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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黄云举像是终于发现了我,向我这里走来。
他是长辈,我不好拿乔,赶紧起身行礼。
他笑嘻嘻地说:“到底是嫡小姐,气度就是不一样,你能回来也是陈家一大幸事。不知你哥哥怎样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你。”
我指着身上戴的璎珞说:“机缘巧合,也许该着我哥哥找见我,萍水相逢,哥哥发现我带着母亲生前的首饰。”
这是我和大哥约定好的说辞,毕竟谁也不能查证这璎珞到底是不是先夫人的。
至于陈老爷,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假的,我现在也糊涂。问大哥,他让我放宽心就好。
黄云举点点头:“你父亲这些年找你不容易,每逢节日对你思念不已。柔佳生日之时,你父亲也总忍不住想你的境遇如何。给柔佳准备了什么东西,必定会预备一份更好的给你留着。柔佳出色,别人夸奖柔佳的时候,你父亲也会唏嘘,若是你在不知能出落得什么样。”
我听后笑笑:“黄大人是感叹我父亲不容易,还是替柔佳抱不平啊,倒像是埋怨父亲为了我冷落柔佳许多一样。”
黄云举眼神一冷,面上仍是笑着:“你这孩子在外面呆的久了,规矩还是差一些,有空可以问一问柔佳。”
我也笑着说:“是呢,她蜜罐子里泡了多年,还有一个舅舅疼,我若认真羡慕她,只怕会羡慕死吧。所以我父亲多心疼我一点也是人之常情,我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宽心。柔佳的母亲健在,若是哪一天不在了,估计父亲也会心疼柔佳心疼得紧。”
我的话说得确实很难听。
黄云举要发怒,我忽然发出大哭声,往苏拉怀里一钻。
苏拉矫揉做作的嗓子开始表演:“哎呦呦,苦命啊苦命啊,苦命的柔贞啊,你这是碍了谁的眼。
柔贞啊,你在外面风风雨雨好心酸,没有亲爹娘在身边,寒来暑往谁人疼,饥一顿饱一顿谁人管。
如今回到陈家来,才知什么叫吃饱饭,冷了有人添衣穿。兄长父亲在身边,没人欺负你太孤单。
可是有人看你不顺眼,嫌你被多疼了一点点。你没有官家出身的好娘亲,你亲娘在地下尸骨寒。
我的柔贞啊,你今天何必来此地,来此地受尽大白眼,别人还敲打你不知礼,不如那娇生惯养的小姐惹人怜。
我的柔贞啊,你太可怜!”
我在苏拉怀里差点要笑死了。
苏拉的表演惹得众人纷纷观看,大家的表情各异,但是都沉默不语。
有时候无声才是可怕的,说明所有人都认定黄云举在仗势欺负我,为他的外甥女出头,只不过大家碍于黄知府什么也不敢说。
黄云举脸皮抽动,但还装作若无其事,走到我面前说:“陈大小姐这是何意,黄某不过是念在亲戚情分多关心几句,倒惹得大小姐误会了。”
我忽然握住他的手臂大喊:“黄大人,我真的没想过抢柔佳什么,真的没有啊。”
一边喊一边让他感受一下我的分筋错骨手。
他疼极了,下意识推开我,我顺势跌倒。
黄云举手臂颤抖阴沉着脸,他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
苏拉大喊:“黄大人,我们柔贞胆子小,您饶了她吧。”
马铁花装作阻拦的模样,快速在他手臂上抓了一下。
黄云举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但他硬是挺住没叫出声。
是个人物。
黄之妍看到自己亲爹这副模样,急得大叫:“陈柔贞,你这个女江……”
黄云举眼神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她没把江洋大盗几个字说全。
父亲和大哥这时候奔了过来。
父亲说:“我儿柔贞才从外面回家,她孤苦无依惯了,乍一见这般繁华热闹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原谅她吧。”
黄云举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黄知府快速踱着四方步走过来:“哎呀呀,好女婿,怎么回事,是柔贞受委屈了。好孩子,你文举舅舅打小疼柔佳,难免偏心她了,你不要生气,我说他的不是,快起来吧,快起来。”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继续缩在苏拉的怀里。
有一瞬间,我看到了陈柔佳和陈夫人苍白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柔佳的嘴角似乎噙满悲苦和无奈。
大哥说:“柔贞受了惊吓,要是还在这里,未免扫大家的兴致,我把她送回去吧。”
黄知府连声说:“快回去休息,快回去休息,赶明个儿我让人给这孩子送一些补品,好好养着,可怜见的。”
大哥道了谢,我们一起走了。
临上马车前,我听到有人唤我姐姐。
我回头,是陈柔佳,她想要跟我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眼睛里是深邃的悲凉。
我平静地对她说:“柔佳,替我跟你舅舅递个话,今晚他打草,惊的不是蛇,也许是比蛇更厉害的东西。”
陈柔佳还是想说些什么,但是黄之妍过来把她叫走了。
大哥路上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问他:“黄云举在京城混迹许久,圆滑得很,凭白无故为难我,不觉得反常吗?”
