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江木第三次来看这个宅院了。
当初修建这座宅院的人一定是个懂风水的讲究人,用紫藤篱笆编织的围墙将三面窑洞围在正中央,房子的北面是一面石头山,东西两侧各有一条小山沟,山沟里有山顶冰雪融化后形成的一条小溪,小溪在门前汇合后曲折蜿蜒地流向远方,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群山,向南沿着小溪的岸边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在目光所极处汇入了一条高速公路。
冬日的阳光洒落在篱笆院里,暖洋洋的。江木站在篱笆院外的木门外,牵着羽墨的手,俯身贴到耳边,轻声问道“喜欢不?”,羽墨微笑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归处,交通很便利,距离城市大概四十分钟车程,三面窑洞东西方向一字排开,采光也很好,窑洞里面陈列着一些不算陈旧的家具,窑洞主体距离北面的山体还有一段距离,有效规避了山体滑坡带来的危险,宅院三面环山,坐北朝南,有电有山泉,交通也很便利。
从中介那了解到,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儿女都移民加拿大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在国外住不习惯,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也听不懂外国人的鸟语,就在这里隐居了,一个人住了二十多年。后来,老太太年纪大了,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儿女不放心,就把她接到国外去住了。老太太搬走之前把房子挂到了中介名下,一直有人照料着。江木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这次来的时候在后备箱放了两个皮箱,就等羽墨点头了,只要她同意,今天就签购买合同过户。
“江哥,这房子风水先生说能藏风聚气、依山傍水,房子结构又是窑洞主体,冬暖夏凉,实话给你讲,这几天来看的人很多,江哥您看,这都是最近给我打电话要买这座宅院的客户。”说着,雅雅房屋的推销员丁经理装腔作势地翻出一个小黑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和电话号码。
“行,我们也挺满意的,就按你说的价格,今天就过户吧。”江木淡淡地说道。
“江哥好眼力,有魄力,是个敞亮人,那咱是刷卡还是现金呢?”丁经理眼睛放出了闪闪的光芒。
“现金吧。”说完,江木带着丁经理和他助理走向了停车位。
羽墨一个人在院子里踱着步,思绪一下回到了多年前,几十年的光阴犹如压缩胶片一样一幕幕地放映着。三十五年前,自己和江木都从农村的初中考入了县城重点高中,第一次看见江木的时候,眼前一亮,就觉得这人仿佛在哪里见过,很亲切。一起渡过了无忧无虑的高中三年,也和他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大学时候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说好一起闯荡,一起经历人生的寒潮、风雷、霹雳,一起共享雾霭、流岚、虹霓,等闯荡够了、累了就一起归隐山林。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通宵达旦地付出了汗水,也一起开心地在阳台上数过钱。不知不觉间,几十年光阴匆匆流过,最近,江木说自己累了,厌倦了城市的喧嚣,想去山林里居住,过过简单的日子。俩人就盘点了存款,变卖了一些资产,开始看房了。最近一个月跟着他看了陕南、陕北还有关中的好多房子,最后综合考虑了气候、人文、环境、医疗和交通等因素,也就相中了这片宅院……
羽墨一个人拖着腮帮坐着,一会忧心忡忡,一会面带微笑,仿佛短短的半个小时,将这三十多年光阴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签订了合同,收好房款,丁经理笑得合不拢嘴,点头哈腰地走到篱笆门口和江木握了握手,朝着助理诡异地笑了笑,就开车离开了。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江木和羽墨两个人。
冬日的太阳一旦落山,寒意很快就上来了。江木从车上取下了两个行军床,在窑洞里清理出一片空地,并排支开了行军床,铺上被褥,和羽墨一起躺下了。
江木隐隐听着窗外山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透过窑洞的顶窗看着远处山峦若隐若现,思考着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江木随口念着陶渊明的诗句。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突然,“啊~”的一声,窗外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一声凄厉的惨叫。羽墨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钻到了江木的被窝里。
(2)
这声凄厉的惨叫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夹杂着呼呼的山风,仿佛一位冤屈至死的少妇在诉说着内心不甘,又像是一位年迈的老妇在离世前竭尽全力的嘶吼,在寒夜里第一次听到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不怕不怕,有我呢。”江木紧紧地抱着羽墨,安抚着。
“会不会是鬼啊?”
