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不久前,为了搜资料写二战德军的随身口粮(传送门——https://card.weibo.com/article/m/show/id/2309404461766607241646?_wb_client_=1),笔者顺便抱着好奇的心态看看纳粹是否也有专门的烹饪手册。你懂得,类似英美军方都有发放统一的营地或*食谱,旨在为炊事单位短时间作出能喂饱一整个连的热食提供参考。
结果正当我希望搜索出近似这样的玩意时:
美国海军营地食谱,1944年版
最后得出的却是这个……
《无肉或少肉战地烹饪指南,62款菜式》,礼夏德·施耶里克,1942版。
书如此名,这本“轻食菜谱”所提供的内容全是如何在肉类库存显低或全无的情况下,继续制作使保证兵员拥有最低限度力气作战的热食。与常见战地炊餐册子不同的是,《无肉或少肉战地烹饪指南》(下面用“轻食62”来代替)所列明的材料不包含任何一款当时在役的随身口粮,几乎全为容易在农村甚至民居后院找到的蔬菜、块茎与香料作物,换言之就是要要连肉罐头都得不到供应的前提下翻开使用。再加上其出版的时间段为德军经历完莫斯科寒冬的后勤灾难数月后,某种意义上算能反映纳粹战争机器对维持单兵口粮补给的稳定缺乏信心到何种程度。
3rd-Panzer-Grandier网根据“轻食62”复原的香料酱炖土豆,整本菜谱所涵盖的几乎都是这种“黑暗料理”。
“轻食62”的每道菜都列明了*炊车和单人烹煮的对应份量,只要有火、有*饭盒、甚至有个空罐子都能制作,理论上说在家里也可以原样复刻,对于玩二战德军重演的人士而言也相当有参考价值。
然而……正当笔者决定对“轻食62”的内容进行详细翻译时,忽然发现B站上已有用户写好的现成节选版(传送门: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6449489/)。因此,原定于本期讨论的二战德军战地烹饪指南取消,临时更改为一些没那么辣眼睛的内容——我们说说到底有哪些常见的食品是因战争而成名的。
放心,没有SPAM,也不会提到“部队火锅”……
几乎凡是有意面的餐厅都懂得做Carbonara
Pasta all Carbonara,通常俗称为“Carbonara”,也是大家去西餐厅最常见的意粉类别之一。“原教旨”意义上的Carbonara是用烟熏猪颊肉、蛋酱、帕马森干酪为主要材料的,并非萨莉亚餐厅里最常用到的美式培根和酸奶油(换言之,Carbonara归根到底该叫做烟肉蛋酱意面)。只不过,Carbonara在意大利的实际存在历史并不长,连名字本身也是19世纪才出现的产物,在当地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具有名气的做法。
罗马解放
1944年6月,罗马解放,意大利民众夹道欢迎入城的盟军,一并而来的还有商机:随着英美士兵的进驻,理发师有了更多的客人,孩童开始拿着擦鞋工具出去招呼军靴,居民从后院挖出土产交换前所未闻的K口粮,餐厅也使出浑身解数来想方设法侍候这些期待真正美食的肠胃。
战争爆发前,在美国知名度还算高的只有通心粉,做法一般也是单纯用奶酪调味。
《兄弟连》著名一幕:“这不是意面,这是沾了番茄酱的陆军面条!”
毫不意外地,意大利面的人气在美军士兵中急剧上升。战前,意面在美国只在意裔人口中有限普及,不然就是用作劳工阶层或医院的快捷食品(“肉丸意面”就诞生于这个背景之下)。战后,回国的复员军人纷纷要求意面更多地出现在餐厅菜谱上,还到处把在欧洲学到的菜谱传递开来。此时在意大利仍鲜少问津的Carbonara,却在大洋的彼岸落地扎根,然后衍生出用酸奶油和培根条取代蛋酱与烟熏肉的简化版。
到最后,连意大利本土也受到海外的热潮影响,越来越多餐厅开始制作奶油培根意面招待外国游客。也难怪有人感叹虽然Carbonara的确起源于意大利,却因不正宗的外国版而闻名世界。
在巴黎下馆子的美军士兵,1944年6月。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他们改变了全世界的饮食业格局。
为什么不提“博洛尼亚意面(肉酱意面)”?Well,那是因为博洛尼亚意面在1920年代就已成功跳出美籍意裔的居住区,率先登上东海岸各大餐厅的菜单。
很多去过西餐厅点牛扒吃的朋友都见过这个搭配:等盘子端上来后,盘里不仅有热得喷溅油汁的牛扒,还配有一个煎得刚刚好的太阳蛋。
牛扒配煎蛋这种组合之前曾有人谣传是国内西餐厅才存在的做法,甚至有人抨击煎蛋是一种“让整个摆盘显得很low”的无脑创造……不知道说这样话的人如果得知美国宇航员艾伦·谢泊德在1961年5月5日的飞天前特地要求一份牛扒配煎蛋会是何种表情?