大哥说他不明白。
我笑笑:“一定是有人把我江湖人的身份告诉了黄家,黄云举估计没把这个信息当回事,以为我不过会些花拳绣腿,跑码头卖个艺,性格粗俗暴躁,能有什么本事。他今晚想一步步激怒我,探探我的底,顺便让我出出丑。”
大哥也笑了:“他马失前蹄了,你把他弄得可挺惨。”
我对大哥说:“想不到黄家会在陈家安插眼线,事到如今,大哥也应该跟我说点实话,两家到底有什么纠葛。”
大哥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讲:“让父亲告诉你吧。”
七
还没等到父亲告诉我内情。
陈柔佳先大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她从寿宴上回来不好好歇着,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陈柔佳说:“姐姐,我们说说话可好。”
我示意可以。
她自顾自打开话匣子:“舅舅说,他不过是因父亲太惯着你,他看不过去,在你面前说几句抱个不平,就被你暗算了。他的手臂伤得不轻。可是我知道,他这些不过是说给我听的,他没有那么疼我。姐姐,舅舅让我进京,让我去太子府给太子当妾。”
我很诧异。
陈柔佳接着说:“你回来后黄家捎信给母亲,让把穆家的亲事还给你。母亲原本以为是不想让我背上抢姐姐姻缘的骂名。母亲在这个家很艰难,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像是有无限的错处。可没想到外公和舅舅只不过是想让我接替死去的表姐,去巴结太子。”
我忍不住问:“黄之妍不能去吗,她更合适这个任务。”
陈柔佳说:“舅舅说她愚笨,说她不够灵秀,不够美。”
我点点头:“这也没说错。”
陈柔佳苦笑着说:“是啊,黄家没有合适的女孩了,就让我去。反正母亲被外公和舅舅把持得死死的,我被母亲把持得死死的。我是陈家的小姐,在父亲眼里我跟黄家才是一条心。呵呵,呵呵呵。”
我觉得有意思,问她:“人家都是既嫁从夫,你母亲真是太孝顺了。”
陈柔佳说:“母亲十五岁就被外公命令着嫁给父亲当续弦。她一生没自己作主过什么事情。姐姐纵横江湖的时候,我和母亲困在一方院子里面,像两个小木偶。我知道姐姐会说,我们锦衣玉食的,还有什么不满足。我们很满足,我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很满足。”
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
我对她说:“你哭什么,你是陈家的女儿,你不愿意,黄家能把你硬塞到太子府里面吗?”
陈柔佳说:“可是外公和舅舅不知抓着父亲什么把柄,硬是逼父亲同意他们,母亲哭着求也不管用。”
说完,她哭得更伤心了。
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问:“你确定你母亲事先不知道这回事,你母亲当真不想让你做太子的妾?”
她诧异地望着我说:“我对天发誓,母亲的确不知此事,她很爱我,这是她头一次反抗外公和舅舅。”
我说:“这就好办了。苏拉,你给马铁花一瓶毒药,让她今晚给秋姨娘吃上。不能是那种吃了就死的。要慢性的,但是吃了人够难受,让她求着咱们给解药的那种。”
苏拉表示明白,扔给马铁花一个小瓶瓶,告诉她喂一颗就成。
马铁花拿着瓶子嗖一下子就不见了。
陈柔佳太吃惊,都忘了哭。
我告诉她:“你母亲可能是你外公和舅舅用来拉拢父亲的棋子,但她不是钉在陈府的眼线。秋姨娘做为姨娘也太低调了,也许她才是重要的一颗钉子呢。”
陈柔佳问我:“外公和舅舅到底要做什么?”
我回答:“不知道,可也不难猜,要权要钱吧。你外公明着是要退休养老了,不过还想推你舅舅继续往上爬呢。你舅舅家还有两个儿子对不对。
你外公经营卢安府多年,没少捞油水吧。为了掩人耳目,也许会说是跟陈家一起做生意赚的。黄家想给子孙后代铺路,需要陈家做垫脚石。”
陈柔佳默然,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我安慰她:“父亲不会不管你,无论和你母亲关系如何,你是他的女儿,他不会让你入火坑。”
京城成王之乱,我和苏拉亲身经历过,成王的妻妾被连累得很惨。
宋韵之的老公何友松在乱中立了功,他也不喜欢在京城做官,宁愿在边关顶风冒雪。
有的人打破头往皇城钻,那不是什么好去处。
说话间马铁花回来了。
我问她顺利吗?