“不可能,世间就没有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江木在安慰着羽墨,也在安慰自己。
过了很久,江木听到了羽墨微微的鼾声,便起身披上军大衣,给羽墨掖了掖被角,带着强光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出去了。首先沿着三面窑洞的外墙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又围着篱笆围墙走了一圈,一无所获。放心了,准备关了手电筒进屋接着睡觉。
就在手电筒关闭的时候,江木隐隐看到了院子北面的石头山上闪着莹莹的绿光,绿光就在山脚下,光线应该很强,是透过比较薄的山石从背面照射出来的。江木走近那块发光的山石,趴在上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就顺手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块,敲了敲,山石上的绿光渐渐消失了。
回屋躺下,江木在想,这莹莹的绿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鬼火吗?自己小时候是见过鬼火的,以前在农村住,村子的最南端有一片盐碱地,种什么庄稼都不能保收,就成了附近几个村庄土葬的公坟场,公坟场经过几代人的积攒,已经坟头林立了,有时候晚上和小伙伴们去公坟场捉蝎子,尤其是夏日的夜晚,关了手电筒就能隐隐约约看见莹莹的蓝光或绿光。听老人讲,那就是鬼火,遇见了可千万不能跑,跑的话鬼火会追着你,遇到应该站着不动,鬼火就会绕着你转几圈,自己就消失了。捉蝎子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在蝎子上,也没谁会在意什么鬼火绕圈,就算鬼火真的来了,也刚好照亮捉蝎子的路。
不是鬼火,难道是宝石?首先,宝石不会自己发光,长这么大也没有听说过哪个石头缝里的宝石像手电筒一样发光,其次,宝石也不会听声音,听到敲击声就不发光了,这也太诡异了。江木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就是财迷心窍。慢慢的,窑洞里又多了一重鼾声。
日过三竿,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鸣笛,是羽墨约的城市家家的装修队前来对接装修方案了。工头叫鹿强负责庭院的翻修和重新设计施工,简单地寒暄几句,羽墨就和鹿工头研讨起来:三面窑洞要把中间的装修成会客厅,南北通透;东边为上,东面的窑洞就设计成卧室,里面要有独立卫生间;西面的窑洞装修成储物间;在篱笆院的东面开辟出一片土地,开春了种些辣椒、油麦菜、西红柿;从东面山体深处引一根长管,将冰雪融化的山水直接引入窑洞顶部的储水间,要保暖和净化;窑洞顶上的太阳能光伏板容量一定要足够一星期的蓄电量,功率能够支撑两间窑洞的冬季取暖;篱笆围栏中间的大门要翻盖,正中间用烫金瓷砖拼成三个大字“江府”......
江木对装修不感兴趣,也没有发言权,就由羽墨操刀处理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束莹莹的绿光,还有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时,不远处的山路上,姗姗走来一位老伯,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肩头扛着一根能伸缩的修剪树枝的拉线剪刀,嘴里叼着一个烟袋锅,腰间别着一袋烟叶,每走几步就咳嗽几声,伴随着喘不上气的咳嗽声,老伯的身后升起一团淡蓝色发白的烟,应该是劣质烟草燃烧后在阳光下颜色。
“大伯,这么早就下地干活呀?”江木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取出一根,递了过去。
“今天暖和,把垣上的柿子树修剪一下。”老伯接过香烟,顺手别在耳朵上。“你们这是搬过来了?”
