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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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模拟经营城市飞车管理员游戏更新时间:2024-04-16

谨以此文献给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

闪光的青春

师萍

内容简介

这是一段文革的历史,发生在七十年代的秦岭山区;文化革命后期,派性的阴魂不散,在秦江地委领导干部中,存在着各自维护自己帮派兄弟姐妹利益的现象。一件与帮派毫不相*突发事件,当权者为了维护自己帮派的面子,强行把突发事件拉入帮派体系之中。让才走上社会、 看到村支书贪污公款、奸污妇女三十多人,为民请命的人,反而打成“四人帮”的山村姑娘张惠英受尽磨难……

最后在省纪委的大力协助下,才使蒙冤受屈山村姑娘的不白之冤得到昭雪,才使为支持正义、跟山村姑娘娘受到株连的县、区、社干部免去处分、官复原职;也才使受尽欺压的秦岭山区群众重新得到解放······

第三章 逼 婚

郭家村大队的农科站盖房工程,在党支部的亲切关怀和全体会战人员的共同努力之下,只用了二十八天的时间,就盖起了明明亮亮的三间大瓦房。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只见天兰色的窗子,深红色的大门,雪白的墙壁,叫人一看,都有一种舒服和清新的感觉。

农科站的房子是盖起来了,但是抱着个人的私欲,为给儿子恋媳妇而像争孝帽子一样,抢着来参加盖房领导工作的全八斤,讨好张惠英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呢?

开始,全八斤有意识地把张惠英放在自己跟前干活。一有闲空,他就夸自己的儿子单启怎么能干,去到部队一年就入了党,两年当了班长,如今刚当了四年兵,就被提升为排长。手下管着很多人,出来进去都有警卫员跟着,一月的工资也拿到了五十七块钱上。现在单启还来信说,团里准备提升他当副连长哩!全八斤的这些话,不知在张惠英面前说了多少遍,恐怕连全八斤自己也记不清了吧!就这还不算,全八斤又在张惠英跟前说自己家产如何富有,家里现有三间大瓦房,今冬再准备盖他三间。现在用的蝴蝶牌缝纫机不太好,打算秋后买个飞人牌。家里有个永久牌自行车,计划麦罢再买个飞鸽自行车。诸如此类宣扬他荣华富贵之话,说了大概都有几火车。全八斤的这些话,咋叫人一听,不了解内幕的人,好像觉得全八斤就是个大富翁,家有万贯财产似的。如果是不知底细的人,还会觉得全八斤家里真是个纸醉金迷的好日子。以上这些话,全八斤就跟念经一样,老是爱在张惠英的面前夸。张惠英从那晚亲眼见全八斤调戏一个女孩子后,就对他没有好感。所以全八斤夸儿子、夸家富的时候,开始她以为全八斤随便聊天呢!久而久之,她见全八斤说的次数多了,就觉得厌烦、恶心!她从妈妈的口里也知道王八斤曾派李姣娃做媒人,来把自己给他儿子单启恋。虽然妈妈的心里不太满意把自己给单启恋,而她却说全八斤树大根深,并在大队掌有一定的权力,劝自己为了以后能工作和上大学,叫跟了单启。妈妈这些话对女儿说后,张惠英不加思索地说:“我的年龄还小着哩,现在不谈这个事情!至于我的前途,我自己会闯,不需要全八斤帮什么忙,靠别人的面子上学和工作也不硬气,没啥意思。我哪怕一辈子当农民,也不会干用身子换工作的事。”由于张惠英知道了全八斤夸儿子和家庭好的用意后,她不是悄悄挪个地方坐在一边,就是用另外的话题岔开全八斤的话。因为张惠英是个有理想和抱负的女青年,她不愿在自己的雄业未成之时,就过早地谈恋爱。原因是张惠英看到许多有才华的女青年,一旦恋爱、结婚以至有了小孩后,就大部分抛弃了自己的事业,整天钻到家庭事务的圈子里不能自拔。所以张惠英对凡是求婚的人,都是实行关门主义——一 一概不谈。

对于全八斤儿子全单启,张惠英是了解的。早在上小学时,全单启和张惠英是同班同学加同桌。往往有这种情形:全单启因是他父母亲的头生儿子,从小就娇惯惯了的。所以全单启一到刮风下雨日,就常常不到学校念书。别的同学缺一晌、两晌课,老师也要问个原因。而全单启的缺席旷课乃是家常便饭,任老师怎么批评也无济于事。时间长了,老师也不理他。唉!别说全单启不到学校,就是到校坐在课堂上,也只能给板凳增加些压力,其它啥用也没有。他上课时,总爱做小动作,功课也不好。怕听讲,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根本不会做,只顺手牵羊地把张惠英的作业拿来照抄。如果张惠英不让他抄时,他轻则把张惠英骂一顿,恼了还用脚踢拳头打张惠英呢!到了六五年小学毕业考初中时,全单启的分数考了个全区的倒数第一。那时的学生上学,靠的是真学问和硬本事,尽管全八斤花了不少的钱,求了许多人情,转了无数的弯子,然而全单启还是没上成中学。实在无法,全八斤只得叫儿子全单启在小学留一级,准备来年再考。可到了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学校都让学生造了反,教书的老师被揪出、揪进地批斗。学生离开了学校,来到了社会上进行“破四旧、立四新”的“革命活动”。全单启和社会上的小流氓们成立了个“敢死队”,随便打人,抢东西。全单启的父亲全八斤则扛着机关枪到处搞武斗,在各派大联合中进了秦花县革委会当了县革委会委员。那时跟全八斤参加的一派群众组织,在秦花县占了统治地位,所以县里的一把手领导,都是和全八斤观点相同的派兄派弟们。全八斤一个普通的农民武斗队员,认准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和有利的政治环境,靠着连吹带扒的本事,依靠着派兄派弟的提携,突击入了党,并当上了大队党支部副*。全八斤在狐朋狗党的照顾下,走后门让长子王单启当上了人民解放军。按全八斤的说法,送儿子当兵是为了叫他全单启出人哩!因为人民解放军是一个大学校,啥样的人才都出在解放军里。全八斤说,他儿子在部队的出息是很快的,可不是吗?他已当了排长啦!不管全八斤把儿子吹得多么神乎其神,张惠英对他的本事大小是知道的,她才不信全八斤那一套鬼话!

全单启的本事是这样,那么他的外貌怎样呢?他,一副长而宽的面孔上长着一双细小的眼睛,鼻子高的有些出奇,活像一个外国人。大大的嘴,跟他的父亲的脸一样,鼻梁上也长满了蝇子屎似的黑斑,脸上说不上来的有一种怪相,使人一看都会产生一种厌恶之感!

至于全八斤的家里,文化大革命前,也和庄户人一样,没有多富。文化大革命中全八斤靠武斗捞了些外块,加之这几年他当了副支书,凭乱借、乱挖和损公肥私的巧夺豪取卑鄙手段,家里才渐渐富裕起来。是的!他的家里有三间瓦房,并有自行车和缝纫机,屋里摆着不少时兴的家俱,但人们在全八斤喧耀自己的富有时,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窃窃私语,暗地里都说全八斤家里的东西,都是贪污大家的血汗才买的。至于钱究竟是从那里来的,谁也不能说地很清楚。总的来讲,全八斤是得了不义之财发了家的。全八斤共有四个娃,除了大儿子单启从外表看还不是多难看外,其余三个娃,一个比一个难提。老二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老三女子,从脸上还看聪聪明明的,实际上是个数不清数字的笨蛋;他的小儿子呢?只因小时得了中耳炎,没及时治,成了耳朵聋的人。全八斤俩口子老爱用计陷害人,一点也不地道!所以他的儿女们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东西。郭家村农民们说,全八斤做坏事缺了德,后辈人都不咋样机灵。这是老天爷有眼,对瞎心眼人的是会报应的

郭家村一队的陈志远,文化大革命前在秦山公社医院当医院院长的时候,全八斤俩口子一见,忙把他叫到家里,七碟子八碗碗地给他打鸡蛋下挂面,把陈志远当老祖宗一样地敬供着。而陈志远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他见全八斤对自己这么好,就老是给全八斤的娃娃买这买那的。六六年五月,全八斤的小儿子得了急性肺炎,陈志远一连几夜没合眼,守候在病床前,精心地诊断和服侍着全八斤的小儿子,直到他娃的病完全好了,回到家里,陈志远才放了心。在这期间,陈志远的脸上明显地瘦了下去,他不但没怨言反而心里只有高兴。为朋友两肋插刀嘛,只要全八斤儿子的病好了,陈志远的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因为给朋友办了一件好事,他打从心眼里感到畅快哩!是不是真朋友?在正常的和平、安定的日子里,是检验和看不出来的。只有在狂风暴雨、人有了大灾大难时,才会辨别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真好的风雨同舟的战友,还是随风倒浪的势利眼?俗话说:“为出来的冤家,打出来的朋友。”陈志远对全八斤的恩德,只要不是牲畜,都会记住他的好处的。而全八斤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就一反常态,翻脸不认人了。陈志远被“造反派”揪出来一游斗,全八斤就说陈志远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到谁家看病刚想吃好的。”全八斤为了显积极,故意对造反派头头诬告陈志远“反对伟大领袖*”、“只看药书,不学*著作”,还首当其冲地带领“造反派”抄了陈志远的家,烧了他的所有业务书。陈志远在造反派临走时,只对全八斤悄声说了句“兄弟,良心要紧”的话,全八斤就狠劲地照准他的胸口打了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哼!谁是你的兄弟?良心能值多少钱一斤?你这走资派还想拉拢我?真是白日做梦!告诉你,我要从思想上跟你划清界限,断绝跟你的一切关系,你滚远吧!”陈志远当时被全八斤的话气得昏了过去……

按理说,朋友到了难中,你应给他助一臂之力,起码能给他思想上些安慰,哪怕是你给他说两句宽心话,受难的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哩!全八斤如果是一如既往地对待陈志远,也许会被人们传为佳话的!然而出于兽性的全八斤,因他求官心切,便大打出手,在陈志远遇难时,他背信弃义,变本加厉地跟着瞎起轰,和“造反派”们一起迫害陈志远。更为可恶和残忍的是陈志远在当院长时,因盖房借了全八斤四十块钱,全八斤在他被撤了院长、成了走资派的那年腊月二十七日,他竟做出了灭绝人性的事情。那时,被政治压力和经济危机折磨得一贫如洗、骨瘦如柴的陈志远,穷困到了极点。眼看年关已到,他的娃娃们看别人家已蒸白馍、熬猪肉、做豆腐、上油锅,直吵着要吃馍,陈志远想:一年到头啦,该给娃们做地吃些好的!他到亲戚家借了六十斤麦子,刚担到水磨上要磨面时,碰巧就被凶恶的全八斤瞧见,他硬逼着陈志远还账,陈志远还不出,全八斤就把陈志远借来准备过年的麦子要担走。那时和陈志远命运相同的何兴杰,他也正在接受批判。不过,当他看到全八斤的拙劣表演后,恨愤交集,拉住了陈志远那被全八斤逼得无路可走的,以麦顶账的粮食布袋,怒气冲冲地对全八斤吼道:“全八斤!你还有人性没有?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旧社会地主到大年三十晚上才要账,你现在竟要夺去陈志远的度命粮,难道你把良心都叫狗吃了吗?要不是志远救了你小儿子的命,你娃能活到今天吗?你做事咋这么凶火、残忍的?天地良心都不容你!”

“何兴杰,我问陈志远要账,与你的屁事!你说我良心叫狗吃了,请问良心值多少钱一斤?你都是泥菩萨过河____自身难保哩,还自不量力地保别人?你既然嫌我不该问陈志远要钱,那就请你这善人把钱还给我吧!”全八斤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把手伸地老长要钱。

“大哥,让他把麦子拿去吧!唉!怪只怪我这人有眼无珠,认错了人!”陈志远话没说完,就抱头大哭起来……。他哭得是那样伤心,上磨子的人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郭家村的男女老少,谁见陈志远抱头痛哭过?解放前的四六年,在这一带打游击的李先念留下来的部队,常在秦岭山区活动。一次,跟名医学艺的陈志远家住了三个伤号,由于叛徒告密,国民党秦花县党部派人来抓伤员,陈志远闻讯和三个伤员迅速转移,跑到了山高林密的秦岭山上,才没被敌人捉住。但陈志远的父母却被那些国民党狗东西绑在了村前的树上*了。到陈志远回家的时候,他看到了父亲和母亲流在地上的肠子和心肺,他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但他始终没掉一滴眼泪,陈志远把悲痛化作力量,要用实际行动给父母亲报仇!全八斤逼陈志远用麦还账,丧尽了天良,确实欺人太甚,伤透了陈志远的心,他声泪俱下,骂自己认错了人……

“志远,你现在是手被磨扇子压住了,大哥能忍心袖手旁观吗?全八斤,你放开手!志远借你的钱,我给你还!”何兴杰对全八斤无不气愤地说。

“你给我还钱?哪可以呀!来,把钱给我吧!”全八斤逼着何兴杰说。

“我回去给你取!”何兴杰响亮地回答着,然后,他离开了磨房,快步跑回了家,不一会儿就取来了钱,递到陈志远的手里,让他把钱还给了全八斤,陈志远一家六口人才勉强凑合地过了年。全八斤做这件事,遭到了郭家村大部分人的唾骂,那时已经十来岁的张惠英,从此就知道全八斤不是个好东西。鉴于上述原因,尽管全八斤把儿子吹得如何能干,把自己的家庭说得如何富有,甚至天花乱坠,张惠英却连一点儿也不眼红,谁管他瞎也罢、好也罢、与我有啥相关呢?张惠英是个有心劲的人,一旦主意拿定,就是有九条牛的劲头,也甭想叫她放弃主张。她不是那些庸俗势利的女流,在选择爱人时,只被名利地位所迷醉,而不注意对象的心地、才华如何就盲目地坠进了别人的情网里。全八斤纵然有他的千条计,张惠英还有她的老主意:“任你全八斤说破嘴皮搬尽人,我不跟你儿子就是不跟!”

全八斤自己在张惠英面前夸自己家里的荣华富贵和宣扬自己儿子单启的能干,张惠英不但没听信他的谎言,反而在间或之中脸上还露出厌烦的不感兴趣的神色,这使全八斤大为扫兴!于是他又拿出了另一着的绝妙办法,想试试效果如何?这样,全八斤一方面给在北京当兵的儿子单启写信,让他主动和张惠英通信,让儿子尽量用甜言蜜语和充满感情的话,给张惠英介绍北京的名胜古迹和人情物产,让她对儿子产生爱慕之心;另一方面,全八斤自己就尽量多注意张惠英的行动,一发现她有什么长处和比别人独具一格的优点,全八斤就有意夸大其实地在众人面前大加赞扬,有意识地叫张惠英知道自己多么地器重她,使她心安理得地对自己家庭的一切产生好感,心情喜悦地向自己家庭靠近…

为了给儿子单启恋媳妇,全八斤真可谓不厌其烦啊!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全八斤见自己和儿子单启的办法都不行,经过苦思巧想,他终于和老婆雷根莲合计了一条最好的路子,想出了个绝招。四月中旬的一天,全八斤让雷根莲叫来李姣娃,给她下地吃了一顿挂面后,全八斤对她说清了今天请李姣娃再到张惠英家去一趟,给张惠英和她妈及张惠生打开窗子说亮话:“要是惠英跟了我儿子单启,惠英要教书就当老师、要当医生就到公社卫生院当调剂,以后有机会还可以上大学。也可以给惠生安排个公社农机厂的工作,因惠生平常懂机器,只要我一句话,他就可以平步青云变农为工了;若是惠英不愿意跟我单启,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到时候,别说张惠生参加不了工作,就是她张惠英有天大的本事,想工作和上大学,把牙想黄也不行!说严重点,张惠生的媳妇是我亲戚家的女儿,要是张惠英不跟我单启,我非给唆地叫张惠英的嫂子李彩霞不跟他张惠生不可。”

李姣娃会意地点点头,受宠若惊地说:“你放心!该说的要紧话,我一定给她说到。”她擦了擦嘴角的饭甲子,迈着勤快的双腿,跑到张惠英家,恰巧张家的母子三人都在吃饭。李姣娃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对惠英妈说道:“大妹子,恭喜你呀!”

