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今合肥)有一个姓李的人,有一次从宁波乘船到上海。船上一共搭载了五十多人,其中有一个乘客年纪很小,面目俊秀,文质彬彬,和李某通铺。一路上两人聊天,谈得非常投机。李某问少年姓什么叫什么,少年只是随便一说就过去了,也没听清楚他叫什么。
行船途中,少年附在李某的耳朵边低声说道:“你知道船主是什么人吗?”李某说道:“不知道啊!”少年说:“看来你不常行走江湖,不知道路途的险恶。我这几日仔细观察,这个船主实在不是良善之辈,其他掌舵的、划船的那些人,面上也都露有*气。看起来这班人居心叵测,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才能识破他们。我计算这一路只有某某洲最危险,如果船经过那处不停,应当没有危险。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啊!”李某听罢很惊骇地问:“倘若在那里停了,又将如何?”少年笑道:“那你就不要多说了,幸而有我在,他们能有什么作为?”李某半信半疑,只是记在心上细心观察。
等到船到了那个地方,刚刚才到申时,果然,船主命令他的手下抛锚系缆。船上的客人都说天色尚早,还可以再赶些路程,为什么要急于停泊啊?船主并不回答,客人们纷纷吵吵嚷嚷,少年用眼色制止了他们。某某州孤立在海中,四望茫茫无际,根本没有船只在这里停留。
不一会饭熟了,船夫们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也不给客人送饭。乘客们都饿了,索要食物,船夫们竟然置若罔闻。
不久,太阳偏西,乘客个个饥肠辘辘,难以忍耐。船主忽然率领手下的人各持刀械来到客人面前,大声对客人们说道:“此地险要,一直是海盗出没的地方,你们携带的财产马上拿出来交给我,我一定替你们好好保存。如果不这样怕有不测,到那时你们再要后悔就来不及了啊!”乘客们很多都是富商,携带的资产都很贵重,听到船主这样说都十分惊愕。知道他来意不善,于是哀告道:“我们既然同坐一条船,应当患难与共。我们带的微薄资产本来就在船中,纵然发生不测,也全仗船主和您的部下防卫,如果可以免除灾患,事后我们绝对不会吝惜巨额报酬的。何必拿出来,还劳您大驾妥善保存呢?”船主听了众人之言,怒目训斥道:“你们死在眼前,还饶舌争辩,莫非想做看财奴不成?”说完,回顾他的党羽说道:“这个时候不快快了结,还等什么呢?”他的党羽听了,个个拿着器械逼近乘客。乘客们你看我,我看你,人人害怕,但是又无计可施。李某靠在少年旁边,也暗暗感到危机重重。
正在这紧张的时候,只见少年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船主大声说道:“喂!你别胡来!你知道步家兄弟吗?”船主听了,突然脸色大变,答道:“是!是!小人不敢!”少年喝斥道:“你率领党羽到船舱来,想要干什么?”说完手臂一挥,立即将这帮人中最粗犷彪悍的五个人推入海中。船主及其余下的党羽十分恐惧,急忙丢下刀械,上身挺直,双膝着地,环绕着跪在地口称饶命。少年口中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船主等人更加惊恐,不停在船舷边磕头乞饶,声音就像撒豆子一样。他们自称无知冒犯,罪该万死,愿意出钱另外买一艘船,把客人送到上海,以求赎罪。
少年喝斥道:“你们既然知罪,姑且暂时宽恕了你们。我们还是乘你们的船,你也不必另外买船。如果再萌生恶念,我决不轻饶!”船主等人屈膝下拜,以头触地,点头领命而退,船主急忙命令人准备酒食款待诸位客人。一路小心服侍,态度恭敬谨慎。
到上海后,大家都感谢少年的恩德,商量对他有所报答,少年笑着推辞了。李某私下问他的住处,准备以后登门拜谢,少年笑道:“我居无定所,你何不告诉我你的住所,我抽空一定前去拜访。”李某详细告诉了自己的住址。过了三天,少年果然前来告别,问他将要去何处?他也不回答,李某最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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