搜索一番的话,会发现“牛扒配煎蛋”这个组合几乎跟随了美军每一个战区。
说回正题,Steak and eggs事实上是太平洋战争期间流行开来的产物。按照惯例,美国海军的运兵船在登陆行动的前夕都会为准备上岸作战的士兵们端上Steak and eggs,作为一种激励士气的手段。
于是乎在1944年的诺曼底登陆前夕,穿越英吉利海峡的舰艇也决定如法炮制,其结果倒有些背道而驰了——待上了登陆艇后,不少吃得太饱的士兵因恶劣海况而呕个七彩。也有医疗兵担心那些人万一胃部中弹,像团糊漏出来似的半消化Steak and eggs无疑给抢救制造更多麻烦。
关于登陆奥马哈海滩前夕,美军医疗兵对进食牛扒的士兵表示担忧的段落
不管怎样,牛扒 煎蛋这种组合在二战后跟随美军传遍世界,之后经由香港模式的西餐厅影响到了改革开放后的内地。
Steak and Eggs如今仍在美军菜谱内,但稍微换了个形式:比如做成汉堡。
不管你怎么看待雀巢即溶咖啡的味道,但教人不得不佩服的是雀巢如何从一架瑞士地区公司发展成跨国大型企业的历程:在二战中,雀巢是一家既做同盟国生意,也卖产品给轴心国军队的公司。因此,雀巢速溶咖啡(1938年开始发售)是仅有的既能从盟军的口粮里、也从德国空军的机载口粮里能找到的产品。
雀巢咖啡是唯一一款能同时在二战双方阵营里出现的物资。
当然,速溶咖啡的历史比这可要长得多:1881年,在法国有人通过专利号为“141520”的粉末式可溶咖啡的申请,目的并不是让人能冲水饮用,而是为了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河道口感适中、不会太酸太腻的黑咖啡。
1910年,纽约一名热爱咖啡的比利时一名决心用这项技术发笔横财:他先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乔治·华盛顿,接着又创办一家专门发售速溶咖啡粉的“乔治华盛顿咖啡公司”。虽然“比利时华盛顿”主打的广告语依然是“极致完美的口感调配比”而不是方便易用,但越来越多同行被带动了起来。
“华盛顿”牌即溶咖啡广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
1914年,一战爆发,英国率先往前线发放的随身口粮内加入即溶咖啡:这一次同样不是因为方便,而是因为化学战和毒气战的出现,烹煮咖啡和食物的*炊车极容易暴露受到污染,士兵们在战壕里用牙杯独自冲热饮反而安全得多。
到1918年10月份,单纯西线美军所消耗的速溶咖啡就达到每天37000磅。
另一方面,咖啡对于安抚作战人员情绪的作用十分显著。
在平壤街头分配咖啡的美军。
二战,机械化集群作战崛起,战争节奏变得前所未有的快,速溶咖啡的便利性终于受到重视。到了1950年代,真空冻干法的成熟使得速溶咖啡的生产更加方便,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士兵更是得到人手两包的程度,还带动了战后美军各海外驻地的速溶咖啡热茶。自此,速溶咖啡终于走完它纯粹是货架后备材料的历程,开始成为上班族们每天启动的“镇桌之宝”。
首先,大家请看看这个,相信不止我一个人记得它:
“奇多豹”。
发明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年间的奶酪粉。
好了,现在说回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化学工程师Walter Gerber、Fritz Stettler和James Kraft三人研发出了用乳化剂法制造奶酪粉的工艺,他们随后把这项技术转让给卡夫食品企业,而后者又回过头使用这种工艺承包了各种军方需要的保鲜食品:奶酪面条、罐装奶酪土豆、乳酪味三明治,等。
一战“威尔士蛋糕”复原效果,奶酪粉是最重要的添加步骤。
“奇多”脆条与战争史的联系导致其在外网上成为一个常用梗。
故事快进到1948年,一家名为Frito Lay的零食公司在获得该技术的授权后,立即开发出一种喷浇奶酪粉、原材料为玉米的膨化食品——“奇多”脆条。还记得小时候吃“奇多”那种入口即溶、怎么吃也觉得吃不够的滋味吗?现在你知道那包裹在外的橘红色粉末最初是给战壕里的士兵改善口味用的了。
是的,这里说的不是德国的Schinkenwurst,而是我国民众从小到大都熟悉的那款充满淀粉口感的“火腿肠”。
美式维也纳肠。
故事得从20世纪初的美式“维也纳香肠”说起:原先在欧式维也纳肠的确是人手用肠衣和烟熏肉制作的,但当移居美洲大陆的中欧侨民发现用机器绞碎再灌注的肉比人手更方便后,美国境内的维也纳肠渐渐走入了“歪路”。
