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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已深了,玖念还没有回来。外面雪越下越大,手里的书是看不下去了,青诺将手炉往袖子里放了放,抬头望向紧闭的大门,思忖着要不要出去寻她。
“叩叩。”
紧闭的大门被敲响。青诺有些诧异,这大雪夜里还有人来喝茶?
青诺还未起身,门便被轻轻推开,探进一个沾满雪粒的脑袋。
是个男的。
“尘归楼已经打烊了,若是想喝茶,请先生等天亮了再来吧。”青诺起身,朝男子笑着说道。
“姑娘误会,在下不为喝茶。”那男子抖抖身上的雪,站进了屋子,而后朝她行了一礼。
“在下今日入夜才到此地,转了许久才看到只有您这儿亮着光,想必姑娘是这楼的主人罢,”男子带着礼貌的笑,接着说,“不知贵楼如今可招伙计?洒扫记账,在下都可做。工钱多少无所谓,只为寻个栖身地。”
如此,青诺才明白了这人的来意。
“实在抱歉,我非这儿的主人,且尘归楼从不招杂役伙计。还请公子到别处问问吧。”
男子也不纠缠,再次施了一礼,转身欲离去,却望见不远处正缓缓而来的玖念。
离得近了,男子微微侧了身子,朝她礼貌一笑而后错开了眼神。玖念的目光却在看到他的一瞬起,再未离开过。
一直到男子已越过她的位置朝前走去,她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力气之大,让他一顿。
“你是谁?”
脸上没有了往日一贯疏离的微笑,此时全是惊诧和严肃。
与她相处这么久了,青诺第一次看到玖念如此失态的模样。
“玖姑娘,这位公子是到此处寻活做的,你……”
青诺在后面说着,玖念却全然不理,只定定看着他,“你是谁?”
“在下顾子期。”那人面上依旧挂着浅笑。
顾子期。
玖念心里默默念了这个名字。
探了他周身的气息,玖念眸中的光暗了暗。
不是他。
如此礼貌亲切的模样,定不会是他。
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整理了自己的神情,再抬眼时,玖念弯了唇角。
“你是来寻活计的?”也不等顾子期发话,她接着说,“我这楼里恰少个账房先生,工钱不多,每月三两银子,包吃管住,可能做?”
没有理会身后十分不解的青诺,玖念笑着对顾子期说道。
顾子期闻言,急忙点头道,“能做!能做!”
二人谈拢进楼,青诺跟在后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每日喝茶的不过两三人,每人只收两枚铜钱。尘归楼需账房先生记账,她怎么从不知晓。
今日的玖念不正常。
青诺在心里默默道。
2
“三年前,我外出寻亲,寻了许久却未寻得,”尘归楼里,顾子期说着,“昨日夜里回镇,这才发现养母已逝,连房子也卖与了旁人。身上没有银两可住店,所以想着寻个可住下的差事做着。”
青诺听着,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玖念。后者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异常。
桌上烛火快要燃尽,玖念看着顾子期笑了笑说,“喝完这盏茶暖暖身子,我带你去日后住的房间。”
顾子期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四间,正对着青诺的屋子。
看着顾子期放好行李,再次道了谢,玖念转身上了楼。
玖念的房间在三楼的尽头。隐在黑暗之中,透着一股凉意。
其余房间皆是库房,就连青诺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青诺忍不住开了口。
“玖姑娘认识顾子期?咱们楼什么时候需要账房先生了?姑娘究竟为什么要留下他?”
一连串的问题之中,玖念坐在榻上,淡淡开口,“我当初为什么留下你?”
“我当时也该对你置之不理,任其生死才对。”
只一句话,便教青诺说不出话来。纵是心中仍有许多不解,青诺也只得施了礼,说了句,“姑娘安歇”,便退了出去。
对于顾子期的存在,青诺一开始还是不太习惯。
说是账房先生,顾子期发现楼中并没有什么账要记,于是便自觉做起了洒扫工作。每日天一亮便起床,将楼中桌椅板凳、窗棂栏杆全部擦拭干净。
青诺刚一下楼,就见厅中桌子上摆了两杯刚沏好的茶。
“姑娘先喝杯茶,厨房里我正熬着粥,等下就可以用饭了。”见青诺下来,正在扫地的顾子期抬头,笑着对她说道。
青诺这边还是一脸的不适应,顾子期又开了口,“我瞧着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全是灰尘,像是从未用过。姑娘们是从不在楼里做饭吗?”