她回我:“打晕灌进去了。”
我告诉她想办法第二天联系上马大雁,让这婆娘随时去请教钟正平。
陈家家主的第一位夫人之死背后说不定有蹊跷。
大哥告诉我,当年陈老爷也是年轻气盛,为了获得成功,手段颇为激烈,得罪了一些人。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先夫人出行时身边保护的人不少,其实那个抱走大小姐的丫鬟是陈家重金请的女武师。
这种情况下依然让贼人得了手,全军覆没,可见不是一般的强盗。
陈家当年也是许下承诺,无论花多少钱,也要得到贼人的消息,报仇雪恨。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关于贼人的信息竟然一丝也无。
我问陈柔佳:“你外公和舅舅,当真不认识江湖上的人?”
陈柔佳摇头:“没听说过,外公对母亲和我教导异常严格,不该闺阁知晓的事情,连提一句都不成。”
我接着问:“你母亲做为官家小姐给人做续弦,你外婆也舍得?”
陈柔佳神色黯然了一下:“我母亲不是正室所生,是外室之女。”
我听了冷嘲一下:“你那个死了的表姐,是正室所出吧。黄家外室的女儿打发嫁给商贾,正室的女儿去侍候贵人。估计他们觉得让你去给太子做妾,是对你最大的好处,比嫁给一个军中郎官强多了。”
陈柔佳低头:“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接着问:“你亲外婆还活着吗?”
陈柔佳说:“据说生下我母亲之后就去世了。我外公一直告诉母亲,她虽是庶出,却不比任何小姐差,她死去的娘就希望她能和嫡小姐一样尊贵。”
呵呵,这个黄知府,真是夜壶镶金边,长了一张好嘴。
八
我对陈柔佳说:“你母亲也真够好骗,自己以为对你外公言听计从,便是像一个嫡小姐了,对不对。谁家把嫡小姐轻易给人当续弦的。”
陈柔佳又开始流眼泪。
我不耐烦:“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如今才发现,自己需要陈家庇护吧,不是摆一副高贵的谱能解决问题的。我且教你,若是非逼着你就范,你便撒泼,宁肯名声臭了,也比去侍候什么太子强。”
陈柔佳听了眨眨眼说:“那我从此跟着姐姐寸步不离好了。”
我气急反笑:“你跟着我便是撒泼了吗?”
陈柔佳忽然站起来栖在我身上:“姐姐是女江洋大盗,我跟在姐姐身边,没人敢惹我。”
我一个时间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撒娇竟不知如何是好。
妹子,我宁愿你恢复高贵冷艳。
苏拉不满地说:“老大不小的人了,有事情自己解决,黏着别人算是怎么回事。”
陈柔佳又眨眨眼说:“这位是姐夫吗?你不也是黏着姐姐吗?姐姐还有娃娃亲呢,那位穆家的小郎君对姐姐很钟意。看吧,不粘着姐姐是不行的。”
苏拉气得火冒三丈。
这小妮子眼睛真尖,比她那个双胎的兄弟强。
陈柔佳说:“男人只顾着看脸,哪像我们女人,总得低头才算淑女,因此看得清一双大脚。”
呵呵,扮猪吃虎的家伙。
她还说到做到。
我一出门左边马铁花,右边苏拉,身上挂着陈柔佳,还挺押韵。
二公子对于他的妹妹这么快和我厮混在一起不解也不满。
他问柔佳:“你向来注重礼节仪态,珍惜名声,为何要和姐姐在一起?”
