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癌日记（十）

小时候，我一直是很喜欢爸爸，非常不理解妈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过平静的日子，为什么总是要拉着一张苦瓜脸，为什么就不能跟家里人好好相处……

偶尔姑姑回来，叔叔婶婶回来，爷爷奶奶聚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她要煞风景，要么叫她来吃饭，死活不来，早么就是找茬跟我爸吵架，要么就是打狗撵鸡指桑骂槐，要么就是拿我出气……

家里难得有个几天平静安宁的日子！

一个月30天，我爸在家住个两天，吵一架，赌气出去几天，气消了，再回来住两天，再吵一架，再赌气出去几天……

这样的模式一直持续到到江阴来打工为止！

从小我的印象里，我家最不和谐的那个音符就是我妈……

她只要不称心，周围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脾气上来，就是喋喋不休的咒骂，口不择言，无视一切……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很不理解她的行为，甚至很憎厌她……

后来爷爷走了，奶奶也越来越年迈，叔叔婶婶也下岗了，回到老家来生活。以前家里虽说不大安宁，但是最起码衣食无忧，物质上是很满足的……

接着，我爸办厂亏损，*，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银行里五六万的贷款，就跟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我们身上……

我爸变买了家里可以变卖的所有东西，带着我妈投靠远嫁江阴的表姐，打工还债……

我在家跟奶奶相依为命了半年……那半年，真是让我尝透了人间冷暖……

我在亲戚邻居的冷眼中，在对父母的思念中，苦苦熬着……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常常感到胸闷气短，不能躺着睡觉，要坐起来才能呼吸……尤其是每次父母回来看我，离别的时候，我就心口疼，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从小在不安宁的家庭长大的孩子，通常都忍耐力很强。

我身体不舒服，通常也是自己忍着，不想节外生枝，我只想家里能平静安宁就好！

后来我爸他们在江阴有了稳定工作，租了房子，安定了下来，在我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把我接了过去。

奶奶年纪大了，也照顾不了我，最重要的一点是，十几岁的女孩子难养，她怕万一有点事，她负不了责任，没法跟我爸妈交代……

到了江阴，过了两年相对安生的日子，因为银行里还有贷款要还，巨大生存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那两年，虽然物质上相对清苦，但是精神上是很快乐的！

也就是那两年，我对我妈开始改观，也许是因为离开了老家那些合不来的人，也许是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她对我爸感情上有了依赖，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要还债，我爸也比在老家时安分不少……每天除了上班，加班，就是出去转悠挣外快……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银行贷款还清，生活压力稍微松懈，家里的太平安宁的日子也到头了……

两人又开始因为一些生活琐事争吵不休……

我爸又开始花钱买醉，花天酒地，酗酒家暴……

我妈又恢复了一张怨妇脸，成天骂风骂雨，拿我出气……

我胸闷气短的毛病也更严重了，白天上课时哈欠连天，眼泪直流，晚上不能躺着睡觉，大冬天也要开着床头的窗户，靠着床头坐着才能喘过气来……

一年几次去医院做心电图，除了偶尔心动过速，也没发现有什么器质性病变。

还是老家一个做医生的远房舅舅，知道了我的情况，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说我是“心脏神经官能症”，是因为长期精神紧张焦虑引起的，他让我以后备着谷维素和麝香保心丸，平时就吃谷维素，严重时就吃两颗麝香保心丸……

我永远忘不了我曾经跟我父母大打出手的那两次……

那都是我高一时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睡到半夜，我被他们吵醒了，我爸喝醉了酒回来跟我妈求欢，我妈不配合，两人打起来了，我爸借酒装疯，把我妈扒了个精光，赶出大门外……

那个时候我们住的一个大院，虽说是半夜三更了，但是因为住在路边，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小工厂，夜里有人上夜班。

我爸把我妈赶出门外，自己立马就进去了梦乡，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去劝我妈进来跟我睡，她一丝不挂的就坐门口地上，死活不肯起来随我进屋，我劝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她还是执拗得跟一块石头一样，我又羞又气，又无可奈何，一时性起，连甩了我妈几个耳光，收拾了书包，翻大院铁门出去，找了一个避风口坐到天亮……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时的我怎么会爬上两米多高的大铁门？我平时可是个只要上体育课就要想方设法逃课的人……