“是啊,昨天搬过来住了,对了老伯,你昨天晚上听见有人叫喊没?”江木抓住机会,步入主题。
“噢,你说的是曹老四家的疯女子在叫吧?”老伯吸了一口旱烟,咳嗽了几声,放下长剪刀,接着说“唉,那个可怜的女子,小时候聪明伶俐得很,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后来发高烧,曹老四不给看,耽误了,脑子烧坏了,傻了。经常三更半夜乱叫唤,又哭又叫的,现在谁也没有办法……”
“哦,真可怜,老伯,这附近……”江木还想再问石头后面绿光的事,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没事了,老伯,你忙吧,闲了来坐坐,以后就是邻居了。”
“行,我先去忙了,抓点紧,今天看能不能剪完。”老伯重新扛起长剪刀,摆摆手,慢慢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回想着昨夜的那一道绿光,江木在敲打过的那块石头上画了个十字,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酝酿着。
(3)
不能打草惊蛇。
江木首先从网上买了一个高清微光摄像头,安装在窑洞顶上,对准打了标记的石块,一连拍了半个多月。然后将拍摄的视频下载下来,仔细研究后发现了规律:从视频看,白天没有任何异样,到了夜间,一般是疯女大叫一通后,摄像头里就能看到石块在发光,有时候是绿光、有时候是蓝光,时间段也不确定,有午夜时刻,有日落时刻,黎明前的很少,发光的现象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并且位置固定,持续时间约半刻钟……
疯女和发光的石头有什么关系?难道疯女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江木有些疑惑,没有向羽墨说起发光石头的事,怕她胆小害怕,只是告诉她三面窑洞在装修,自己也没啥事做,要在房子北边的石头山下凿一个储物间,可以把平时不用的杂物存放在那里,羽墨点头同意了。
说干就干,江木买来了电锤、电钻、推土小车,铁锹、铁耙等趁手的工具,以十字为中心开始凿挖了。伴随着铛铛铛电锤撞击石块的声音和飞溅的火花,这块发光的石头四分五裂,清理完石块,江木发现,石头后面是松软的浮土,很明显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洞,只是后来有人把洞填上了。
有了前人凿洞的基础,这个储物间本来计划三个月完工,结果半个月就清理差不多了。拱形的窑面,三米来高,向山体方向延伸了十几米,窑洞的内壁是用表面光洁的石块堆砌而成,顶部为半圆形,上面有烟熏的痕迹。
从摄像头所拍摄的视频可以看出,自从江木开凿的第一天开始,那片莹莹的绿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疯女的哀嚎也没有听到过。
夜间没有了疯女扎心的叫喊,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江木心想以后自己可能就要在这个院子里终老,不管这个储物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以后都是自己的了,一定要把它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安装完水电、墙面上贴了壁纸,再把地面用木板拼接完。收工的那天,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江木看着一手打造的小屋,觉得很有成就感,也很累,就打开了一瓶二锅头,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喝了起来。不一会,一瓶56度的白酒就下了肚,眼前也渐渐恍惚了起来。
江木瘫坐在地上很想哭,喝多了又想起了表哥,每次喝酒都会想起表哥。表哥比自己大十岁,叫永胜,小时候住在农村,和他家是斜对门。表哥命很苦,十九岁结婚生了孩子,一个人扛起了一家十几口人的生计,每天起早贪黑,一年到头挣的钱也就勉强够生活用。表哥三十岁的时候,生活才好转,爱上了喝酒,后来发展到了酗酒的程度,他一个夏天喝的啤酒用空啤酒瓶能堆成一座小山,喝起白酒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后来身体坏了,估计与喝酒有关。每次陪表哥喝酒他都会喝多,表哥喝醉了的时候话很多,不停地说啊说,最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恍惚间,江木抬起头,举起酒瓶对着嘴又准备再来一大口,可惜没酒了,然后对着灯光晃了晃空空的酒瓶,嘟囔了一句“要是能再来一瓶就好了。”,忽然,窑洞里新安装的几盏LED节能灯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眼前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绿光,几秒钟后,LED灯恢复了正常。江木慢慢睁开眼,一瓶一模一样的二锅头矗立在新铺的地板上,就在窑洞的正中央。
江木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逃到了门外,趴在地上看了半晌,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4)
回屋躺在床上,江木回想着储物间地板上那瓶诡异的二锅头,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是自己眼花了?这瓶二锅头谁放的?能喝吗?除了二锅头能不能变出其他东西呢?变出东西需要什么条件?
