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毕大生把题着“万丰农庄”4个行书大字的匾额挂在大门上方,要他稍稍把左边抬高一点,就挂得端正了。再看门两边的对联,不是牌匾,只是进行了装裱,挂起来予以固定,以后随时可以新换旧。从颜色上来看,差别明显:上面的匾额是深黄底红字,对联则是红底黄字——开阡陌操沃野民生所系,乐笑颜稔春秋富贵何求。
这些书写当然都是自己来,无需花钱去劳烦别人;至于匾额,自己做不来,对联的装裱,自己又懒得麻烦,所以只好花钱来解决了。
看到都挂好了,我往后扬扬手,万德才便把鞭炮轰然炸响起来。
这是近几个月建起来的一幢面南的假三层楼房,使用面积两百多平方米,当然这不包括建在正房西头的厨房及公用的大卫生间。我的厨房也建得不小,除了有二十多平方面的操作间之外,还有一间大餐厅,可以摆下一大两小3张可以旋转的餐桌,举行50人左右的宴会。
房子的外墙贴着白色或彩绘的瓷砖,白瓷砖就好像是底色,而房子两头的山墙,我则稍稍来了点徽派民居的花样,几个翘角上立着展翅欲飞的黄色琉璃凤凰,墙面上则用彩绘瓷砖拼出了象征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彩画,远远望起来还真能衬托出农庄的盛景——反正我自己是这样自鸣得意的。
既然要兴办农庄,当然首要的是土地了。当时的现状是农村到处都有抛荒的田地,因为其主人大多处于壮年,觉得在家种地只能糊口,要想手头宽裕甚至致富,必须外出打工挣钱,于是,他们便抛下田地和家中的老小远行了。
初冬时节,在横桥村,当我在熊支书等几个村干部的陪同下走进田野察看的时候,只见原来的田地上,只有部分的被种上了油菜或麦子,那些抛荒地则一片一片不规则地盘踞在农田里,长出的荒草高的没人头顶,即使矮小的,也深可及膝,到处是一派芦花飞絮,衰草吟风的别样风景。
我“啧啧”地轻轻摇头。
熊支书也苦笑了,“反正这一百多亩都是您的了,就不要钻进去仔细看了吧?”
“嗯。”我点头,“有些项目肯定是要机械开路的,不怕!”
我虽然不是横桥村的户口,没有宅基地,但这次开办农庄批给我一百多亩地,我还没有地方修建我的庄园吗?这一大片田地东北面的几十亩,是我在和熊支书初选的时候要求的,我知道我肯定能够如愿以偿,但他就不一定知道我的深意,只有毕加依在房子开建的时候,才笑着对我说:“万大哥你、你真厉害,选、选到了你的老屋场!”
我笑着对他摆摆手,意思是不要声张。这地址只有年纪大的仔细回忆才能大致看出来,我却能够确定它的坐标,虽然几十年的变迁,它似乎早已湮没在普通的田畴之中了,我有特异功能?不是,我从来不相信这一套。记得我还没有下台的时候,有个看起来清爽精灵的中年华侨——他自己说的,有美国居住的绿卡,我们地区的外事部门仔细核对过,是真的——自称老家就在我们邻近的地区。他带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着警服,其美的确能够勾引男人的眼光忍不住多偷瞄几眼。他在介绍的时候说是在大陆雇请的保镖。后来我问过杜佳成,那个靓保镖是不是真警察呀,杜说我们与她说的某直辖市的公安局联系过,人家确实是在编的警官。这个华侨说他善气功,能够隔洋发功,为远在万里之遥的患者治病,疗效显著,所以那些在国外经商颇为成功的华商便回报他大把的美元。他有钱了,就到家乡来投资。他来投资我当然高兴,他也没有吹泡泡,开办了一家独资的外商投资企业,在红石市繁华位置的一座大厦里租了几层楼,用三十多万美元进行装修包装,让顾客进去吃喝玩乐一条龙,日夜莺歌燕舞,很是红火了一段时间。开办之初还给我们地委和行署机关发了消费券,秘书要我去,我笑着拒绝了。他投资我相信了,但他所吹嘘的高能气功,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只不过在听他神侃的时候要礼貌性的笑着颔首而已。
那我在几十年后是怎样轻易找到故宅基地的呢?当然首要的是地理坐标,即与河堤和湖泊的距离和角度;其次就是我家祖坟所在的乱葬岗;最后就是凭我的直觉了。
虽然选择了故宅地基,但我不会复制故宅的四合院了,因为要与时俱进,还要为农庄的发展留下空间呀。
本来,老陈和子女没有一个支持我办庄园的。在我告知老陈我的计划时,她抬眼仔细地看了我好几秒,满脸的问号刷刷飞舞,“你又不缺钱,办那个干什么?”
