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炎热的夏日,海城进入了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海城有名的滨海大道上,一家咖啡店躲在爬山虎繁茂叶蔓的遮盖下,若不是循着街道牌号,过往的行人都不会注意这里还有一家店面。
店内装修精致典雅,音乐舒缓悠扬,最是适合消磨时间的场所。
只可惜,不知是店门太过隐蔽,还是两旁的小店太过吸引游人,这家咖啡店的生意异常冷清。
叮铃一声,玻璃门上的金色铃铛响起,这个下午唯一的一名客人结账离开了。阮曈送走客人,开始收拾餐桌,她神色轻松,动作利落,漆黑的齐肩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子,绑着红色的头花,红色的马甲上衣和围裙短裙,脚上是一双红色的圆头皮鞋,就像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小红帽。
她麻利的收拾好餐桌,将客人用过的杯子仔细清洗,刚刚洗好杯子,就听duang~的一声,
咖啡店内一角的古董摆钟敲响了一声,指针指向六点半。
“小曈,你下班了。”柜台后坐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专注的玩着电脑,听见钟声头也不抬的喊道。
“好,知道了。”
阮曈放好咖啡杯,回到换衣间换下小红帽的制服,出来路过柜台,正好看到精卫电脑屏幕上的新闻。
“3名渔民遭遇袭击,我市附近海域惊现深海怪兽?!”阮曈惊讶的念出新闻标题,再细看下面的报道,海城一艘捕鱼船在近海被一条巨大鲨鱼袭击,3名船员身受重伤,据说那条鲨鱼将近有六米长。
“天哪!”看完新闻,阮曈心有余悸,“3人重伤!鲨鱼怎么会主动袭击渔船?而且还是在近海。”
“是啊,很奇怪。”精卫也很诧异,“难道是因为台风要来了,所以鲨鱼也被吹过来了?”
“啊?”阮曈觉得这个脑洞开的有点奇特,“我得走了,明天见!”看一下时间,阮曈急匆匆奔向门外,她还要赶回学校去上一节晚课。
“明天见,路上小心,最近天气变得很糟糕,小心台风。”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台风要来袭,原本应该天气晴好的海城这几天都是乌云蔽日,风雨交加。
阮曈是山海大学的大一新生,课程安排还算轻松,第二天下午学校没课,她吃过午饭就到了咖啡店月光海岸,正式打开店门,开始一天的生意。
这个下午没有一个客人,阮曈一点也不着急,来到月光海岸打工也有两三个月了,最冷清的时候一连四五天都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身为财务兼经理的精卫都不着急,她就更不着急了,这个下午安心的背了一下午的英语单词。
六点刚过,柜台上的古董电话就响起一阵铃声,吓了阮曈一跳,她一直以为那台黄铜古董电话机只是一台装饰品呢!
“您好,这里是月光海岸咖啡店,请问您有什么需要?”阮曈接起电话,客气的问道。
“小曈啊,是我。”精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个,是这样,我有个亲戚从老家过来,嗯,过来看我,我、我要,哎哟……”
“你怎么了精卫?”阮曈听着电话那头的痛呼声,担心地问。
“没、没事。那个,我今天要晚到一会儿,你到时间下班就行了。”
“没关系,我等你过来吧,反正我晚上没有课。”
“不,不用!你按时下班,把门锁好,记住,一定要按时下班!”
“我还是……”阮曈话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放好电话,她有些犹豫起来。
阮曈今年17岁,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后来又各自再婚,扔下她被奶奶抚养长大。今年阮曈考上了海城的山海大学,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暑假她来到海城打工,想要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她求职的第一家店就是月光海岸,当时精卫只看了她一眼就录取了她,还给了她远高于其他招工者的工资。咖啡店的生意一直冷清,阮曈每天基本不用干什么活,只要在店里看店就行,而一些重活脏活精卫也从没让她沾过手。
加班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每天下午六点半,精卫总会准时的将她“撵”走,态度温和却坚决。阮曈一直很感激精卫,不仅是因为他给了自己赚取学费的机会和超常的报酬,更重要的是因此减轻了奶奶的负担。
阮曈从来都是对别人的好意十倍偿还,所以她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瞬,就决定留在店里等精卫赶过来。
去后厨简单解决了晚饭,阮曈又回到柜台后背单词。
时间缓缓流过,玻璃窗外的天色也越来越阴沉,在少女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乌云聚集,雷鸣隐隐。
七点的钟声刚刚敲响,一阵大风就将咖啡店的大门吹开,狂风涌进店内,裹夹着浓浓的海腥味,袭向阮曈,一霎时吹得阮曈如掉进冰凉的海水,她眯着眼,隐约看见一道枯瘦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外。
“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门外的人一边忿怒而嘶哑的怒喊,一边走进店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柜台前。
那是一名矮小干瘦的老人,皮肤粗糙黝黑,像常年驾船出海的渔民,历经过风吹日晒,蛛网般的脸上写满沧桑。
阮曈顶着咸腥的海风大声对老人喊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老人看见阮曈,就好像看见找了几百年的仇人,所有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他瞬间冲向阮曈,却撞到了实木柜台上,一字一顿大声的怒吼:“我!要!我!的!女!儿!”