青诺喝着茶,随口答道,“我们从不吃饭,自然没用过。”
从不吃饭?
顾子期闻言有些诧异,刚想说话,玖念已从楼上下来,“我出门一趟。”
“姑娘去哪儿?”青诺起身问道,“我随你一起。”
“你留下带顾子期转转,我一会儿便回来,不用跟着。”
玖念不愿说的事情,青诺自然不敢追问。等顾子期用过了早饭,青诺很听话地带着顾子期在镇上转了转。
半天的相处,青诺发现尘归楼里多一个顾子期也是十分有趣。
听着顾子期眉飞色舞地给她讲着安虞镇上曾经发生过的趣事,以及自己在外地经历的事情。青诺发现,这个顾子期十分之八卦,这一点,她很喜欢。
3
午后玖念回来时,二人正坐在后院聊天。
“你可听说过三年前被带进宫后来封妃的玥贵妃娘娘?”
“听过一二,说是当今皇帝出宫游历的途中见其美貌,便带进了宫中。”青诺嗑着瓜子抖着腿说道。
“不错,贵妃娘娘未进宫前我曾有幸见过。肤如凝脂,弯眉星眸,很是好看。”顾子期说道,“听说陛下对其是一见倾心,进宫后对她更是十分宠爱,什么稀奇的好玩的尽数赏给她,给她建宫殿,奢华之至,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曾有这待遇……”
青诺津津有味地听着,一抬眼便见玖念走过来,急忙招呼她,“玖姑娘快来,尝尝顾子期买的瓜子,吃着很是有趣。”
玖念无奈一笑,并没有接下青诺递来的一捧瓜子,而是坐到一侧,开口说道。
“你说的,不全对。”
“什么?”
玖念看了看顾子期,说,“萧慎对如玥确实十分娇宠,却并无半点情爱。”
她说,“如玥于萧慎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顾子期有些不解,听玖念所说,似乎很了解当今皇帝心中所想似的。
“怎么可能,若是不爱,怎么会这样娇宠?再说了,你可知道陛下为了贵妃娘娘……”
对于顾子期不愿相信地反驳,玖念没有言语,只端了一旁的茶盏喝了口清茶。
“姑娘今日去了哪里?”不再理会一旁顾子期举着例子证明皇帝陛下有多爱玥贵妃娘娘,青诺开口问她道。
“有人想喝茶,托我带了过去。”玖念抬眼,看向她。
瞧着她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流动的漆黑眸子,青诺突然知道了这位想要“喝茶”的人是谁。
玥贵妃。
关于尘归楼,安虞镇上有个传说。
说这家不知何时存在,似乎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茶楼中有二女并非人类,其中一白衣女子能通物,能与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交流。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来尘归楼中喝茶的人少之又少。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尘归楼中所卖的茶水,也并非普通的茶。
进到尘归楼中喝茶的,定是些有所求的人。而喝了楼中的茶,便能教其,看往事,通亡灵。
4
萧慎第一次见如玥时是在民间。
那时候萧慎扮作平民百姓的模样坐在一个酒楼里吃酒,忽然听得街上一片嘈杂。从临着的窗子探出身去看,见离酒楼百米远的街心湖边围了一圈人。
“伙计,外面这是出了什么事?”酒楼里有客人问路过的跑堂伙计道。
“听说是有姑娘落了水被路过的人救了上来,正在找那姑娘的家人……”
听罢伙计的话,萧慎再转头往外看去,果然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有个姑娘被围在中间。
“吃好了吗,”萧慎对与自己同行的几位大臣,“看看热闹去!”