“不是钱的问题呐!你有牌桌混时间,我不可能整天写字、上网啊!”
停了停,老陈忽然怪模怪样地微笑了,“我知道,你还是留恋你祖辈的事业,要……”
“不不不!至少不完全是这样!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梦想几十年以前?我还不至于那样愚蠢吧?”
“万一你回到了几十年以前呢?万一有一天又把你拉到土坑边对着你就是几枪呢?哈哈哈……”老陈用很少使用的音质和音量笑起来,大概她感到了自己的失言,又戛然止住。
“真蠢!历史就一定会循环吗?”
“好,你聪明,反正我是不会帮你动一个指头的。”
“不需要,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使用你的劳力,就让你越来越胖!”
“那行!我胖不要你管!”
当我和墨轩夫妻谈起我的开办农庄的想法时,墨轩稍稍思忖,“您的想法我理解。但您这样的年纪了,能够奈何得了?您要知道,我们是不能给您帮忙的。”
这小子,他不但自己不帮忙,连老婆帮忙的可能性都完全抹去了。
“是啊,您能够对付么?”王怡馨很斯文地问。
“没问题,现在主要是用钱来购买劳动力!”
当我在电话中和咏芬谈起我的农庄时,咏芬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立即回应:“不错,现在许多这样的农庄在成长!不过,办这样的企业是很劳神费力的,您都找了些什么人帮忙?因为您是奔七的老人了,不可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吧?”
“你是大企业家,就任命你为总经理怎么样?”
“老爸您开什么玩笑!一是您大材小用,二是我这么赚钱的业务不做,却去帮您披荆斩棘开垦毛荒,我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哈哈!”
“你的钱已经赚够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再说,我的农庄前途无量,你不要小看啊!”
“不入您的套!我不反对您就是对您最大的支持了。我们帮不了您。您又不要太累着,否则,我们就要拆台了噢!”
“你不帮我,敢拆台!我花钱,什么人用不到?”
当我给咏志打电话,向他通报我的农庄用地已经被批下来了的时候,咏志似乎很平静,只是问我:“您这个年纪了,办农庄干什么?”
“打发时间呀!”
“嘿,我就怕时间打发您啰!”
“就你这小子说得这么严重!”
“我们都帮不了您,我肯定姐姐也是这样,但人您是靠花钱请得到的,可是,钱您也可以轻松筹集到?”
“我这个是泥巴罗卜吃一截揩一截,不需要大堆的资金摞起来再干,这个应该不需要太操心。”
“那就好。反正从内心来讲,我是不支持您搞这个的,我可以断定妈妈和我们兄弟姐妹也都是不赞成您的这个壮举的;但您是言必行,行必果的,所以我们肯定反对无效。祝您在打发时间之中大发!呵呵……”
臭小子!我才没有指望你们帮我。我的农庄,没有亲戚在里面掺和应该是最理想的。
我在故宅原址之畔搭起了一大间简易的棚屋,在里面安装了电话,算是我的农庄筹建办。既然没有亲戚,那就先找两个人干起来。首先我就找毕加依,让他帮我当“二管家”,主管基建材料的进货验收,使用登记等。他虽然年纪大点,但身体还好;文化很低,但我测试过,对材料的收付做简单记录还是可以的。还有远房堂侄万德才,比墨轩小,还不到50岁,他家去年建了几间房子,算是对房子的建设有点经验吧,于是我便让他监督施工,有空则干杂活。干了十来天,我觉得不行,老毕口吃比较严重,影响交流,特别是打电话双方都急。我想到了他的在沿海打工的大儿子毕大生,也就是罗成芳的丈夫。小罗现在是建筑队雇请的厨师,我们也搭伙在里面就餐。
当我有了雇请毕大生的想法之后,再看到小罗就马上对她说,让他给她的丈夫毕大生打电话,把我聘请他当高管——这是对外的美称,其实在我这里就是工头——的意思告诉他,要他尽快辞工回来,就在家门口打工,多好啊!
小罗吞吞吐吐道出毕大生借口沿海打工收入比其他地方高得多,已经在那一带打工多年了,不一定每年都回来,更别说年头时节了。
“不说回来探望父母,看看子女,但他至少应该每年像牛郎一样,回来和你这个织女相会一次吧?”