六个字,让阮曈深切感受到了老人的愤怒和如海水般冰凉刺骨的*意,还有隐藏在愤怒和*意后悔恨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从小被奶奶养大,阮曈对老年人都格外的宽容,尽管老人的*意让她忌惮,她还是硬着头皮向老人询问:“您的女儿叫什么?她出了什么事?”
原本只是一句寻常的关问,没想到老人竟一瞬间趴在柜台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叫:“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看住囡囡,让她从家里偷跑出来,上了岸,抛下我这把老骨头,呜呜,我的囡囡呐……”
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意,只剩下一个丢失了女儿悔恨不已的孤独老人,就连咸腥的海风在这一刻也收敛了狂暴,呜呜咽咽的风声似乎在为老人的悲伤伴奏。
阮曈傻眼了,眼前的画风转变太快,她完全反应不过来。老人痛哭哀嚎的不能自已,阮曈没办法,只好劝道:“您先别哭了,要不我陪您去警察局报个案,让警察帮忙找您的女儿。”
哪知老人听了阮曈的话,非但不感激,反而狰狞着满是皱纹的老脸,两手成爪扑向阮曈,恨声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狡诈的人类!都是因为你们,我的囡囡再也回不来了!我要*了你!”
阮曈大惊,下意识向后躲闪,堪堪躲过老人双手,但老人的敏捷与行动力与他的外貌年龄明显不成比例,只见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柜台上,双手诡异的伸长,一把掐住了阮曈细嫩的脖子。
喉咙被钳制,阮曈很快就憋的小脸通红,她不断挣扎着,试图挣脱老人枯枝一般的手,可哪怕她从小练习过武术,能单独打跑三两个小混混,此刻也抵不过老人的一只手。
阮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渐渐拖拽出柜台,脑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力气也越来越弱,她渐渐绝望,想起在镇上独自生活的奶奶,心中的悲伤蔓延开来。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觉得自己出现了临终幻觉,因为她“看见”一阵青色的风从敞开的店门吹了进来,随后,掐在喉咙上的枯手松开,她萎顿在地,带有咸腥味道的空气经过她受伤的喉咙,进入肺部,阮曈恢复了呼吸。
她抬头,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制住了刚才她怎么也挣脱不掉的枯手。
盖世英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危急关头从天而降,拯救少女于危难!
阮曈心中开始冒出粉红色的泡泡,然而还未等她的少女心膨胀起来,现实就狠狠补了她一刀。
挡在阮曈和老人之间的男人回过头,一张脸俊美无俦堪比天人,然而当他看到狼狈坐在地上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嫌恶,视线多一秒也不愿停留,他环顾咖啡店,声音不耐道:“哪里来的愚蠢人类?精卫呢?这个时候了不在店里死哪里去了?!\"
愚蠢的⋯⋯人类?
这是在说自己吗?阮曈下意识左右看看。
这个动作被男人的余光捕捉到,他眼中眼中嫌恶更甚,语气更多了一层不耐:“精卫!本尊给你三秒钟,赶紧出现在本尊面前,否则⋯⋯”
“那个,咳咳,对不起,精卫,有亲戚来,我是这里,的店员,替他值班。”阮曈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你?是这里的店员?”男人的视线终于看向阮曈,居高临下的俯视,充满了高高在上和蔑视。
阮曈看着他点头。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像是听见了最不能接受的事,他大声的冲阮曈喊道:“精卫那个混账!竟然让一个愚蠢的人类来做本尊的店员?脑子是被自己吃了吗?”
本尊⋯⋯的店?
阮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谁来告诉她这个口口声声喊着“愚蠢的人类”自称“本尊”的中二癌晚期患者并不是她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的老板!