1903年,美国生产的维也纳肠开始加入淀粉类填充剂;192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期间,因消费者的购买力缩减,各大香肠生产商进一步加大填充剂的比例;1930年代,机器腌制、斩拌工艺进一步完善,美式维也纳肠的口感更加细腻,脱离了富含肉质纤维的欧式维也纳肠的咀嚼感。再加上乳化肉技术的引入,市面上常见的香肠与罐装火腿都变得颜色均匀,难以见到传统香肠里尝出现的白色脂肪粒。
虽然被SPAM的光芒盖过,但美式香肠的存在感在二战并不低。
“全新无肠衣配方”广告,因美式维也纳肠容易“爆”的特点,生产方作出了相应改良。
待二战爆发和《租借法案》通过,来自美国的罐装维也纳肠登上支援英国及苏联的商船上。只是由于美式香肠容易在煎锅上“爆”开,被无可奈何的英国人冠以“banger(字面意思:爆竹或爆破筒)”的头衔。
战后,美国的生产商彻底摒弃传统肠衣,连外皮也统一用乳化肉制作。美式维也纳肠的受欢迎度在1970年代达到世界范围内的顶点,如今人们则呼唤更加传统及口感更有嚼劲的老式灌注香肠。
米高扬视察香肠制造厂。
俄式“医生香肠”。
顺便一句,米高扬掌管苏联食品业时曾大力推崇引进美国乳化式香肠及火腿生产设备,其直接产物便是如今在俄罗斯闻名的“医生香肠”。新中国成立后的香肠及保鲜火腿制造功业也师承当时的美国工艺,虽说偏咸和味道上缺乏丰富的层次感,至少保质期比传统香肠要长出不少。
经常看Stevemre1989试食军粮视频的话,会发现出场频率最高的两样一个是饼干,另一个则是各种谷物棒。
K口粮里包含的谷物干果棒。
1937年,美国陆军上尉Paul Logan率先建议在口粮中加入原材料为谷物的压缩干粮棒。他熟悉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历史,清楚容易暴露在毒气中的旧式随身口粮的缺陷,认为当下美军发放的3磅蛋糕、巧克力棒和12盎司饼干缺乏面对作战环境的适应性,不然就是体积和热量配比并不能满足实际所需。
Logan上尉觉得答案可以从中世纪的阿拉伯商人身上找:在当时穿越沙漠,各种用干果和谷物压制的干粮是常备食物。美西战争、克里米亚战争、两次英布战争中都有过发放谷物棒的先例,但都没得到任何一国军方的全面重视。
采用干果棒前,美军的解决体力方法是采用一种叫Tootsie Roll的巧克力味太妃糖。
1939年,Hershey’s公司(造好时巧克力的那个)依照美军合同生产了十万份名为“Field Ration D Bar”的单兵谷物棒,主要成分为燕麦、可可脂、奶粉、糖和人造调味剂。尽管饱腹感强差人意,其热量在实地测试中表明确实能迅速恢复作战兵员的体力,“能量棒”此名第一次出现在官方保管的文件中。不过呢,也因为部分士兵因乳糖不耐受产生腹泻的关系,“能量棒”的第二个绰号变成了“希特勒的秘密武器”。
Logan最终成功让能量棒成为设计给伞兵用的K口粮(后来因营养及热量成分的不足而撤销)元件之一,还被陆军航空队、海军航空兵和盟军商船队的灾后救生口粮采纳。
20盎司装干果棒,供应给陆军航空队。
纳粹德国也生产了类似的产品,大部分在北非战役中亮相。
1960年代,借鉴Logan思路的Philsbury食品公司为美国宇航员生产一种名为SFS(全称“Space Food Sticks”)的能量棒,主打宣传口号为“无须冷藏、营养丰富、含人体每日所需的碳水化合物、脂肪及蛋白质”。至今,能量棒已是健身人士的必备品,即使无健身习惯的人也知道一两句与能量棒相关的宣传语(比如“饿货,来根士力架!”)。
结束语
对,本篇既没有提SPAM和部队火锅,也没有提口香糖、M&M巧克力豆、沙丁鱼罐头、蓝带啤酒、易拉罐汽水、塔巴斯科辣酱(之前不是写过嘛?)等那些同样因战争而变得普遍的产物。只因为比起这些大家清楚其背景的,笔者本人更喜欢注意那些容易被忽略的。
下一期,我们将说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法军口粮。是的,第一次。毕竟如果只说不到四星期就一败涂地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话……那下一章的篇幅恐怕会短得过分。w
一战法军的咖啡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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