陈柔佳表示:“自然是因为喜欢姐姐。”
二公子说:“外祖父和舅舅一心想让你举步腾云,送你更好的前程,你这样怎么能行。”
陈柔佳问:“二哥这么想当未来的国舅爷,大哥可是一万分不同意我侍候太子。”
二公子说:“他那是不放心罢了,不放心你我二人出人头地,妹妹,你出落得如此人才,不能随便埋没,舅舅都是为了我们着想。”
陈柔佳悲伤地说:“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父亲才不放心你,才更厌烦黄家。”
黄家来人说要接陈柔佳和黄之妍回去住几天。
我直接跳出来说不行,我需要柔佳陪我练习礼仪,帮我熟悉女红刺绣。
父亲见状也说,我年龄这般大,确实应该尽快熟悉这些女德之事,以后嫁人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黄之妍一个人回去了,不过一天就被打发回来。
我拦住她说:“你父亲认为把你送去当个妾都不配,我若是你,就多为自己打算。”
她恶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留下了一句:
“你该死在外面,为什么要回来。”
我用手里的扇子柄击中她最后一根肋骨的前端,她疼得叫不出来。
然而她恶狠狠看着我,说:“你也不要太得意。”
我微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手腕。
我去问父亲,陈家到底有什么把柄在黄家手上。
父亲告诉我,黄文胜出身贫寒,科举入仕之后也只能在七品县令任上徘徊不前。
但是他在麗县任县令的时候,属地有人发现了硝石矿洞。
硝不是什么稀罕物,民宅土墙上就有硝土。
但是大规模的硝石矿仍然难得,受政府管控,开采硝石也是大功劳一件。
硝石可以制冰,可以做火折子,最重要的是,它是做黑火药的原料。
大量贩运硝石,必须要获得官府许可。
父亲感叹:“年轻时不肯听老爷子的话,认为能赚来泼天的家业就是有本事,当黄文胜找上我做走私硝石的生意,我答应了,谁知祸患无穷。”
民间说一个人无法无天,就说他“卖惯了私盐走惯了硝”。
走硝和贩盐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我不禁感叹:“父亲当时真够糊涂的,黄家是看上了陈家的商队,纵使父亲想脱身也脱不掉吧。”
父亲点头:“自从生下女儿后,我不再想干这种朝不保夕的买卖,也想和黄家撇清关系,谁知就出了事。当时得罪的人不少,再加上悲痛太过,思绪纷乱,没有多想。
黄家主动上门安慰,又承诺不再做走硝的生意。后来,更是要把小女儿嫁给我。我本来不想娶,然而黄家多番撮合,让我与他家女儿有见面的机会。每次见面,我总是不禁对她心驰神往,再加上府中确实缺女主人,就娶了她……
一开始,什么都好。她很贤惠,做得面面俱到,对你大哥很好,又马上怀了双胎。我心里欢喜,说实话,我对你和冀涵的母亲,是尊敬体贴,但是要论男女之情,我当时更喜爱现在的夫人一些。”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黄家非得让我抬了秋姨娘吧。我不想,可是夫人非得说自己教养严格,不是个嫉妒的人。我不喜欢这一套说辞,但是她在我醉酒之后,安排秋姨娘服侍我。我竟然也感觉一阵心驰神往,接受了秋姨娘的服侍。
我觉得不对劲。我并非好色之人,留心把那天用过的茶水点心之类留了一点底子。陈家交往丰富,也认得一些好大夫。
有人告诉我,茶水里面有药,对人没什么太大坏处,但不是什么好用途,一般江湖上那些搞仙人跳做红粉局的人,用这种药迷惑男人。我很吃惊,我没想到黄家竟然用这种方法给我塞女人。
我没有办法再信任夫人了,对她和秋姨娘都很冷淡。她察觉了出来。我发誓如果不能把冀涵养大,就把所有儿女都送去庙上出家,把家财都捐了。
夫人很伤心,似乎因为我信不着她,她特别难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她依旧勤勤恳恳料理家事,但是关键的部分必须经手老夫人。
黄家确实不再走硝了,但是开始偷着自己截留一部分硝石制冰,非拉着陈家做制冰生意。制冰很暴利,京城达官贵人夏天用冰多。一般朝廷会指定冰户,也就是专门的一些人去做冰,官府统一收购,怕的就是有人擅自使用硝石。
黄家用钱上下打点出一条路,可以偷偷用制冰来赚更多钱,虽不是走硝,但也是不见光的买卖。黄文胜和黄云举用亲情辖制我,还威胁我说,只有赚的钱够多,扶持他们的官当得越大,才不担心走硝的事情被人发现。
走硝和制冰的钱大部分被黄家拿走了,黄文胜才能平庸,也终于当上了知府,七品变成了四品。黄云举能够留在户部,在京城扎根,过着很不错的生活。
这些我都可以忍,直到有一天,我发觉黄家可能和江湖人有更深的联系,他们似乎养着一个很厉害的高手。
我忽然想到那伙残酷狠戾又无论如何找不到踪迹的盗贼,是不是黄家人安排的呢?
我可能低估了黄家的无耻和卑劣!”
九
秋姨娘比想象中的要硬气,竟然没有哭着喊着跟我们要解药,咬牙挺着呢。
苏拉配的药,毒发的时候,滋味可不好受。
又或者她自己会一些解毒之术。
我让马铁花给马大雁传信,跟钟正平打听十几二十年前,江湖上可有什么著名的人物忽然消失了。
还真有。
官府通缉一对儿师徒女贼,臭名昭著。
她们几乎害了一村子的人,然后销声匿迹了。
根据幸存的人口供,这对儿师徒中徒弟,原本是该村的人,姓邱。
邱家人老实,在村里颇受欺负,也无人撑腰。
邱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本来要招个女婿给父母养老,没想到结婚前被村里恶霸玷污,投井而死。
邱家人投告无门,领着小女儿搬走了。
没想到多年后,这个小女儿随一位中年妇人回到村中,先是在水井中下毒,毒死很多人。
没有被毒死的,这师徒俩一一补刀*了个干净。
幸存的一家,是邱家有难的时候,村里唯一偷偷给邱家救济的,因此没有害他们。
这个案子很快上报朝廷,因为太过恶劣,四处下了海捕文书。
但是这师徒俩像水滴消失在沙漠里一样,了无踪迹了。
我去秋姨娘的院子会会她。
她脸色苍白,不过能看得出,她已经给自己解了毒。
我看着她直接问:“你知道天仙子去哪里了吗?”
