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石勒城
8月23日,应老友马生旺先生之约,到故县北原山石勒寨旧址与东河沟石勒故里实地考察。考察中,我们惊奇地发现了这里神秘的地下暗道,从而揭开了一页千年尘封的历史。
这次考察的缘起,一是后赵石勒皇帝的69代世孙石旭昊先生,去年回武乡考察高祖石勒遗迹时,一再讲到家祖秘传于长子、长孙的石氏家族秘史中,有“祖籍北原山北台地下有洞穴暗道”之说;二是故县、东河沟的几位老人,听说我们在研究有关石勒的史料,曾多次登门,讲述他们儿时的见闻,并愿意带领我们探个究竟。
石氏先祖的秘传,是否能在武乡北原山得到印证?
为揭这个千古之谜,我们吃过午饭便赶往东河沟村。
在村口等待我们的是当地的三位老人——
刘生元,86岁,背有点驼,慈祥的圆脸庞上泛着红光,轻音细语中带着神秘。
魏松芳,81岁,清癯消瘦,微长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谦和而又认真。
卢作明,73岁,长的五大三粗,绛紫色的脸膛上基本没有皱纹,精神矍铄且又十分健谈,看起来和他的实际年龄似乎很不相称。
他们出于对家乡历史文化遗产的厚爱,如数家珍地讲述着地下暗道的见闻和传说……
刘生元:“俺们村,清朝时出过一个司马官,曾供职于河南官府。人家是书香门第,有文化,常给人们讲,五胡乱华时,村里出过一个石勒,不是汉人,是个少数民族,后来当了大赵国的皇帝。传说,当时他娘在三亩里寻野菜,觉得肚子疼,后来在村西的一个窑洞里生下了他。”
魏松芳:“村西的北原山,也叫北台顶,听说后来改叫鼙山,上面是石勒寨,石勒皇帝起事时扎过兵。后来设过县衙,改为文庙,办过县学。当时除石勒寨上的文庙、凉河楼、启圣寺、明伦堂等庙宇外,西关有社稷坛、关帝庙、清尘寺、大清观、城隍庙;东关有邑厉坛、白衣庵、延禧寺、观音阁、邳神庙等古建筑共三十多座。据传,那时候这里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热闹非凡,曾有‘小太谷’之称。”
当年这里的空前盛况,想必是一方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中心。
卢作明:“如今,地上的这些古庙宇都荡然无存,石勒寨的龙门只剩两堵断壁,西寺的‘丈八佛’孤零零站在那里,只是那些神秘的地下暗道还没有引起更多的人们的关注。”
卢作明老人说着,从上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小心奕奕地打开,原来是一张故县城、石勒寨和东河沟的平面示意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满了城墙、庙宇、农舍、大树和表示地下暗道的双虚线……
卢作明:“你们看,这暗道四通八达,我小时候与伙伴捉迷藏、打蝙蝠,都钻过这些洞,点上麻杆棒,麻杆棒火灭了就摸着洞壁走,大部分入口都在民宅窑内,出口到了崖头峭壁,有的老深老深,没敢走到过尽头。”
几位老人争着带路,给我们指点。86岁的刘生元老人弯腰驼背,走路十分困难,但还是一步也不肯拉下。他们对故土历史文化遗产的眷恋,使我们好生感动!