扒开同样看热闹的人们,萧慎便看到了昏迷倒在地上的如玥。
轻薄衣裙被水浸湿勾勒出其曼妙的身材,虽有湿了的碎发杂乱地遮在脸上,却仍挡不住她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
瞅着那张有些许熟悉感觉的容颜,萧慎当即转身对随行的人道,“这个女子,我要带回去。”
因着失足落水,如玥没了过去十多年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往事。只知当醒来时,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妇人,笑容满面的将她许给了那个,自己未曾见过的男人。
那个被称为皇帝陛下的男人。
刚一进宫,萧慎便不顾前朝后宫众人的反对将她封为了贵人。一个毫无背景的民间女子被直接封为贵人可是绝无前例的事情。
一开始戒备心浓厚且日日不安的如玥,渐渐在萧慎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送给她的种种行为中,动了心。
她认为这个相貌堂堂又贵为天子的男人如此厚待自己,自己也该放下一切以真心待之才对。
入宫不到半年,王城之中尽知玥贵人是如今最为受宠的。宫里但凡有何人敢不敬玥贵人,轻则被斥责责罚,重则被贬职受极重刑罚。
就连后宫之主见了她也需礼让几分。
一年之后,玥贵人诞下四公主,被封玥贵妃。
封妃那日,萧慎亲自为如玥梳妆着衣。
瞧着妆成后的那张面庞,萧慎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吩咐下人去寝殿中取来一只锦盒。
打开,一枚银制花钿静静躺在其中。
将银花钿贴在额间,萧慎瞧着她这副足以惑人的面容,出了神。
礼制上,一身华服的如玥接受着宫人的朝拜,丝毫没有料到,自己的生活自此发生了翻覆天地的变化。
5
第一次梦到那个女子,是在获封贵妃仪制当夜。
极尽缠绵之后,听着枕边男人平缓的呼吸,如玥的意识也逐渐朦胧。
半睡半醒之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个女子一身素色衣裙,身形瘦削,面色苍白。
如玥想知道那人是谁,却似乎有迷雾遮住那人的脸颊,看不清长相。
伸手拨开雾气,如玥一步步靠近,却在看到女子额间那枚银花钿时,猛然惊醒。
浅梦中那女子的样貌,像极了如玥。
第二日醒来时,如玥并没有将梦中那个女子放在心上,虽奇怪却只不过一场梦罢了。
直到接连几日总做同样的梦时,如玥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前两日只是在梦里看到这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子,可后来的几日,梦里那女子对她说,“别再付出你的真心,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凉薄的负心汉。”
如玥疑惑,问她,“谁?你又是谁?”
下一刻,她便从梦里醒来,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宫里人都说贵妃娘娘怕是病了,整日梦魇在夜半惊醒,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萧慎瞧着她眼底的青黑,说,“明日传太医来看看吧。”
如玥给他盛着汤,被溅出的热汤烫在手上时,才回过神来,看向萧慎。
“臣妾只是没有休息好,不碍事的。”她笑着,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她萎靡的神态,和不再细嫩的皮肤,萧慎皱了眉,放下碗筷。
“没休息好,便早早歇下吧。朕也没了胃口,走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萧慎很少再来看她,每次过来,也没多少话,稍坐一下便离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梦境愈发的诡异。
在梦里,如玥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那女子身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女子,梦里还出现了一个男人。
如玥看着二人从恩爱非常,到女子被男人厌弃。
她看着那女子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日益消瘦,最后容颜衰败。
她听见那女子带着哭腔问自己究竟算作什么。
如玥想知道答案,看向男人的方向,却发现那人十分眼熟。
是萧慎。
6
如玥被封贵妃不过一年,宫中大选新秀,萧慎又纳了几个新人。如玥见过新封的几个新人,个个年轻又貌美。她也去找过萧慎,想问问最近为何不再来自己宫里,却都被宫人以一句“陛下在忙政事,叫娘娘回宫”挡了回来。
前两年恨不得日日留在如玥宫中的萧慎,如今召她次数寥寥无几。于是便有玥贵妃失势,风光不再的传闻。
皇帝来得少了,宫中嫔妃更是不再登门。如玥的宫里终于冷清了下来。
日渐瘦削的如玥坐在窗下,看着萧索的院子,回忆着种种梦境,突然发觉自己正在经历的与梦里那女子很是相似。
同样的被萧慎看中,给了无限风光与宠爱,然后失了新鲜,被冷落一旁。
于是在疑惑那个女人是谁,跟萧慎是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总会梦到她的同时,如玥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自被从水中救出,如玥没了前十数年的记忆。难道说,梦里的一切就是她丢失的那些记忆?
眉头不自觉皱做了一团,如玥揉着发疼的头,站起了身。
“你有没有觉得娘娘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门外有侍女低声说道。
“可不是吗,我觉得定是因为陛下最近冷落了娘娘,娘娘心事不好,才变成这样的。”
“娘娘从前眼神那么清澈明亮,可如今却是阴森森的,性格也愈发古怪,真是像极了……”
侍女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急忙敛了声,退到一边恭敬地站好,“娘、娘娘……”
如玥站在门口,冷冷瞧着二人,问,“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又像极了谁?”
