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爱死机》高能的动画,一下子来了三部

比《爱死机》高能的动画,一下子来了三部

首页卡牌对战圣剑守护2023更新时间:2024-06-16

《冥王》剧照。

作者 | 阿勃、布尔肖特、夜鹰编辑 | 谭山山

2023年即将结束,各大流媒体纷纷推出科幻动画作品:HBO原创新作《拾荒者统治》拿下了IMDb9.0、烂番茄96%新鲜度、豆瓣9.3分;奈飞(Netflix)投资的《冥王》(Pluto),最大卖点是“手冢治虫×浦泽直树”,于10月底首播;AMC出品的口碑剧集《万神殿》续作在年初宣布被砍后,又惊喜播出。

这三部作品虽然都被归类为“科幻”,但它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和关注点。

《万神殿》的编剧之一是著名华裔科幻作家刘宇昆。它的核心概念是“上载智慧”:利用技术将人类的大脑数字化,脱离肉体生老病死的规律,生活在数字世界里,得以永生。观众对这个概念并不陌生,20世纪90年代的《攻壳机动队》就是此类题材的名作;到了今天,技术的发展越来越令人感到恐慌,也因此《万神殿》依然备受关注。

《万神殿》剧照。

《冥王》的原作是手冢治虫的《铁臂阿童木》中的《地上最强机器人》篇,2003年由漫画家浦泽直树将之扩充成长篇漫画《冥王》。

20年后的今天,经过长达6年的动画制作,《冥王》以新的姿态再次和全世界会面。

与《冥王》《万神殿》相比,《拾荒者统治》是气质更捉摸不定的那个。故事发生在人类终于殖民太空的某个未来,星际货运飞船Demeter227(德墨忒尔,希腊神话中的农神)因为不明故障,流落到行星Vesta(维斯塔,罗马神话中的灶神,代表家庭生活,下文称“灶神星”)的轨道上。货运飞船上的部分成员乘救生舱逃至灶神星,艰难求生。

《拾荒者统治》制作组构思了无数奇妙生物,以不加解释的狠劲抛至观众眼前。这些生物无名无姓,大多数在9年义务教育的生物课本中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过了某一集就不再出现,给观众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有网友感慨:谁说人不能想象没见过的东西?与《阿凡达》比肩的生物想象力,再辅以幻想漫画大师墨比斯(Moebius)般动感的线条、简约朴实的色彩,让我们得以看到数十年来荧幕上未曾有过的瑰丽异星风景。

红色荒漠,白色高柱,非常墨比斯。(图/《拾荒者统治》)

相隔60年,我们如何想象未来?

在漫画世界的虚构时空中,阿童木诞生在2003年4月7日。而在真实世界的2003年,为了纪念阿童木的诞生,浦泽直树以擅长的悬疑技法,开启《冥王》的创作。

不同于我们熟悉的“打赤膊”的阿童木形象,浦泽直树笔下的阿童木,身上不再只有孤零零的绿边三角裤和夸张的红色长靴,而是和寻常的街边小孩并无二致。阿童木那个标志性的棱角明显的发型,也被改成像是刚起床时头发胡乱翘起的样子。浦泽直树表示,《冥王》在自己脑海中的创作,就从这一幕开始。

《地上最强机器人》篇于1964年开始连载,那一年,全日本沉浸在东京奥运会的炽热气氛中。一年前的元旦,《铁臂阿童木》刚刚被手冢治虫创立的动画公司“虫制作”搬上荧幕,但与此同时,日本社会批评少年漫画的声音却越发尖锐。就在《地上最强机器人》连载的前一个月,《朝日新闻》刊文声讨少年漫画塑造了一个“激烈竞争和暴力的世界”。

《冥王》剧照。

远在日本国土之外,中东战争、古巴导弹危机、越南战争此起彼伏。因此,在手冢治虫笔下,冥王是受人摆布的武器,国王妄图通过他击败世界上最优秀的7个机器人,从而成为“地上最强”。殊不知,这些战斗是空洞、无意义的,拳脚交锋的背后,只有沉溺于权力的愚蠢和虚无。