田三女听到李姣娃进门时的说话声,连忙放下饭碗,笑着把李娇娃让到了家里。虽然以前李姣娃曾把张惠英给全单启介绍过,惠英妈只含糊其词地给李姣娃说过全八斤要帮忙给女儿找工作,叫她跟了王单启,以后也有个好前途嘛!可女儿她一点儿也不听话,就是任你说破嘴皮磨碎牙,女儿也不同意;如今李姣娃又来了,分明是为给王单启恋女儿来的。

李姣娃见惠英妈热情接待自己。她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回应跟了单启的好处以及危害。

李姣娃见张家母子俩都这样说不乐意的话,肚子里没了词,最后她摊出了底牌,用全八斤给她说的心里话威胁道:“我说呀,惠英妈,你都是精明人,全支书的儿子全单启是个军官,不是配不上你惠英的人。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叫娃跟了他,你以后还能沾上光。若是不跟全单启的话,小心你们吃亏!全支书那人厉害得很,随便给你玩个门道,你都受不了!”

“他再厉害能咋?婚姻自由,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了的.他全八斤要是因为我妹子没跟了他儿子,对我们一家实行打击报复,我们能依他吗?我家英英就是不跟他全单启,看他全八斤还能吃人?”张惠生气得暴跳如雷地吼道。他不信新社会还有逼人成婚的怪事?“他全八斤敢在我跟前寻是生非,我就要拿出命来和他拼;中国都解放快三十年了,他还想用旧社会的恶霸手段来压迫人,哼!那是妄想。”

李姣娃一看张惠生的态度硬了,她害怕这个倔腾腾的小伙子,因为自己说了吓唬他的话,引起乱子,就赶紧调转舌头,极力缓和着空气说:“其实刚才我说的话,只是我的想法。人家全支书也没说这话,为了惠英的前途和工作,我看还是叫你家英英跟了单启好,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互相都了解。”

“我张家的祖坟里没栽弯弯树,后辈也出不了人。所以我也不搂全支书的粗腿,那里也不想去!”张惠生提高了声音说。

“你李婶,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给你说实话,我咋看我英英对婚姻事还糊里糊涂的。以后等她年龄大些了,心开窍了再说吧!”惠英妈见儿子和李姣娃抬起了闲杠子,就从中和解着。

“少说废话,咱英英再大也不能跟他全单启。”儿子不客气地对妈妈说。

“男大当婚,妇大当嫁,英英终久都得跟人结婚的,我看还是让她跟了全支书的儿子全单启为好!这样以来,对你和英英都有好处,我把你俩拉扯成人也不容易,只要你兄妹俩有了工作,还愁没钱花?叫妈妈我也跟你们享享福呀!”惠英妈故意劝说着儿子。

“我姨来信说,叫咱英英跟她儿子学庆哩!要是以后英英跟了我姨的儿子学庆,我姨夫当工厂的党委*,还怕给咱英英找不下工作?再说学庆年纪只比咱英英大四岁,就当上了工厂的管理员。你说妈,我姨的儿子那一点不比全单启强?”

李姣娃一听张惠生说这话,便害怕心里倾向于把女儿给全八斤儿子的惠英妈变了卦,她抢着说:“城市好倒是比咱这里好,可这几年居民的娃都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哩。惠英跟了她表哥,哪户口在西安上不上咋办?全支书在县、区、社都有

“是呀!”李姣娃装出挺关心的神情对惠英妈说,“现在虽然不是朝里有腿好做官,可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呀!只要你和有权的人拉上了关系,就不愁工作和钱了!如果你英英不跟全单启,我听说来,你儿子恋的媳妇,还和全支书沾点亲戚关系,弄得不好,全八斤可能会从中给挑拨,要知道在咱这穷地方恋个媳妇可不容易哩!”李姣娃这么一说,惠英妈心里“格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倒不是害怕自己一家吃全八斤的其它亏,就是最担心儿子的媳妇被全八斤唆使得和儿子的婚结不成.儿子今年整整二十五岁了,惠英妈恐怕媳妇不跟了儿子后,惠生再要娶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媳妇有困难。因为这秦岭深山的女孩子,大部分十几岁就给寻了婆家订了婚,张惠英之所以长了这么大还没找女婿,是她姨接到西安去上了学,这山里人害怕她在城市心大了看不起农民,就没媒人敢登她家的门。现在如果为了女儿,影响了儿子的终身大事,那才是倒霉透了!

惠英妈虽然也知道儿媳妇彩霞跟全八斤有点亲戚关系,但不怎么近乎!“这给女和恋媳妇是两码子事,不能谷子、糜子地混杂在一起。应该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嗯!我生儿的媳妇是个有文化的人,读书知理,是个有头脑的好姑娘,她不会因为我英英不跟单启,就不跟我儿子吧?”想到这里,田三女觉得委屈。她说:“看你婶把话说到那里去了?我女儿跟不跟全单启,那是我们的自由;他全支书的心再瞎,也不能把我儿媳妇挑拨掉!人常说,遇官司说散,逢婚姻说成,我想他全支书都是常在人面前走的人,不会把事做到那种地步吧?”

李姣娃心里想:哼!你还自我安慰地说人家不会去挑拨婚姻,要是你真的不把女儿给全八斤的儿子做媳妇,全支书不给你挑拨儿媳才怪哩!李姣娃发现自己把全八斤的意思明显地暴露给了惠英妈,害怕全八斤再给张家使心眼时,被惠英妈抓住了自己说的话柄,那时全八斤是会说自己对他不忠诚的,说不定自己还得吃亏。想到这里,李姣娃忙陪着笑脸对惠英妈说:“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清别人的心咋想着,我是想你磨寡给儿子恋个媳妇不容易,害怕人家给你们使怪,才给你说了叫你提防的话。这只是我的想法,可绝不是人家全支书的话噢!咱老姐妹说句揭底的心里话,你可千万不能给外人说,免得以后全支书知道怪我的病!”

对人厚道的惠英妈感激地说:“好你李婶哩!我又不是三岁娃,把你说的话咋能给旁人呢?多亏你提醒了我,要不!我还想不到这些事哩!”李姣娃又卖好地对惠英妈说,“我这个人心软,看你磨娃怪可怜的,就给你说了预防意外的话,你就是对你的儿子和女子也不能露底,要知道全支书那人对谁都用心眼哩!”

惠英妈见李姣娃这样说,就真的认为是她关心自己的,她向李姣娃作了保证:“看咱俩都谁是谁嘛,我还能背地卖你?你关心我娘们伙哩,才给我说了知心话的。你放心,这些话我是咋样也不会说给儿女的!因为他们都很年轻,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如果叫他们知道了,惹出事来,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受得了吗?”惠英妈发自肺腑的话,谁听了都感动哩!李姣娃再也不害怕因为自己刚才的不慎,倒出了真言而提心吊胆了。她为自己的能言巧语盖过失,解除了懊悔和恐惧的心理。于是李姣娃的舌头又灵活起来了,她叽哩呱嗒地说起了村里的小道消息……。

不一会儿,张惠生把饭端了出来,李姣娃满以为他真的给自己下挂面了,没想到端出来的竟是米和面合做的两交子饭,她的心一下子从一百度高温,马上降到了零度------凉透了!李姣娃很是扫兴,以前她说过百十家的媒,却从来还没有遇过叫自己无法下台的情况。当全八斤俩口子信任自己,把给他儿子恋惠英的差事交给自己后,李姣娃就异想天开,觉得给全八斤的儿子恋惠英的事,一经自己手介绍,就保险没问题。这样自己既可以在两家人屋里吃几顿好饭,给家里节约些粮食,省几个钱好称盐灌油;又可以巴结全支书,事成之后,他全八斤能把良心背到脊背上,不给我些好处吗?还有他两家子在讲财理时,都得经过自己这个媒人,李姣娃惯会用黑虎掏心的办法,把某家姑娘婆家给的财礼,从中贪污一些出来自己花。多则百儿八十,少则三十、五十。说句实话,每次说媒都少不了这个外快。就算全八斤是支书,我不从中卡他的财礼钱,至少事成之后他们谢媒,还不给自己一双袜子和鞋穿吗?唯利是图的李姣娃,见张惠生端上来碗里盛的是叫大家散的饭,她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像是被谁出其不意地当头给了一棒,说啥也打不起精神。唉!媒都没说成,谁还有心情吃饭?不过,饭已端了出来,不吃也不行,李姣娃糊里糊涂地强挣地吃了一碗饭,顺门出去就走了!

李姣娃走后,张家娘们三个,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谁也没说话。张惠英很气愤地想:全八斤真是赖皮脸,吃屎的还把屙屎的缠住啦!屡次要把自己给他儿子恋,人家不同意,你还叫媒人用些花言巧语来引诱和威逼,什么“跟了单启不仅可以给惠英和惠生安排工作呀”,什么“惠英要当教师和医生就没问题呀”呸!活见他的鬼!我张惠英如果是贪图享受和荣华富贵的人,还不在西安跟了在东郊工厂里当管理的姨表哥么?我何须回到这秦岭深山的穷乡僻村来,叫人下眼观吗?她想不通妈妈把自己疼爱这么大,竟要女儿跟一个品行恶劣的人,不知是啥心?这不是明明叫女儿跳到火坑里受罪吗?张惠英越想越生气,睡在炕上“唉唉”地直叹气哩!“人生的道路咋这么难走呢?自己胸怀着凌云壮志,一心想争气回来改变家乡没粮吃的贫穷面貌,连姨夫给寻的临时工都不干,谁知自己的雄图大业还未成功,自己在有志未伸,壮怀未酬的时候,却偏偏碰上这气人的婚事,一天到晚把人的思想搅得乱七八糟的啥也搞不成!要是这样下去怎么得成?你全八斤作为大队支部副*,理应支持我搞好郭家村大队农业科研工作,可你三天两头地故意和我过不去,这倒是啥心肠吗?不行!我得把这事给何支书说清楚,叫他以支部的名义跟全八斤郑重其事地谈一谈,让他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婚姻之事了,免得自讨没趣!叫何支书给全八斤敲明叫响说:‘张惠英不愿跟你全单启!’这样有个好处,省得他以后再叫媒人来纠缠,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影响我专心致志地搞农业科学研究。”想到这儿,张惠英一骨碌翻起身,飞快地向何兴杰家走去……。

惠英妈收拾好了锅碗,回到房子里,发现不见了惠英,就把儿子惠生叫到跟前商量着:是让女儿跟了全单启,还是不跟他好?惠英妈一开口问惠生,就遭到了儿子的极力反对。“妈!你咋这么糊涂的?全八斤一家子都是些啥道德品质?咱能跟那号人结亲?妈!咱有女那里也能给出去,何必给那号没斤没两的人?”

“可人家有权呀!咱现在也急着要用钱,你马上要结婚,叫我到那里给你寻钱去?养女就是为了解困,李姣娃不是说了,只要咱英英跟了全单启,就可以给财礼一千二百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呀!当然全单启长的面貌不太好,可人家有本事,在部队里还当的是排长。再说我磨寡受难,就盼着你们以后有个工作,我老了以后好享个清福。现在他全八斤已经答应给你和英英找工作,哪我想他也哄不了咱!”田三女用商量的口气和儿子谈着话。

“妈!您老人家为儿女,也确实是吃尽了苦头,我和英英对您的恩情念念在怀,永辈子都不会忘的!至于英英的婚事,我看咱还是叫她跟我姨的儿子学庆为好!因为我姨和我姨夫一直对咱家很好,况且我姨又住在城市,一家三口都有工作。对我的前途,您就不要操心,没工作就算了。您一生只有一儿一女,英英出门后,我若再离开您到远处去工作,那您有个头疼脑热处谁管呢?养儿就是为了防老。所以,别说没有机会出去工作,就是有工作叫我干,哪我也不能去!”惠生恳切地对母亲说完了上面的一席话。惠英妈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哦!儿子说的话,多么中听呀!他心里老是为妈妈打算,这叫当母亲的人感到高兴!儿子的简单几句话,把田三女心里说得热乎乎的,她心里甜滋滋地直往外乐哩!

“娃呀!你的心情我是知道的,你姨对咱的好处,是用火车也拉不完的。可现在咱农村的户口,到城市根本就上不上!英英跟了学庆,没户口咋生活呢?拿人家你姨家的情况和学庆的工作来看,学庆恋个有工作的媳妇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为了少给你姨添麻烦,咱英英到城市是黑人黑户,将来她有了娃也没户口,这不是给你姨弄下万年脏了吗?我觉得还是把英英给了全八斤的儿子好,你再不要犟了,人常说背靠大树好歇凉。他全八斤能派人几次来给咱说好话,要和咱们结亲,咱又不是寻着把娃给他哩!”妈妈耐心地说服儿子。

“妈!全八斤一家都是些啥人,你该比我清楚吧?咱好好的庄稼人,跟那号瞎东西成了亲,别人要骂咱的祖宗哩!至于究竟让英英跟不跟我姨的儿子,以后看情况再说。妈!我劝你死了叫英英跟全八斤儿子结亲沾光的心,打消把女给全单启的念头吧!”

儿子的话是中肯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惠英妈脑子转了几转,也没想出可以说服儿子的话语,她不说话了。唉!人一辈子的心啥时能闲?娃小时,熬煎娃不得大;娃大了,又为他们的婚姻问题解决的好坏而发愁;你说,人一辈子啥时的心才能闲呢?就拿惠英的婚事来说,明明全八斤儿子的家庭条件好,可女儿不乐意,儿子也反对,实在叫人作难!唉!怪只怪自己男人死得太早了,要是他还活在人世上的话,我也少为这些儿女的终身大事操些心。想到这里,惠英妈心里又怀念死去的男人了,她的眼前浮现出男人的面容,慢慢地她伤起心来……

张惠生半晌没见妈说话,心想大概是妈妈的思想通了吧?于是他刚要走出妈妈的房子,母亲就喊住了他:“生儿,你别走,我问你个话?”惠生转回来,问:“妈!你说吧”惠英妈一时不知怎么说起,只语无伦次地说:“生儿,你,你知道你媳妇彩霞和全八斤家是个啥亲戚?”

对于妈妈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张惠生感到意外,他奇怪地问:“妈!你问这个干啥!”