“娘娘恕罪!”两个侍女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道,“奴婢不该妄议娘娘,求娘娘恕罪!”
如玥还想说什么,却有宫人进来通报。萧慎来了。
“许久没来,今日得空,来看看你。”内殿里,萧慎对如玥说道。
正说着,萧慎的视线落在了榻边的木几上。
“什么时候开始做刺绣了?”看着那只绣了一半白梅的帕子,萧慎问道。
“闲来无事,绣着玩的。”如玥微微笑了,说。
“朕记得之前问过,你是不会做刺绣的。怎么,是找师傅学了吗?”
刚入宫时,问过她喜欢做什么。他记得那时候如玥说过,除了弹琴,刺绣、写字这些都不曾学过。
“陛下多久没见过臣妾了?”如玥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他。
自上次离开,如今已是整一个月了。萧慎想着,没有回答。
如玥却笑了,说,“臣妾自己待着的时间久了,便什么都会了。”
只是这一句话,却让萧慎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看着如玥冷静疏离的神情,突然觉得,她的样貌似是与以往不同了。
难道是许久未见的原因?萧慎总觉得如今的她长得有些像一个人,一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人。
想不起那人的名字,萧慎莫名有些烦躁,拧着眉站起了身。转身欲走时,便看到了窗下那张墨水还没干透的字。
雨横狂风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7
“这是谁写的?!”
萧慎一愣,而后厉声问道。
相同的词句,相似的笔迹。萧慎回头看她,在看到如玥额间那枚银花钿时,惊得萧慎身子一顿。
“陛下还记得。”如玥仍笑着,轻声道。
“那陛下可还记得,京禹城外的合欢树下,曾对臣妾说过什么?”虽是笑着,如玥的眸中却尽是冷意。
“什么合欢树,”萧慎不觉颤了声音,“什么京禹城外。我明明是在街心湖边见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你,你究竟是谁?”
意识像是被剥离了身体,旁观着自己的身体与萧慎进行着对话。
如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不知道萧慎为什么会夺门而出。像是做梦一般,如玥看见自己的身体慢慢转过来看向自己,脸却变作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自那日起,萧慎再也没有来看过如玥。
如玥找到萧慎时,他正剥了橘皮喂新纳的宠妃。
看着立在殿外,与那日神态截然不同的如玥,萧慎嫌恶地皱了眉。
“不想见你,回吧。”
“旁人说陛下宠我,是因着喜欢我的皮相,如今没了新鲜感,陛下便弃了我。我不信,”如玥说,“因为陛下曾说会一直宠我爱我。”
萧慎看着她,没有言语,只是冷漠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眸中的光彩暗了暗,如玥又问,“从前恨不能将天下捧给我,如今又弃我如敝履。陛下,如玥现在只问陛下一句话。对陛下而言,如玥算什么?”
“算消遣,算玩物。”他冷冷答。
“你不过是朕闲来无事豢养的一个宠物罢了。”他说,“喜欢时便取来逗弄,没了趣味,便不要了。”
“对朕来说,只是兴至之时取来的玩物。如今没了兴趣,就不想再见到你了。”
“那陛下曾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在骗臣妾?你说的心悦臣妾,至死不渝也都不算数了?”
“是。”萧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是看着什么讨厌的东西,冷哼一声说,“从前看你年轻貌美,便喜欢。如今你这幅枯槁模样,只有朕死了,才会爱你。”
听着他的话,如玥忽然便笑了。
她以为会不同的。
却没想到他的回答果然与梦境里一模一样。
眼前闪过女子被刺白绫一段的场景。如玥笑着笑着,便有泪滚了下来。
宫人都说玥贵妃得了疯病。今日清冷,明日温柔。
瞧着她又哭又笑的疯癫模样,萧慎终于信了宫中的流言,“来人,贵妃癔症,速速送回宫去,好生看管!”
被禁足宫中的第六日,如玥差往日的心腹偷偷出了趟宫,请进一位白衣女子。
听旁人说,这女子能通亡灵,看往事。
8
梦境的一切,并非如玥丢失的记忆。
梦里那女子,也不是如玥自己。不过是一个与她境遇相同的可怜之人。
清茶下肚,迷蒙之间,她看到了那个女子完整的过往。
一样是民间相遇,萧慎说尽情话。在京禹城外那棵繁华正盛的合欢树下,他说会穷尽一生疼她爱她。
他给她金银珠宝,给她地位,还亲手为她梳妆,为她制作花钿,又亲手为她妆在额间。
而数月之后,新鲜感殆尽,又不断有新人入宫。
备受冷落厌弃的她生了怨愤之心,在冲撞萧慎新的宠妃后,被他亲刺白绫三尺。
女子死后,不甘的怨气凝在额间那枚银花钿中,然后,遇到了如玥。
幻境之中,那女子说,“同你说过别再付你的真心,如今可心死了?如今一切未完,放下吧。”
“那你呢,你可放下了?”如玥反问,“你若放下,又为何仍宿在银花钿中不愿离开?又为何还要出现借我之身去质问他?”