而到了浦泽直树连载《冥王》的2003年,中东的地缘政治成了影响故事走向的重要背景。《冥王》基本上是一比一地影射了伊拉克战争:在其设定中,身为世界霸主的色雷斯合众国指控波斯王国生产“大规模毁灭性机器人军队”,因此联合其他国家对其发动战争。原作中那7个最优秀的机器人也不同程度地卷入战争,自然,战争也搅动了他们在战后的命运。

从一幕经典的“浦泽式”悬疑出发,《冥王》构筑起和原作截然不同的世界观,成了一部讲述阴谋、记忆、仇恨、悲伤的黑色电影。阿童木不再是纯粹的和平使者,故事主角甚至变成了机器警探盖吉特。跟随盖吉特的视角,我们发现,浦泽直树笔下的机器人会愤怒、会痛苦、会做噩梦,也会因为战争罹患 PTSD。手冢治虫说过,自己的创作大部分与生命有关,而在重新诠释的《冥王》中,浦泽直树也接力讲述自己对生命与科技的思辨。

《冥王》剧照。

“我在5岁的时候,第一次读了《地上最强机器人》。虽然我还很小,但我想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我觉得,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查明那个无法形容的悲伤。”浦泽直树在接受《BRUTUS》杂志采访时表示,原作诞生将近60年后,其中的设想逐渐变成现实,如果将这些作品联系起来观赏,或许“会成为透视历史的契机”。

事实正如浦泽直树所言,《冥王》连载20年后,世界再一次陷入了局部地区的战争冲突。仇恨依旧在循环,《冥王》也因此和现实产生了一种不安的共鸣。

另一方面,《冥王》还探讨了很多人工智能的情感和伦理问题(譬如故事中后段,“仇恨”便作为一种个性化技术被引入人工智能),也和现实中以ChatGPT为代表的人工智能热遥相呼应。

《冥王》剧照。

“反人类中心主义”的宇宙

《拾荒者统治》中的第一个小高潮,出现在幸存者穿越石柱丛林时偶遇外星小人那一段。逃命中的主角厄休拉(Ursula,这个名字显然是在致敬幻想小说大师厄休拉·勒古恩)被石柱丛中一朵发光的花吸引,之后目睹绿色的外星小人在花中苏醒,又在花心中装入光球后迅即死去。石柱丛林似乎由一大片坚硬的无机物组成,其核心区域却是一朵花。

《拾荒者统治》由此第一次展露其野心:描述一个反人类中心主义的宇宙。这个星球自有其运作规则,人类只是不相*过路人。厄休拉和同伴山姆的态度,此时出现了巨大分野。山姆作为船长,执着地想拯救船员,回归人类社会。他对星球的理解以(人类的)实用主义出发,对这片生态充满了敌意。厄休拉则在最初的惊诧过后,抱着更开放的心态去观察灶神星。

《拾荒者统治》剧照。

反人类中心主义概念是科幻作品的一大母题。100年前,H.P.洛夫克拉夫特创造了无法描述的恐怖星神,往进步主义思潮下的北美大陆投下宇宙的冷漠和疏离;阿瑟·克拉克在《与拉玛相会》中,用一艘“人类越探索越无法理解”的神秘飞船,以来去自如的姿态击溃了人类的算计;《攻壳机动队》则探讨赛博格状态下生命应如何被感知,人又何以为人。

有着丰富异星生态的《拾荒者统治》,很难不被拿来和《阿凡达》系列比较,其实两者的内核截然不同。商业上获得巨大成功的《阿凡达》,其“反人类中心主义”是值得商榷的。在《新周刊》对詹姆斯·卡梅隆的采访中,卡导表示,《阿凡达》系列的故事仍强调索取者(掠夺潘多拉自然资源的殖民者)和保护者(主张与潘多拉自然和谐共存的原住民)的冲突。

一个常见的反人类中心假说是“星球意识”,它源于“盖娅假说”,是一种颇有民科气质的理论。“盖娅”即希腊神话中的大地之母,该假说认为,地球是一个能自我调节的系统或生命体。这对许多科幻创作者有过启发。