“咳!看我娃老实的,全八斤既然搬媒人来咱家,要恋咱英英,你们都不同意,他的心眼肮脏得很!我害怕他给你媳妇说瞎话,让彩霞变了心!”妈妈愁容满面地说。

“哎哟!我说妈,您真是隔夜愁哩!到啥时说啥话,谁能把一百年的馍蒸好呢?彩霞是不会听全八斤的话的!”惠生满有把握地说。

“嗯!那事也说不上来,现在这社会复杂着哩,咱这庄户人家,害人的心不能有,防人的心也不能无呀!依我看生儿,你最好去到秦星村你媳妇家去一趟,把情况给你丈人家说清楚,免得以后出麻烦。顺便也给你丈人送些黄瓜,也显得咱时刻把人家在心里搁着哩!”妈妈耐心地给儿子告诫着。

妈妈的话是有道理的,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谁知道谁的心里是咋想着?张惠生听说妈要自己到丈人家去,当时也没说什么,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当然,自己一月没见彩霞的面,也怪想的。为此,他想到秦星村去;如果只是害怕全八斤使坏心眼而跑十几里路,张惠生觉得大可不必!张惠生考虑全八斤如果给丈人说了自己的啥坏话,彩霞是会给自己说的!想到这里,张惠生又不想去了!妈妈见儿子不作声,以为惠生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建议,答应到他丈人家去,她就再没说话,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去了!整整一个中午,张惠生的心里都乱七八糟的,他在大队综合厂的磨子房里焦躁不安地转出转进。他仔细回忆了自己初中毕业回乡的这几年的历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这难那难就是做人难哪!”张惠生想起了李姣娃给妹妹说的不称心的婚事,就厌恶地唾了一口唾沫。继而他又自艾自怨地想道:“都怪惠英不听话,本来美美的事情,你高中毕业后,姨夫给你找了个临时工,叫你在西安干还不好吗?将来到了结婚的年龄,一完婚不就没事了!以后有招工的指标时,姨夫身为领导干部,难道还不给你走后门弄到转正的名额吗?你生活得好了,叫乡党邻家也看看我们张家的气派嘛!可你放的清福不享,却偏偏回到这山沟里改变什么面貌?倒霉的是恰巧又碰上这惹不起的全八斤,要给儿子恋媳妇!答应了,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不答应呢?就非遭全八斤的坑害不可!一则我在全八斤所管的综合厂里给群众上磨子,全八斤以后是避免不了要给自己小鞋穿,可能会无事生非!但这也不害怕,我一不会投机取巧;二不摸揣群众的粮食;三是按时上工,他大队分啥活我干啥活,谅他全八斤把我也不咋!只是这个幼稚而天真的惠英妹妹,兴许她以后要吃大亏。作为当哥的来讲,有保护妹妹的责任和义务,起码得先给妹妹把周围的环境和不利条件说明。给她来个安民告示,让她提高警惕,要她多长个心眼,事事都要格外小心,免得以后工作中出个岔子,让全八斤抓住了把子,那就坏了!张惠生想好了对付心地歹毒的全八斤的办法,就稍微心里放宽了一些。

至于妈妈呢?张惠生心里想着:妈的年龄大了,是无事不出门的,她多在里少在外,除了秋、麦两料忙了,在大场里打麦和豆子要她去上工以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在家做饭、缝补衣服。张惠生估计,全八斤想在妈妈跟前寻事也难找到机会。只是上午妈妈提到自己的媳妇彩霞这事,倒是要得好好考虑考虑的。得想个好法子,堵绝一下全八斤可能给其使的坏心眼,也是必要的。因为全八斤为人奸诈狡猾,无计不施,无空不入。自己和彩霞订婚不容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经过了许多曲折的道路和经历了许多的风波,才订成的婚。那说啥也不能叫全八斤使坏心眼的唆散呀!

原来,张惠生在初中的上学阶段,和秦星村的李彩霞是同桌。李彩霞,她长着个鸭蛋形的脸,一双弯弯的蝴蝶眉下,长着双明亮的大眼,白嫩的脸皮,一张红润润的喇叭形的嘴。平常爱说爱笑,见人热情大方,她和张惠生坐了一学期,由于张惠生学习好,在功课上老是名列前茅的。她的学习差些,就避免不了在有些不懂的问题上问张惠生。虽然那时张惠生学习那么好,而他却从来没摆过架子,她问啥,张惠生就给说啥,每次都给她讲地清清如水的,直到她完全弄懂了,他才干自己的事。久而久之,李彩霞就对张惠生产生了好感。事有碰巧处,在初三年纪时,学校宣传队排演“一百分不算满分”这场话剧,宣传队就让张惠生当了该剧里边的哥哥,让李彩霞当了剧中的妹妹。他俩演的技巧真是叫绝,一举一动都很吸引观众,博得了大家的好评。有的同学就取笑说:“张惠生和李彩霞演戏演得都很好,要是他俩能经常在一起,终生成为伴侣该多好!”这些话,他俩是听见的,可就是谁也没在意同学的嘻笑。初中毕业后,张惠生和李彩霞都考入了高中。由于张惠生看到母亲太累,他就放弃了深造的机会,决然地回家参加劳动了。为这事,李彩霞替张惠生叹惜,并亲自跑上门来进行劝说。张惠生善意地谢过了李彩霞,说明母亲的确是够辛苦的,自己上学得给她加重负担,回家劳动是应该的!李彩霞说来说去,张惠生都没更变他的主意,他看出了她心里燃烧着爱情之火,发现她对自己有赤诚之心,就感激地说:“彩霞同学,你待我太好了,我衷心地感谢你!不过,我家里的经济条件不许可,实在是困难得很!我是不能再深造了,你还是好好念书吧,将来你考了大学,我从心里也感到高兴。”妈妈看到儿子惠生的女同学喋喋不休地要他上高中,就也来劝儿子了:“生儿,你上学去吧!只要你能念书成人,就是我受点苦,妈也心甘情愿!”李彩霞一看张惠生妈为自己帮腔,就接着说,“惠生,大娘都情愿供养你上学,我看你还是继续上吧!你家里困难,以后我爹给了我的花费钱,咱俩合伙用。若是你不念书了,那我也就不上学了!”

惠英妈一看李彩霞对儿子这么好,她禁不住对儿子说:“生儿,你去吧!一些有钱的娃,想上高中都考不上。你既然考上了,就好好念吧.”然而张惠生犟得很!他不论是妈妈劝,还是李彩霞说,他不管是老师登门叫,还是大队的支书催,也丝毫没改变自己的主意。张惠生拿定了主意,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农村劳动,给妈妈挣工分了。李彩霞在高中上了一个学期后,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这时学生串连,把老师划成臭老九。“造老师的反”是学生的主要事情,谁倒在学校里能学到啥?不久,学生们冲出了校门,*上了社会“闹革命”,李彩霞的学业,也随着文化大革命给荒废了。后来学校复课闹革命,她也没去,却回到队里劳动了。学生时代的友情,啥时想起来都叫人流连往返。张惠生可爱的身架和脸庞,时常在李彩霞的脑海里出现;他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永远深刻在李彩霞的心中,给她思想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张惠生惊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使李彩霞崇拜得五体投地,她深深爱上了张惠生。后来,她每次当张惠生上街路过秦星村时,李彩霞总要留他吃顿饭。李彩霞的爹妈看张惠生长得仪表堂堂,他那欢乐的脸上透着稳健,英俊的神态,流露着刚毅的气魄。他长得结结实实的,身材高大而魁梧,紫铜色的脸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有精神。李彩霞的父母曾劝说他当兵和上学,张惠生说家庭脱离不开,惋言拒绝了李彩霞父母的好意,后来李彩霞父母嫌张惠生没有前途,不让女儿和他来往。

恋爱,这两个使人眼热的字眼,一旦被年轻人捉住的话,任你谁有天大的本事,想从他们心里夺走也是不可能!它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是用任何力量也不可战胜的!家里不准张惠生来,李彩霞就偷偷跑到街上,利用上集之便,暗暗和情投意合的人见面,别的人把在街上见李彩霞和张惠生在一起说话的事告诉了她的父母亲,李彩霞就被她的父母捆起来打了:“你个贱骨头,跟了张家的穷小子能咋?他是要靠山没靠山,要工作没工作,要说他家富裕哩,老是担地卖柴!你凭啥要跟他?”李彩霞的父母恼怒地问女儿。

“我就凭他人好,心好.”被打得身上起了青包的李彩霞斩钉截铁地回答。

父亲厉声地问:“人心再好,能当饭吃,当钱花吗?”

“我跟了张惠生,就是讨米要饭,我也不嫌!”李彩霞认定张惠生好,非要跟他不可!她的父母气得没法,才不得已叫女儿跟了张惠生。

想到自己不平常的恋爱经历,及李彩霞为跟自己所吃过的苦头,张惠生的心里,动荡不安起来。他很珍惜李彩霞用血和泪换来的对自己的真情挚感,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麻痹大意,应该提前给彩霞打预防针,叫她家里的人,思想上要有所准备,小心中了全八斤的挑拨离间计。万一事情出了问题,彩霞一家变了卦,不说其他人,哪就首先能把自己年老的母亲气疯不可!她为给儿媳凑财礼,曾有过整整一个夏天没吃一顿白面饭,只吃洋芋和玉米糊汤,她把节省下来的麦子,全部变卖成钱,给了李彩霞的父母。那年,为了给李彩霞家出财礼,妈妈曾到秦岭山顶上的百年松树上,打松树籽卖钱。她挂烂了衣服,磨破了鞋,野刺扎伤了她的手和脸,可妈妈没发一句怨言。她老人家总是说,大人经管娃长大,就是要给儿子掏钱恋媳妇。若儿子寻不到对象,任何老人也心不安,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为了尽快把人生必须完成的任务——给儿子结媳妇,交完自己的手续,妈妈再苦心里也是高兴的。如今,要是真的让全八斤的阴谋得了逞,那才是伤脑子哩、对!还是听妈妈的话,趁早到彩霞家去一趟,说明情况,免得以后悔之晚矣!就是嘛,老人的话是应该听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张惠生给全八斤请了假,说是到街里给家里买东西,全八斤相信了,就批准了他的假。

中午放了工,张惠英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了门上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她以为谁到她家来了。于是进门便问:“妈!咱家来了哪儿的客?”“唉!好娃哩,自从你爹死后,亲戚都嫌咱家穷,不肯和咱来往了,这几年咱的门庭萧条,那儿有啥客呢?”妈妈伤感地说。

“没来客,那咱门上的自行车是谁的?”张惠英歪着头固执地问。

“哦!咱门上的自行车,是你哥借郑肖的,他下午准备到秦星村你彩霞嫂家去!”妈妈给女儿说出了自行车的来源。

“我哥到秦星村做啥呀?”张惠英好奇地问。

“全八斤搬李姣娃来,要把你给他儿子恋,咱一家都不同意,我害怕全八斤以后在你哥的婚事上捣鬼,就叫他到你嫂子家去一趟,准备提前给人家打个招呼,叫彩霞一家不要听全八斤的话。”

“我说你呀!真是多疑善感,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就知道全八斤非去我彩霞嫂家说瞎话不可?”张惠英给妈妈壮着胆说,“妈,别怕!我彩霞嫂子才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风就下雨的人,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不会随便听别人的谎言。况且,我已经把全八斤托人,叫把我给他儿子介绍成对象的事,以及咱全家都不愿意的情况,统统向何支书做了说明。何支书给我保了险,说他一定想法说服全八斤,再别提这事。何支书要咱家人都要把心放宽,安心生产,不要担心和害怕全八斤生事端。他说:新社会婚姻兴的是自由恋爱,男女青年谁只要看中谁,就可以订婚。那有父母出面给儿子订婚的道理?如果因此而引起的一切不良后果,必须由他负责!假若全八斤敢来逼婚,支部对他是不会客气的!”张惠英一口气说完了以上说。

“全八斤的心毒着哩!说不定因你的婚姻处理不好,会给咱家招来大祸的!”妈妈忧愁地说。

“不害怕,郭家村不是他全八斤的天下。如果他因给儿子恋媳妇不成,而对咱家寻事生非的话,何支书说了,党纪和国法是不能容忍全八斤的!”张惠英理直气壮地说。

吃完了饭从厨房里出来,静静地听了一大会母女对话的张惠生,听妹妹说完了这句话,高兴地问:“妹妹,何支书说的这些话靠得住吗?”

“难道我还能哄你?”张惠英认真地回答着哥哥的问话。

张惠生高兴地拍了下大腿说:“好!只要何支书说了话,有支部给咱保险,咱啥也不怕!妈,哪我下午就不到彩霞家去了!”

妈妈听了女儿的话,半信半疑,还没等她表示态度,又听儿子说不到丈人家去了,她立时发急了:“唉!生儿,你咋这么老实的?何支书的话虽是这么说,但事情究竟咋个向?谁也断不定!反正彩霞家离咱这儿又不远,一个下午满能打个来回。现在也不忙,要听妈的话,把主意拿定到秦星村去吧!”

女儿见妈妈这样急不可耐地要哥哥到未过门的嫂子家去,她偷偷笑了笑,帮忙说服张惠生:“哥哥,你去吧!别说妈叫你去,就是没让你去,你也应该争取借空把我嫂子接回来耍几天。哥!我都想我彩霞嫂子了,你可一定叫她回来住几天噢!”

“没问题,我一定给你把话捎到。至于她来不来,我可不敢保险!”张惠生说完了话,就往外走。妈妈从厨房里提了一篮子黄瓜,喊住儿子,“别急,把这一篮子黄瓜给你丈人家拿去!”

张惠生说:“妈!你栽了一料的黄瓜苗,还没尝一个哩,留下你吃吧!”

妈妈责备儿子了:“就因为这黄瓜才下来,我才叫你拿去叫人家尝新哩。要是多了,人家才不稀奇哩!别犟,全都拿走吧!啥时把你媳妇接到咱家里,妈再尝新!”惠英妈说完了以上话,又命令女儿:“英英,快帮你哥把黄瓜绑好!”“行!”张惠英顺从地答应了一句,就动手帮哥哥绑篮子。不一会儿,惠英妈一只手提了个鼓鼓的黄挎包,另一手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要儿子穿。

“妈,你咋这么麻烦的?出门嘛,还不是和在家里一样,为啥要穿新衣裳?”张惠生不愿穿新衣服到亲戚家里去,因而就推辞着。

妈妈很有经验地说:“生儿,再别傻!你到岳父家可不比到别处去,新女婿穿戴一定要讲究,不然人家就看不起。”她的话还没说完,儿子、女儿都哈哈大笑起来。惠英妈妈板起脸孔批评着儿女:“笑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说完,她就动手给儿子解旧衣裳的扣子,张惠生为了不让妈妈生气,就只好穿上了那身新衣服!

“哟!哥哥这一下,才真的像个新女婿了!”张惠英见哥哥上身穿着白漂布衬衣,下身穿着深兰色的凡尼丁裤子,黑色的尼龙丝袜子,绿绿的粗棉线栽的水鞋,叫人一看,怪俊气的。

“嗯!谁家妹妹还笑话哥哥哩?”张惠生嗔怪地看着妹妹,微笑地说。

“再别逗他了,快叫你哥哥走!”惠英妈对女儿说过了这句话,就转身给儿子叮咛道,“早去早回,别沿门十八家地乱停下说闲话,我操心着哩,你可得早些回来啊!”

“妈,你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说不定我赶天黑还能回到家呢!”张惠生推着自行车走了。一上公路,他就飞也似地向前奔去……

傍晚,张惠生带着未婚妻说说笑笑地往郭家村走去,在还离家有二里路的地方,他们见全八斤骑着自行车迎面走着,张惠生本想不理他,但见李彩霞跳下了自行车要和全八斤搭话,张惠生无奈,只得也下了车子问:“全支书,你到那里去?”

“嗯!我有事要到公社去!”全八斤拙笨地说。

“天都快黑了,明天去还不行吗?”李彩霞善意地对全八斤说。

“不!我今晚有个急事,非去不可!”

“哪你就快些走,你骑车要小心些!”李彩霞关照着。

“不要紧!我摸黑路骑车子惯了,出不了事的。彩霞,你明天到我家来玩吧!”全八斤说完就骑上了自行车走了。

张惠生望着全八斤越走越远的背影,嘲笑地说:“嘿!这回全八斤没把卦算准,我已抢到了他的前头,现在他去,也迟了!”

“哎呀!你一个人独说独念地和谁说话呀?”

“彩霞,全八斤不是到公社去的,他大概是应了咱妈的算计,要去给你父母说我的坏话了。不过,我已把情况给你父母亲说明白了。他这趟去,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兴许,他看你和我一道回来了,他嫌去,是白费唾沫,还会转回来的。”张惠生没棱两可的谈话,把李彩霞给弄糊涂了,他给未婚妻说明自己这话的来由,提醒她提高惊惕,以防全八斤从中破坏他俩的关系,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惠生,我看你以往都没这样啰嗦过,今天咋总是婆婆妈妈地说个没完没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何必再三再四地叮咛来嘱咐去呢?”李彩霞笑着指责张惠生。

“防患于未然嘛!哈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讲究是个高中生?你知道防微杜渐啥意思吗?”

“哎呀!请你别在鲁班门上弄斧头了!咱不说这些事了”李彩霞扭转了话题说,“惠生,我想不透今天你为啥把我表叔说得那么坏呢?他这人是有点势利眼,其它的肮脏心理可能还没有吧?”