阮曈在月光海岸打工也有三个来月了,当初面试她的人是精卫,付工资的人也是精卫,虽然精卫一开始就说过老板另有其人,但三个月过去了也没见老板来过店里,阮曈就自动忽略了咖啡店还另有老板这一事实。
现在老板终于驾临,却好像对自己并不满意?!而且、而且老板貌似中学二年级未毕业啊!
阮曈心中有些惴惴,看着男人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担忧。
男人看到阮曈眼中的担忧,以为她是害怕了自己,高傲的一抬下巴,道:“精卫难道没有跟你交代过店里的规矩?晚上七点之前必须离店?”
阮曈点头:“以前是说过,可是今天⋯⋯”精卫有事没来我才替他值班。
“没有可是。”男人蛮横的打断阮曈,“你不听安排,擅自在店里逗留,导致出了现在这种状况。”提了提被他控制在手中的老人,男人语气强硬,“今天的事件由你全部负责!”
阮曈被气的简直要笑出来,主动加班难道还加出错了?
男人不再理会她,拽着从刚才起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老人来到咖啡店的一角,随手将老人仍在一张座椅里。
见阮曈并没有自觉跟过来,男人冷哼一声道:“果然是愚蠢的人类,还不过来站在那里等本尊亲自去接你?”
阮曈:中二癌晚期患者,无药可救,鉴定完毕!
然而目前来说男人是店中三人武力值最高的大腿,刚刚从老人手下救了自己,阮曈这条小细胳膊根本扭不过,只有乖乖走过去,在男人指定的位置坐下,正好与老人面对面。
男人这才松开一直钳制着老人的两根手指,没等他开口说话,老人就急切的趴在桌子上,试图去抓男人的手,急切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的女儿,我要找我的女儿!囡囡她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扔下我老头子走了,上了岸就再也没有消息,呜呜⋯⋯”
咸腥的海风兜面而来,男人脸上的神色又黑了一层,阮曈则被熏的差点憋过气去。
“闭嘴!有事说事,不然滚出去哭!”男人敏捷的躲开老人枯瘦的爪子,伸手点着阮曈,道,“你的事现在开始有她负责。”
男人不容拒绝的说完这一句,转身大步流星走进柜台,转个身整个人就消失了。
阮曈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老人急切的一把抓住双手,只好坐着不动,神色防备的盯着老人。
可是老人一改之前对她的凶恶,神色诚恳甚至还有些哀求,于是,在这个灌满了咸腥海风的咖啡店里,阮曈听老人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叫沙虎,我们的家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东海深处,我们有自己固定的深海牧场,从来不会去*扰人类,其他家族我不清楚,但我的家族至少已经有三百年没有上岸了。”
“等等!”阮曈听了一句话就忍不住打断名叫沙虎的老人,问道,“你能先说清楚你是什么吗?”为什么会住在海里?什么三百年没有上岸了?宝宝根本听不懂啊!
沙虎没想到阮曈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愣了一下才道:“我是虎鲨啊,我的女儿也是虎鲨,我们全家都是虎鲨,如果不是为了找我的女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上岸来。”
“噢,虎鲨啊,呵呵,好厉害,你继续,继续讲。”想到前一天在精卫电脑上看到的那条新闻,阮曈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正以2的无限次方倍数迅速扩大中。
沙虎没有在意阮曈的态度,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的家族并不大,总共只有二三十条,成年的男性虎鲨也只有十八条,别看我们数量少,在深海中我们虎鲨家族的力量却不容小觑,我也是一方领主。”
阮曈下意识点头,心里却想一群鱼的领主究竟有多厉害?
“可我活了将近六百年,却只有一个女儿。我的女儿,从小聪明可爱,心地善良,还被誉为我们东海最美的‘深海珍珠’,现在却⋯⋯”沙虎说着又哽咽起来,却没有嚎啕大哭,阮曈耐心的等他平复心情,继续说道,“十年前,囡囡在海里游玩时,游到了一艘游轮附近。她一直都对人类很好奇,所以那天囡囡就游到了船下,刚巧一个人类小男孩掉进了海里,被她救了,于是她认识了那个小男孩,还跟他说了话。囡囡跟着那条游轮游了三天,最后游轮靠了岸,她才回家。
“自那之后,囡囡就经常游到靠近海岸的地方,可我们家族有祖训,不准族人与人类接触,所以我知道后,就不准她再游到离海岸二十海里的地方,囡囡也答应了。可谁想到,去年她竟然跟我说她要上岸,要去找当年那个她救下来的小男孩,还、还要嫁给他!