这是我唯一一次对我妈动手…

对我爸动手那次，是有一次学校要交费，我爸连续三天没见人影了，但是我妈细心，她说我爸白天肯定都回来过，趁我上学，她上班，家里没人的时候回来过，因为她发现家里的东西被动过……

顺便说一句，我们家一直是我爸管钱，不只是因为他大男人主义霸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妈生活自理能力很差，我妈有钱在手上，也不会过日子……

她不会做饭做菜，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平时就只能做一些洗洗刷刷的家务，我爸不在家的日子，都是我放学后做饭……

即使现在给我妈点钱，让她去买点东西，她都是到家了，把一把零钱掏给我们，让我们点点找的钱对不对，有没有假钱……很让人抓狂……

我印象里最抑郁的日子就是，放学回到家，饥肠辘辘，冰锅冷灶，乌灯熄火的，我妈僵尸一样坐大门口洗衣服，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要蹦起来骂人……不用问，要么我爸没回来，要么回来了刚刚吵了架出去找乐子去了……

说实话，那段时间，家里让我感到温暖的，就是家里一只小哈巴狗……（我表哥家的一只狗阿姨送给我的）

言归正传——

我爸那段时间迷上了一个理发店的女人，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要么就白天趁家里没人时回来换个衣服，拿点东西……

那天因为学校要交费，我妈身边没钱（我现在都记得是20块钱，就20块钱，我妈身边都没有），班主任已经帮我垫付了，我那天吃了午饭没去上学，我就在家里等着，等我爸回来……

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他回来，我都想放弃了，准备去学校，刚走到门口拐弯处，远远看见我爸和一个女人晃晃悠悠过来了，那是个烫着一头黄色卷发的四十岁开外的女人，矮矮胖胖的……

我就站在原地等他们走近……

我爸看到了我，眼里闪过一刹那的惊慌之色，随即就表露出一股挑衅的神气。

我知道，他一直怨恨我跟我妈站在同一阵线，管他的那些烂事……

那个女人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的愤怒找到了宣泄口，我抡起手上的长柄雨伞就往那个女人身上打去（那几天刚好下雨），我爸立马来拉我，我边打，边哭，边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羞愤到了极点……

我妈知道我要在家里等我爸，不放心，也跟做工的地方请了假回来了……

我爸跟我拉拉扯扯间，一不小心把我的衬衫扯破了，纽扣都掉了几颗，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我真是悲愤交加，扑过去就对我爸一记耳光甩过去，连踢带踹……

我爸那种时时把“老子天下第一”挂嘴上，“唯我天下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的人，哪里容得了女儿在大庭广众下挑战他的权威？他立马抓住我就要还击，所幸几个邻居护得快，他们把我拉到家里，从里面反锁了门……

外面，我妈和那个理发店的黄毛女人打成了一团……

我万念俱灰，心里一个声音反复的回响着“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这样的家境，我深知升学无望……

因为我爸不止一次的跟我明确讲过“你爷爷把我培养到高中毕业，我也把你培养到高中毕业，对得起你了……”

我沉迷于书中，每天疯狂的借课外书看，除了这个，我别无出路……

可能因为自己父母不尊重，那个时候，即使我还在念书，可是觊觎我的男人有很多，有我妈的同事，有我爸的朋友，还有我舅妈那边的亲戚……

虽然原生家庭很不堪，但是也许从小读了很多书的缘故，我一直很自尊自爱，很有主见。我一直告诫自己，除了一个清白的自己，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我不能任性，不能走弯路，我只有清清白白做人，我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跟父母一样沉沦烂泥坑的命运……

所以，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我一直保持距离，冷若冰霜……

我坚信，我只有坚持美好，将来，才能配得上一个同样美好的另一半！

日子就在这纷纷扰扰中煎熬着……

我通过了会考，高三的第一学期末，我就结束了学业……

我自己找了份工作，并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第一个相亲对象，幸运之神降临，他，成了我的老公！

我们彼此一见钟情，闪恋，闪婚，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订婚，领了结婚证，然后就住到了一起……