“哦!你对你表叔挺迷信的,究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今天先看看再说吧。”张惠生说完了这句话,神秘地朝着李彩霞做了个鬼脸,“老同学,天还没黑呢!咱步行往回走,若是全八斤在咱回村之前,还没返回来,那说明他真的到公社去了;如果他又转了回来的话,说明他真的就是准备到你家去的,因他看你和我一路回来,知道到你家去也没用,咱今天就试试我的猜测应不应?”张惠生征求了李彩霞的意见后,俩人就放缓了步子,漫不经心地海阔天空地攀谈起来……,大约离家还有半里之遥的时候,全八斤就骑着车子回村了。张惠生明知故问地嘲弄全八斤说:“全支书,你不是说到公社有急事吗?咋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唉!”全八斤假装晦气地说,“年龄不饶人,这人上了年纪,眼睛一到天黑,就看不清路了,我害怕栽跤,就转回来了!”

“全支书,你真是一心为公呀!”张惠生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全八斤没品味出张惠生的话意,以为他是在巴结自己,就心里暗暗说道:“哼!你再奉承我,全八斤我都不买你的帐!我让李姣娃做媒来恋你妹子,给我儿子当媳妇,*都没意见,你一个乳臭未*毛小子,还蛮给我打破嘴,说坏话。今天就算你聪明,比我先走了一步,让我白跑了些冤枉路。但事情不等于就这样结束了,我总会想出对付你的好办法来的。哼!我叫你娃今后再敢在我头上垒窝才怪哩!”想到这里,全八斤破例地对张惠生强装笑脸说:“一心为公是共产党员应该具备的崇高品德,我比起别人还差得很远!”

“表叔,我看你们当干部的总要心好,不然,群众会指脊背的!”李彩霞的话中隐藏了挖苦全八斤的含义说。

“当然嘛!人的心不好,哪还能当成干部?”全八斤自鸣得意地说完了此话,三人就到了村口,各自朝自己的家走去。当张惠生和李彩霞出现在门前时,靠着门板等候他俩的田三女和张惠英,都迎了上来。妈妈拉着儿媳的手说:“哎哟!我彩霞回来了,这些日子来,妈老是作梦都想找我娃哩!”说完,她给儿媳身上拍了拍沾着的灰尘,拉着李彩霞进了惠生的房子。惠英点着了灯,把彩霞端详了一会儿后说:“嫂子!你这些日子咋瘦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的身体很好,就是我这些日子和你一样,想搞点农业科学技术,跑地到处收集资料,是我操的心多了,因而人就瘦了。惠英,我这次来,你还得给我好好传授些先进经验哩,你可不能保守啊!”

“看我嫂子真会说笑话,我从学校回来才几天时间?哪有经验给你传授哩?倒是我得向您学习呢!”张惠英笑着说。

“你哥说你把大队的农科站办得很有成绩,我今日是专门来向你取经的。不然,我还没空回家呢!”李彩霞认认真真地说。

“你看我哥还爱吹他妹妹能行呢!嫂子,他是骗地叫你回咱家玩,因为我哥走时,妈和我都叫他一定设法把你叫回来,对啦!不管咋样,你回来了,咱就在一起好好耍两天,既来之,则安之。明天我带你到农科站看看,该行吧?”姑嫂俩心贴心地说话,妈妈就叫惠生到厨房做饭去了。不一会儿,惠英妈给儿媳子端来了满满的一碗红糖水打荷包鸡蛋,李彩霞怎么也不肯吃,张惠生急得蛮给她使眼色,他好像在说:“吃吧!你要是不吃,妈妈会生气的!”张惠英劝李彩霞,“嫂嫂,这是咱自己家啊,何必客气呢?妈妈把心费到了,可不要辜负了老人的心意呀!”

“吃吧!彩霞,妈妈我一辈子,就你一个媳妇,老了还靠你伺候我哩!你不吃,我心里就不喜欢了。”李彩霞在一家三口人的劝说下,才勉强把碗接过来,慢腾腾地吃起来……。

俗话说:灰打不了墙,女养不了娘,惠英妈深信这一点。儿媳每次回家后,她总是想方设法给李彩霞做地吃好的。你看,她给儿媳打了鸡蛋,现在又忙着烧火给儿媳妇准备下挂面了。惠英妈对待儿媳妇亲着哩!她不像有些人那样,只爱女儿,不爱媳妇。她认为女儿离自己心近,但终久都得离开自己,去到别人家过日子;而儿子、媳妇再和自己淘气,一年三百六十天总是在自己身边的!以后自己老了,年纪一大,有个头疼脑热处和出疮害病时,媳妇也会给自己做碗可口的饭,端碗开水喝的,孝敬老人,全凭媳妇。现在自己能做活的时候,不对儿媳好,将来不得动弹了,媳妇也会恨自己,甚至会虐待自己的!鉴于这一点,惠英妈特别注意培养儿媳对自己的深厚感情,每次儿媳回家,她没给儿媳吃过一顿瞎饭。年年分的稻子,总是等儿媳回来才碾地吃。惠英妈是用自己的好心换人家李彩霞的好意哩!可不是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惠英妈对儿媳的好处,李彩霞也是忘不了的。她每次回婆家来,老爱用自己灵巧的双手,争着给婆婆洗衣做饭;用自己伶俐而乖觉的喇叭嘴和婆婆坐在一块说长道短,张家未过门的婆媳之间关系好得很,就跟亲生的母女一样亲热融洽哩!

全八斤回到家,一放下自行车,雷根莲就问:“你到秦铺星村咋跑得这么快的?才去了一时时就回来了,哎!事情办得咋样?”

“出门碰见扫帚星,倒霉透了!我刚走到半路上,就折回来啦!”全八斤说了以上的话,雷根莲就着急地问:“哪是为啥?”

“我说晌午要到秦铺星村咱老表家去一趟,你硬不答应,这下好了!张惠生早就抢在了咱的前头,把彩霞都用自行车带回来了”全八斤埋怨着,悔气地说。

“娃他爹,你都是办大事的人嘛,这一点小事没办成就生了气?常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次让张惠生占了便宜,你以后不会用其它办法治他吗?”雷根莲奸笑地给男人说着宽心话,叫男人别生气。

“你光长了两片子浪牙嘴,想得倒美!以后我用啥法子治他才能解恨呢?”全八斤被老婆提醒了,他倒了一杯茶水,边喝茶水边绞尽脑汁思索着:给张惠生家放个炸药包?不!这办法在文化大革命时还行,现在吃不开。是不是叫张惠生回队劳动离开磨子房?嗯!这办法也不行!为啥叫他回队去呢?别人要问,自己拿啥说?这不明显地叫人看出是报复张惠生吗?向来办事精明的全八斤,才不会那么露骨地办事的。他要用个既能把张惠生狠狠整一下,而又不让别人知道是他设好陷阱的办法,来教训张惠生呢!全八斤在地上转来转去想啊想啊!从黄昏一直想到了鸡叫,终于想出了一条极其阴险毒辣的妙计:对!在柴油机上给张惠生做文章,大队买柴油机时,全八斤听厂方的技术员谈过,在使用柴油机时,必须找个心灵手巧的人员来管理。为了防止管理人员不懂柴油机的构造原理,出现各种异常的事故,柴油机厂的技术员还特意给了一本《柴油机的使用和维修》的书,叫带回来自学。当时全八斤多了个心眼,就没把那本书给管柴油机的人,自己却把书偷地藏了起来,一直没让别人知道。张惠生只到县里学习了一个月就回来开柴油机带动钢磨子了。这一年多来,张惠生给郭家村大队二百六十户社员磨了上万斤粮食,可从来没出过事。是不是趁他麻痹大意时,给张惠生来个黑虎掏心,把柴油机里的某个零件给一卸,让柴油机一爆炸,把张惠生炸死才解恨哩!想到这里,全八斤马上取出藏在箱子里的书,连夜认真的逐字逐句地看和分析起来,直到灯里的煤油熬干了,他才兴致勃勃地钻进了被窝,甜蜜地作起梦来……

四月中旬,小麦扬完花后,连阴雨不停地下着,郭家村的人们为了少耽误上工的时间,都借着下雨这两天到柴油机带的钢磨子上来磨面。你想,二百多户农民,要家家都上到跟前,管磨子的人是很忙的。四月十二日全天,张惠生忙得只吃了一顿饭,接连几天的早起晚睡,张惠生累得实在够呛!这天天黑后,他又加班磨了三家的粮食,把不能磨到跟前的人家都劝回去,准备早点关门休息。但李姣娃偏偏死缠活缠的要上磨子,张惠生给她好说歹说,答应到明天给李姣娃第一个上磨子。李姣娃睁着不相信的眼睛问张惠生:“你说话该能给话作主吧?”

“我倒哄地你想咋哩?都是一个村里人,你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张惠生耐心地给李姣娃解释着,“李婶,我连午饭还没吃呢!你看天都黑了,我不哄你,保险明天早上叫你把面吃到嘴里!”

“能行!”李姣娃满意地回答着,张惠生替她把粮食称了,放到工具箱内。为了害怕老鼠糟塌,他还给箱子上了锁。这情景被木匠房里量木料的全八斤看见了,他的脑子灵机一动,赶快离开了综合厂。到时候啦,他决定今晚要给张惠生的柴油机里使怪!半夜,时钟刚敲过十二点,全八斤就翻身下床,又弯着腰附到老婆雷根莲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于是他穿着雨衣,脚穿着用破布包着的高筒靴子,舍近求远地朝大队的综合厂摸黑走去。为了不露出脚踏出的痕迹,王八斤把脚抬地低低的,轻轻地拣没人家的地方绕道走。到了综合厂的门前,全八斤四下看了看,没一点儿动静,他就迅速地用钥匙打开了门,把脚上穿的湿鞋和雨衣放到综合厂西边的篱笆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块干布,把脚片包住,像幽灵一样,闪电般地钻进了综合厂,径直向东头的磨子房走去。他根据书上介绍的柴油机产生各种故障的原因,全八斤要人为地制造严重的飞车事故,准备以此报复张惠生不让他妹妹张惠英跟自己儿子谈恋爱的过错。他用一只手打着了打火机,用身子挡住火光后,就用另一只手卸下了机油箱盖,拧松了连杆螺钉,又照原来的样子安好机油箱盖。把这件事办完,全八斤又恐怕飞车的严重程度不够,他脑子一转,为了惩罚张惠生,把他整狠,全八斤又给进气管内灌了满满的几乎要流出的机油,看看没露出什么破绽,他就轻轻地溜出了大队综合厂,把手用手帕包住锁上了门,穿上雨衣,连脚也顾不得擦,就又绕道走回家去了。全八斤怀着报复者胜利的喜悦心情,暗暗盘算着明天将会发生的事情,及自己所要采取的态度。他从去到回,只用了半个多钟头,干脆利索,不留一点痕迹地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一切。全八斤在黑得像锅底一样的夜色中,独自悄声地狞笑道:“张惠生呀张惠生,我叫你反对把你妹子给我儿子吧,哼!你算反对得好。我明天叫你变成肉蛋蛋子,你飞到空中去反对我吧!。”全八斤得意地想到:明天早上,张惠生把柴油机一开,用不了半个钟头,拧松了的连杆螺钉就会完全脱落,引起机油箱爆炸,这样难免的飞车大祸就会来临,那常在柴油机跟前转来转去,看管磨子的张惠生,非被破裂的机油箱的冲力打死不可,也许他会碎尸万段哩!全八斤回到家里,给守候在门边等消息的老婆雷根莲,详细汇报了自己到综合厂,在柴油机上给张惠生使心眼的作案经过。雷根莲听了,连赞男人想计有方,治人得当,然后他俩就在互相恭维中搂起脖子睡觉了。

四月十三日这天,天刚放出鱼肚白色,还没太亮,中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急于想磨面的李姣娃,她早早地起了床,冒着连绵的春雨,踏着泥泞的道路,一走三滑地来到了张惠生家的门前,扒到张惠生房子的窗子上不断尖声地喊:“惠生!惠生!”屋里的人应了一声,李姣娃接着说,“快起来哟!天都亮啦,惠生你给我上磨子吧!”。

“没麻达!你等着,我马上就来了。”张惠生说完不大一会儿,他就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和李姣娃一块向磨子房走去。到了大队综合厂,张惠生开了大门,拿起给柴油机加水的水壶,拧开了水箱盖,添上了水,捉住手摇把使劲一摇,只听“突突”地一阵响,柴油机就起动了。李姣娃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粮食口袋,立在钢磨子旁看见柴油机带动了钢磨子的皮带后,她就手忙脚乱地在料斗跟前,把小麦揽上揽下。张惠生看李姣娃忙不应支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他说:“李婶!你把屋角的两个篮子拿来,接到出料口,一个接满了,再换另一个,你递,我给你倒。”

“好!”李姣娃应了一声,忙从屋角拿来了面篮子,放到出料斗跟前,果然人也轻松得多了。唉!这真是一窃不得,少挣几百,做啥都得讲技术哩!她感激地说着,擦掉了脸上的汗水,四十斤杂面刚磨了一半,郑肖就扛来了一大袋玉米要磨。他一到磨子房,就催着张惠生快点给他过称,说是害怕过一会儿人来多了,发生争着要上磨子的情况。张惠生寻称给郑肖准备过斤两,但在磨子房的四周没找到称,于是他就跑到综合厂的西头,看谁拿了称忘记送。李姣娃立在了进料斗前,往里边倒粮食,郑肖看篮子满了就给她递。张惠生在综合厂的西头,转了几转,也没寻到称的影子。他刚从木匠房转到铁匠房时,见一块铁上放着钢磨子上称粮用的钩搭称时,张惠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真没记性,昨天自己亲手交给林宏山称铁用了的称,到今天就忘了,实在是没用!”他把称拿到手里,正要往磨子房走时,猛听得“嘭嘭”两声巨响,哎哟!这下可坏了,听这声音一定是柴油机爆炸了!张惠生顾不得拿称了,他赶紧向东边的磨子房跑去……。等跑到木匠做活的木器房时,由于他的精神紧张,张惠生被木头绊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拼命地向磨子房跑去。到了柴油机跟前,啊!张惠生被意外的情况吓愣了,李姣娃的后脑勺上,被柴油机的机油后盖打了个稀巴烂,郑肖正在把她往起扶,柴油机和钢磨子还在不停地转着,张惠生顾不了其它,情急生智,连忙截断了空气和油路,迫使柴油机停了下来。张惠生迅速赶到李姣娃跟前一看,他的身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瘫了。李姣娃脑浆白花花地流了一脸,她的头发全被殷红的鲜血糊满了,她眼睛直直地瞪着,舌头向外伸着。郑肖摸摸李姣娃的胸口,不见心脏跳动。他就说:“李姣娃没值啥,咋给死了?”

郑肖的话,像晴天的一声霹雳,张惠生的脑子“嗡”地响了起来。他喊着:“这倒咋办呀!我咋碰上这倒霉的事吗?咳!这下我非给李姣娃抵命不可了!”

郑肖看张惠生说得怪可怜的,他忙挡着张惠生:“快别说这话,过一会再看看是啥原因引起的飞车,现在你别怕,我去叫何支书,你护好现场,别叫外人进来,免得公安上的人来时,咱说不清情况。”

“还是我去叫何支书,你在这儿看着,最好是把大门锁上,小心一会儿上磨子的人多了,都钻到这屋子里。”张惠生浑身打着颤,牙齿“咯咯”响,说话也显得笨多了。郑肖同情地看着他,能说什么呢?他点点头。张惠生就东荡踉跄地向何兴杰家跑去……。

天,完全亮了。要上磨子的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大队综合厂的磨子房外边,见门还锁着,郑肖立在门口,人们都吵吵嚷嚷地要寻张惠生开门。不一会,雷根莲来了,她问众人,“磨子房咋到这时还不开门?”郑肖说:“今天张惠生病了,磨子没人上,大家回去吧!”