女子一时语塞,没有回答。
“你与我一样,放不下。毕竟他曾说过,会永远爱我的,”如玥笑着,闭了双眼,“他说过其心悦我,至死不渝的。”
玖念看着如玥再睁眼时,眸中的怨恨和冷意,开了口。
“事已至此,即便*了他,一切也回不去的。既知道了他的本性,便死心吧。”
如玥只笑,起身对她说,“多谢姑娘。”
白白付出真心,最后换来冷落和厌恶的人,如何轻易放下呢。
冬天的夜漆黑异常,月亮被云遮住,透出朦胧的微光。
如玥一袭素色衣裙,如鬼魅一般走在寂静无人的宫里。
梦里有女子被白绫缠颈,将死之时转过头来朝他投来幽幽的目光。他听到她唤他,“慎郎。”
猛地从梦中惊醒,萧慎睁眼,便看见如玥手中持着白绫浅笑着瞧着他。
“慎郎。”她叫他。
惨淡的月光自窗子透进来,萧慎看着她的脸,猛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的名字。
琳琅。
眼前的脸却又变换了模样,化回了如玥本来的样子。萧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双手抚上脖子,这才发现,如玥手中的白绫早就箍紧了他的脖颈。
呼吸渐渐困难,萧慎大张着嘴,额上有青筋暴起,面色也变得发紫。他看着如玥的脸不停地变作琳琅又变作自己,他听见她笑着开口。
“京禹城外的合欢树下,你对琳琅说生生世世会只爱她一人。对我说会疼我爱我,至死不渝。这些,慎郎可还记得?”
“许是这世间诱惑太多,莺莺燕燕总也无穷尽,也许到了阴间黄泉,你的身边就能只有我一个了。”如玥说。
萧慎最终还是停了挣扎,没了气息。
将白绫吊在梁上,如玥垂头看着死在床上的萧慎,轻轻开口,“你说的你死了才会爱我的,那我们就地狱里见吧。”
“到那时,别再负我。”
9
皇帝驾崩,举国哀丧。
城中所有房前都怪了孝布以示哀伤。
尘归楼中,顾子期换上了素色长衫,凑到青诺身边,说,“你听说了吗,皇帝是被人谋*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玥贵妃。”
“听说宫人发现皇帝驾崩时,玥贵妃也在房内。她用白绫箍死皇帝,然后畏罪,也自尽了。宫人进去时,脸都成了紫色。”
顾子期用手在自己眼上比划着。青诺却没了往日八卦的心,微皱了眉,看向玖念。
“你明知道,可还是由着她去了?”
“那是他的命。玩弄着他人的真心,负人无数,最终得此报应,是他活该。”玖念说。
“而且,我拦不住她。那是她的执念。既然活着得不到真心,便期望着能在阴间独占了他。”
青诺还想说什么,玖念一个冷冷眼神扫过来,便不敢再言语。
一边的顾子期听着二人的谈话很是疑惑,“什么报应?是谁活该?”
却没人答他。
如玥死后,皇后命人将其尸体扔进了乱葬岗。
平民出身,又有弑君之罪,虽为贵妃,也没有得以安葬的资格。
她进宫被封贵人,连皇后都礼让三分,死时甚至没有草席裹身
乱葬岗上,尸体横陈。有不知何时扔来的躯体,虽是在冬天,如今也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有磷火漂浮空中,在漆黑的夜里点缀着点点绿光。不时有阴风阵阵,在这情形下听来似是鬼泣。
玖念站在一具尸体前,瞧着女子紫黑的脸和几乎要掉出眼眶的、如死灰一般的眸子。
许久,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将如玥额间那枚银花钿取下,收在手中。
“如今萧慎已死,你们的执念,且放下吧。”她说。
转身离去时,玖念并未看到,身后如玥的唇角,微微扬起细小的弧度。(原标题:《尘归楼:银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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