现在想想，上苍真是对我很是眷顾！

当时那么草率，那么疯狂，还是成就了一段好姻缘！这是命运之神对我的厚待……

我逃一样离开了我那不堪的家庭……

满以为从此以后我就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了，我还是太天真，我低估了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婚姻的磨合期，真的很辛苦，现在想想，我还是心有余悸，也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和隐忍！

我自尊，敏感，缺乏安全感，跟婆家人之间摩擦不断，我深知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堪，所以我克己，我压抑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合理要求也不敢提，身体不好也拼命扛着……最多的发泄方式就是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夜里抱着老公哭一场……

哪怕*期间，我也坚持亲力亲为做家务，买菜做饭给家人吃……甚至，我从来没有在12点之前睡过（因为我老公12点到12点两班倒工作），我挺着大肚子给老公做夜宵，总要等他下班回来了，才能安心，一起睡……

剖腹产，我也就医院里躺了六天，回来了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和孩子，每天给孩子洗澡，换尿布都是我自己，内衣也是自己手洗，外面的衣服公公给我放洗衣机里洗，饭也是公公给我做……婆婆，一直是一个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我*期间，她就明确表示过，不会照顾我坐月子，带孩子！

按理说，女人坐月子，只要自己有妈妈，总归是自己妈妈照顾比较好，可是，我深知，我那个妈妈，我依靠不了，她生活自理能力差，照顾不了人，还有，她那样的性格，除了给人添堵，别的还能做什么呢……

而且，我的父母，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关心我，我也深知他们的无为，我即使再难，我也从没跟他们求助过……

出了月子，我就是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照顾孩子……头上几个月的孩子，夜里不肯睡觉，为了不影响我老公睡觉，我常常从我老公12点多回来，我就抱着孩子客厅里晃到凌晨四点多，我公公起来帮我抱孩子，我才能床上躺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辛苦，也甜蜜……老公疼我疼到骨子里，而且，日久见人心，婆婆他们也开始真心的接纳了我……

我的婚姻生活开始越来越顺，可是我爸妈，还是那样的的不会过日子，三天两头打打闹闹不说，有点事就是来跟我要钱。

我因为孩子小，一直没事业心，做的都是比较清闲的工作，工作时间短，有假期，但是薪水微薄得可怜，所以，家里赚钱养家的就是我老公。

我父母这样我真的很为难，为了打消我老公的顾虑，我一直很克制我父母，致使我爸非常不满，有一次他来没要到钱，在我家大门口破口大骂“我生个儿子的话，能替我顶半边天了，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我倒了八辈子霉……”

为了让我老公安心，我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爸妈那边你不要担心，你放心，我不是愚孝的人，我总归把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将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爸妈这么威胁到你和儿子的利益，我就跟你离婚，你和儿子一起过，我去跟他们过一天是一天了……”

12年买房，我想想，毕竟是自己父母，虽然知道他们帮不了忙，但是我深知我爸的脾气，他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打肿脸也要充胖子的，我不想让他找到跟我作的把柄，说我小瞧他，所以，我去跟他说了，我要买房子，我公公出了10万，你看着办，给多少我也不会嫌弃，我是独生女，你们给了点钱的话，将来偶尔去我家住住，也能心安理得……

当时我爸态度还好，让我过两天再去，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凑点出来。

也就隔了一天吧，我就接到他电话，让我过去，我满心欢喜的去了，没曾想他冲我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我从头凉到脚后跟……

他又是喝酒喝到八分醉的样子，红着眼睛，站都站不稳，都没让我进屋坐下，就冲我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他们严家买房子关我什么事？我自己还没买房子呢？以后这种事别来找我……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啊？……”

我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我靠在门口墙上，靠了好久好久，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慢慢往家挪……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寒彻心扉……