“咦!怪了,刚才我还隐隐约约地听着磨子响哩,怎么现在把门锁上了?郑肖,你说张惠生有病,哪刚才是谁开的柴油机?”雷根莲是受了全八斤的派遣,不为上磨子,专门来打听消息的。因此,她没来之前,好像听见了“嘭嘭”声,但没见动静,现在跑来看,见门锁着,不知里边发生了男人预料的事没有?急切难捺的心情,促使着雷根莲不得不问郑肖。

“你管是谁开的机器?你拿的钱不多,管的事还不少。我说他有病就是病了,你问的是给他看呀,还是咋的?乡亲们,大家都回去吧,今天的磨子上不成了。”郑肖没好气地冲着雷根莲吼了起来,给其他人解释了几句,大家都背着粮食走了!

“郑肖,你凶得该不是要吃人?把你张狂成啥啦?”雷根莲顶了郑肖一句,背上粮食口袋欲走心又不甘,她实在想扑到门前,从门缝里往回看一下,那磨子房里是个啥情况?但怕郑肖起疑心,于是她思前想后,看到别的人走了,不得不甘心地往家里走去。

在家等得着了急的全八斤,早已立在院子里,等候前去探望消息的老婆雷根莲了。他一见雷根莲回来跨进了院子,就一把拉住她的手,着急地问:“怎么样?张惠生被打死了没有?”雷根莲如实地对全八斤说出了到磨子房没进门,被郑肖撵了回来的情况。全八斤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他觉得郑肖能挡众人回去,说张惠生病了,这是应该研究一下他的真实用意的。哦!全八斤明白了,这是故意说张惠生有病的。哼!你郑肖再鬼,你说的短短几句话,我就可以分析出实际情况,全八斤欣喜若狂了,他朝雷根莲拍着手说:“娃他妈,咱今天早上吃饺子!”

“你是咋啦?今天想起吃饺子了?”雷根莲朝全八斤看着说,“到底你昨晚去把事情办成了没有?”

“嘿嘿!连我,你也不相信了?我看了这些日子的《柴油机的使用和维修》书,难道还不知道起码的飞车原因吗?我昨晚给进气管里倒了不少的机油,拧松了连杆螺钉,这两者任何一方发生了效力,都会出现飞车情况的!轻则柴油机控制不住速度,重则机油后盖被拧松了的连杆螺钉会打成碎片,如果被打碎的机油后盖子钻进人体内,它是会损伤骨头的!你想张惠生老是站在钢磨子的料斗跟前倒粮食,他能不被直线飞来的离他最近的铁片打死吗?”全八斤眉飞色舞地给老婆讲解着。

“但愿此事能随了人心,真正把张惠生打死了才好嘿!”雷根莲妖里妖气地说。

“你刚才听郑肖说张惠生病了,依我看他是叫柴油机飞车后打死啦!”全八斤满有把握地说,“我去看看!”他说走就要走。雷根莲害怕男人去会引起人的疑心,就劝住了全八斤:“娃他爹,我看你还是不去为好!如果张惠生真的被打死了,能哄着你这个副支书?现在你要沉住气,不要因小失大!不管咋样,咱无事包地吃饺子,”全八斤听老婆说得有道理,就没再作声,帮雷根莲包饺子了。

半早上,郑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叫全八斤了,他进门就喊:“全支书,何支书叫你哩!”全八斤从郑肖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他所希望的东西,“有事吗!”他故意问了一下。“当然有事,快走吧!”郑肖催促着。

“急啥哩?我吃了饭去还不行吗?”全八斤强压住狂跳的心,慢条斯理地说。

“咳!大队综合厂出事了!带钢磨子的柴油机飞了车,机油后盖崩出来砸死了人,你还吃什么饭?赶紧走,何支书在磨子房里等你着。”郑肖急火火地说。全八斤一把抓住了郑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机油后盖砸死了谁?该没把张惠生砸死吧?”

“张惠生没伤,是把李姣娃砸死了!”郑肖说完就拉起全八斤要走。“郑肖,你先走,我喝些水马上就来。”郑肖走后,雷根莲埋怨着全八斤:“看你,一天净爱吹牛皮!你说要砸死张惠生,怎么把李姣娃给砸死啦?”

“嗨!傻瓜,管他谁死都一样,砸死了李姣娃,他张惠生就非坐牢不可!”全八斤给老婆说着其中的联系。“不见得吧?”雷根连提出了自己的怀疑点。“大队每天给张惠生的工分叫他专门上磨子、管柴油机的保护维修工作,今天柴油机之所以能飞车,说明张惠生的责任心不强,这是他玩忽职守造成的死亡事故!你想国家法律能饶了他吗!”全八斤来不及多解释,就朝大队综合厂走去。

进了综合厂,全八斤见血淋淋的李姣娃被用门板停在木器房里,李姣娃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子在呜呜地哭着。大队党支部的支委们都围在了放柴油机和钢磨子的磨子房里。张惠生手抱着头蹲在磨房的一角,郑肖在给大家说着李姣娃砸死的经过:“惠生到西边铁匠房里取称时,李姣娃叫我把从下边揽麦子没磨细的部分,给她从下往上递,我要换她,可她说啥也不肯.当我在出料口上聚精会神地看篮子满没满的时候,柴油机突然‘嘭’地响了一下,李姣娃‘哎哟’地叫了一声,我从出料口跟前跑来看时,李姣娃已经倒下了,看样子是这东西砸死了她,又崩到地下的。张惠生从西头赶来时,我已在把李姣娃往起揪了,事情的经过,我在现场上,知道的就是这些。”

何兴杰听了郑肖的话,深深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问张惠生:“柴油机一般会出现飞车的原因都有那些?” 张惠生抬起呆滞的面孔,机械地回答着:“我在县里学习时候,训练班的老师讲过飞车的原因有四种。”张惠生像背书一样地说:“第一是调速器弹簧断裂或内部肖子脱落造成的;第二种是高压油泵咬死造成的;第三是空气滤清器中机油过多造成的;第四种是为了起动,人为地向进气管及气缸内加入大量汽油或机油造成的。”

“那么,张惠生,你没看今天早上的飞车是啥原因?”何兴杰又问,张惠生摇摇头,说不出原委来。其他支委都提醒着:“你现在检查仔细些,最好能检查出来真实原因。”

张惠生点点头,把膨胀了的头,浸到水桶里用凉水泡清醒后,他发昏了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就认真地检查起柴油机来。张惠生先看了调速器,它没脱落,好好地安着;他又查了高压油泵拉杆的位置,它也没被咬住,张惠生还用一个干净的棍子量了一下空气滤清器中的机油,刚合标准也没有过多;检查了三个一双半都没问题,那只把希望寄托在进气管和气缸的油量上了!张惠生把细细的棍子又伸进了进气管,咦!这里边那来的机油呢?现在天热,柴油机很容易发动,根本不需要往进气管里倒任何油,油太多引起机器飞车,它最多只能促使柴油机转速突然加快,怎么会让机油后盖崩出那么远呢?张惠生想着,把手从后盖往外伸向了连杆螺钉,啊!怪了!怎么不见了连杆螺钉?现在一切都明白了,这次柴油机飞车的原因,主要是有人给进气管里倒进了机油和用手拧松了连杆螺钉。

张惠生如实地向支委们汇报了检查结果,何支书问:“张惠生,你说这次飞车事故是你责任心不强呢,还是其它原因?”张惠生满脸愁容地说;“反正我是按操作技术要领办事的!从我开柴油机以来的两年中,自己一点都没大意过。都是遵照老师教的办法操作,我规定五天一擦洗,十天一检查,我觉得工作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我都注意到了!依我看,这次飞车,一定是谁给我使了瞎心眼,想把我害死哩!”

“张惠生,你何必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呢?你把自己说得好像一朵花,工作中就没一点问题?我看不可能吧?猴子那么灵,还有打盹丢了针的时候,何况你还是个人呢!我认为:你应该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错误才是。不要像蜻蜓点水一样,一会儿这么一说,一会儿又那么一说。年青人嘛!放本份些还是好些。”全八斤听了张惠生分析造成的飞车原因,不能不从内心佩服他对柴油机摸得清!但他听了张惠生的最后两句话,心里不由得打了冷颤。他害怕张惠生的话,会引起其他支委们的重视,把注意力集中到追查搞破坏柴油机人的问题上。全八斤就用了先发制人的办法,对张惠生施加压力,妄图使自己来个金蝉脱壳!何兴杰仔细听了张惠生讲的飞车情况,觉得他分析的完全有理!对全八斤一番阴阳怪气地谈话,感到心里不是滋味!为了充分发扬民主,让大家谈谈对这件突然出现的怪事的看法,何兴杰让支委们畅所欲言,不受任何拘束,把心里的想法都谈出来。邹明金说:“我看张惠生管柴油机和钢磨子很认真,这次飞车根本不是责任事故,很可能是谁在柴油机里捣了鬼!”

郑肖说:“从今天柴油机的机油后盖,崩出打中的位置来看,正是张惠生经常站在板凳上向料斗倒粮食的地方,难道他会把连杆螺钉拧松,让机油后盖崩出去打自己吗?我看这次飞车完全是那个坏家伙人为地造成的。是一场严肃的阶级斗争啊!”除了全八斤外,其他八个支委都同意郑肖的说法……。

何兴杰见支委的分析能力很强,看问题基本上观点相同,他最后谈了自己的意见:“我也赞成郑肖的推测!是这样吧,咱们大队先安排李姣娃的丧事;让人给她扯衣服,买棺材,再给派出所报案,等公安上来人验过尸,把人就先埋了!不然天气热了,尸首放的时间一长,就会腐烂的。这件事主要由田会叶办,钱先从大队综合厂开支。其他同志,天不晴就帮忙办理李姣娃的丧事,天若一晴,就各负其责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不要传播小道消息,听见了吗?”

“一定遵守党的纪律!”支委们响亮地回答着,何兴杰把烟袋往腰里一插,就指挥郭家村的支委们,把血肉模糊的李姣娃用白布盖住,保护住现场,只等公安上来人破案了!

郭家村大队派郑肖给区、社报了案情,秦口区的派出所就派人来侦破案件了。派出所来的四个人分别找了张惠生、郑肖、何兴杰谈话,又到郭家村大队综合厂的磨房里,把柴油机飞车造成李姣娃死亡的现场及尸体用照相机拍了下来,具体研究了案情的性质后,就开始了侦破工作!可以肯定,这次柴油机发生的飞车事故,引起了致死人命的案件,不是一般的责任问题,而是一次有预谋的暗*事件!为什么呢?秦口区派出所的梁所长认为:管理柴油机的张惠生业务能力强,工作一直细致认真,决不会给进气管里倒进机油的!加之天热,根本不存在摇不动柴油机的情况。因此,根据连杆螺钉脱落的情况看,是有人拧松了它的,连杆螺钉不会是自行掉了的!凡是懂柴油机构造原理的人都会知道;连杆螺钉不上紧,若是机器一开动,它就有被掉进缸底引起机油后盖崩碎,*伤人和摧毁物的危险,再不负责任的柴油机管理员,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从上述的情况看,柴油机的飞车致死人命,是确实有预谋的。那么作案的又是谁呢?

秦口区派出所的梁国强所长,考虑先从掌握的线索侦破起,他把张惠生提供的情况,假设了一个又一个的嫌疑之人,但一一又被自己所推翻;他前后到到郭家村大队综合厂去了十二次,认真研究了郭家村综合场的房子结构;这是个二十七间一线起的房子,在中间开了个大门,由大门进去,东边是木匠房和磨子房;西边是铁匠房和编织房。大门上有两个钥匙,一个是全八斤拿着,另一个就是张惠生拿着,看来张惠生虽然拿着钥匙,可他是不会自己给柴油机里加上不必要的机油和拧松连杆螺钉,来给自己制造恶作剧的!梁所长把怀疑线索缩到了全八斤的身上,因为他是拿钥匙的人,除了张惠生,那只有怀疑他了!梁国强把自己的猜想及怀疑依据,告诉了同来的民警,他们三个都同意梁所长的分析。于是,全八斤被公安人员叫到了大队办公室,梁所长同他谈了十几句话,全八斤都对答如流,当问到他四月十二号晚上到哪里去来?是否还到综合厂来过时,全八斤瞠目结舌,后来他脑子一转,就一口咬定哪里也没去,天一黑从综合厂回去就睡了觉。他说:“我虽然拿了个钥匙,但这是耳朵笨的人样子货,平常综合厂的工人,老是比我去得早,我去张惠生早就把门给开了。虽然钥匙是我拿着,却一直用得很少!”梁所长看全八斤态度狡猾的样子,知道从他的口里是得不到有利于破案的东西的,要全八斤顺利地承认他自己做了案,那比登天不难!现在必须采取顺蔓摸瓜的战术,故意叫全八斤多说话,以便从他的话中,找出有利于破案的线索来。“那么,依你说,这次柴油机飞车事故是谁制造的呢?”梁所长问。

“这我咋得知道?你们不是正破案吗?”全八斤奸笑了一下,“嘿嘿!虽然我不知道这次柴油机飞车事故的具体制造者,但有一点还是可以供你们破案的人参考一下哩!”

梁所长马上警惕地问:“你知道什么情况?”

全八斤振振有词地说:“嗯!我听李姣娃的大女儿说,她妈为给张惠生的妹妹介绍对象,被张惠生骂过,是不是张惠生嫌李姣娃不该给他妹子做了媒,就故意巧设了飞车事故来暗害李姣娃呢?咳!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不一定正确。”

梁所长问:“这个消息可靠吗?你啥时听说的?李姣娃的大女儿为啥要给你说这事。”

“今天中午,我到李姣娃院子里去,看见李姣娃的大女儿在一边哭他妈死得惨,一边骂张惠生的心太狠,我觉得奇怪,就问她:张惠生的心咋狠啦?她就说她妈李姣娃曾给张惠生的妹妹当过媒人,张惠生嫌给介绍的情况不好,就给她妈使心眼害死了她妈。”全八斤稍有不安地回答。

“全八斤,我们是来调查情况和侦破案件的,你身为共产党员,郭家村大队的副支书,应该积极协助我们了解情况,我们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同时,也希望你发现有啥可疑情况,能及时告诉我们。”梁国强所长说完了这句话,全八斤就笑容满面地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说:“没问题,我一定积极为破案提供自己知道的线索,争取早日让你们抓到凶手。”

为了证实全八斤说话可靠的程度,梁国强一行四人又朝李姣娃的家里走去……

李姣娃的老汉,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的老婆死后,悲伤极了!他熬煎着老婆留下的三个女子和两个儿谁来照看的事,他埋怨着自己:怪只怪自己今天太懒了!不该叫老婆去上磨子。唉,到老年丧了妻,日子是很难过的。老婆丢下了一伙子娃,今后他们来了,谁给做饭呀?早知她要被砸死,哪怕全家三天不吃饭,也不叫她去上磨子。人们都说俩口子是小来的夫妻老来的伴,现在小女儿还只有十七岁需人照看,两个女儿已嫁到别人家,儿子结了媳妇,人家都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剩下自己孤苦伶仃地谁给自己端水做饭呀?唉!咋不叫我替她死了呢?这男光棍不好当,不会做饭、纳衣,有东西到时候都做地吃不上,穿不到人头里,儿女们也会对自己有意见的。李姣娃虽和自己打闹了一辈子,但夫妻之间是狗皮袜子没反正,牙和舌头那么好,还有咬了的时候,何况夫妻之间没有个争吵处?老婆在世时,男人还不感到她对自己怎么好,现在李姣娃一死,查玉山就全想着老婆对自己的好处了。因此,李姣娃的男人查玉山越哭越后悔,越哭越伤心,觉得自己对不起李姣娃,感到自己的家庭实在离不开李姣娃啊!看着爹爹在不断地伤心落泪,李姣娃的孩子们更是嚎啕大哭,他们爬在李姣娃的身上哭,睡在地上滚地哭,连梁所长他们四人来到跟前,他们父子都没在意。梁所长和同来的人,也被这撕裂人心的哭声感染了,他们感到了把案子要了解清的责任非同小可,决心查出真凶,为死者报仇,为她的亲属雪恨的紧迫性,是刻不容缓的啊!