第二天,江木下载了前一晚摄像头拍摄的视频,从视频里只能看到一束绿光过后,自己连滚带爬地逃出来的狼狈样,其他一无所获。还好自己是学理工科出身,整天和试验打交道,经过了几十年的训练,遇到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也有解决的办法。
首先是复现和采样。这次,江木把摄像头从窑洞顶上移到了储物间顶部,主要拍摄储物间地板中间的位置,同时又架设了两个高速摄像机,帧率能达到1千帧/秒,摆放在不同的角度,在镜头上加了绿光滤片,视频存储深度设置为1小时以上。一切准备停当后,江木又找了一瓶二锅头,在夜晚11点,自己先喝了一瓶,然后嘟囔了一遍“要是能再来一瓶就好了”。一道绿光闪过,同样的现象又发生了,这次江木没有逃离,快速跑过去将所有摄像机拍摄的数据存储了下来。
从三台摄像机的视频可以看出:第一台普通摄像机在绿光亮起的时候只拍到了有用的两帧图像,前一帧没有酒,第二帧二锅头已经在地板上了;通过高速录像可以完整记录这个过程的细节,有用的图像有100多帧,可以清晰地看到,绿光亮起的时候,地板上有一道光影在来来回回扫动,像极了3D打印机在工作,一层一层的涂抹着,速度飞快,二锅头的玻璃瓶、标签和酒都是一次成型,从无到有一共持续了0.1秒。
复现之后是找规律,找因果关系。又经过了反反复复的测试,终于找到了规律:能变出二锅头不需要自己先喝一瓶;只有在夜晚10点到凌晨2两点才可以变出来,只要坐在地上说出再来一瓶酒,同时脑海里想着这瓶酒的样子就行了。
江木把试验做完,看着墙角摞成小山的二锅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像自己无聊的时候用一根小棍拨弄蚂蚁的食物,去捉弄一只推粪球的屎壳郎,只是现在角色完全反了过来,自己就是那只蚂蚁和屎壳郎,而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自己却一无所知,也无法理解。就像低阶文明的生物无法理解高阶文明一样。
江木随手拿起了一瓶凭空变出来的二锅头,熟练地拧开了瓶盖,凑过去闻了闻,根据自己多年喝酒的经验,没错,这就是一瓶北京牛栏山二锅头,酒精度56度,端详了一会,扬起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恍惚间,江木想起了多年前日本的一个动漫里的场景:两位死神太无聊,不想工作了,就向人间丢下了一只黑色的小本子,只要人类在小本子上写下想要对方死掉的名字和死法,同时脑海里想想对方的容貌,那人就会按照记录死去(动漫名字叫《death note》)。可能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捡到死亡笔记的人。
酒劲上头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是的?多年前自己一度也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那就是在看到双缝干涉实验的时候。确切地说,双缝干涉实验是20世纪科学家们集体遭遇的一次“灵异事件”:试验过程比较简单,就是利用光源朝着挡板进行射击,然后看光子穿过挡板上两条缝之后在墙上留下的形状,如果墙上出现的是两道杠,那么就说明光是粒子,因为光在经过挡板的同时,有一部分光子会被挡住,没有办法全部打到墙的后面,会在墙上留下两道杠;如果光是一种波,那么它就会干涉后在墙上留下明暗相间的斑马线。试验结果却出人意料:在没有观测者的时候,墙上是两道杠;当有人观测它的时候,墙上是斑马线。这个恐怖的试验证明了,世界并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在我们看和不看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形态不一致。
这么深奥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还是交给科学家们去研究吧。好不容易掌握了储物间里变戏法的规律,就要为我所用,先变一个iphone58出来了吧。前几天在网上看过宣传,这是苹果的最新款手机,薄如卡片,全透明的外壳,正反双屏显示,全息投影,支持意念控制,采用高密度石墨烯电池,充电一小时,通话一个月,还可以隔空超远距离无线充电,自动连接汽车、家电并入物联网,自己也挺喜欢的。江木盘坐在地上,“我想要一个iphone58”,一道绿光闪过,地板上多了一只崭新的苹果手机。
江木捡起手机,摇摇晃晃地走回窑洞,叫醒了熟睡的羽墨,拿出摄像机存储卡和小本子,向羽墨描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羽墨刚开始以为江木在做梦,催促他赶紧睡觉,后来逐渐睁大了眼睛。当江木得意洋洋地把新变出来的iphone58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俩人都睁大了眼睛:只见这款崭新的手机,仿佛正在受到强酸的腐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锈、腐烂,消失,就像吸血鬼受到了阳光照射逐渐消失一样。