秋姨娘笑了:“大小姐很厉害,不过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关于虺门的事情吗?”
我不解:“我师傅?虺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秋姨娘说:“天仙子是我师傅,可能也是你师傅,她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我冷笑:“我的师傅可不是女人,也没教过我下毒一类的招数。”
秋姨娘惊异:“那你给我吃的东西?”
我告诉她:“那是我男人配的,他精于此道。”
秋姨娘像是很困惑,后来又恍然大悟。
她说:“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我也不瞒着她:“我不是这家的女儿,是假扮的,其实我和陈家没有关系,只是帮他们查当年的事。”
秋姨娘笑笑:“虺门是江湖中一个不怎么好的门派,由于名声差,被正道人士各种排挤堵截,师门后来就剩三个人了。你说的天仙子,就是其中一位,后来她收我为徒。”
我问:“这么多年,黄家一直收留着她吧。”
秋姨娘摇摇头:“并不是。天仙子本是一味毒药的名字,师傅确实手段毒辣,但她是三个人中最温和的一位。她其实心很软,我这么说你一定不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她是可怜我才收我为徒的。”
我冷冷地说:“她对你心软,对别人可不一定。”
秋姨娘说:“她当年确实参与了对陈家夫人的暴行,你猜得没有错。不过最后也是她,不肯*了你,抱着你逃走了。”
我像听天方夜谭:“你是说天仙子抱着真的大小姐逃走了,那么找到天仙子也就能找到陈家嫡长女的真正下落。”
秋姨娘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师傅抱着你逃跑前,被她的师妹刺了一剑,也不知道这一剑是否刺中要害。反正从此师傅不知所踪,我们也想当然地以为你一直和她在一起。但是我们都忘了虺门还有一个大师兄在。”
我打断她:“我说了,我不是这家的女儿。”
秋姨娘自顾自说着:“虺门的那位大师兄性格古怪,他喜欢拆解人体,喜欢琢磨各种刑具,喜欢折磨人的心志,好长一段时间他为某些人或者官府做秘密的刑讯人。他手腕上纹着一个黑色的虎头,对不对。”
我一下子扼住她的脖颈,她没有躲,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笑了:“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师傅告诉过我她那位大师兄的事情,不过我没见过他。”
我又问:“你说天仙子被她师妹刺了一剑,她师妹是谁?”
秋姨娘说:“她的师妹叫竹叶青,你知道吗,有一种毒蛇就叫竹叶青。她是三个人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位,可笑的是,她为了一个男人,甘心成为那个男人的一把无影刀。”
我说:“那个男人是黄文胜。”
秋姨娘说:“是的,竹叶青异常迷恋黄文胜,你见过黄氏父子了吧,一个比一个会哄骗女人。”
我讥讽她:“黄云举也骗过你吧。”
秋姨娘点头:“对极了。当初师傅答应帮竹叶青做事,就是为了给我找一条活路。竹叶青让我给黄家小姐做丫鬟,黄云举骗了我的身子,而后又让我给陈老爷当姨娘。”
我问:“陈冀源是谁的儿子,陈夫人是谁的女儿?”
秋姨娘说:“陈冀源是你父亲的儿子,虽然只有一次,没想到我就有了身孕,这一点我敢对天发誓。陈夫人是竹叶青的女儿,你猜得没有错。”
我问:“陈夫人知道吗?”
秋姨娘摇头:“她不知道,竹叶青宁死也不会让她女儿知道的。她希望她的女儿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现在又希望她的外孙女能成为未来的贵妃甚至国母。”
我笑了笑:“真是让人感动的慈母之心。你呢,你原来院子里的毒草是为谁准备的,你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做什么?”