“别哭了,再哭小心把身体搞坏了!”梁所长大声地安慰着他们,李姣娃的男人和孩子抬起了泪眼,看见派出所的人来到了院子里,知道是来查案的,就都停止了哭声。“你家里就是这些人吧?”染国强问查玉山,李姣娃的男人点点头。

“哪个是你的大女儿?”梁国强又问。

“就是她!”查玉山用手指着一个留着长辫子的三十六、七岁的妇人说。梁所长走近了李姣娃的大女儿查爱兰,问她:“孩子,你知道*平常和谁有矛盾吗?”查爱兰说:“我妈是个有嘴无心的人,我们全大队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没人跟她上气的。”

“你是不是听*说过,她和张惠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梁所长又问。

“我妈没直接给我说过,可我听全支书说,张惠生和我妈有气呢!”查爱兰又说,梁所长奇怪了:“全八斤是怎么跟你说的?”

“今天早饭后,我到他家,追问我妈是怎么死的?他就哼哼哈哈地说,我妈是在给他儿全单启恋张惠英的时候,和张惠生闹翻了脸,才被他害死的!”查爱兰如实地说出了事情的根源及全八斤说话的经过。

“那么,你没看张惠生会不会害*?”梁所长歪着头问查爱兰。“反正我看全支书说这话不会哄我!”李姣娃的大女儿是相信全八斤的话的。梁国强“哦”了一声,停了一会儿,他又问李姣娃的男人:“查玉山,你没看张惠生是不是坏心眼,巧设了飞车事故来暗害你老婆的?”

“怕没有这事吧?因为我娃他妈今天早上立的地方,刚好是张惠生经常站的地方。你想:如果郑肖不来过称,那柴油机的后盖是会过来打死他的!再说,张惠生为了嫌我娃他妈给他妹子说的媒不好,就想暗害人,我就不相信!一家有女百家求嘛。愿意了,就把女儿经过媒人说地给人家,不愿意算拉倒。我以前听我娃她妈说,虽然张惠生不愿意把他妹子给全八斤的儿子,但他还是用好言拒绝了这门婚事的。我光知道他俩并没吵架!”查玉山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话一定要负责,我们要的是真实的材料,不要一点虚假的东西,”梁国强谈了这些政策后,就和蔼地问,“你们说的该是实话吧?”

“没有半句虚言。”查玉山和查爱兰异口同声地说。“那就请在这份证明材料上盖个手印吧!”民警乔立红拿着一个档案夹,在查家父女说完话后,把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让李姣娃的男人和女儿看了一遍后,民警许旭华递给了他的押印台,让查玉山和查爱兰盖了手印。梁所长给李姣娃一家大小在思想上进行了一番安慰后,就和三个民警一道离开了李姣娃家,回大队办公室去了。

究竟是谁在柴油机上捣了鬼呢?梁国强所长和同来的三个人研究着调查来的情况:“梁所长,我看这作案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全八斤。”

梁国强歪着脑袋郑重其事地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第一,综合厂大门的钥匙全八斤拿着,这是一个嫌疑,从钥匙上我们可以抛开张惠生这个线索。他不会做自欺欺人的事情!我们在调查到全八斤时,他妄图转移我们的视线,进行鱼目混珠,企图用计把我们的视线引到张惠生身上。通过调查,我们发现事实并非像全八斤说的那样,全八斤说是李姣娃的大女儿如何对他说张惠生害了她妈,而调查出来的情况,却与全八斤说的完全是两码子事;一个这样简单的问题,全八斤都从中给捣鬼,不照事物的本来面目说话 ,可见他的内心有鬼!刚这两点,还不能足以说明问题,我觉得还应该再从指纹上分析。虽说柴油机上辨不出是谁的指纹,我刚才还想了一下,是不是咱们把机油桶再看看,用照相机把指纹照出来。如果是全八斤的指纹,那他想狡辩也抵赖不过去。”

梁国强听了乔立红的话,觉得他分析得有理,就叫马上到磨子房现场给机油桶照了相,从指纹看,完全和全八斤写的证明材料上的手印是一样的纹路。这就是说全八斤用油桶给进气管里倒进了机油,再看看机油后盖上的指纹,也有全八斤的手印。哦,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从种种迹象证明:作案的不是别人,就是全八斤!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梁国强他们一行四人,没有把了解到的可靠情况告诉任何人,只派民警余忠实回派出所去给指导员罗有长汇报情况,梁国强和其他两名民警继续留在郭家村观察情况。

是夜,秦口区的派出所里,余忠实正和罗有长指导员相对坐在了会议室的办公桌两旁,余忠实翻开了笔记本,把调查到的情况全部向罗有长作了汇报:“从调查到的情况看,我们认为郭家村大队磨子房的柴油机发生的飞车引起的人命案,不是一般的责任事故,而是全八斤有预谋的暗*事件!”

“就是在郭家村大队当村副支书的全八斤*?”罗有长吃惊地睁着眼睛问,余忠实肯定地回答了之后,罗指导就不相信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原来,全八斤和罗有长在文化大革命中就认识,曾经是同一派风雨同舟的伙伴。在当年的屡次武斗中,全八斤和罗有长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现在听说郭家村出的人命案定到了全八斤的身上,罗有长怎么能不着急呢?他决心要包庇全八斤度过难关了。想到这里,罗有长装作完全自负地对余忠实说:“你们调查的情况,可能有些不真实的地方,为啥呢?全八斤这个人我了解,虽然有些农民意识,但心里也不至于坏到暗害人的程度!柴油机出现的飞车现象是常有的,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把情况看得那么严重呢?”

余忠实被罗有长的话,说得从头上冷到了脚底,心里凉透了。莫非真是罗指导说的那种情况?不,事实是符合事件六合要素的,没有一点带框框调查的东西。他急了说:“罗指导,我们搞公安工作的人,历来是按注重证据,不轻信口供的原则办事的。当然,我们找全八斤谈话时,他也揭示了一些狡辩的理由,可他的谈话经不起考证,处处露出了破绽。这是有事实根据说话的,不是凭空想象的捏造。给!这是全部调查到的材料,”余忠实把材料袋“啪”地放到了罗有长有面前,不再说话了。

罗有长这时的心,全在全八斤的身上操着,根本没在意下属对自己态度如何了。他心里只想着办法要为全八斤开脱责任:“你们把案情向群众和支部公布了没有?”罗有长问道。

“还没有,梁所长叫我星夜往回赶的意思,就是给你汇报了情况后,你若没意见,就打算给群众把案情公布出去。”余忠实说完了这句话,用眼睛仔细观察着罗指导员的神情,看他如何表态?罗有长在心里暗暗说了句“还来得及”,就绕着圈子对余忠实说出了自己想到郭家村去一趟的意图。“既然情况是这样,小余,看来我还得今晚到郭家村去一趟,把情况了解了解以后再说,因为这个案件牵扯的有人命案,不能草率定案。万一搞错了,群众也会告咱们的。”

“那我和你一道去郭家村!”余忠实说到这里,罗有长就挡住了他,“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可要把咱的门看好啊。”

“门有传达室的师傅看着,我在屋里也不起作用,还是让我和你一道去郭家村吧?”余忠实以为罗有长星夜赶往郭家村,是想去掌握第一手的材料的,所以他自告奋勇要和罗有长一道走。“不必了,小余,你这几天调查案件,一定累得很了,加上又跑了这二十里的路,该休息一下才好。以后工作的机会多的是,现在你先休息吧!”罗有长不容余忠实再说什么,他就骑上派出所的公车子,披星戴月地向郭家村飞驰而去了。

二十里的柏油马路,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罗有长决定先到全八斤的屋里看看情况,了解一下是不是他真的搞了破坏?如果是真的,得为他开脱责任;是假的就更好。罗有长到了全八斤的院子,把自行车放好,见窗子里透出一线光亮,他就立在全八斤的窗子底下低声问了一句:“老全,还没睡吗?”做贼心虚的全八斤一听门外有人说话,心里就“咚咚”地跳起来。他吓得连话也说不出,只用手势比划着,叫雷根莲去开门,看看是谁。

老婆把门一开开,全八斤就看见一个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他想:“坏了!一定是自己*事,被查出来了,不然,警察深夜找我干啥?”全八斤的心提起来了,脸上肌肉也抽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屋里寻着防卫的武器。

“老全,你咋到这时还没睡觉?”

全八斤一听这亲热的称呼,他揪到一块的心马上松了下来。全八斤定睛一看,啊!原来是罗指导来了。全八斤浑身的热血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用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吩咐着老婆雷根莲:“娃他妈,愣到这里干啥?还不快去给罗大哥做饭?”雷根莲用不喜欢的眼光看着全八斤,眼里好像说:“就你一天的大哥多,也没见谁给你办过啥事!”全八斤猜透了老婆的心说,“哦,你看我都急忘了,老雷,这是咱派出所的罗指导员,过去在文化大革命时他和我好得很!”

“哟,我当是谁呀,才是罗指导,对不起,我慢待了你”雷根莲说完,先给罗有长倒了一杯白糖水,然后就到厨房做饭去了。

“老罗,不,罗大哥,啥风把你给吹到郭家村来了?你是啥时候到的?”

“我天黑才从区派出所走的,现在刚到!”罗有长回答着。“天这么晚了,你还来,是有啥急事吗?”全八斤试探地问。

“嗯!”罗有长想了解全八斤的虚实,就故意板平着脸对他说:“我是来抓你的。”

全八斤一听这话,脸上吓得颜色都变了,他取出那要招待罗有长的“大前门”烟,刚抽了一支准备递给罗有长,因他听了罗有长话后马上显得惊恐万状,手里的烟“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吓得六神无主,嘴里结结巴巴地说:“抓我,那为什么要抓我哩?”

罗有长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纸烟点着,叨在嘴里,吐着烟圈慢条欺理地说:“嘿!你还哄我哩,谁不知道你给郭家村大队磨子房里的柴油机进气管里倒进了机油?还拧松了连杆螺钉,造成了人命事件吗?”

全八斤一看罗有长说的话,字字是实,没半句空话,全八斤吓傻了眼。他愣了一会儿,接着老奸巨滑的全八斤“扑嗵”一下子跪到了罗有长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老罗呀,别人给我胡编地捏事情,你就信啦?你给我个豹子胆,我也没有这么瞎的心害人呀!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老罗呀,若你和我不是真正的朋友,那你就相信那些鬼话吧!将来,我当了屈死鬼,在阎王爷跟前还要申冤哩。”说完,全八斤又向罗有长磕头了,“请罗大哥帮小弟查明此事,我实在是没有做啥坏事呀!罗指导,你可要坚持真理啊!”亏他全八斤说出这种话,他本身就用脏东西把真理涂改掉了,还叫别人坚持真理,真是个大无赖!

罗有长被全八斤的表演搞糊涂了,他从全八斤的声泪俱下的情况分析着:“他不会捣鬼的,更不会设诡计害人。”罗有长把跪在地上的全八斤拉了起来说:“老全,你哭啥哩?你没有干坏事了就说嘛,何必哭呢?”

全八斤的哭,不是伪装的,而是害怕得流出了泪。他听罗有长说得有板有眼,以为姓罗的真地来抓他,这就是说从今后他就得失去自由,过监狱生活。你想他能不哭吗?正当他害怕之际,全八斤又听罗有长在用话安慰自己,他就抓住机会说:“唉!罗指导,你不知道,我们郭家村的何兴杰支书是想整我哩,文化大革命中我和革命群众造了何兴杰的反,他对我一直是怀恨在心,给我步步设陷阱,想把我赶下台,叫他一个人独霸郭家村大权。就拿这次磨子房的柴油机飞车出了人命的事故来说,明明是张惠生不小心出的事,他总要往我的身上栽赃陷害。罗大哥,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呜呜……我在郭家村也住不成了,”全八斤说着又哭了起来。

“既是这样的话,老全,你就不要哭了,有我在咱区上的派出所里呆着,他谁也撞不了你的一根毫毛。从今以后你在队里少得罪些人,免得遇到事情没人给你说好话。这次柴油机飞车事故,就按操作不慎出了意外对待。”罗有长对全八斤说出了自己对此案的打算,就用探询的眼睛看着全八斤说:“你没看这样该行吧?”

“罗大哥,说实话,你这办法好是好,不过我觉得有点太便宜张惠生那个小东西了,”全八斤察颜观色地说,“依弟之见,最好能把张惠生逮捕了,判他个十年八年徒刑,不然以后不论那里管柴油机的人跟谁有了气,都故意拿柴油机把人打死,那还了得?制裁张惠生,就是为了*鸡给猴看,不然,以后有你们公安人员跑的路哩!”

罗有长同意全八斤的说法:“对!你说的这话有道理,但是梁国强他们几个已经调查清了,不是张惠生的责任,我怎么能给他硬往身上推呢?”罗指导摊开两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为难地说,“我只要能保住你不遭难,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能把这个案子彻底翻个过?”全八斤见罗有长说话的口气松松的,他就想达到害张惠生的目的,进一步地给他说着:“罗指导,梁所长有他的看法,你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你想:柴油机飞车不是管理人员的责任,能是谁的责任?把他不逮捕了群众会答应吗?”

“老全,这逮捕和拘留人必须证据确凿,没有本人的口供和外人的旁证,是谁也不敢给他定案的!你没在公安上工作,就不知道我们的规定。”罗有长给全八斤解释着。

“嘿,看你说的,谁会顺顺利利地承认过错呢?再笨的人也不会把屎挖地往头上搁!张惠生管的柴油机出了人命,要是他承认了后,难道他就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啥恶果吗?因此,要想叫张惠生承认了责任心不强,那不比登天还难吗?”罗有长说:“你不要管如何处理张惠生,只要与你没事就行。”罗有长就叫大队埋了李姣娃完事。

“何兴杰还会为张惠生翻案的。”全八斤仗着和罗有长的人熟,就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地信口开河着。

“张惠生承认了,何兴杰为啥要给翻案?”罗有长继续追问着。

“嗯……嗯……”全八斤故意笑着不说,罗有长催促着:“有啥话你就说嘛!”

“嘿嘿!”全八斤笑着说:“因为何兴杰和张惠生的妈妈有麻达!”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罗有长被全八斤说的瞎话骗信了,他从全八斤的话中得到了启示,一定要把张惠生的问题弄清,罗有长下了决心,不管谁来阻挡都不能退让!他在全八斤家里吃了饭,就到大队办公室找着了梁国强,谈起了自己对郭家村出现的人命案的看法……

余忠实一大早从区上的派出所,赶到了郭家村的大队办公室,他一进门,就发现梁国强和罗有长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问那俩个正在看争论的同行,他俩都没说什么,只用嘴努了努,示意叫余忠实自己听。

“全八斤使坏心,给进气管里倒进了机油,拧松了连杆螺钉,造成了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的案件,事实俱在,他的指纹我们通过照相,已经确实证明了是他的手印,全八斤为啥要这样干呢?因为他要把张惠生的妹妹张惠英给他的儿子恋媳妇。张惠生不同意,极力反对。全八斤对此怀恨在心,趁着拿钥匙之便,在四月十二日晚上作了案,他本想叫机油后盖打死张惠生,没想到李姣娃却当了张惠生的替死鬼。郑肖如果不来叫张惠生过称,那张惠生早都被打死了。”梁所长一字一板地说着,罗有长不等梁国强把话说完,就问:“你上面说的话和下的结论,和全八斤当面对证啦?”

“我们打算把调查的材料给你看后,你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叫他!”梁国强胸有成竹地说。“既然你没和全八斤当面查实这些问题,我觉得你下这个结论未免有点为时过早!那么请问:你们叫过张惠生吗”,罗有长问。

“当然找他问过啦!我们到郭家村来要调查的第一个怀疑之人,就是张惠生!经过我们和他当面谈话以后,我们认为对他无可怀疑!”梁所长毫不客气地说,“柴油机飞车的时候,郭家村党支部的组织委员郑肖在当场,他用事实给我们说明,飞车事故不是一般的责任事故,确实是与张惠生毫无关系的!况且郭家村的支书何兴杰说,张惠生管柴油机以来的两年中,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没出过任何事故!”梁所长把能帮助分析案情的所有情况都摆了出来,心里是想说服罗有长。而罗有长却一味固执己见,一口咬定做案的人是张惠生,而不是全八斤!梁所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自己气愤的情绪,他严厉地问:“老罗,你还尊重事实不?为什么要信口开河地乱说呢?党的公安工作是有规定的,你为什么不按组织规定的原则办事呢?”