(5)
有些遗憾,从贮藏室里变出来的东西无法离开贮藏室,离开了就会快速腐烂消失,但是能过把瘾,就算当一会过路财神,也不错。
羽墨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自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爬起来,打开台灯,拿出纸和笔,列了一个长长的愿望清单。趁着还没有到凌晨两点,一个人带着手电筒,走向储藏室。
掌握了技巧,羽墨很快一一兑现了纸条上的愿望,就像是落实一条条去沃尔玛之前准备的购物清单一样。在窑洞远处,只见一道道绿光闪过,羽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原来,不劳而获的感觉竟然是这么好。
羽墨看着储藏室里堆满的自己年轻时候想买又买不起的奢侈品,有名贵的香奈儿香水、阿玛尼口红、LV包包、一些名贵的衣服,内心充满了幸福感。突然间,羽墨还想试一试能不能变出来一只小狗。羽墨想到的小狗名字叫祸害,是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农村老家爸爸抱养的一只小狗,刚抱回来的时候,祸害只有十来公分长,孱弱得头也抬不起来,大家都说养不活,爸爸给它取名字叫祸害,说名字取得贱一点阎王爷看不上,好养活。结果祸害在爸爸的精心照料下竟然活了过来,很聪明伶俐,成了爸爸的开心果。爸爸隔三差五给祸害买香肠吃,吃饺子的时候也给祸害单独盛一份,祸害成了家里的重要一员。羽墨每次回老家,都是祸害连蹦带跳得跑到大门口迎接自己和江木。后来,和江木结婚生了孩子,上班顾不上看孩子,就把爸爸接到城里帮忙照看孩子了。爸爸走了,祸害在老家没人照顾,结果被坏人打死了。知道祸害死了,看着邻里发来祸害死了的照片,爸爸悲恨交加,一个人蹲在墙角默默地抹泪,羽墨也是哭了一次又一次。
羽墨盘腿坐在墙角,紧闭双眼,口中默默念着“我想要祸害那只小狗”,一道很强的绿光闪过,祸害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羽墨伸开双臂,把祸害揽入怀里,祸害摇摆着尾巴,开心地在羽墨身上蹭来蹭去。
祸害的叫声,惊醒了江木,也召唤了曹老四家的疯女儿四凤,四凤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仿佛体内有即将爆发的火山,火山口的巨石已经盖不住那即将喷涌而出的熔岩。
江木轻轻推开储物室的门,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活蹦乱跳的祸害,就明白了。这些年,羽墨跟着自己受了委屈,嫁给自己的时候也是自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没有海誓山盟,几千块钱的彩礼羽墨就同意了,江木是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着羽墨领的结婚证。可能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公主梦,都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白马王子能驾着七彩祥云来娶她,可是自己这大半生起起伏伏,也没有给过她什么珍贵的像样的东西。小祸害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可爱机灵,江木俯下身,任由祸害撒欢似的朝着自己狂奔过来。
每次绿光亮起的时候,曹老四家的疯女都会大喊大叫,四凤和这诡异地储物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第二天,江木带着羽墨,拎着两瓶烧酒,胳肢窝里夹着一条烟,绕过弯弯曲曲的河道,走向曹老四家。
看着两位不速之客,曹老四一脸戒备。
“曹老哥,我们是新搬家过来的邻居,在坡上面住。”江木说着把烟酒放在了方桌上。
“这是啥意思啊?”曹老四一头雾水。
“最近几天晚上,经常能听到四凤小妹的哭喊,我们想帮帮她。”江木朝着四凤所在的窝棚看了看。
“没用,都疯了十来年了,找了很多大夫治,白花钱。”
“不用花钱,我们想请她到我们家坐坐。”羽墨真诚地看着曹老四。
“行,拉走吧,给你们提个醒,她疯起来可是会咬人的。”说完,曹老四带着他俩走向一个窝棚。
四凤多年疯傻,父亲无心照看,一个人在牛圈旁边的窝棚里住,脖子上拴着铁链,蓬头垢面,身上一股刺鼻的气味。曹老四解开了四凤脖子上的枷锁,把她交到了江木手中。江木和羽墨搀扶着四凤,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新家走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曹老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瓶烧酒,闻了闻,用袖口擦了擦嘴,一个人喝了起来。
(6)
一路上,四凤并没有哭闹,游离的眼神时不时地看看越来越近的储物间。江木也更加断定四凤的疯傻和这储物间必有关联。