刘生元:“这里是石勒寨下的程庆怀家,他家西窑山墙上有个洞口,进去先是下,后是上,中间有个很深的壕沟,据说原来有木吊桥,放下吊桥可接通内外,拉起吊桥寸步难行。这个暗道向东北至现在的学校地段时,一分为二,一条继续通向东北方,到北台顶孤魂台东边的山崖上有一个出口。和这个出口正对面的崖头上,也有一个洞口,向东通往东河沟张二牛家的那个连环洞。两个洞口相距不远,很可能原是一条暗道,因千百年来水土流失而断裂。另一条向西北方,经段狗旺家的窑洞和魏六合的院下,然后进石勒寨,经一个叫‘仓上’的地段,入北原山,通至山谷的石窝沟、乱葬坟有两个出口。但这些出口,至今在地面上还尚未探明。至于那个‘仓上’,主要作用是囤积粮食。据说地面筑有仓库,仓库与地下暗道相通;平时储粮备战,灾年救济难民。”
出东门外,返东河沟,我们在村口碰到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贾天寿,他告诉我们,去年修建家时,挖出了一个洞口,洞有一人多高,后来用土填了起来。
卢作明:“天寿家的这一暗道,进去分成两路,一路向东经拐上通城头崖到小河村,这个洞在抗战时‘清室空野’,躲避日寇‘扫荡’ 都曾用过,村里几百号人都能容纳下;另一路向东北方,经俺东河沟村的张二牛家窑掌里至魏家庄的狗儿家、与张耀明家窑洞相通.向东直通至神仙洞沟和寨掌沟。粗略估计,从寨掌沟到石勒寨,至少有三华里长的路程。”
按照卢作明和刘生元老人所指引的路线,我们去探索这条较长的暗道的踪迹。
刘生元:“这是刚才见到的贾天寿家的院落,厕所墙下就有一个洞,去年修厕所挖透时大家都看过。”
爬上与石勒寨对峙的一个山凹,当地人叫长凹,前面有一座孤峰独起,仰望南面的山崖上有一处洞穴的痕迹。
卢作明:“这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塌出来一个洞口,村里人们出于风水方面的考虑,用土坯堵了起来,老人们说这个洞叫‘盘丝洞’,好进难出,上下好几层,我小时候只钻过两层,不知是什么暗道机关,进去后还真是不好出来。”
沿着一条蚰蜒小道,绕到山崖的北面。依崖修建的几个院落,土墙土院土大门,显得苍老原始。
这是张二牛家,西边那个旧窑洞就是刚才说得‘盘丝洞’的进口。
二牛不在家,他的女人不多说话,但憨厚诚实。听说我们想看石勒暗道的洞口,便先放下手头活儿,打开西窑的门让我们看。窑内堆满了农具、木料、柴禾等东西,但位于窑掌上半截的两个洞口却豁然在目——东边的那个洞口,已用土坯靠里堵得严严实实,现已无法窥其内部结构,据老年人说,此洞原来和东边几座院落的暗道相通;西边这个洞口,虽被几根木料挡住了半壁,但可清楚地看到,此洞向北上30度的坡,直插盘丝洞内。
顺着卢作明老人的指点,我们沿着一块玉茭地的石堰继续往前走。看起来,石堰并不古老,但历史的遗存却很多,有柱础,有残碑,有脊兽等等。
卢作明:“这里是延禧寺——也叫作东寺的遗址。我记得小时候,这里,就这个地方,埋过不少东西,有古碑,有柱础,有石像残块,有砖瓦杂色……俺们村还有个老汉,比我俩年纪都大,他家就在前面住,可能知道西寺的一些情况。”
来到一座院落前。低矮残破的围墙,土坯单拱塇的大门,简陋而古朴。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老人正坐在靠近窗户的床沿上钉鞋。他叫高明庆,九十高龄,鹤发童颜,只是有点耳背。听卢作明老人说明我们的来意后,他眼睛一亮,带我们走出大门外,挥动着他那根竹手杖,指指画画地说起来。
高明庆:“我们这一片叫寺背后。前头原来有个寺庙叫延禧寺,当地村民们俗叫东寺。寺后院是龙厅。龙厅外是四根铁柱,龙厅内供石勒牌位。旧时县长每年春秋都来祭祀,献猪献羊,祈祷国泰民安,五谷丰登。龙厅后面是龙宫,就是寑宫。龙厅的前院立有石牌楼门。后来牌楼门塌毁,盛下的两根龙柱,村民们打了六个碾场用的石滚。小时候听老人们说,龙宫下面是石勒的墓。当然,他们听得也只是祖上的传说,从没有人作过专门的探寻。反正这一带地下的洞很多很深,有的还很不小,里面有睡觉的炕,有做饭的火,有通气的孔。从这里往东那几家的窑洞里就都有洞口,一直通到了东关、魏家庄,你们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高明庆老人的儿子叫高步登,是一个憨厚的中年农民。他引着我们来到村东头一家大门外的土坎下。
高明庆的儿子:“这里有一个洞口,我曾经下去过,人在里头走路不用弯腰,洞壁没有风化,也没有塌方,是近年来塌下的虚土才把洞口封起来。”