罗有长见梁所长当着普通的同志面,就批评开自己,他也感情冲动地说:“老梁同志,我也是坚持一个原则,这就是在办案的过程中,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全八斤和我也不是初次之交,他的思想和道德质量,我是了如指掌的,他是绝对不会干这种坏事的。梁国强同志,咱俩先不要争啦,我看还是把张惠生先叫来,让我亲自问一下,然后咱们再说。”

“乔立红,你叫张惠生去!”梁所长对罗有长犟牛一样的脾气,早就生气了,现在他这样一说,梁所长便立刻对部下说了叫张惠生的话,他等乔立红走出去后,梁所长就对罗有长说:“张惠生来了后,你需要啥情况,就问吧!”说毕,梁所长感到胸口闷腾腾的,他信步走到了九盘河畔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以此来解除忧郁的心情。

张惠生被乔立红叫来了,罗有长和他的谈话就开始了:“张惠生,你管大队的柴油机几年了?”

“两年。”张惠生怯生生地说,他不知道派出所的指导员叫自己有什么事,心里像敲鼓一样,吓得砰砰直跳。

“在你管理柴油机的两年中出过事吗?”罗有长又问张惠生。

“连一点小事故也没出过!”

“那么这次为什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呢?并且还伤了人的性命?”罗有长冷不防问了张惠生这句话,张惠生被问住了,嘴嚅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嘛,张惠生,我问你,既然你的责任心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你一天到磨子房去修身养性哩,还是咋的?为什么不检查柴油机有没有毛病?你就摇手把发动柴油机带动钢磨子?你这种做法合乎操作程序吗?”罗有长一连的地问话,把张惠生噎在喉咙的话卡住了,他没了理由,只好让人家发凶。

“张惠生,我问你,这次飞车你有没有责任?”罗有长吼大了声音问。

“唉!就算是我有责任吧!”张惠生无可奈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哼!不算也是你的责任!”罗有长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凶呼呼地说。

“怪只怪我在发动柴油机时没详细检查,但是谁给进气管里倒进了机油,拧松了连杆螺钉,恐怕你还得查清吧?不然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大概也不太合理吧?”张惠生小心翼翼地说。

“啪啪!”罗有长扬起了手,照着张惠生的脸上猛抽了两巴掌。顿时,张惠生的眼睛直冒火星,鼻子里“嗤”地流出了鲜血,他没见过公安人员这样办案,啥还没见啥就动手打人。张惠生不由得气愤地质问:“你,你为啥要打人?”

“哼!不打好人啦,难道还不能打坏人?”罗有长的眼睛睁得跟鼓环一样大,凶头子凶脑地说。

张惠生气极了,他顾不得擦流到胸脯上的鼻血,怒不可遏地问:“你说我是啥坏人?”

“你在自己的工作时间里出了人命事故,还不承认你有责任,这能说明你是好人吗?”罗有长威胁地说,“张惠生,你再嘴硬,”说完他把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子上,顺手从屋角拿起一个棍,高高地举着。乔立红对罗有长说:“罗指导,你歇一下,喝口水”。

罗有长连乔立红看也没看,他就说:“我不喝!”张惠生一看,罗有长凶神恶煞地动手动脚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惊胆寒,他委屈地哭了。

“张惠生,你说李姣娃的死,你到底有没有责任?”罗有长盯着张惠生问。

“我……我……我是有责任的!”张惠生勉强忍住气愤,颤声地说。

“好!既然你有责任,那么你听着张惠生:现在你马上拿出四百块钱给李姣娃折人命价,她的棺材老衣你要拣好的给买,如果你照办了,你的罪责还可酌情从宽处理;若是你执迷不悟,再下去暗中活动谁来给你推卸责任,继续和我们司法机关作对,那我们对你将绳之以法。说得严重一点,必要时你还得给李姣娃偿命!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张惠生无精打采地点点头,算是给罗有长作了回答。“你懂了就好,何去何从,由你抉择,现在你回去吧,最迟下午得把钱拿出来。”

张惠生被罗有长一顿冰雹似的谈话唬住了,他心里惊愤交加,气恼不已!按理说李姣娃的死是与自己无关的,但经罗有长这么一说,倒是她的死是自己责任心不强造成的,而且好像还成了墙上钉钉子——十拿九稳的事了!张惠生心里虽然委屈得不行,但是憋了满腹的话又对谁说呢?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昏头转向、不知所措了!前天梁所长不是把问题都弄清了,说是柴油机飞车与自己无关嘛。为什么罗有长又来是这样的一种说法,到底听谁的?张惠生感到迷惘了,他本想找何兴杰这个郭家村的当家人谈谈,又怕给他添麻烦,让罗有长说是自己在暗中进行活动,叫罗有长对何支书有了不好的看法,那就糟糕了!张惠生百无聊赖地从大队办公室往家里糊里糊涂地走着,忽听妹妹在叫自己,他抬起头,张惠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跟前,瞧着自己脸上、身上的血迹和气得干煞煞黄的脸,她吃惊地问:“哥哥,你,你是怎么啦?”

“噢!”张惠生用手揪了揪自己的头,故意说着谎话,“妹妹,我的头有些疼!”他不愿说出真实情况,让这个妹妹跟自己一样,思想上受到折磨咯。

“你的头疼得厉害了,我扶你回去!”张惠英上前拉住了哥哥的手。

“妹妹,不要紧,你快到大队农科站去吧!不要去迟了,让人家抓住你的辫子,给你穿小鞋。”张惠生关心地看了妹妹一眼,诚心的有气无力地对惠英说。

“哥哥,你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张惠英见平日血气方刚的哥哥,今天一下子精神变得萎靡不振的,她想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不过张惠生害怕把实话给妹妹说了会引起事端,就任凭张惠英问破嘴皮,他也没给妹妹说一丁点关于对飞车事件处理的意见。张惠英看从哥哥嘴里掏不出话,就怏怏不乐地到大队农科站上工去了!思想上压力很重的张惠生,一言不发地回到家里,见羊“咩咩”地冲着他叫,他烦恼地骂道:“你叫唤的该不是死呀!”在外边用嘴叼泥的燕子,不小心在张惠生的肩上叼掉了一块泥巴,张惠生就气呼呼地说:“唉!燕子,你瞅的我是想咋哩?”惠英妈听到儿子自言自语的怨天忧人的说话声,就知道他的心里不痛快,田三女问:“生儿,我娃心里有啥不痛快的事吗?”

“嗯!”张惠生随话答话地说。

“刚才派出所的人,叫你到大队做啥去来?”惠英妈担心地问儿子。

“唉!这还消问吗?就是谈些柴油机打死李姣娃的事嘛。”张惠生愁容满面地对妈妈说了实话,可他刚才为啥不给妹妹说实话呢?因为惠英的年纪轻,阅历浅,为人处世没有经验。若把真话对她讲了,不但不能起啥好的作用,相反地倒是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看不惯,想不通的事,就爱跟人摆事实,讲道理,不辩个胜负是不会罢休的!像罗有长说的,如果按人家的话办了,还可以息事宁人!若叫妹妹和罗有长去辩理,那非把事情搞瞎不可!现在这新社会,虽然当官的嘴里都说为人民服务,可实际上有多少个一心为公的干部?尤其是文化大革命以来,报上成天喊的讲民主,实际谁要是在说话上稍不注意,冲撞了领导,那就会招来弥天大祸的!老人们都说,关口渡口气死霸王哩!因此,张惠生强压住自己胸中的无名之火,没有向惠英透露自己任何不幸情况,现在,妈妈问他,张惠生只好照直说了:“妈!派出所的那个罗有长指导员,把我叫去后,给我说了一些令人气愤的话,他无理地说这一次柴油机发生的飞车事故,是我工作责任心不强造成的!叫我给李姣娃出四百块钱的人命价。让我给李姣娃把买棺材和扯老衣的钱都出了。他最后说得很清楚,咱按人家的话办了,百事皆消;如果咱托谁给咱说情,或是抗住不给钱,那就轻则让我坐监狱,重则要我去给李姣娃抵命哩!”说完,他呜呜地哭了。

儿子的话刚说完,妈妈就接上口说:“好娃哩,你没看事情都明摆着,李姣娃是给我娃免了难的嘛?我听村里人说,要不是郑肖来叫你寻称过粮食,早就没我娃的命了。村里人都说,咱一家人的心好,神把你拔亮到了安全处,不然张家要断了根根啦!”惠英妈说到这里,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她给儿子说着宽心话,“娃呀!人活到世上,只要身体精精爽爽的,不出疮害病,就比什么都强!银子钱好比洗脸水,倒过一盆又来一盆,你没听人说去了财,是免了灾!人家派出所的指导员叫你出钱,咱就是把穿的衣裳卖了变成钱给了人家都行。你没看这前后的十几年里,哪个百姓敢惹人家当官的吗?刚刚解放的哪个当当的十几年里,社会风气正;可这十几年里谁敢对当官的命令说个不字?紧巴结慢巴结都给你寻是生非哩,你还敢动弹吗?唉!我看这几年的社会叫个别坏人给搅乱了!娃呀!咱庄户人家还是甭得罪当官的,受些为难给人家把钱寻好,不然的话,把你押到监狱里的罪才难受哩?”

张惠生听了妈妈的一席话,不由他暗暗在心里佩服起妈妈的社会经验多。是呀,她老人家尽说的是实话呀!现在的权宜之计,就是赶快弄到钱,了却一件官司,张惠生感到压力很大,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是穷的拿不出这些钱的。“妈,这一副棺材得一百二十块钱,七件老衣扯稠子得一百来块钱,再加上这四百块的人命价,一共得六百多块,咱能出起吗?”张惠生熬煎地问妈妈。

“生儿,你不要发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把给你准备结婚的二百块钱先拿出来,再把咱后院的一个肥猪和两个母羊卖了,把咱剩下的四斗粮食粜了,估计能争二百多块钱,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我看把咱英英给全八斤的儿子吧,全八斤说了的给咱一千二百块钱的财礼呢。”妈妈一笔笔地给儿子凑钱,张惠生默默地合计着,当他听到妈妈说地要把妹妹给全八斤的儿子时,他不由火冒三丈地说:“妈!你快别说了,咱再没钱,就是坐监狱,我也不能让你把咱英英给了全八斤的儿子当媳妇!我给你说实话,这次柴油机出现的飞车事故,咱村里人都说是全八斤给故意捣的鬼!难道你还嫌他没把我整死吗?”

“生儿,你听谁说是全八斤给你使的怪?”张惠生妈大惊失色地问。

“好妈哩!你到村里去听一下,看人家群众谁不说是全八斤整咱?才造成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的事故。唉!没想到你还蒙在鼓里,竟把女儿要给那号龌龊鬼,看咱以后不叫人把后背指破——骂先人着。”张惠生滔滔不绝地讲完了压在心头的气愤之言。田三女听了儿子的话,脸也恨得变成了黄灰色,她愤怒地说:“唉,真是人心隔肚皮呀,想不到全八斤的心还这么地狠,简直太没人性了。”

“哟,我妈现在才知道全八斤的心狠?”张惠生给母亲说,“妈!我看你给郑肖他妈说一下,让她把准备恋儿媳的钱,先借给咱,以后郑肖订了媳妇时,咱也不耽误人家的事。只要郑肖家肯借给咱家钱,我的难就可以避过去啦!妈,这些话,你可千万别给咱英英谈,免得她再惹事,你向郑肖他妈借钱,就说我要结婚,急着用钱,别给她说闲话。”儿子怕再出事端,就给妈妈叮咛道。

“生儿,你放心,妈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你要把心放宽,别生气,有人就能挣来钱的!以后你结婚要用钱,咱另想办法。”说到这里,惠英妈妈的眼睛湿润了。“妈,你放心,我啥事都能想得开。”张惠生哽咽着把母亲送出了门,回到自己的房子,又委屈地流出眼泪。

在去郑肖家的路上,惠英妈的心情是沉重的。旧社会,曾有过多次土匪来邦票,都被自己东借西凑的应付过去了。现在新社会里,解放都快三十年了,她亲自尝到了还有用高压手段,叫人受为难遭欺负的怪事。她实在觉得想不通。但为了自己的独根根儿子免灾去祸,她忍辱负重,还得借钱给别人出些冤枉钱。想到这里,惠英妈的心里难过极了,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流。她用衣裳袖子,擦掉了眼泪,直奔郑肖家。惠英妈一到郑肖家,就告起了自己的苦楚艰难,转弯抹角地说明想借钱的来意。郑肖妈看她脸上的气色不好,安慰了她几句,没打绊搭地给了她二百块钱,说是自己也不急着用。

哦,有了这二百块钱,加上自己的二百块,再有二百多就够了。惠英妈心里高兴了:这下儿子可以免灾了,他既坐不了监狱,也抵不了命啦。惠英妈感到出些钱是小事,只要人当前不受吃亏,就比什么都好,以后我娘们伙里放勤勤些,只要多上几回坡,多编些笼和楼笆,多打些松树籽,多采些凉粉叶子,我再挖些药,都可以卖成钱,给人还账。儿子能平安地度过个大难,就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这人的一生,那一年有啥灾,遇啥难,出啥钱,那是命里造下的,老天爷安排好的。你想躲也躲不过,想跑也跑不掉!惠英妈的思想还迷信得很,一遇事情就胡想:自己一辈子心软,谁家有了难事,只要寻到自己头上,就从来没有推诿过;贫富的人自己都在眼睛里装,从没掀过别人的下坡子碌碡,也不溜谁的尻子,在这次柴油机飞车的事件中,儿子被郑肖支走,这就是自己平常积福行善的结果!可不是吗?李姣娃一辈子光爱舔有钱人的尻子,欺软怕硬,现在天不是报应了她,让李姣娃临死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落下吗?迷信思想非常严重的惠英妈,本来满肚子的怨气,经过这么一番自我宽心和安慰,她就把心里的不舒服滋味驱赶得一干二净了!惠英妈默默地给神仙许着愿:“东海观世音菩萨,请您多操些心,保佑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到了五月端阳节,我一定给您老蒸一堂白腾腾的大馒头,把您老好好感谢一番!”从小一直崇拜神灵的惠英妈,逢年过节总爱敬神,文化大革命中曾为这事拉到大队挨过批判。这几年她不敢公开地贴上门神爷和灶火爷的像敬啦,但一有个啥事,惠英妈还总爱地给神老许愿还愿,为这号事,儿女们也不知笑过她多少回?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啦!

“生儿,快起来,妈给你把钱借回来了,”兴冲冲回家的惠英妈,一进门就发现儿子在睡觉,她为了叫儿子也和自己一样地转忧为喜,就用一种轻松愉快的声音喊着儿子。

“借回来了,哪就好,妈,你快歇会儿!”张惠生哀声哀气地说着,然后坐了起来。

“生儿,你的眼泡怎么肿了,是哭了吗?我早都给你说了,叫你把心放开些,你总不听我的话!老是哭哭啼啼的,把身体搞垮了,全八斤是会高兴的!”

“妈,我的心里,对叫咱出这冤枉钱想不通!咱们的钱来得多么不容易啊,东坡的日头背到西坡,饿着肚子,衣服被树枝挂破;手和脸被刺扎流血。一天忙到黑,才能挣人几毛钱?现在一回就得给人出六百多块钱,我心里感到难受!”张惠生被妈妈一问,眼泪又流了下来!