打开储物间的大门,四凤一个箭步冲向储物间的正中央,站立好,慢慢伸开双臂,扬起头颅,仿佛在沐浴着日月的精华,一团团绿光萦绕在四凤周围。等江木回过神来,蓬头垢面的四凤已经不见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位大美女: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脸如凝脂,青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只见这位美人玉臂一抬,面前多了一张八仙桌,几只木凳,右手空中一捻,手里多了一壶酒,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一位道行很深的高人在展示道法。美人示意江木和羽墨坐下,拎起一壶酒,给二位斟满,然后娓娓道来。
四凤是曹老四的独生女,曹老四兄弟六人,四凤是叔叔辈中第四个女孩,是凤字辈,所以取名叫四凤。四凤出生后,母亲产后大出血,不久就撒手人寰,自己由父亲一手拉扯大。四凤小时候很懂事,也是全村最聪明伶俐的孩子,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点就通,是父亲的骄傲,幸福的时光一直到小学四年级。也就是在在四凤十岁的那一年,一天下午,四凤放学回家经过这个窑洞的时候,隐隐看到了里面闪着绿光,出于好奇心,四凤趴在石头门缝往里面看:这里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在练习,手握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绿光闪过,眼前各种器物时有时无,看得人眼花缭乱。四凤惊讶得叫出了声音,老人发现了四凤,便把她捉住,说道“今日是我疏忽大意,让你偷看了我作法,现在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我收你为徒,你跟我走;第二条便是*了你”,四凤吓得双腿发抖,稳定好情绪后,趁老头不留神,逃出窑洞外面,大喊救命,老人紧追其后,但是出了窑洞,老人法力无法施展和普通老者无异。曹老四听到了女儿的呼救,随手抓着一个铁耙就赶了过来,看到远处一位老头在拉扯着四凤,曹老四二话没说,朝着老头后背一耙轮了下去。老人一声哀嚎,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村民们觉得这个窑洞里面全是作法的器物,有些诡异,老人死法也很诡异,就合力把窑洞填上了,还在门口放了一块巨石挡住了。
当晚四凤回到家,开始神志不清,发高烧,大夫说是受到了惊吓,后来越发严重,就彻底疯癫了。其实四凤并没有疯,只是老头化作一缕青烟进入了她的体内,老头怕她泄密,便封印了她的语言能力,但是四凤的肉身很抗拒老头的指令,经常神志不清。
曹老四中年丧妻,悲痛万分,小小的四凤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可是后来连四凤也疯了,曹老四心灰意冷,害怕疯了的四凤出去伤人,就把她锁在窝棚里,自己整日买醉逃避现实。看着父亲一日日颓废下去,四凤悲痛万分,想告诉父亲把她带到这个窑洞,一切还有转机,可是有口却说不出来,每次绿光亮起的时候,四凤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自己冲破枷锁获得新生的希望,但是千言万语都变成了瘆人的啊啊乱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年。
“直到今天遇到两位大恩人。”说完,美人青袖一甩,凳子和桌子一并消失不见,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江木和羽墨的面前。
江木内心小鹿乱撞,想向前扶起来这位绝世美人,却被羽墨挡在前面抢先把四凤扶了起来,江木略微感到一阵惋惜,看着她的纤纤玉手,只差一点点就碰到了。男人啊,活多大年龄都是喜欢美人。
“父亲的养育之恩,二位的解救之恩日后必会相报,只是关于窑洞之事的全部记忆我会替二位消除。”说完,四凤青袖一摆,墙角的二锅头和一堆奢侈品都消失了。
羽墨和江木把目光投向了祸害。
“这只小狗我会想办法再还给二位。”说完,小祸害和四凤逐渐消失在窑洞墙角的一个石头缝中。
江木赶快跑过去,趴在石缝上向里面看,里面还另有一片洞天,只见四凤在一片宁静的湖边翩翩起舞,旁边一只小狗蹦跳着追随,四凤时而转身,时而跳跃,仿佛地球引力不存在一样。过了一会画面逐渐消失不见了。
江木和羽墨回到卧室,感觉好累,一觉睡醒已经是三天后了,关于储藏室一点印象都没了。
后来,在羽墨打扫篱笆墙院子的时候,捡回来一只小狗,像极了二十年前的小祸害。又过了一段时间,曹老四在窝棚旁边发现了几块金砖,然后全部变现,进城开启了新的生活。
开春了,江木在后院挖菜地的时候,挖出来一颗夜明珠,精益剔透,在月光下,还能看到夜明珠里有一位美女在里面翩翩起舞,这位美女似曾相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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