秋姨娘笑了一下:“黄云举让我等二公子足够成熟,能接手陈家生意了就毒死陈老爷和大公子。然而我想毒死所有人,包括黄云举。
他让我再配一付魅惑人的药,给他的女儿用,好博得太子的欢心。我配了,但是留了破绽,药里放了不好的东西。太子要是发现了,估计会很生气。
京城的人做事太厉害,非得说黄云举的女儿是病死的。呵呵,黄云举一定特别难过,他为了培养那个女儿不知花了多少钱,没想到被我暗算了。
我想过毒死所有人把一切留给我儿子,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的报应应该是到了。”
说完这些秋姨娘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看着我说:“师傅应该是死了吧,她被刺中要害,但是拼着一口气把你送到她大师兄那里。我对不起师傅,我为了黄云举背叛了她,否则她不会受伤。”
秋姨娘不停地吐着血,她解了苏拉的毒,但是她服下了天仙子传给她的药。
她最后说:“其实想下手我早都下了,你父亲对我很冷淡,可是对我也很照顾,我有点喜欢陈家的生活了。可惜……”
说完她就死了。
十
陈家对外说秋姨娘突发恶疾而亡。
我问父亲和大哥,是不是早都知道我就是陈家的女儿。
大哥挠挠头说:“马大雁告诉我,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你实话,你就不会有耐性认真寻找真相,一冲动说不定要做什么,到时候血流成河。”
呵呵,就好像现在我不想血流成河一样。
我有账要跟黄家算。
我去把秋姨娘的话告诉了陈夫人。
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崩溃,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我对她说:“你陈夫人的位置是踩着另一个女人的血得来的,感觉如何呀?”
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她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绝望,她整个人被悲苦吞噬,已经失去了流泪的力气。
我叹了一口气,放过了她,
折磨她是没有用的,这个女人很命苦。
半天过去她才吐出一句话:“你要我做什么?”
我说:“去给你父亲捎一个口信,就说天仙子回来了。”
陈夫人问:“该是黄家承受的,就让黄家承受吧,你会迁怒于柔佳吗?”
我说:“当然不会了,冤有头债有主。不过你的儿子不怎么样,你没把他教育好,最好多对他上一点心,让他别那么像黄家人。”
马大雁又捎信回来,钟正平又查到几年前的巡按御史被刺案,可能与黄文胜有关。
钟正平还是有两下子的,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当年那位刘姓的巡按御史巡视到卢安府的隔壁地界,不幸遇刺,当时朝廷震怒,当地长官受牵连罢官免职。
可是一直找不到凶手是谁。
黄文胜在知府任上有不少贪脏的事情,他怕这位刘姓御史到卢安查出不利于他的东西,应该是让竹叶青帮他解决掉了。
还非常狡猾地在别的州府刺*,所以当时并没有怀疑到黄文胜头上。
也不知道竹叶青到底帮黄文胜做了多少脏事。
这时黄家传来特别的消息。
黄云举病了。
他本来是结束探亲,应该启程回京了。
他病得非常厉害。
秋姨娘是个狠人,黄之妍也是个狠人。
不知道秋姨娘是怎样说服的表小姐,她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了。
我问黄之妍是不是下毒了,她不肯说。
我用一根针刺了她某个穴位一下,她什么都招了。
其实她和陈冀源早都好上了,但黄云举就是不同意。
前一段时间我拒绝了穆盛章之后,怕他继续坚持和陈柔佳的婚约,黄云举甚至命令黄之妍去勾引他。
秋姨娘让黄之妍找机会给黄云举下毒,答应事成之后一定想办法把她嫁给陈冀源。
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为了表扬她,我把苏拉小瓶子里的东西也给她吃了。
表小姐也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对黄家的坏种,不必有太多怜悯心。
听说表小姐死了,黄云举大概很伤心,也跟着女儿去了。
秋姨娘到底没放过这个男人。
我想黄文胜一定会把所有的账算在我头上,还有天仙子头上。
他和竹叶青一定认为我和天仙子是回来报仇来了。
最初他们可能觉得大哥不过是找了个女骗子,为了在陈老爷面前争宠,装作找到了陈家小姐,一场闹剧而已。
现在他们应该很恐慌。
我放出风去,下个月五日,我要去郊外的寺庙拜佛烧香。
该亲自会会竹叶青了。
我摸摸身上的璎珞,这确实是母亲的遗物。
我不记得她了,她一定是特别温柔的母亲。
大哥是个命大之人,本来也要带他回娘家的,可是他太贪吃,吃坏了肚子第二天无法启程。
还有天仙子,她救了我一命,可我一点也不知道。
当年袭击我母亲的只有三个人,天仙子、秋姨娘和竹叶青。
秋姨娘本事一般,天仙子和竹叶青武功了得。
特别是竹叶青,如果不是为了黄文胜这个男人,现在她在江湖上应该是赫赫有名。
她手上都是血,不过换来了女儿给商人当续弦,这样值吗?
真想亲自问问她。
亲眼见到竹叶青的时候,她看起来风韵犹存,不太像个老妇人。
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给黄文胜培养了几个*手。
我哑然失笑。
我问竹叶青:“一个四品知府养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竹叶青回答:“本来黄云举已经谋定好了一个位置,不知怎的,上面竟然把这事压了下去。他的女儿本来得宠,也死的不明不白。否则黄家马上就要腾飞了。我很纳闷,难不成这么多年,天仙子和你一直在京城经营?”