“好娃哩!你没看从古到今,谁倒一辈子平平安安地活到老过?天有当时的风云,人有早晚的祸福,李姣娃给你顶了灾,咱给人家出钱是应该的,再别牺惶啦!去给人家把这四百块钱先拿地送去,省得派出所的人再寻你的麻烦!”田三女把借来的二百块钱和自己的二百块钱都拿到了张惠生跟前,催着,“去吧,生儿,你听妈的话没瞎处!”张惠生勉强照母亲的活办了,把钱交给罗有长时,他的浑身气得打哆嗦。罗有长想,张惠生还是听话着哩,但他见张惠生没如数把钱拿来时,又凶神一样地问:“张惠生,你怎么只拿了这一点钱,剩下的是不想给吗?”

张惠生赶紧回话说:“我倒想一次借够哩,可郭家村的人都穷,借不出来钱呀,罗指导,我明天就把剩下的二百块钱一定给借到,请你宽限些时间,该行吧。”罗有长不通人性地说:“不行!天黑前一定得拿来。”

张惠生可怜地瞅了罗有长一眼,就再没说什么,径直往家走去……

梁国强所长和三个在场的民警,静静地听完了罗有长和张惠生的对话,谁也没吭声。直到张惠生走出了大队办公室,梁国强才问罗有长:“喂!请问罗指导,你要张惠生拿钱干啥?”

“叫他出李姣娃的人命价和埋葬费!”罗有长傲慢地回答着。

“这是谁的命令?怎么能叫张惠生出这个冤枉钱呢?你真是五台县的老爷——胡断案哩!”梁国强激愤地站了起来,厉声地质问罗有长。

“张惠生管的是柴油机,他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好柴油机,让它不出问题,而张惠生呢?开柴油机时不首先检查是否有不安全的漏洞,就发动柴油机,这是违章操作,才造成了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的事故。你说不由他来出人命价合理吗?”罗有长头头是道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咳,我说老罗,我们公安战士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像你这样主观地乱给案子下结论,你不感到内心有愧吗?”梁国强郑重其事地说。

罗有长自知理亏,却还给自己辩护着:“大道理谁都会讲,不过,你这样批评我,未免有点太不尊重人了吧?好!就算我做得不对,那么,依你的意见该咋样处理才合适呢?”

“依我的意见,这还消问?就是要查出真正的作案人,叫他给李姣娃抵命,教育其他存心不善的人都少作些恶!”梁所长不留余地地说。

“你能查出来是谁作的案吗?”罗有长狡黠的向梁国强讨着虚实的底子。

“从我们几天来了解的情况看,作案的人就是全八斤!”梁所长用无可辩驳的事实给罗有长一一作了回答。

“同志,你不要过份激动嘛!全八斤是个县委会的委员,公社党委会的委员,郭家村大队的副支书,他会作案吗”罗有长一口气说完全八斤的官衔,“要知道,他是新生力量呀!”

“省委*违法的也有的是,何况全八斤是个小小县委员,戴着红帽子,藏着黑心肠的人多得屡见不鲜,我是按原则办事的,根本不管他是什么新生力量还是旧生力量!反正作为公安人员,谁有罪就得让谁服法,受到惩办!”梁所长斩钉截铁地说。

“老梁,咱打开窗子说亮话,你就是硬把此案定到全八斤的身上,县委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罗有长把他的心里话都掏给了梁国强,意思叫他不要固执己见,免得丢了他的面子。

“批不批是县委的自由和权利,我们无权追究,可也有权过问。我想共产党领导的新社会,在法律面前应该人人平等,不能徇情枉法!那些包庇罪犯,陷害好人的做法,都不是我们公安战士应有的品德。从历史上看,‘刑不上大夫’的提法,早就遭到劳动人民的废除,铁面包公给我们办案的人员树立了光辉榜样。现在我们如果看人行事,哪就把国家的法律给歪曲了。”

“同志,我劝你还是少发些感慨吧!像全八斤这样在历次运动中屡建功勋的革命同志,我们应该积极支持他,不应吹毛求疵!”罗有长话中也锋芒毕露了。

“嗨!罗指导,你是嫌全八斤做的坏事太少吗?他用诡计在柴油机上做的案,指纹已被我们拍了出来,铁的证据摆在我们面前,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给他寻事呢?”由于气愤,梁所长的脸变成了铁青色。

“老梁,这地方工作和部队不一样,你在部队养成的办事认真的习惯,在地方上是吃不开的!你才转业回来,不了解情况。”罗有长见梁国强的话把自己顶得死死的,于是他就变换了手法,开始用规劝的口气对梁所长谈话,“好同志哩,地方上复杂得很!派性很严重,你知道,全八斤这一派人在咱县掌权着哩。因此,我劝你就别固执己见了!”

“我不管他这一派那一派,反正谁有罪,我都有责任惩治他。虽然我人转业了,可思想一辈子也不会转向!因为我是共产党员,所以就必须坚持真理,老罗,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是一个公正的人,绝不会那边风大往那边跑!”梁国强像对着千军万马大声演说一样,他双手插腰地表白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罗有长。

“呵!想不到老梁的事业心还这么强的?!敬佩、敬佩!是这样的吧,我今晚把情况给公安局汇报一下,看县委如何答复吧!”罗有长满脸爆红地向梁所长建议着。

“不!事情不能再拖,要汇报咱现在就走!”

“那……你再等不及了咱就回派出所,用电话给公安局汇报吧!”罗有长见梁国强执拗的样子,心里很是生气,但自己理缺,说不过他,只好无可奈何地依了梁所长的话办。

派出所里,罗有长和梁国强守候在电话机旁,静等着公安局对郭家村发生的人命案拿出具体意见。公安局的值班员叫来了局长,梁国强从刚才罗有长跟公安值班员的谈话中,明显地听出了他对郭家村的全八斤有袒护的意思,因此,公安局长卞福顺电话一通,梁国强就从罗有长的手里夺过了授话器说:“让我来汇报。”罗有长没法,只好让在了一旁,静听局长的表态。梁国强原原本本地向卞局长详细汇报了郭家村最近发生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的经过后,卞局长就说:“老梁,你们派出所的意见是怎么处理的?”

梁国强如实地回答:“我们没具体研究,不过,罗指导员说全八斤不会干这事,硬叫柴油机管理员张惠生,给李姣娃出人命价和买棺材,扯老衣,我想这是不合理的!我们派出所的其他同志连我在内,都是主张把全八斤逮捕了,判他个二十年徒刑,因为他是故意破坏的,所以给他惩罚是理所应得!”

“嗯!”卞局长考虑了一下说,“叫柴油机管理员给出人命价是不合理的。”梁国强听他说话,就点了点头。接着卞局长又说:“但叫全八斤抵命和坐牢,也不可能,我想这样处理,老梁你看好不好?”梁国强急切地说:“怎么处理?卞局长,你说吧!”

“依我看,柴油机上磨子是大队综合厂的收入,挣的钱也是大队付业,既然柴油机出了事故伤了人,就该由大队给出人命价和负责埋葬死者,对全八斤嘛——”卞局长拖长了声音说,“让罗有长同志去好好把他教育一下,免得他以后再滋生事端,要是真正掌握了证据,全八斤亲自承认了,我们就依法判处他。”

“哦,”梁国强手中的授话筒不由自主地掉在了桌上,他被卞局长的谈话惊呆了,他一颗正直的心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紧紧地缩在了一起,他的热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唉!历史上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浆子官,现在新社会共产党的干部中,也有糊涂虫!梁国强气愤地想:法律呀法律,你洁白如玉,为什么掌权的人可以随便将你玷污呢?由此看来,法律就是再硬也硬不过权势呀!尽管国家的法律条文规定得清清楚楚,啥罪犯啥法,但这些对当官的有权人来说,却是没有一点威力。唉!法律只能管那些平民百姓罢了!为什么卞局长知法、玩法,哪到底是法大还是权大?这就不言而喻了。梁国强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愤,苦于无处发泄,只好把自己作为旁观者,让罗有长去给郭家村大队党支部和当地的群众传达卞局长的指示吧!因为自欺欺人的事,梁国强是干不来的,他不会搞那些鬼鬼崇崇的事,罗有长也乐得在全八斤面前落人情,所以顺水推舟,他俩又回到了郭家村大队。

消息传来,郭家村的干部和群众很有意见,纷纷跑到派出所的罗指导和梁所长跟前问端详,质问他们为啥包庇坏人?梁国强让何兴杰出面给大家解释。事情已经决定,局长的指示也无法更改。梁所长心平气和把何兴杰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叫大家还是消消气,别聚众闹事,弄不好,事情一闹大,小心县上把对此事意见大的人当聚众闹事抓了。”梁国强善意地指导何兴杰分析了近几年的政治形势,他痛苦地说:“老何同志,我很担心,共产党继续这样搞下去,中国究竟向何处去?唉,看来革命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无产阶级江山,怕要断送到那些自称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里吧!”

何兴杰本来对罗有长传达公安局长的指示,还有些不相信,但听到梁所长对自己谈了这一番话后,他思绪万千,忧心忡忡地说:“老梁啊!我咋看多少年共产党流血流汗挣来的光荣伟大的称号,这几年被有些人糟塌得不成样子了!唉,我心里老想,这种气候不会多长的!”

梁国强语重心长地说:“老何,现在咱这普通党员不好当,咱想维护党规党法,有些领导就是给你的工作中出难题,徇情看面走后门。咱处理一件事情,既得考虑是否有碍于领导者之间的关系,还得考虑不得损坏了群众的利益。咱这没权的党员,想坚持真理、主持公道。领导不表态,咱这小腿也扭不过大腿。说地多了领导还给你穿小鞋哩!”

“是呀,什么时候咱们能公公正正地做人呢?”何兴杰痛心地说。

“嗨!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近几年的阴风恶雨多,一时一个活动,群众讨厌死了层出不穷的运动,很多党员也很有意见。只是因为没有权势,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只有沉默着,看局势的发展,但说不定有一天,全国人民和全体党员受不了这种政治气候的重压,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发起对社会上和党内存在的各种歪风邪气进行全面讨伐的人民战争来。”梁国强用敏锐的政治嗅觉,用他在部队当连指导员惯有的分析能力,对何兴杰椎心置腑地说。

“我就盼着这一天早些到来哩!”何兴杰迫切的心情,是叫人相信的。

“老何,我老是这样想:咱们这些无名小卒,管不了国家大事,可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反正咱是共产党员,不能给党的脸上抹黑!对于重大的社会问题,咱无能为力。至于谁是党的优秀儿女,谁是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的政治骗子?到一定的时候,人民群众自然会有公论的。”梁国强用充满信心的话语说。

何兴杰对这位年轻的派出所所长的一番很有教益的谈话,给把思想说服了,他用深沉的目光看着梁国强说:“梁所长,那这次我们大队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的案件,就按公安局长的指示办吧!”

梁国强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暂时先按上边的指示办。说不定到啥时候,这案子还会翻过来。不过今年的政治形势变化多端,咱也只好先把调查到的情况保存起来,等以后有了有利条件,咱们再说吧!”

何兴杰同意了梁国强的意见,召集了群众大会,正式给郭有村的群众宣布了对柴油机飞车致死人命案的处理办法,大队综合厂当场拿出了给李姣娃家出的人命价和埋葬费,说明油机飞车出了人命是正常的情况,不属其它性质的问题。并隐讳地暗示大家不要纠缠此事,说公安局长已表了态,再有意见也不顶事。何兴杰在台上的讲话,引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响。郑肖一伙嘀嘀咕咕,说是派出所的人没查清事实真实真相,张惠生是高兴地听到不叫自己赔钱,暗暗为自己庆幸呢!而全八斤却是复杂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他既满意又生气,满意的是自己终于没有被当成怀疑的对象,幸免被追究和审查,不会有逮捕、偿命的危险。为此,理应感激罗有长。对张惠生没被逮捕和赔钱,他又生罗有长的气,嫌他不该把张惠生轻易地放过。心里实在不解恨!要是把张惠生逮捕,田三女说不定会搬自己给她儿子说情,张惠英也会为救哥哥,拜倒在自己的脚下,请自己去到公安局走后门,叫少判她哥哥的几年徒刑,她也会自己要跟儿子单启的!可如今,罗有长却把张惠生搞个光串子。让他没受一点儿吃亏,实在叫人气愤不过。鉴于上述两种原因,全八斤矛盾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全八斤毕竟是诡计多端的。他这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既逼婚不成,就给群众中放出些流言蜚语,说张惠英和儿子单启已经订了婚,使想恋惠英的人,把心高高挂起。到以后张惠英年龄一大,别人家没人恋她,张惠英还不寻地要跟儿子才怪哩!想到这里,全八斤满意地笑了,他笑得是那样的甜蜜,好像拾到了金元宝。

郭家村里的人们,帮助埋葬了李姣娃,就听到有人悄悄地传说着张惠英和全单启订婚的消息,有些人为张惠英轻易地把自己许给全八斤的儿子暗暗叹惜,认为是好花插到粪堆上,糟塌了行当;也有人拍手叫好,说他俩是男才女貌,本事相当、般配着哩!张惠英和全单启订婚的消息在郭家村里是不径而走,不到一天功夫,郭家村里的男女老少,便把这件事当成了新闻在街谈巷议了。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的人们,见到全八斤的人一问他儿订婚之事,他也故意笑而不语,从全八斤的态度中,大家猜出了是真的全单启和张惠英订了婚。爱好嘻闹的人们,便围着全八斤要喝喜酒,全八斤大方地说:“谁要喝酒,你尽管往我家里走。”并拿出纸烟给大家散,那情景好像真的他儿子和张惠英订了婚一样,谁倒不相信吗?

消息传了一天,直到傍晚,张惠生才从郑肖的嘴里听到了风声,他连忙回到家里,把此事告诉给妈妈和妹妹,张惠英要去寻全八斤,问他为什么假戏真唱?明明就没有这事么,为什么说订了婚?惠英妈从几天的事中,早吓得怯了场,她挡着女儿:“英英,我娃甭生气,寻他做啥?咱跟了全单启就跟了,没跟就没跟。是风,它都得从门里过。全八斤把话说得那么大,将来咋结果哩?到时候全八斤把咱说通了才算他本事大呢!不管他再响雷,没人给他下雨也是白搭!”原先主张把女儿给全单启的惠英妈,通过李姣娃的惨死,更加看清了全八斤的丑恶面目,她现在拿定了主意,不能把女儿给全八斤的儿子,这是枪炮也打不进去的。她耐心地劝住了要寻全八斤的女儿,田三女心里说:“我这芝麻不开口,看你何人能倒出油?全八斤,你有劲,就大量吹牛吧,看你能吹死几条牛?”

张家娘们三个商量好了对付全八斤的计策,都高兴地笑了,田三女对儿女们说:“咱张家大小人都不要理全八斤,任他有多大的本事成多大的精,出水再看两腿泥!到时候,看他全八斤还敢到咱家来抢人不成?谅他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咱一不和全八斤争,二不和全八斤吵。照样上咱的工,就像没听到这事一样,看他全八斤还能一口把咱活吞了。”

“妈,这样怕太便宜全八斤了?咱不理他,全八斤还当咱软弱可欺哩,以后他光想在咱头上垒窝,咋办?”张惠生说。

“唉!生儿,你没听老人都说了嘛:柔能克刚,咱不理他,就不等于怕他,有理不在声高。英英,你看妈说得对不对?”田三女劝完了儿子,又问着女儿。

张惠英点了点头说:“妈,我听您的话,咱不跟全八斤那样的人一般见识!”

“好,这才是我们张家应有的品德!对人要厚道,谁待咱再苛刻,让老天爷报应他吧!”田三女喃喃地说。

“妈,你再别这样说了,不然,我就去和全八斤见个高低!”张惠生不满意妈妈相信神鬼,才这样吓唬着妈妈。

“好我的小祖宗哩,哎,我不信神了还不行?你再敢惹乱子,是想叫我死吧?这一向把我都吓了个半死,你还嫌没够?”田三女收拾着儿子的莽撞劲,张惠生本想再说两句,但一看妈妈两鬓的白发,他的心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三女见儿子不再作声就又对女儿说:“英英,你以后每天上工放工,要端入端出,不要听人说闲话。常言说,耳不听,心不恼,省得听闲话叫人着闲气。”张惠英点头答应了,张家娘们三个商量好对策,才各自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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