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歌”背后,网络神曲有何逻辑?

“洗歌”背后,网络神曲有何逻辑?

首页卡牌对战神曲中文版更新时间:2024-06-09

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文丨张书乐

“你怎么能证明我就一定听过那首歌?如果我没听过,却写出了同样的旋律,肯定就不算是抄袭。”在抖音上做音乐的车子馨(艺名)连珠炮一般的反问。

一旦你获得了成功,抄袭的原罪就可能变成借鉴、致敬或者被人选择性无视。不仅车子馨如是认为,在数个被采访的音乐人话语的潜台词中,都有如此暗示:许多大牌歌手和词曲作者都在吃这碗“洗歌”的饭,可即使曝光,也不过被当花边新闻笑一笑而已,何苦大家都盯着网络神曲。

最新一轮的“洗歌”话题,是由2019年下半年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上突然走红一首名为《孤芳自赏》的歌曲引爆。不少网友发现这首所谓的原创作品,与国外某乐队的《Something just like this》高度重合。换言之,《孤芳自赏》不过是《Something just like this》的汉化版而已。

如果“洗歌”也可以日进斗金,谁还会坚持去苦哈哈的创作呢?

这成为了摆在音乐人眼前的一道选择题。

更重要的是,一些音乐人的创作逻辑已经从随心而发,变成为“热搜”写首歌。

日进斗金的网络神曲,引发“洗歌”热

“8个小节雷同”被视为比较通用的认定是否洗歌的标准。长度大约是一到两句歌词罢了。

然而,在面对短视频引发的音乐爆发热潮下,“8小节”早就不在一些神曲创作者心中。

快速迭代的互联网思维已经影响到了文娱创作,一个更为简约的词汇或许更能表达这种影响——试错。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歌会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海量的投入各种歌。”车子馨戏称:一万首歌投下去,万一火一首就成。

即使是《学猫叫》这样真正爆红的网络神曲,其幕后推手杨俊龙在坦言最初发布时的经历时,也不免唏嘘:歌是2018年4月20号发的,我去找抖音,想得到官方资源的扶持,结果抖音不想让用户觉得他们音乐属性都是以可爱类型的为主,拒绝扶持《学猫叫》。结果,最初《学猫叫》的短视频流量只有2000多个……

在抖音和酷狗上做音乐的宋熙泽给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发歌就好像是蝴蝶煽动翅膀,或许啥都没有,或许成为蝴蝶效应、引发一场风暴,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扇翅膀。

一众短视频平台以及日趋严谨的在线音乐版权把控,让爆火的网络神曲越发具有吸金能力。

被媒体讽为“洗歌第一人”的宋某某,其旗下公司据称“人均产出近100首歌曲,每首歌成本在1万到30万元不等,但是总版权创收已达上千万元。”

宋熙泽简单介绍了一下流程:将原创歌曲发布在抖音上,同步酷狗,有潜力的歌曲、酷狗可能还会主动帮忙在抖音上推送,一旦爆款则用户在酷狗上付费听歌,收益产生。

至于为何酷狗会在抖音上协助音乐人推歌,宋熙泽耸了耸肩:“酷狗平台上,‘抖音神曲’的数据格外好,用户在抖音上听到相关热歌后,会来酷狗音乐进行搜索,这已经成为了业界共识。”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除了诞生诸《沙漠骆驼》《野狼disco》《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绿色》等网络神曲外,抖音、快手还成为歌手宣发新歌的重要阵地,邓紫棋、汪峰、吴亦凡等均常驻于此。

高收益让创作者更乐意于去冒险,甚至无所谓指责。

就在《孤芳自赏》因抄袭被全网下架,且作者杨小壮承认歌曲抄袭后不久,该歌曲更名为《我承认我自卑》重新上架,不少乐迷指出,其旋律和《Something just like this》依旧相似。