刘生元:“这是高家院,高沐鸿的五叔原来住在这里。中间那个破窑洞地下也有一个洞口,只是堆满木料,没法看到洞口。”
我们数了数门口墙壁泥皮的断面,竞有13层之多,可见这座窑洞的古老程度。
村边大路沿下,是一块三角形的小菜地,靠墙根的角儿上有两个緊挨着的洞囗。
卢作明:“这个洞是前几年才被山洪冲出来的,西边通进俺东河沟,东边通到了魏家庄的山交沟。”
卢作明:“这就是山交沟,西崖上那个洞口,大而且光滑。和对面东崖上的洞口相对,很可能原来是连接的,只是经上千年山洪的冲涮,才冲下了这条大沟,从而把这暗道隔开。这里两山相交,山洪很大,要不怎么叫成山交沟呢!小时候,我们从这沟掌的小路上去魏家庄上学。你们看,才仅仅几十年,这沟岔就往进冲涮了二三十米……”
山交沟东崖上,正是魏家庄86岁的刘新照老人窑面上方,原来也有一个洞,后来觉得不雅观,便用土坯堵起来了。洞口和西崖壁上的洞口相对,相距也仅是四五十米而已。据老人回忆,两个洞口的高低、直径、走向,是如此地协调、一致, 祖传原来本是一个洞 ,是石勒寨经东河沟,通往魏家庄的主干洞,只是代远年湮,洪水冲刷,才有了这么大的裂痕……这种分析和推测,大部分人都还觉得比较科学,能够觉受。
过山交沟往东,到魏家庄村。魏家庄坐西向东,村顶是几家依山而居的土窑洞。
刘生元:“这村顶是张耀明等几户人家,好几家的窑洞里都有洞口。你们往东看,北面的那道沟是寨掌沟,也叫寨拐儿。两沟夹一古寨,古寨四面悬崖峭壁,地势十分险要。据老人们讲,寨上的洞穴与东河沟、石勒寨相对峙。再看南面的那道沟,是神仙洞沟,山崖上有个洞,叫神仙洞。传说洞里住着蟒蛇,有说是神龙,还说它在东关莲花池饮水后,就一路泥浪滚滚返回神仙洞沟,然后腾崖入洞,用身上所带的泥浆把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寨掌沟’、‘寨拐儿’,这是因何而得的名呢?是不是说那里是石勒寨军事基地的尽头呢?是不是说石勒寨的军事暗道在那里拐了一个弯,又通往别处去了呢?神仙洞哪来的‘蟒蛇’或‘神龙’呢?是不是我们的先人,出于对石勒皇帝的崇拜,而把这位“真龙天子”给神化了呢?这一切,我们都茫然难知。
然而,石氏先祖关于“祖籍北原山北台地下有洞穴暗道”的秘传,首先破天荒地在武乡北原山石勒寨与石勒故里东河沟得到了铁一般的印证!按照如此印证,石勒的祖籍在那里,岂不是经纬分明了吗!关于所谓的“石勒故里之争”,难道不也是毫无意义了吗!
转了一番,听了一番,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番——那暗道一条连着一条,洞口一处挨着一处,成网成群,四通八达,曲折迂回,错综复杂;入口大多隐藏于民窑之内,出口皆通至荒郊山崖;暗道内能吃能睡,进出自如,巧布机关,可防可守……
这些地下暗道,不仅故县、东河沟的人们知道,而且外村的一些老年人也都见过——
86岁的离休干部王焕安,是大有乡长乐村人,曾任过县教育局局长。他回忆说:“三八年春天,我在故县北台顶高小上学念书时,正逢日军飞机来轰炸,老师便带领我们从龙门下操場西侧城墙根窑洞里钻了洞——全校师生上百人都进去躲了起来。”
82岁的离休干部李全林,丰州镇姜村人,曾当过县公安局局长。他回忆道:“大概是三十年代初吧,当时我才八九岁,记得日寇已占领了东三省。有一天在故县北台顶开的一个群众大会,好象是庆祝什么节日,有几千人参加,县城附近村庄的学生也去了。会刚开始,就听见北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说是日军飞机来了。当时就搞防空教育,所以都有组织地钻了洞。洞很长很深,开会的人都进去了。老师带我们是从北台顶的一个洞口进去,后来从西关一家院落的窑洞里钻了出来。”
特别是去年采访故县村年近九旬的离休干部李广德时,他曾告诉我们说,他在十八九岁那年钻暗道时,曾经捡到过旧箭头、烂砍刀、盔甲片等,可惜当时没有当会亊保存下来.这就更为地下暗道增加了神秘的色彩……
沧桑厚重的地下暗道——辉耀三晋的文化瑰宝!支撑石赵的军事载体!辉煌武乡的历史遗产!
暮色苍茫中,我们踏上了回归的路程。朦朦胧胧的山川草木,流水行云,如同我们所探寻的石勒寨地下暗道那样,深邃奇妙,神秘难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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