他也不想想，我从学校出来就基本没花过他一分钱，工作都是自己找的……

订婚拿了礼金，就给他们交了一年的房租，结婚也没给我置办嫁妆。

过年过节，自己再省，也没少了给他们的礼……

还有，我奶奶生病，都是我回去接过来安排住院的……

最可笑的是，我奶奶快不行了的时候，他们把我奶奶送老家去住院，奶奶死医院里，我爸大早上打电话让我带钱回去办丧事……

因为事发突然，又是结婚初期（06年），没多少钱，我就带了四千回去的，我爸还嫌少，当着亲戚的面训我……

还有，几乎每年过年，我们都要帮他们还个几千块钱债（他们自己一年几万块钱收入全部花个精光！）

我爸吃喝嫖赌，我妈只要看到我爸身边有钱，就作天作地，要买东买西，我爸也因为有点愧疚心理吧，只要口袋里掏得出来，全然不顾房租水电又要来收了……

两个人三天两头的打一架，每次一闹，我妈就哭哭啼啼来找我，给她出主意吧，又不听，回去了还要拿我做恶人，把我说的话都搬弄给我爸听，我爸再打电话来骂我，发信息来伤我……

往往他们那里打了一架两人和好如初了，我这边心情还没缓过来呢，他们新一轮的打闹又开始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完没了……

16年春节，两人大年初一就打了一架，我爸掐着我妈脖子，差点把她掐死……我深知我妈那张嘴，别说我爸，就是我每次被她作的都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估计颈部受到了损伤，加上头疼，大年初四，我爸带她去医院做了个CT，结果出来，小脑占位。

他们都是摊上事了，要花钱了，立马就能想起我这个女儿……

我和老公立马带着我妈去江阴市人民医院，又做了个核磁共振，确诊了是肿瘤。

没有耽搁，马上联系上海华山医院，挂了专家号，带我妈去了上海。

住院，检查，专家会诊，我也不怕家丑外扬，直截了当跟医生把家里情况说了个清楚，我妈能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没有生命危险就不动手术，我妈那样的性格，哪能开颅啊，一点点委屈也不肯受，生活自理能力又差，我爸又照顾不了，还要三天两头打架，最后医生建议随访就好……

好在她也没什么症状，我就把她接到我家里来住着，想随访个几次，观察个一年半载的，没有大碍了再让他们一起住……

我妈在我家住了四个月不到，住了多久就跟我吵了多久……我爸，认为我让我妈住我家，是为了跟他分居闹离婚，也是三天两头打电话，发短信折磨我……

我妈都是早上趁我老公和我儿子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来找我吵架：

我儿子今天放学回来没叫她了……昨天吃饭时她问他问题，没回答了……我老公回来没看她一眼了……那天我婆婆来串门脸色不好了……她和我爸17岁就认识了，在顾家没过一天好日子了……巴拉巴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天天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头上几天，我还耐着性子哄着她，后来，天天如此，我真的快崩溃了……

那天我实在忍不住顶了她两句嘴，那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立刻一跳十八丈高，指着我骂得唾沫星子乱飞，说我跟我爸一样，说我还不如我爸呢，这不好，那不好……

天知道我每天早上有多忙……

她又不会做饭，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遛遛狗……

我每天六点半起床，八点上班：

上班前那一个多小时里，要把午饭煲在电饭锅里，把午饭要吃的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好，切好，一个荤菜上班前就要烧好，蔬菜先准备好，中午回来再炒……

我真的没有时间去跟她纠缠，更没时间和心力去哄着她……

有一次，她居然威胁我要自*，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那天就差跪下来求她了，让她心疼心疼我，不要再折磨我……

后来，去医院复查，情况还好再加上我爸又来闹着要接她回家，我就顺水推舟让她跟我爸回去了……

生病以来，我也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我觉得我妈就是故意来折磨我，她缺爱，而且对爱没有安全感，她不信任身边的人，包括我，她需要用吵闹这样的方式来确定我对她的爱是真的，她看到我为她着急，为她哭，她才能笃信我是真的关心她，爱她的，她心里才会舒服，有种快感……

她在这个世界上信任的，目前为止就两个人，一个是我舅舅（其实，自从我舅妈进了门，姑嫂不和，她也不信任我舅舅了），还有一个，就是我阿姨！

每每说起我的阿姨和舅舅，她从来不会跟我说“你阿姨，你舅舅”，她都是说“我姐怎样……，我哥怎样……”，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一个沉浸在哥哥姐姐庇护下的小女孩，永远不想走出来……也许，一直如此！（我阿姨大她13岁，他舅舅大她9岁）

前几天我舅舅打电话跟我聊起我妈，他还说，我妈从小在家没干过一点活儿，一直到出嫁之前，都是小孩子一样，成天在外面玩，都要家里烧好饭出去找回来吃饭，饭一吃又跑出去玩那种……