“当时我气狠了,将她关了起来,还不准她的哥哥们求情,可、可是她竟然破坏了我的阵法,偷了秘药,独自上岸去了!
“我们是鱼精,想要化为人身上岸,如果没有足够的法术修为,那就只能服用秘药,承受‘断尾’之痛,还会减损寿元!
“呜呜,我的囡囡,她只有一百六十岁啊,才两米多长,她还没有成年,呜呜,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我啊!”
鲨鱼老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阮曈听完了鲨鱼老爹的讲述,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这是一个鲨鱼版的《海的女儿》啊!
然后她想想问那位中二癌晚期的老板一句:现在能辞职不?
这么玄幻的故事,根本不是阮曈所能驾驭的,她想立刻站起身夺门跑路,可身体却像着了魔一样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你找女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发现囡囡逃走的第二天我就追上岸了,我沿着那艘油轮的航线搜寻,整整找了一年,却根本什么都没有找到。有人跟我说这里的老板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能办到,所以我才找到这里。无论老板有什么要求,只要能找到我的囡囡,我都答应!”沙虎老眼含泪,哀求的看着阮曈。
茫茫人海里找出一条鲨鱼来?就算目标很扎眼,宝宝也做不到啊!
阮曈诚恳的对老人说:“老人家,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我帮不了你。”
“可是老板刚刚说了我的事情由你负责,如果你不管,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囡囡啊,女儿啊,呜呜⋯⋯”
海风咸腥熏得阮曈头晕,她忍着喉咙的灼痛喝道:“别哭了!告诉我你的女儿叫什么,长得什么样,明天我去警察局帮你报个案吧。”
阮曈决定帮一把鲨鱼老爹,不求报答,只求他别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了。
那位鲨鱼小姐既然上了岸,肯定就是人类的样子,要在茫茫人海寻找一个陌生人,还是得通过警察叔叔,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沙莎,我的女儿名字叫沙莎,她大概两米多长,背上有两鳍,前缘有⋯⋯”
“停停,我问的是她变成人身是什么样子,你见过一条鲨鱼走在街上的吗?”阮曈赶紧喊停,这不同种族之间沟通还是有困难哪!
“可、可我也没见过囡囡变成人身是什么样子啊!”沙虎道。
“你的女儿你不知道?”
“这个,囡囡从小长在海里,修为还不够化人身,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变成人是什么样啊!”沙虎傻眼。
阮曈也愣了,一个只知道名字,且为黑户,还不知道长相的姑娘,这到哪里去找?万能的警察叔叔也办不到啊!
“那她有什么特征?”阮曈不死心,线索有一条算一条。
“囡囡的身体特别壮实,尾鳍短粗有力,在水中摆一下就算是我也很难躲开,还有⋯⋯”说到女儿的特点,沙虎的语气还是很骄傲的。
“我是说她的性格。”这回阮曈已经无力吐槽老人的理解能力了。
“性格嘛,囡囡心肠最是善良,除了必要的进食,从来不会随意欺凌食物链下端的物种,而且她也只吃我们自家牧场里的食物。囡囡从来不会说谎,明知道我不会同意她上岸,她也没有打算骗我,而是当着家族中所有成员的面跟我说她要上岸,囡囡啊⋯⋯”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尊老的习惯让阮曈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她最喜欢什么?”
身为一个宠爱女儿的亲爹,这个总该知道了吧!,
“最喜欢人类啊!”沙虎想都不想的回答。
阮曈想,为什么刚刚这个老头没有把自己掐死呢!
“囡囡从小就对你们人类很好奇,我们家族的牧场离海岸很远,偶尔有一艘船经过,囡囡总是会跟在那些船后,就算被家族的结界拦住,她也会一直在结界后,看着那些船消失在海面上。后来我看她实在喜欢跟着那些船,就偷偷把结界打开一道缝隙,让她可以跟着那些船游得远一些,她很乖,知道我们不能轻易被人类发现,一般跟出去一两天就回来了。”沙虎回想起女儿,忍不住自责,“都怪我,当初就不该把她放出结界,囡囡根本不了解人类的狡诈,都是我的错啊!”
阮曈忍不住吐槽,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啊,女儿都丢了!
