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桃园的情有独钟,也许是源自少年时懵懂的情愫。那时二叔家的院子里有好多桃树,因为不是同时种下的,高矮错落,枝柯相互,就像一个小小的桃园。当时我家有一个通往后面二叔家的过道,因此,二叔家的小桃园就像是我们的后花园。
每到春天,我会经常跑到二叔家去看那些桃树,心里期待着能看到满园的桃花。一天,两天,急切地默念着,不知是期盼满院的桃花,还是想着那甜甜的馋人的桃子。
快了,桃树上已鼓出了毛茸茸的花骨朵,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枝头。尽管很小,但它们在我期盼的目光里一天天长大。突然有一天,花就绽开了,艳艳的在春风里炫亮了整个小院。我到二叔家跑的更勤了,总是欣喜地欣赏一簇簇鲜艳的桃花,嗅动着那沁人心脾气息。桃花不仅招来了我,还招来好多的蝴蝶和蜜蜂,蝴蝶在粉红鲜嫩的花朵间翩翩起舞,蜜蜂在弥散着浓郁芳香的花蕊上辛勤地采蜜,嗡嗡叫着,忙碌的穿梭着。
叶子渐渐繁茂,花瓣便开始凋零,落红在和风细雨里飞舞,掩映在叶子里的花萼上,没有完全落尽的花蕊下安卧着点点玲珑的翠珠,那便是桃子的雏形了。
二叔是过去那种货郎,走街串巷,很少下地劳动,也很少在家,所以我总觉得有看护园子的义务,看着谁家的羊不要啃食桃树,看着谁家淘气的孩子去“捣乱”,当然不是怕偷吃桃子,因为桃子还不能吃,就是怕孩子调皮,毁坏桃树或折些桃花。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到来后,桃子就长大了,它们都隐藏在浓密的枝叶里,我会认真地在叶丛中寻找,清点,在心里记下哪个桃子长成什么样子,在什么位置。
临近麦熟,大人们都忙着准备收割麦子,麦熟对农人来说,不仅是丰收,更是一场繁重而持久的劳动。而这时的桃子也就快成熟了,表皮有青绿变成浅绿,泛出了黄意,细细的绒毛也变得稀疏,开始有了红晕,像是少女羞涩的脸,慢慢地晕开来。我耐着性子等待着,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桃子还不能吃,要过些日子哩。等桃子红了好大一片,我终于忍不住了,就伸出手,心里惴惴不安,不知是胆怯还是激动,二叔不在身边,我知道即使他看到也不会责怪我,桃子已在手里了,我想着吃第一口桃子的滋味和感觉。
长大了,该有自己的事,不得不离开那小小的桃园,时隔多年,可我心里总有对桃园的不舍和对桃花的依恋。
身处平原的我们,看山赏景便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作为短途旅游,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桃花节举办了多年,因为各种原因,我总是错过花期,成为心中一个小小的遗憾,可欣赏万顷桃花盛开的愿望一直在心里萦绕,不曾消退。
我几次到过外地
,也看到过那里的桃园,可都是春节过后,冰雪消融,桃园刚刚复苏,桃树的枝丫在春寒中颤动着,静静地孕育花开的梦。诺大的桃园早有辛勤地果农开始忙碌,他们的身影和说笑声,打破了山的沉寂,给这空旷的山野凭添许多活力。他们爬上梯子,或直接攀上树干,修剪着心爱的果树,他们仔细的操作,认真地观察每个枝条和芽胚,在他们眼里每个芽胚都是一个茁壮的枝条,一朵鲜艳的桃花,一枚甘甜的果实。每一个枝条,每一株桃树都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美好的愿景。
行走在桃园,感受寒意里春风荡起的鲜活的气息,感动着果农辛勤地劳动,祝福着果农用心血能浇灌出丰硕的果实。
虽然没能游览桃花节的盛况,可我的心无不向往着去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陶醉于山间桃园奇境,那一天我一定会攀上伊祁山巅,俯瞰碧空下,层峦间,漫山遍野的桃花,云蒸霞蔚,漫烂着醉人的春光。
站在桃园,感慨万千地领悟着历代诗者的诗情画意:“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周朴《桃花》)桃花在和暖的春光中最先盛开,有谁能经得住明媚秀色的诱惑不来观赏呢?“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李煜《渔父》),桃花不言不语,就只是那千红百媚的姿色便招来一队队游人。还有吴融的《桃花》“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袁枚《题桃花》“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这一句句脍炙人口的诗句,都是感怀桃园而发,歌咏桃花的娇颜,感叹世事流年的飞逝。诗人以桃花为题,寄物抒情,寓志明理,直抒胸臆。
走在桃园如织的游人中,或彳亍于如锦繁花的桃树下,目不暇接的目光和兴奋激昂的思绪都融于美丽的图画中。孩子童稚天真的话语,少男靓女朝气蓬勃的欢笑,老人沉稳庄重睿智都飘荡,沉浸在桃林,烘托渲染出无尽花海的欢乐。
也不忘拿起手机或单反相机捕捉一幕幕迷醉的画面,记录一个个美妙的瞬间。那桃花的艳丽,灿烂的笑容,相互映衬出一幅幅人面桃花的美丽,重复着唐朝诗人崔护眼中的诗境。历史的长河有多少似曾相识的场景,有多少令人心生诗情的意境。是巧合,还是轮回,都在这明媚的春景中演绎着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
累了,寻一处花荫席地而坐,与游伴一起谈论桃园韵事。或在园中择一处简陋的草庐,把盏品茗,就着桃花,细细品味春光的神韵和恬淡生活的妙趣。再约三两个知己,栖于石桌石凳,开坛畅饮,酒不醉人,人已醉,花瓣飘落杯中,不忙去拣,只顾啜饮,饮者深得酒趣,醉入佳境,如仙卧于花间,正如《红楼梦》 中史湘云一般性情。
就在春天的一个早晨,行走在乡野的阡陌,一树盛开的桃花扑入眼帘,令我惊艳,才想起又是桃花盛开时节,可怜又错过花期,辜负了种花人。与这一树桃花邂逅,令人感动,心潮澎湃,不知是怎样的情缘。想到桃花仙子,想到诗境中的人面桃花,是仙子下凡,还是村姑转世?来眷顾我对桃花的那片痴情。又忆起昨夜梦里的情人,真的希望这一切不是幻觉,是我的情人在路边静静地等候,那绰约的身姿,羞怯的面容都融释在晨雾桃花的鲜艳里。我痴痴地奔过去,伸开双臂爱怜地把她揽入怀中。这个桃花节,没能去看你,而你忍不住思念的深情,追寻我的踪迹。忽而哑然失笑,想入非非,痴人说梦,可这无不表露出我对桃花的迷恋。
桃园既有千种美景,纵有万般风情,诗人笔下它是感人的诗韵,画家眼中它是绝美的画卷。可在果农心中只有满园累累的硕果,这是他们生活的保障,是建设家园的基石,是向往未来的精神食粮。我想,这万顷桃园肯定是二叔家小圆子出落成的待嫁新娘,要不怎么会成为我的惦念,时常在梦里走进她,感受她的温暖,体味她的气息,欣赏她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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