所以，我妈的心智这一辈子都停留在那个无忧无虑的，有父母疼爱，哥哥姐姐庇护的时期……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

我觉得我妈这一辈子也不会懂事。

去年年底，我意外怀上了二胎，她明明知道孩子出生了她作为外婆要给孩子买东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也知道她每隔几个月去医院复查的钱都是我出的，她还缠着我爸，去买了一条金项链（2000不到），买了又嫌细，怕容易断，一天也没戴，送过来让我帮她收着，说以后有了钱去换新的……

金项链之前不是没给她买过（14年情人节，我给她和我婆婆一人买了一条），后来查出脑肿瘤要做核磁共振才摘下来的，说不要戴了。

我知道她虚荣心很重的一个人，后来我跟她商量，贴了钱给她换了个金手镯，又给她买了一条珍珠项链……

我心里真的非常不快……

她从查出来脑肿瘤就不工作了，我爸爸退休后也转到了后勤，每天打扫卫生，一个月才2000块钱工资，下了班再去捡捡纸箱饮料瓶卖卖，贴补家用……

即使不考虑到我，自己就不知道要留点钱傍身吗？

后来，我第四个月时就老是见红，要躺床上保胎，因为我婆婆还在工作，就让我妈来照顾我几天，给了钱不会买菜，我老公买了菜，她又不会烧……

最后只好让我七八十岁的公公每天烧好了送过来给我们吃，不止要送我的一份，还要带上我妈那一份，有个这样的妈，我真的又羞又愧……

不会做家务就算了，那脾气还是不肯改一点点，明明知道我见红保胎要静养，不能受刺激，还是忍不住要跟我叽叽歪歪那些陈年旧事，我但凡有一点表现得不耐烦，或者指出她的错，立马跟我翻脸……

后来出血严重了，去医院住院保胎，哪怕在医院里，她也是想跟我吵就跟我吵，一点不肯忍让……

实在没办法，只好让我婆婆辞了工作去医院服侍我……

我妈，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认定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改变。

因为，这次，即使已经告诉了她，我得了肺癌，我不能受刺激，我要保持好心情才能有利于康复……可是她还是没有改变多少，那天早上来我家拿东西，和我一言不合，又是又蹦又跳的骂……

我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巨婴，一辈子也不会成长起来，跟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知道规划自己的生活，不用依赖别人过日子……

说起这个，想起我爸爸，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婴。

听家族里老辈人讲过，我奶奶生养多，可是孩子一直养不大，都是养到两三岁就会夭折。后来有了我爸爸，好不容易养到五岁，又生了一场大病，肠粘黏，差点死掉，后来寄养在一个子女都健壮的人家养了几年，才开始好起来，所以，一家子如获至宝，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霸道任性，天下唯我独尊的性格……

这样两个巨婴，又是早婚，脾气又都强硬，不肯通融，又不会过日子，婚姻自然平静安宁不了……

就在刚刚，我又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让我把我的病例卡，病理报告和我妈的病例卡等资料复印几份给他们，因为他们想回老家村里去办低保……我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我现在这个情况，哪里有心力去考虑他们养老的事情……

年少依赖父母，子女成年后依赖子女，现在子女生了重疾，知道靠不了了，又想依赖国家……

我真的感觉好悲哀！

就我妈那穿着打扮，每次回老家穿金戴银的那架势，我爸走到哪吹到哪的高调作风，能申请得下来？

前几天我还为此提醒过我妈，今时不同往日，以后穿衣打扮低调点，尤其是回老家，不要穿金戴银的，她还很不高兴，觉得我又惹她不痛快……

给老公打了个电话，他说晚上下班回来，他来收拾收拾，把我妈的病例卡资料，放在我们家的户口簿，金项链等等都给他们送去，以后他们的事情都让他们自己去办吧……

今天，我就借这篇长文，发完积压在我心里多年的牢*，就当跟过去告别，以后，不想再写有关我那不堪的原生家庭的事情，以后，我想好好爱自己，好好做妻子，好好做妈妈……

好女儿做了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我也想任性一回……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被亲情绑架，愚孝可怜的孩子，以我为戒，好好爱自己，爱，要给同样爱你，珍惜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