《阿凡达》里潘多拉的星球意识——纳美人称之为保护神的Eywa,实际上是整个星球动植物神经连接后的集体意识。

《阿凡达》剧照。

《拾荒者统治》比《阿凡达》更“反人类中心主义”之处,恰在对“星球意识”的出色刻画。不过,为了避免读者被剧透,此处应当转向科幻大师斯坦尼斯瓦夫·莱姆的代表作《索拉里斯星》,《拾荒者统治》在气质上可谓前者的精神续作。

索拉里斯星由一片变化莫测的胶质海洋组成,人类所有的科研活动在此付诸东流,物质层面上的接触首先便失败了。星球意识还会通过访问人类的潜意识,为他们创造出某位逝者的幻影。只是诡异的逝者幻影在人类看来更为惊悚,人和星球始终无法互相理解。

《索拉里斯星》如此质疑传统的太空歌剧:我们对星际空间的探索一定都是有意义的吗?我们一定会在群星间找到归宿,进而认识自己吗?这一立场,和《阿凡达》截然相反。

《索拉里斯星》

[波] 斯坦尼斯瓦夫·莱姆 著,靖振忠 译

译林出版社 2021-8

科幻动画的故乡在20世纪80年代

仔细看过每一集《爱,死亡,机器人》(以下简称《爱死机》)的人应该都会承认,至少有一半剧集配不上整个系列的高口碑。它们是顶尖动画工作室炫耀技术能力的广告片,但很难代表真正严肃的科幻动画创作方向。比如动画工作室Titmouse,它在《爱死机》第三季参与制作了平庸的第五集,而它竟同时是《拾荒者统治》和《万神殿》的制作方。

对《爱死机》系列的“过誉”,反映了另一个有趣的事实:当代观众低估了动画的表达能力。动画从业者和消费者大都下意识地觉得,这要么是中小学生看的,要么是全年龄段合家欢,重在唤起成年人心中孩童般的情感。

《爱,死亡和机器人》 第一季剧照。

成年人就不配看点更严肃的动画吗?早就有人持不同意见了。

1983年,新锐动画导演押井守推出了《宇宙战争》(Dallos),以硬科幻手笔讲了一出未来政治正剧。两年后,他又推出《天使之卵》,全片没几句台词,把“圣剑启示录”的故事放进意识流叙事和迷幻画面中。这两部作品的诞生,距今已经40年。

1988年的《阿基拉》更是影史上的里程碑,它告诉影视工作者,动画可以关注严肃的社会、政治问题,可以有剑走偏锋的艺术风格,也可以成本高昂搞大制作。成人科幻动画自此迎来了近20年的爆发,大友克洋、宫崎骏、押井守、今敏等动画大师造出了一座座今人难以逾越的艺术高峰,被同行、其他行业的大拿们致敬再致敬。直到今天,我们仍生活在《阿基拉》的余波中。

《阿基拉》成功预言了东京奥运会和新型传染性病毒,那第三次世界大战呢?

《阿基拉》剧照。

如果再把眼光放得更远、更宽,阿内·拉鲁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也推出过非常大胆的科幻动画:我们可以在《拾荒者统治》中找到1973年《原始星球》的影子;漫画大师墨比斯为了与拉鲁合作《时间之主》,推掉了《银翼*手》的邀约;1987年的《甘达星人》出现了基因技术对人的异化,比《阿基拉》还要早一年……

至于本文屡次出现的漫画家墨比斯,更是成人漫画想象力的代表。《星球大战》《异形》和《银翼*手》都借鉴过他的短篇《漫长的明天》,说他单枪匹马定义了大半个科幻电影史也毫不夸张。他和漫画大师德吕耶等人合办的漫画杂志《金属咆哮》,更是无数科幻创作者和艺术家的灵感源泉——包括《爱死机》的制作人们。

我们已进入科幻时代

阿瑟·克拉克有一个著名的论断:任何一项足够先进的技术,初看之下都和魔法无异。前不久举行的2023年成都世界科幻大会上,人们热烈而兴奋地讨论着人工智能、可控核聚变、量子通信等新技术对我们生活的意义。如果克拉克穿越回现在,这些当下的科技名词,对他而言难道不是新时代的魔法?