我笑着告诉她:“都是秋姨娘搞得鬼罢了,黄云举太小看这个女人了。黄云举让女儿用媚药争宠,秋姨娘在里面加了点东西。太子发觉有问题,就秘密处死了黄家女儿。皇上觉得黄云举心术不正,怎么可能让他升官。”
竹叶青恨恨地说:“早知道把这个小贱人*了就好,偏偏黄云举总以为女人会对他死心塌地。”
我反问她:“你呢,你不就是对黄文胜死心塌地吗?”
竹叶青笑笑:“老娘只想借他的手玩个翻云覆雨罢了,这世上不许女人掺和当官的事情,我就扶持个男人玩玩。黄文胜长得漂亮,野心又大,刚好适合我。”
我嘲讽:“他就是个草包,枉费你这么多年心血。”
竹叶青说:“他是不是个草包又能怎样,你看看这世道,像黄文胜那样穷书生起家的,苦读多少年才能科举成功,然后就在七品芝麻官上蹉跎一辈子。他最初也兢兢业业当官,老老实实做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说:“所以你们要踩着别人的血发家,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们踩的血有我家人一份,这笔账必须算好。”
竹叶青点头:“可以呀,不过你师傅天仙子怎么没来?”
我说:“她早都死了,她把我交给我师傅之后就死了,我师傅是你们的大师兄。”
她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虺门就该败落,明明应该一起认真做坏人,结果有两个太心软,剩我一个最恶毒的,偏偏为了女儿夹着尾巴在别人身后藏着。”
她顿了顿,死命看了我几眼。
我说:“今日把一切都了结了吧。”
竹叶青点头:“今日把一切都了结了。”
十一
父亲怕我吃亏,把陈家重金养的武师都派给我了。
然而竹叶青确实厉害,她培养的*手们也都很强悍。
马铁花虽然武力值惊人,一时间我们仍然占不到上风。
最后还是马大雁从天而降结束了战斗。
马大雁用她的雁翎刀砍起人来,有一种令天地失色的霸气。
竹叶青捂着伤口说:“听说近几年江湖上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叫什么帮也不叫什么派,唤作千里乘风,是你们吗?”
马大雁点头:“是呀是呀,你的消息蛮灵通的。”
竹叶青坐在地上,看着她培养的人死得七零八落。
她抬头望天:“我老了,打不动了。”
我走到她面前:“你知道吗,陈夫人剃度出家了。”
竹叶青看着我,眼睛里面尽是颓丧:“她都知道了?”
我说:“当然了,我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她了,还问她踩着别人的血当这个夫人开不开心。”
竹叶青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她当了一世正牌小姐,你流落江湖这么多年。”
我说:“她自从生下两个孩子就在陈家守活寡,相当快乐呢。”
竹叶青叹气:“师兄把你教坏了,用言语都能把人折磨得够呛。”
我不理她接着说:“陈家向官府自陈罪状了,大理寺少卿钟正平已经把相关证据转呈御史台,黄文胜会人头落地的。”
竹叶青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着:“陈柔佳知晓一切后良心不安,准备一世茹素忏悔罪恶。陈冀清和陈冀源被送到庄户上自食其力去了。”
竹叶青又抬头望天,她平静地说:“像我这种人,本不该有后代。”
马大雁弹弹雁翎刀问:“现在是让她死还是怎么着?”
我捏断了竹叶青的手筋脚筋说:“当然是让她在大狱里面安度晚年。”
不得不说,竹叶青是个女枭雄,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似笑非笑地问我:“今日你终于报你母亲的仇了,可解气了吗?”
我知道她要激怒我。
我也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每个月会让你女儿用血抄写一篇经文,给你送到大狱去,为你赎罪。”
竹叶青的脸终于变色,她要咬舌自尽,我卸了她的下巴。
我对她说:“别急,这会儿小刀子不在身上,以后我会割掉你的舌头的,然后保证你长命百岁,我还会大发慈悲,隔一段时间就让你女儿去监狱看你。”
竹叶青终于流出了眼泪。
马大雁啧啧地说:“都这时候了,你惹乎她干嘛,她向来没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你和她还有仇呢。”
我站起来不再和竹叶青废话,我要去找黄知府说道说道。
黄文胜看起来老了十岁。
他一脸疲惫,不再是个体面的老头。
他问我:“你父亲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如果黄家发达了,陈家会得到更多的助力,也许会成为大周最大的皇商!”
我对他说:“如果做官的都是你这种人,这世道就坏透了。世道都坏透了,还想着做不做皇商,是不是傻。”
黄文胜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以为当官的都是什么好人,你以为这世道怎么样,你经过见过什么?”
