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少阳有点窘,移交过那么多次文物古董,却从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本以为简单的交接仪式几分钟就结束,而且一开始都是方不晓在前遮挡了一切麻烦,当方不晓闪开,他自己面对,才发现自己身上缺少的东西太多太多,他甚至面对这些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放。心中不禁感慨,“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我要学的还是真多啊!”
“他就是和你们方家世代交好的栗家后代?”钟毓陶馆长是一位见多识广的老者,看到栗少阳,就像看到新大陆一样,眼中都是热烈的目光。
“他父亲名叫栗昭襄,他爷爷名叫栗万霖,他是栗家当代唯一的传人栗少阳,现在是珏鑫斋的大掌柜。”方不晓应对如流,落落大方。
听到方不晓的介绍,十几位著名的学者专家全都看向栗少阳,眼中五颜六色的目光。
“他是昭襄老弟的儿子?!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居于最中央的赵明阳老爷子和苏仑教授紧走几步,来到栗少阳的面前。
“二位老人家认识我父亲?”栗少阳从没有和父亲来过昆市,没想到父亲在昆市还有朋友。
“岂止你父亲,你爷爷我们也都见过,甚至有过令人难忘的交流。你父亲为国家挽救文物古董付出了一生,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是我辈的楷模。但是英才天忌,三年前闻听他死于大雪崩中,我们都非常难过。小栗,以后在昆市,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直言。”
苏伦年纪和栗少阳的父亲相仿,交情也很不错,故人之子在面前,他觉得有必要尽一下绵薄之力。
“谢谢!”
栗少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父亲,想到那些年,自己和父亲在荒野里跋涉、万里戈壁滩见不到一个人烟;崇山峻岭穿行,暴风雪肆虐,两人只能在狼窝山洞里瑟瑟发抖;多个日子里,他们饥一顿饱一顿不说,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多少个春秋里,不仅要躲避匪徒的劫掠,还要提防文物贩子的趁虚而入……然而,父亲的付出又换得了什么?家璧四寒,母亲的疾病缠身得不到医治。然而而这些人呢,在都市里享尽繁华,衣食无忧,升官发财……看他们一个保养得白白胖胖满面红光的,栗少阳心中甚是觉得父亲这么多年的所做和坚持的原则不值。
栗少阳的表面没有丝毫的波动,没有表情,也没有更多的话语。
父亲三年前遇到大雪崩,就算是自己心里尚存一丝希望,但实际上他知道那一丝希望是多么的渺茫,几乎就等同于绝望。
虽然感到父亲所作不值,但是栗少阳还是要位父亲做完最后一件事,亲手将这三件宝物送到这些人手里。然后,他要为自己活着,位母亲活着,为那些关爱自己的人活着。
“交接开始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栗少阳没有再多的话,他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不想看到这些所谓的学者和高官。
栗少阳想离开,但是却偏偏走不了。钟馆长马上接上栗少阳的话头,“栗先生还请稍安勿躁!还有几位大领导没有到,还请到贵宾室稍等几分钟。”
方不晓也不算了解栗少阳,但从这几日对他的观察来看,她知道栗少阳不善这种交际迎合,定时想早早脱身。于是,她到栗少阳身边,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领导参加仪式是必须要等的,走吧,我可以陪你去馆里看看他们的收藏,兴许有几件东西,你会感觉眼熟的。”
“是吗?”栗少阳一下被方不晓的话激起了要看一圈的兴趣,但是看了一眼手中的草绿色提包,栗少阳直觉告诉他,这里还是安全的,移交前,还是尽量少在人多的地方行走为好,“那就移交完了再去看看,我有些口渴,想去喝杯水。”
“栗先生、方小姐,那边是贵宾室,我们准备了果汁、茶水喝红酒,请跟我来!”一位身着藏青色的、职业装的年轻美女彬彬有礼地说道。
栗少阳和方不晓与苏伦教授、赵明阳老爷子一起被引进了主席台后侧的房间里。
在沙发落座,老年人喜欢茶,年轻人喜欢果汁,方不晓一点也不见外,将这些一一奉上,这才做到栗少阳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而那位职业装美女也坐在她身边的位置,看着栗少阳道:“不晓,这就是我那个闻名不能见面的表妹夫?一表人才,举止大气,一看就前途无量。”
“表姐,你不取笑我一下就不开心是吧?小心我去找你那个小警察同志,顺便把他拐走。”
“多大的人了,还害羞呢。你要是能把那个死木疙瘩拐跑,我请你吃...