“哼,他外面肯定早就有织女了!”小罗愤愤不已。
我心里一沉:此前我们对他们夫妻可能不和睦的猜测是真的了。
“呵呵,这是你的猜测。不管怎样,你只管和他联系一下,就说是我和你爸爸的意见。只要他回来了,我有办法的。”
小罗按照我的要求,真的把毕大生叫回来了,接受了我的聘请,待遇嘛,是我们当地中上的水平。
毕大生在我的基建办上班之后,从基建材料的验收到质量的监督,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他都代我把关,俨然我的总经理。
杜佳成借给我的皮卡大有用武之地,在建房子的几个月,我差不多天天开着它往返于县城和我的农庄之间。
这是我们租来挖土机开挖房子基础的第二天。太阳摆脱了薄雾的纠缠,慢腾腾地爬了上来,把昨晚微弱的霜花给收拾了。我在车前掀开引擎盖,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螺丝在每天往返的颠簸之中给弄松了。忽然,毕大生气喘吁吁地来到我的身旁,“老伯,您真是财神,嘿嘿……”他故意不说了。
“财神?”我顺手盖上引擎盖,“你怎么无头无脑地说这个?”
“您快跟我来!”他扯了我的衣袖一把,然后在前疾行。
我跟着他快步前行了一段路,这才发现本来在不远处工作的挖土机停了,毕加依和司机蹲在松软的泥土堆旁边翻弄着。看到我来了,毕加依笑眯眯地递给我几块暗白色的光洋,“老,老东家的!”
惊喜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但没有消除我的母亲在晚年和我闲谈的时候几次发出的疑问:“你父亲手里应该是有钱的。还有一些我多年没有戴的金首饰,在他死前不久也不见了。他是怎么收藏的?他死了之后,土改工作队多次到处挖找,什么也没有找到。真的奇怪。”我当时只是没有笑她:您的那点财宝不和父亲的大部队藏在一起呀,如果那样的话,您不是就知道藏处了?
母亲的疑团,被此前不久的挖斗揭开了。现在,一个很大的菜坛已经破裂成几块,露出一堆灰暗的光洋,其中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绸子布料的小包包,这一定是母亲说过的首饰了。还好,在场的也就毕加依父子,再加上挖土机司机,他们3人没有大声张扬,所以也没有村民前来围观或者哄抢。
“是的,是的!你和工作队的人没有找到的宝贝!现在我正好资金紧张!哦,大生,我们一起先把它们收拾起来!再带着到县文化局的文物管理股去报案。”
“还要去报案?”大生不解。
“是呀,不要让别人以为我们挖出了文物就自己藏起来了,这是违法的呐!”这是真的,但藏在我心里的另一个想法是:必须运到县城我的家里收藏起来,放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大生,你到筹建处去把那个塑料桶子拿来。”现在我要在场守着了。大生应声去了。我顺手拿起一块光洋递给挖土机司机,“你们年轻人可能还没有看到过这玩意,给你一块作纪念。不要到外面说啊!”
年轻司机拿着用手搓着,嘴里应着“您放心”,再仔细看了看银元,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是——是的……”毕加依还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结巴话。
“老弟,你们父子,我不会忘记的,在快过年的时候再说,啊?”
“老——哥哥,你,你客气啊,我知,知道。”
大生拿来了水桶,我和他不几下就把所有光洋装了进去,那个小绸布包包我当着他们打开,“我母亲在临终的时候曾经告诉我,她的首饰在我父亲被打死的前几天被他藏起来了。当时我父亲大概是知道县里要派工作队下来了。看看,这就是项链,这是手镯和耳环……毕老弟,你应该是看到过的,是不是?”我抬眼看着毕加依,顺便飞速地环视了一下两个年轻人,毫不奇怪,他们都眼巴巴地注视着我手里的这团黄色东西。这些首饰在地下掩埋了几十年,只能以这种比较暗淡的色彩示人了。
“是——啊是的!”毕加依连连点头。
“大生,我们走吧!现在就到县文化局去。”
“好!”毕大生提着半桶银元,我拿着那包首饰,我们一起走向我的汽车。
通过对挖出光洋首饰事件和其他几件小事中毕大生表现的暗中观察,我发现他无疑是个老实而规矩的人,我对他很是放心。
在房子基本建好的日子里,老陈有时候心血来潮,“我今天不打牌了,去你的农庄散散心!”
“欢迎欢迎!”我便把老陈带上。“你确实不要整天坐着,不是看小说,看电视就是打牌,这样对身体肯定不利嘛。到我的农场去散心,你会长寿呐!”
“吹!你那八字还没有一撇呐!”
“我的农庄总部马上就要竣工了,这一撇就完成啦!”
自从我开始农庄的建设以后,老陈在哪里打牌就在哪里用餐,我的中晚餐则在我的建设工地吃。我们的饭是毕大生的妻子罗成芳做的,让我和毕大生等人吃得都满意。老陈想来玩,在我的农庄筹建处用餐,虽然她在饮食上有些挑剔,但也没有提过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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