这一波操作的结果,是该歌在酷狗飙升榜连续4期,《我承认我自卑》均在前十名。

8个小节的困惑、热词驱动的创作

“洗歌”的肆无忌惮,本不是网络神曲的专利。

是否“洗歌”,目前广泛采用的是“接触 实质性相似”标准认定。

接触一般指音乐作品已经被广泛传播。

实质性相似,简单讲就是指两个音乐作品之间的旋律大量雷同。

比较经典的案例是2006年的《敖包相会》诉《月亮之上》案。

该案是中国司法实践中第一次对涉嫌“抄袭”的音乐著作权纠纷案件做出侵权认定。

在这个案件中侵权认定的首要前提,即为《敖包相会》已经出版多年,广为流传,被告作为专业的音乐人,有极大的可能接触过该作品。

此外,法院在二审中认定《敖包相会》涉案六小节与《月亮之上》对应六小节相比,曲调基本相同。换言之,“8个小节雷同”的业界标准在此案中进一步被严苛化。

然而,在业界闹得沸沸扬扬的该案,在亿万听众处则悄无声息,依然是凤凰传奇的成名金曲。此处,没有多少圈外人还会联想到《敖包相会》。

“洗歌”即使被揭穿,也没太多麻烦。车子馨宣称,许多大热歌手,都被爆出过抄袭。比如某少女偶像组合的《123木头人》被指与《客官不可以》的主歌旋律几近相同,但最后不了了之。

某歌手被实锤抄袭了国外民歌的旋律,并毫不客气的在词曲作者位置上署名,最后不过是用音乐平台上技术故障为由,就推诿的一干二净。

几乎不构成对未来音乐生涯影响的“洗歌”问题,在面对短平快出歌的网络神曲时,更加缺乏抵抗力。

尤其是面对“穷怕了”的普通音乐人而言。

据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发布的《2018年音乐人生存现况与版权认知状况调查》报告显示,中国有三成音乐人收入为零,近七成音乐人从事兼职工作,95%的音乐人都无法仅靠音乐收益维持生计。

在“洗稿”圈里用烂的手法,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洗歌的基本步骤:在微博热搜上找热点,根据热点快速作曲填词,通过抖音、快手零时差发布。

蹭热点的结果是无法“细思量”,大量相似的曲调疯狂出现,也就不足为奇。

“反正大部分也火不了,九死一生的试错,谁还去考虑是否侵权。”宋熙泽如是说:大多数歌,哪怕一时爆火,也没多少听众真的记住了,更谈不上去比对什么“8小节雷同”。这是一个快消时代,一切都快的让人很容易遗忘。

公式化的神曲与破坏性的原创

据说,只要按着“C-G-Am-Em-F-Em-Dm-G”的套路来写歌,网络神曲的诞生完全不是难事,还能批量化生产。

有套路、且顺口,很容易公式化和形成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外,理论界有一个音乐作品抄袭的抗辩事由——潜忆抄袭,也能成为一般音乐人肆无忌惮的说辞。

该概念即无意识抄袭,不过是潜意识里记住了曾经听到过的旋律,因而创作出了涉嫌抄袭的作品。

但也有一些创作者或歌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抄袭,甚至格外高调,某歌手就曾在微博上自夸,抄得比原作好听。

更重要的是,通过魔性灌脑的神曲公式,大量流水线批量生产的神曲,已经在某种生态上,对原创音乐刚刚通过正版化而趋向良性的突然,进行毒害。

宋某某的蹭热点方式,就是一例。其根据热搜,推出的《王者荣耀》、《嘻哈有中国》等歌曲,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官方指定主题曲或合作歌曲。

“这和《捉妖济》《道士上山》等早期网络大电影的逻辑差不多,只不过现在网大已经不再用这么低端的手法了。”网络营销从业者西峡称:其实这样也不能诞生让人记住的神曲,最多是弄出一些流量不错、没人记得的口水歌。当然,赚钱的目的达到了,但作为创作者的艺术初心则荡然无存。

据称,国内目前按照神曲套路批量生产歌曲的音乐公司已经达到百家,且不少是从过去的洗稿团队中变化而来,数量还在激增中。

平台的扶持,也使得这类量产的浮躁,正在压制原创精品的诞生。

2018年1月抖音上线“看见音乐计划”,4月快手启动快手音乐人计划;2019年11月,快手联合QQ音乐、“双酷”等平台推出了“音乐燎原计划”,B站宣布上线“音乐星计划” 和“音乐UP主培养计划”……

“一系列的音乐扶持计划,除了一种洗脑神曲外,并没有创造出具有深度价值的原创音乐。”宋熙泽指出:平台为什么会推你、凭什么扶持你?怎么判定?还不是靠流量,靠用户点赞。神曲模式是最容易捕获流量的方式。如果你弄一首美声唱法进去试试……

在收益和流量双重驱动下,扶持计划可能带来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几乎不可避免会发生。

西峡认为:昔日在图文自媒体、短视频等多个内容生态领域,这种扶持和补贴,往往最终刺激的就是创作者的洗字*,洗稿、洗视频、洗书、洗歌,没有什么是不能洗的,只要最终洗出来的是真金白银,原本想安心创作的原创者们,要么堕落随大流、要么坚持到底撞大运、要么趁早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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