奔跑。有时警车也会护送我们好几公里,于是在警察界也传开了,说有一个中国人要从南极跑到北极。
后来在路上还会有警察在前面等着和我们合影。在哥伦比亚的时候,需要穿越一个三公里的隧道,当地的公路管理人员听我们说明情况之后,还为我们封路,让我顺利跑过去。偶尔也会遇到当地的运动爱好者同我一起跑,虽然语言不通,但互相竖个大拇指,相视会心一笑,对我也是一个激励。
▲白斌晚上穿着反光背心奔跑。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家人和朋友怎么看这件事的?
白斌:家里人都是非常支持我的。我的妻子也是马拉松运动员,是站在世界顶级越野跑赛事UTMB领奖台上的第一个中国人。她本来想陪我一起完成这个挑战,但因为特殊原因(待产)没能来。他们现在是希望我不要太过劳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平安归来。在国内的跑圈,大家还是都知道我的水平的。有人评价我说,这是“感动中国、震撼世界、激励人类”的一件事情。希望我的行动能影响很多人,真正地跑起来。
新京报:路上的食宿如何解决?
白斌:每一站都是团队其他成员先去打前哨,选好住处。中午的时候他们做好饭,送到路上给我吃,晚上则是什么时候跑到(终点)什么时候吃,有的时候吃饭都已经凌晨了。团队里每个人都给我做过饭,我是吃“百家饭”在这儿跑步的。平常他们还会每五公里为我提供补给,外界能量的补充对于长距离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我的团队,我很难完成这一挑战。
跑步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
新京报:跑步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斌:对我来说,跑步不仅是爱好,也是职业,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我粗略算过,18年来我已经跑过了将近20个国家,差不多32万公里。我感觉我可能会这样跑一辈子,一直跑在路上,因为这是我发自内心热爱的事情,要是我能活到100岁,我想我会跑到100岁。跑步十几年,我觉得生活更简单也更充实了,我每天都有很明确的目标,没有什么烦恼,朝着目标跑就好了。结果不重要,我很享受这个经历和过程。
▲白斌在智利冒雪奔跑。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这些年跑步遇到过危险吗?
白斌:2001年,我从拉萨跑到墨脱,当时墨脱已经进入了雪季。我的手脚都被冻坏,被人送到了医院。在医院,医生见我脚都发黑了,说冻得太严重,可能要截肢。我当时心想,我是要跑步的,宁愿死也不能截肢。我和医生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截肢,医生拗不过我,说那就先观察下吧。
后来我买了一个3000瓦的电烤炉,天天烤冻伤的脚,同时坚持做复健。一个月之后,竟然慢慢地好了,脚上冻掉两个地方,但对跑步没有太大影响。还有一次是在跑古丝绸之路的时候,当时是食物中毒,昏迷了一整天,还好离医院比较近,被抢救回来了。
新京报:这次挑战南北极之旅完成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
白斌:这些年的跑步生涯,就像游戏里的“打怪升级”模式一样,难度在加大,我也在“升级”。从南极跑到北极算是一个“大boss”了,但之后我还是会继续挑战自己的极限,不设边界。下一步我打算去挑战快登珠峰了,我打算从珠峰大本营开始,快速上到峰顶,希望能够在十几个小时之内登顶。
值班编辑 花木南 吾彦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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