方不晓的小表姐叫苏雨眉,苏雨眉的男朋友宇东和苏雨眉青梅竹马,宇东在省公安厅大案局工作,几年下来兢兢业业,也立过两次功,但是因为案件,宇东和苏雨眉很少见面,每天都在忙,以至于两人的婚期一拖再拖,张罗了三年的婚礼,到现在还不能如期举行。
“算了,知道你们两人情比金坚,爱如潮水,谁也拆不散……”
栗少阳坐在那里,仿佛周围所有人都跟他无关,草绿色的提包就放在他的双腿上,手死死地抓着手提带,另一只手端起杯果汁,一饮而尽。
“小栗,你看着有些紧张?实际上没什么,几位领导都很平易近人的,他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交接仪式,说明他们非常重视你。”另一边,苏伦看了一眼栗少阳抓住旅行袋的手,微笑着道。
“我没事。”栗少阳想笑,但是面部肌肉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似笑非笑的样子显得很难看。
方不晓看到,忙对苏伦教授道:“大舅,你就别跟他搭话了,他习惯自己独处,不善交际,你越说他就越紧张,让他自己坐会儿就好。”
栗少阳没想到苏伦竟然是方不晓的大舅,想来苏阿姨就是苏伦的妹妹了。
这个房间里五个人,竟然有三个人是亲戚,不禁让栗少阳觉得有些意思。
“栗少阳,你也别多想。我大舅是全国著名的考古学家,多次参与国内重大的考古挖掘工作,也多次因为保护国家文物儿差点没了命,这几年岁数的关系,在北大教书。这次是回乡探亲,遇到你移交重大文物,被博物馆请来掌眼的。这位是我二表姐苏雨眉,是省博物馆办公室主任。如果你想来这里参观,直接找她就行。”
“苏伯伯好!苏姐好!”栗少阳起身正式见礼,知道苏伦也是一个如父亲那样的人,栗少阳不知怎的对他高看了一眼。
“小栗,暂时先这么称呼你吧。不晓是我家的文曲星、学霸、还是状元,在家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但是她很听我的话,她要是以后欺负你,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教训她。”苏雨眉直截了当说道。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听苏雨眉这么说方不晓,栗少阳间方不晓一点意见也没有,很文静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今天是我的主场,刚才我们馆长请你到这里来休息,说是等大领导来了再开始,但实际上是,大领导早已经来了,就在旁边的贵宾室等候。仪式还不能开始的原因是我们在文物移交前,还要对你所持的文物进行专家评定。一会儿,会有二十五位来自全国的专家来此间,先对文物进行鉴定,待鉴定结果为真时,才能举行移交仪式。”
苏雨眉做事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将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栗少阳这才知晓原来是这么回事。
“应该的,我没有意见。”说着,他拧着草绿色的旅行袋、来到正前方的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前,将袋子放在其上。
栗少阳一直行走在江湖上,也没有见过什么高级别的专家,虽然他身边就有一位著名的文物古董鉴定大家、华夏千年来的四大家族南方栗家的传人——栗昭襄、他的父亲,但是他还是很想目睹那些传说中的高手的风采。
见栗少阳也不拖沓,苏伦、赵明阳跟着来到会议桌旁,苏雨眉打电话叫来了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其他行内著名的专家和学者。
二十五人的专家团队一下子就把这间贵宾室塞满了,大家围在会议桌旁,看着栗少阳和方不晓打开旅行包,将那个檀木的木盒子袒露在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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