她回想了一下两人的谈话,发现有用的线索几乎没有,最重要的线索就是沙莎变成人类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这是最大的难题。
就在鲨鱼老爹痛哭自责,阮曈束手无策之时,精卫终于赶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小曈你怎么还在?”精卫迈步进店,看着被狂风卷翻的桌椅,愣了一下才问。
阮曈指着沙虎哑着嗓子平板着声音说:“这位是来自东海的虎鲨首领沙虎,他来找他女儿。”
精卫点点头,明白是“生意”上门了。
等等⋯⋯
“你、你⋯⋯”他惊诧的看着阮曈,不知道说什么好。
“精卫!”这时一声震天吼从柜台后的某处传来,下一瞬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气势汹汹的出现在精卫面前。
“额,老、老板,你、你睡醒了啊。”精卫缩了缩脖子,恨不能整个缩到地板缝里,心里暗叫倒霉,老板都睡了好几个月,怎么偏偏就今天醒了呢,还来了店里!
“上班时间你不在店里躲到哪儿去了?不好好上班信不信本尊扣你工资?还有,是谁准许你让这个愚蠢的人类进到本尊的店里?!”
一旁的阮曈心中愤愤,这个中二的老板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愚蠢的人类!她可是小镇上的高考状元,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进全国著名的山海大学,她是很聪明的好不好!
精卫顺着男人的手看到了阮曈眼中的恼怒,急忙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息怒,又向男人解释:“老板是您同意我招聘一名店员白天值班的呀,我三个月前就跟您报备了。”
“本尊什么时候⋯⋯”老板想了一下,在自己睡觉之前,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本尊并没有同意你招聘一名愚蠢的人类!”
“但是您也没说不同意啊!”精卫狡辩。
“你⋯⋯我、本尊不管,反正店里不能有愚蠢的人类!”老板不耐烦的瞪了阮曈一眼,“你给她结了工资让她赶紧滚!”
阮曈开始摩拳擦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人一再侮辱她身为人类的身份,就算他是老板,就算他武力值高,她也想出手给这个中二癌晚期患者来一个过肩摔!
精卫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沙虎,面露为难的说:“老板,可是你刚刚已经让她接待了客人,按照规矩,她现在已经是正式员工,不能赶她走了啊。只有正式员工才能接手‘生意’,这可是您定的规矩啊!”
老板怔住,瞪着阮曈和沙虎,脸色不断变换,憋了半天他才强硬道:“还没有收定金,这生意就不算成立!”
谁知鲨鱼老爹听了这话立刻冲到老板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就开始嚎哭:“不要啊老板!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啊!定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您想要多少都行啊⋯⋯”
老鲨鱼一哭,店内的海风就跟着呼啸呜咽,男人的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
最后他挣脱老鲨鱼的双手,不耐烦的对精卫喊了句:“这里你收拾!”人影又消失了。
精卫松了一口气,拽起老鲨鱼回到阮曈的桌前,问道:“小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声说:“我还想问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当初来面试时,你怎么没说清楚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咦,小曈你的喉咙怎么了?”离得近了,精卫才看清阮曈脖子上黑紫的掐痕,吓了一跳。
“是、是我,我误会了这位小姑娘。”沙虎神色尴尬,这一年来他不停的寻找女儿本就已心力交瘁,再加上误认为是人类狡猾骗走了女儿,所以在看到阮曈的那刻才暴起动手。
“那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完全就是要*人啊!”精卫查看了阮曈的脖子,语气不善的对沙虎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里有伤药。”沙虎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股脑推到阮曈面前。
精卫拨拉着那堆小瓶,打开几个闻了闻,最后拿出一个递给阮曈,说:“你用这个,一个小时抹一回,明天就会好了,老鲨鱼的伤药还不错。”
阮曈接过小瓶,抠出一点碧色的药膏,忍着冲鼻的海腥味小心的抹在脖子上,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火辣辣的刺痛。
精卫看她抹完药,才问道:“老鲨鱼想要什么?”
“我要找我的女儿。”沙虎不等阮曈开口就插嘴,急忙将女儿上岸离家出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说完恳求的看着精卫,“你们老板刚才已经答应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啊!”
