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巩俐为饰演电影《画魂》中的潘玉良体验生活,来到上海油雕院一女画家的画室,就被小小画室内的各式作品和大叠的巨幅画框震撼,感叹女画家单薄身体下的创作热情,在之后的一周,巩俐跟着她从学绷画框、执笔方式、调色技法开始,继而进行简单的油画人物创作,以体会女画家的艺术创作方式。这位带着巩俐体验生活的女画家便是任丽君。
7月20日,“薪火相传——任丽君作品展” 在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开幕,这也是上海油雕院于2011年开始启动“薪火相传——上海油画雕塑院艺术家系列作品展”以来,以个案研究的形式推出的第9位曾在油雕院工作的艺术家的个展。
1992,任丽君(左)和巩俐在上海油雕院画室
“薪火相传——任丽君作品展” 以油画、水粉、色粉、素描等1964年至今的150余件作品,以及相关创作草图、老照片、杂志等较为完整地呈现出了艺术家近半个世纪的创作历程和学术脉络。
此次展览以 “学习阶段”以及“专业创作”两大部分探索和展示任丽君个人艺术风格从探索、实践、形成到完善的过程。画展开幕前,任丽君也以展览作品为载体,同“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边走边说,回忆自己从美专学画、“文革”自学、插队延边、北京空政直至进入上海油雕院至今的创作过程和人生历程。
展览现场
师从孟光、俞云阶,在走南闯北的写生中体悟绘画
1947年,任丽君出生于一个艺术家庭,父亲是设计师,在家庭氛围的影响下,孩子先后开始了绘画之路。1964年任丽君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而此之前的几年,姐姐也就读于上海美专,并时常将老师的绘画技法回家转述给妹妹们,当时任丽君就对孟光老师的画法很是喜欢,而进入上海美专后,恰好孟光执教,由此很快可以领会老师的意图。“虽然在美专四年,但因为‘文革’的关系,真正学习的时间只有一年,但这一年的学习让我一生受用。”任丽君在回忆自己艺术之路起步之时,将“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带到她1965年在上海梅陇写生的一批小画前,画面中的梅陇还是一派乡村风光,粉墙黛瓦在阳光下微妙的色彩变化,被任丽君利落的付诸笔下,带着一种少女的轻快。
1965年任丽君在梅陇的写生作品
《带花卉的静物》,这是任丽君在上海美专的最后一张写生作品。
结束上海美专的学习后,任丽君并没有停止在绘画道路上的探索,除了风景静物的写生外,她致力于各种人物写生,并从仅有的书籍中吸取不同艺术家的绘画技法,在展出的一排早期人物速写作品中,从尼古拉·费钦的碳精条画法,到中国白描的技法均有涉及。在此期间任丽君也常去拜访父亲的好友俞云阶,并与俞云阶全家结伴出门写生。展览中一张俞云阶所绘的《示范写生丽芳》,便是1968年的一次拜访中,俞云阶以任丽君的妹妹丽芳为模特,指点和示范油画技巧。
俞云阶示范写生丽芳,1968
也是因为对绘画的爱,当看到弟弟插队落户寄回的照片和自然风光时,任丽君也萌发了插队的念头,1970年任丽君插队到延边。知识青年在农村的生活甘苦自知,但在艰苦的条件下,任丽君没有放下画笔,且她笔下的延边即使是稻田、牛棚也洋溢着丰富的色彩和浪漫的光芒。
任丽君,《牛棚》,纸上油画,1970
任丽君,《稻田》,纸上油画,1970
在延边生活一年后,任丽君在北京空政部队里参与了四年舞美设计,也因此有机会在祖国各地体验生活,西藏、云南……一些至今都交通不便的地方,都留下了她的足迹,期间也创作了大量的写生作品。在任丽君看来:“这些地方具有一种人与自然相通的灵气,当地人民拥有一种生存的活力,我所做的就是要把人物的精神状态用自己的理解表现出来。”
任丽君,《朝霞中的远山》,布上油画,1971
任丽君,《山川急流》,布上油画,1972
1976年,任丽君调入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上海油雕院前身),此后,依然有机会去西北和西南采风体验生活,在展厅中,任丽君看着自己的一幅幅速写作品,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时刻,对画每一张速写时的情形都如数家珍,“这张是跟着少数民族去赶集时画的;这张我们在吊脚楼里住了半个多月,有天看到家里的妇女在织布,阳光投进来……”
任丽君,《织女》,布面油画,1983