我耸耸肩:“成王叛乱能被平了,背后还有本人的一点手笔呢。世道是不那么好,但是任由你这样的货色彻底搞坏了也不行。主要是,虽然你够坏,但你是个草包,你儿子也是草包,陈家只是不想被草包拖累到彻底完蛋罢了。”
黄文胜恼羞成怒:“我和我儿子都是经过了十年寒窗,凭什么说我们是草包,你可知寒门学士在仕途之上的艰辛,你可知有多少真正的草包靠着祖荫耀武扬威。”
我点头:“所以说你是草包,你不和别人比,非得和那些草包比,自然就成了草包了。你儿子黄云举在京城上下打点,出手大方,两个孙子生活优渥,打量着谁不知道啊。你的孙女弹的一把古琴上千两银子,才入了太子的眼。
你们黄家如此高调,拿陈家当障眼法,能糊弄多少人,要不是赚了些来路不对的钱,做了贪赃枉法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阔绰。你以为自己精明,真是呆子吃砒霜——傻得要死。”
黄文胜气得唇齿发抖。
我告诉他,御史台现在盯上他了,廉访使出京查他,眼看要到了。他没办法安然退休,等着人头落地吧。
黄文胜颓落在椅子上。
我走上前去,他惊恐地问我要做什么。
我告诉他:“上面要怎么惩治你是上面的事情,我要怎么报私仇,是我的事情。”
说完我卸了他的肩胛骨和腓骨。
他疼得满地打滚,涕泪横流。
这回一点儿体面样子都没有了。
我卸的骨头,一般人安不回去,他要多吃些苦头了。
欣赏了一会儿他哀嚎的样子,我满意地走了。
回到陈家,父亲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天空。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爹。
不同于以往的演戏,这一声里面都是真心。
他看着我说:“事情办完,你要走了吧。”
我点点头。
他问我:“你会把名字改回陈柔贞吗?”
我摇摇头:“师傅之所以给我取名叫苏弱荑,他告诉我,多柔嫩的草,经过风雨历练,经过捶打,结成草绳,也会勒死人。”
我要做*人的草,柔不了也贞不了。
父亲感叹:“你走吧,陈家可能要被罚没几乎全部家财,用来换一家大小平安。自从被黄家蛊惑着做不该做的生意,你爷爷就茹素祈祷,害怕有一天家里会出事。我不是好父亲好儿子,也不是好丈夫,对不起你母亲。”
我安慰他:“大哥命好,相信他会重振陈家。”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没有那么爱我的母亲,但是他为了给妻子讨回公道,放弃了到手的富贵和前程,也没有被所谓的娇妻美妾迷惑,忘了自己的承诺。
大概人都是复杂的吧。
尾声
我去母亲的坟前探望她。
以前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没有母亲,才造就了冷血的自己。
小小年纪第一次跟师傅学刑讯之术我就不害怕。
我对于他人的嚎叫和血泪满不在乎。
然而我是有人爱的,母亲临死前惦念都是我。
我靠在她的墓碑上平生第一次软弱得想哭。
马大雁告诉我,大哥把一大笔钱交给千里乘风了,怕的就是有一天跟黄家算完账扯出陈家的旧事,提前给我留了一部分。
我的大哥似傻实精,粗中有细,陈家在他手里垮不了。
陈柔佳想要跟我走,我没有同意。
穆盛章依然想娶她。
陈家落难了,他这回有了英雄救美的感觉,跟家人说非柔佳不娶。
也不能说这位穆小郎人品有多差,只能说他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陈柔佳弱质芊芊,风格楚楚,他喜欢。
我身手敏捷,性格分明,他也欣赏。
对于美女,他倒是一点也不势利眼,就是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他还想打听马铁花呢,那一记奔雷掌让他印象深刻,不但不记仇,还有点向往。
马铁花后悔,当时应该打他心口窝。
我对陈柔佳说,如果想过安生一点的日子,穆盛章未必不是个选择,穆家有条件养她。
只要她对男人放弃幻想,降低要求。
陈柔佳说:“算了吧,我要帮大哥重振陈家,嫁不嫁人的,我不在乎。”
我捏捏她的脸,这个妹妹倒有点像我。
她逐渐摆脱束缚,要学会飞了。
陈柔佳的母亲很可怜,她真的很爱我的父亲,然而她被黄家父子语言编织的绳索套住了,被自己的丈夫误解了一辈子。
马大雁问我,如果我可以重活一次,想不想做回陈家大小姐。
我说若能重活我只想要母亲活,其他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辈子很痛快,并不遗憾,我有苏拉,还有千里乘风,虽然宗主马大雁不太靠谱。
这样,挺好的。
托身白刃里,*人红尘中。
我喜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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