“行了,这单‘生意’我们接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定金,明天晚上七点来这里交定金。”精卫说。
“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准时到。”沙虎根本不问定金要交多少,急忙答应下来,生怕精卫觉得他不够真诚一样。
“那行,你走吧。”精卫挥挥手,示意沙虎离开。
来时绝望哀泣,走时充满希望,沙虎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店门外。
老鲨鱼同时带走了满室咸腥的海风,精卫打了个响指,店内被海风刮乱的桌椅和摆设就自动恢复原状,片刻间咖啡店就变回了七点钟声敲响前的模样。
收拾完毕,精卫在阮曈对面随便挑了一个椅子坐下,咳了一声才道:“我们并不只是一间咖啡店。”
阮曈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等着精卫的解释。
“店名虽然叫月光海岸这么文艺的名字,但实际上我们真正接待的都是非人类或是非正常人类的生意。老板你见过了,名唤青曜,他是什么身份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总之他出身很高贵,不是普通的种族,你只要明白他可能也许对你们人类,额,不太友好,以后也尽量不要惹到他。”
阮曈白了他一眼,那是不太友好吗?那根本就是厌恶好吗!
“其实老板他很少来店里的,你之前也看到了,三个月都没有出现过,所以放心,你们的交集很少的。”精卫不知道他刚刚立了一个大大的flag,继续道,“我们的生意范围很广泛,只要是非人的妖、精、怪有需求,都可以进店委托。而我们就是业务员,客人委托的愿望都是由我们来完成。类似你们人类的私家侦探社。”
阮曈明白了,月光海岸表面上是一家咖啡店,但本质上就是一家妖怪侦探社!
看着阮曈恍然大悟的神色,精卫大感欣慰,他的眼光果然没错,阮曈注定就是要做他的同伴呀!
“你是什么?”阮曈突然问。
“啊?”
“沙虎的真身是虎鲨,你是什么?”
“我是精卫啊。”
阮曈瞪眼,“我当然知道你是精卫,我是说你的真身是⋯⋯”说到一半又停下,看着精卫诧异道,“填海的那个精卫⋯⋯鸟?”
“哈哈,愚蠢的人类!”清脆如铃音的童声响起,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嘲笑。
谁?
阮曈转动脑袋四下看了看,店里除了她和精卫,就只有消失在柜台后的老板!
阮曈那个气愤,瞪着空无一人的柜台,她发誓,再让她听到“愚蠢的人类”这五个字,她一定会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哪怕是躲起来的老板!
而精卫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像是在遮挡着什么,然后他诚恳的向阮曈道歉:“小曈,本来我只想你在白天看店,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今天让你受惊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也是我没有听你的话。”阮曈疲惫的笑笑,要说有责任,大半还是在她身上,精卫并没有什么错。
看见阮曈的神色越来越疲倦虚弱,精卫道:“你回学校吧,明天晚上过来收定金就可以,白天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
“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阮曈也没有强撑,回更衣室换好衣服就离开了。
精卫目送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回身就看到自家老板阴着一张脸坐在柜台后,明显是要秋后算账。
“老板,你总是绷着脸,这样容易吓到我们的顾客,顾客就是天帝啊老板!”精卫表情夸张的说,并不怎么害怕。
“这世上生灵千万,你怎么就选了一个人类来?还是一个看见雄性就只会散发荷尔蒙的雌性!”青曜想起进门之后阮曈看他时不断溢出粉红色泡泡的的那种眼神,就浑身不自在,觉得一世英名受到了玷污。
“这说明老板您的魅力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啊!”精卫本着随时随地抱紧老板大腿的原则,不遗余力的为老板顺毛。
果然听了精卫的“赞美”,青曜的脸色好看一些。
“老板,我发出招聘广告一个月,阮曈是唯一一个来应聘的人选。”看到青曜想插话,精卫又道,“我指的不仅是人类,而是这世间所有的神、人、妖、精、怪中,她是唯一前来应聘的,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青曜不高兴的看着精卫:“那你也不能招一个愚昧的人类进来!她能干什么?那么弱,老鲨鱼一只手就能将她弄死。”
“老板啊,您是最好最体谅员工的老板了,您忍心看我白天黑夜的不休息吗?好歹今天之前小曈还能帮我白天看店,今天这不是事出意外吗,像老鲨鱼那么莽撞的顾客哪能天天都有。”
青曜哼了一声,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只知道剥削员工的黑心老板!
“老鲨鱼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安排小曈只在白天上班,绝不再让她沾手夜间‘生意’!”精卫拍着胸脯赌咒发誓。
“本尊知道了,暂且留她一段时间。”青曜起身,声音里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愚蠢、弱小,却偏偏喜欢自以为是,人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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