从上海美专时期的梅陇写生,到插队延边、再到空政部队、上海油雕院,任丽君的写生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也画遍了大江南北,大量的素描和色彩写生,以及与少数民族的接触也为任丽君日后的创作和自身风格的形成打下了基础。
任丽君,《布拖姐妹》,布面油画,1983
从主题性创作到个人风格的探索
在进入上海油雕院最初十多年,任丽君主要投入到了主题性绘画的创作中,她曾与陈逸飞、魏景山、俞云阶、俞晓夫合作《翻身农奴爱戴华主席》、《三军热爱您》、《多喝点浦江水》、《冬练》、《长江》等多幅作品。其中为上海当时新建十六铺码头创作的大型壁画《长江》(8mx16m)的底稿为任丽君历时半年的创作,这幅壁画以四联屏的方式从长江的源头,西北的高原文化,一直画到江南上海工业中心。如今“十六铺”虽然已成为历史,建筑也不复存在,但依旧可以从展览展示的作品小稿和当时的创作照片中,想象作品的恢弘大气。
完成大型壁画《长江》时的媒体报道
就任丽君个人而言,最著名的主题性创作无疑是《复旦——纪念圆明园被焚120周年》(下简称《复旦》),被认为是一幅纪念碑式的作品。
任丽君,《复旦——纪念圆明园被焚120周年》, 布面油画,1983
1981年任丽君去北京参观壁画,同时也去了圆明园。在废墟前,被一种悲壮的气氛打动,次年再到圆明园,遇到大学生在石柱前宣讲,这一幕深深打动了任丽君。在经过反复的思考后,一位希望为振兴中华努力,沉着、厚重的女青年的形象让艺术家连夜构出草图。
《复旦》草图
《复旦》中,没有慷慨激昂的场面,画中是两位青年女大学生站在圆明园石柱前,一个仰面思索,一个低头寻觅,残缺的石柱顶端,照进了一束银灰色调的光芒,宛如大地初醒,晨曦煦照。从而生发出每个普通人的爱国情结,同时也传达出以“圆明园被焚”为代表的屈辱历史,只有悲愤是不够的,重要的新一代青年如何面对新的历史责任。这幅《复旦》在“伤痕美术”大行其道的80年代,讲述了一种“伤痕”的情绪。
面对这幅30多年前创作的作品,任丽君激情宛若当年:“倒下去的是历史,屈辱的历史。但是我们民族还是有不倒的东西的,那就是靠有志向的年轻人,关心这个社会,使我们的民族振兴起来。画面中的那一束光,正是代表着未来的希望。”
任丽君,《历史的启示》, 布面油画,1981
展览中另一幅作品《历史的启示》,可谓《复旦》姐妹篇,同样讲述了青年一代在新的历史时期的责任。
任丽君,《针针线线皆投入》,油画,1992
从1980年代后期开始,任丽君开始从主题性创作到个人风格的发觉和摸索,此后的《针针线线皆投入》、《生活在远方》,虽也带着主题创作的基调,但表现内容和手法趋于个人化。从油雕院大量进口画册中开阔了眼界,任丽君也从中找到了自己另一位“老师”——克林姆特。
任丽君创作草图
1986年前后,任丽君曾去过两次云南,并且与当地人民共同生活,她被当地人民原生态的生活所打动,决定以当地妇女形象为中心,用灿烂的色彩的语言来表现当地人民生机勃勃的景象。当她到金色的打谷场时,克林姆特式的金色和概括的造型与眼前的现实找到了某种链接。虽然当时在地写生并不明显,但在对写生稿的整理和再创作中,任丽君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任丽君,《打谷场》, 纸上油画,1983
任丽君,《打谷场上》, 布上油画,1986
而后,《橄榄坝的姐妹》、《沐浴》、《佤族妇女》、《午后》、《摘葡萄》等一系列以少数民族女性为主角的作品中,任丽君用鲜艳大胆的色彩与独具特色的光线元素勾勒出了有张力的妇女形象。“色彩语言不同于文字语言,色彩语言是对整体感觉的一种直观表达,所谓油画就是要用色彩来表达。” 任丽君说,“我生活在灿烂的社会中,反射出的丰富的彩色和充满活力的能量,从而激励我创作出灿烂的作品。”
任丽君,《午后》,油画, 2011
这一系列带着个人风格的创作,任丽君延续至今。不知不觉之中,任丽君带着“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走完了整个画展,她轻描淡写地说:“这就是我至今的创作历程。”回忆从艺50余年,任丽君充满了感激,“自1964年进入上海市美术专科学习,到1976年初进入上海油雕创作室,在油画创作上是一名新手,有幸得到许多有名望的老一辈艺术家和老师们的指点,艺术上每一个进步都得到了大家莫大的支持和帮助。油雕创作室充满对于艺术创作来说不可或缺的学术氛围和干劲,也引领自己一路走到今天。”
任丽君,《背面少女人体》, 布上油画,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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