在这个技术和幻象交织的时代,再谈论软硬科幻之别已经不合时宜。再“硬”的《流浪地球》系列,也要讲述家庭情感的连接;再“软”的《宇宙探索编辑部》,目标也是星辰大海。回到这三部高分科幻动画,它们所讨论的话题虽然不尽相同,但也和当下我们关心的现实问题息息相关。

《拾荒者统治》关注人类中心主义的自大,《万神殿》讨论意识、肉体和社会组织形式,《冥王》则以过去的目光看待近年来热门的人工智能话题。科幻终于回归现实,把视角放在更严峻的社会议题和哲学命题上。

可能是科幻动画史上最耐人寻味的回眸。(图/《拾荒者统治》)

《大西洋月刊》2014年曾刊登过一篇文化评论,批评其时的一系列科幻作品不再关心未来。文章指出,如《星际迷航》《星球大战》等知名 IP,它们的创作只是怀旧元素的翻新和重新排列;而超级英雄电影作为宽泛意义上的科幻,更注重时下的奇幻元素,甚少考虑它们对社会未来的影响。(骂的就是你,漫威!)

末世危机、虚拟世界、AI 困局,从前是对未来的想象,但于今天而言就是不断贴近的现实。然而,当科幻不再探讨“我们现有生活方式的替代方案”之时,未来被限定在当下,进步被限定在现在,科幻便不再是思考更好未来的工具。作家韩松甚至说,现实和科幻之间确实存在着竞争关系。

去年,ChatGPT 发布一个月后,有网友画了一幅漫画,表达自己无法理解GPT-3的困惑和失落——一只长着许多眼睛的章鱼状生物,触手上还配有一张黄色笑脸。此后,这只名为“修格斯”(Shoggoth)的克苏鲁怪物就成为人工智能程序员的图腾,在硅谷的工程师圈子中肆意扩散。

流行起来的修格斯贴纸。(图/Twitter@wrong_more)

修格斯来源于H.P.洛夫克拉夫特1936 年创作的小说《疯狂山脉》,是克苏鲁神话中最恐怖的生物之一。将修格斯比作GPT及其背后的大语言模型,正正反映了当前大众对人工智能发展的普遍焦虑:人工智能代表了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思维方式,尽管它在我们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但究其根本,它的本质可能是不可知的。

这种认知的陌生化效果,过去一直是科幻解释荒诞现实的有力手段。就像厄休拉·勒古恩在其1969年的获奖作品《黑暗的左手》中将格森星球设定为性别制度和地球颠倒的世界一样,科幻,“就仿佛一个安全、无菌的实验室,可以随便试验各种想法。”(厄休拉·勒古恩语)但在今天,人工智能正在使人类变得无关紧要,“后人类时代的到来将使我们失去人性、自然和神性。”(齐泽克语)

就连“科幻”本身,也不可避免地被技术侵蚀。今年2月,美国科幻杂志《克拉克世界》(Clarkesworld)的一名编辑诉苦,他平常每月会收到约1100份投稿,但ChatGPT问世后,杂志开始收到大量由人工智能“创作”(还是应该叫“生成”?)的小说,远远超出编辑能力可以处理的范围。由于还未找到妥善的技术手段来过滤机器写作,《克拉克世界》不得已暂时停止接收所有新投稿。

《克拉克世界·第一辑》

罗妍莉/耿辉 译

重庆出版社 2021-10

手机支付、网购、快递、本地外卖、新能源汽车……体感可知的技术日新月异,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进入了科幻时代。技术全面地渗入生活的肌理,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沉溺于科技的便利。与之相对,科幻已经不能仅仅满足于想象而存在,对未来的幻想更应该是对现实议题的思考。科幻已然成了当下“最大的现实主义”,亟须回应这个时代新的陌生和惊奇。

因此,科幻不仅仅是一种娱乐,它还是我们理解自己、理解社会、理解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而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探索人性和社会的任务永远不会过时。一切正如老唐必须要问外星人,女儿所留下的这个问题:人类存在于宇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作者:阿勃、布尔肖特、夜鹰

编辑:谭山山

校对: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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