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沁涵
“家人长大，就算离很远也不会忘记。”大熊猫“福宝”的饲养员宋永宽说，虽然和福宝只共同生活了三年半，但和她的美好回忆值得回味35年。
另一位饲养员姜哲远在给“福宝”的信中写道：“从福宝出生的瞬间开始，爷爷就被幸福包围；我也希望你一直幸福下去。就像你的名字——‘带来幸福的宝贝’一样，很多人因为你而感到幸福。无论你身在何处，和谁在一起，一定都会收获暖暖的爱。”
当地时间2023年7月20日，韩国京畿道龙仁市，旅韩大熊猫“福宝”迎来了3岁生日。IC 资料图
4月3日上午，深受韩国民众喜爱的旅韩大熊猫“福宝”正式启程返回中国，从韩国爱宝乐园搭乘专车前往仁川国际机场，然后换乘中方提供的包机飞赴中国。抵达中国后，“福宝”将被送往四川省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卧龙神树坪基地的隔离检疫区。韩方饲养员姜哲远一路护送“福宝”回国后再返回。
2020年7月20日，旅韩大熊猫“爱宝”和“乐宝”（注：韩国呼名为爱宝、乐宝，中国呼名为华妮和园欣）通过自然交配诞下“福宝”，被韩国民众亲昵地称为“福公主”。3年多来“福宝”人气高涨，在2024年7月将年满4岁。根据《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规定，中国向外国赠送的大熊猫须在其四周岁之前回国。“福宝”临近回国时更是吸引了大量韩国民众前来告别，爱宝乐园方面统计，近期平均每天访问乐园熊猫世界的游客达到8000人。
福宝离开韩国的前一天，许多韩国网友在社交平台留言。“绝对不会忘记你给我们的幸福。还有，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去看的。”“哭了ㅠㅠ担心（福宝）去中国会想要找（韩国饲养员）爷爷们，担心会不适应。”“福宝再见，一路顺风。”
当地时间2023年12月20日，韩国京畿道龙仁市，韩国迎来降雪天气，旅韩大熊猫“福宝”在雪地里撒欢打滚，萌翻了！IC 资料图
遇见“福宝”
2016年3月，中国大熊猫“爱宝”和“乐宝”来到韩国，开启了旅居生活。4年后的2020年7月20日，这对熊猫夫妇在爱宝乐园生下女儿“福宝”。当时由于新冠疫情严重，中方专家虽然飞抵韩国，却无法第一时间赶到爱宝乐园现场，前期只能在宾馆远程交流，对于没有大熊猫繁育经验的韩方来说是一个挑战。
“爱宝”在临近生产时急促地喘气，破羊水超半小时仍然没有顺利产崽，中韩专家和饲养员们紧张地关注着生产过程。当粉嫩的“福宝”突然出现时，作为初产妈妈的“爱宝”显得紧张无措，多次试着叼起幼崽无果，“福宝”面临生命危险，中方专家随即决定人工干预，取出“福宝”并将其放入转运箱。
待“爱宝”的情绪稳定下来，他们再次将“福宝”放到妈妈身边，“爱宝”经过多次尝试，终于将幼崽抱起。当时韩方饲养员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分享喜悦，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姜爷爷”的姜哲远回顾起那段时光说：“这应该是我人生中作为饲养员最有意义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食草动物出生30分钟后基本能行走，但大熊猫不一样，出生时未睁眼，没有生存能力，极易被外部细菌感染，存活率很低，这一时期离不开妈妈。福宝四个月大前，饲养员们昼夜轮班，给它体检、记录它的成长，晚上会担心爱宝睡觉时压到它，一刻不敢懈怠地守着看着。姜爷爷长时间的陪伴让福宝对他有了很强的“依赖”，常常抱着让他动弹不得。
“福宝”的饭量大，一岁时体重超过40公斤，性格很像父亲“乐宝”，调皮的像个假小子。饲养员“宋爷爷”和“姜爷爷”为福宝倾注了很多关爱，宋爷爷手工制作了很多玩具，包括竹子眼镜、竹子吉他、竹子玩偶，让它成为拥有最多玩具的大熊猫。
随着“福宝”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在2023年11月播出的《福宝与爷爷》综艺中，姜爷爷读了写给福宝的一封信，说“无论你是十岁还是二十岁，都不要忘记，你是爷爷永远的熊猫宝宝。”
3月3日是“福宝”回国前与公众见面的最后一天，数千名韩国民众来到位于京畿道龙仁市的爱宝乐园熊猫馆与它道别。夜色降临，依旧有很多人不愿离去。姜爷爷对大家说：“不要难过了，我会把福宝照顾好，好好送她回国。”说着他用手捂着鼻子流泪了。
此前，姜爷爷对“福宝”回国一事表示，“大熊猫满四岁之后就会达到性成熟阶段，这里只有爸爸妈妈，所以要回到中国去交朋友。熊猫原本的天性就是彻底独居生活，只有这样她的熊生才能幸福。”在人工圈养条件下，雌性大熊猫4、5岁，雄性大熊猫6岁左右进入性成熟，野外大熊猫性成熟稍晚一些。
从3月4日开始，福宝只能在室内度过一个月的检疫期，并且进行航空运输箱适应训练。“福宝”刚进箱的时候四周环顾，小心翼翼，姜爷爷紧贴着箱子坐在外面一直说话安抚，福宝逐渐适应，在箱子里安稳坐下吃胡萝卜，提前演练运输状态。
“福宝”回国后，在爱宝乐园生活的大熊猫剩下4只，即“爱宝”和“乐宝”，以及它们去年7月生下的双胞胎宝宝“睿宝”和“辉宝”。《韩民族日报》今年1月评论称，不管怎样，希望韩中关系重新修好，让福宝再来韩国，或者让其他熊猫来韩国。最重要的是，福宝，去中国也请保重！
去年，多只海外旅居的大熊猫回国，包括旅日大熊猫“香香”、旅法大熊猫“圆梦”、旅美大熊猫“美香”一家三口。有舆论认为大熊猫海外旅居情况与中国和一些国家的外交关系有关。
去年9月，有美媒记者在外交部记者会上提问“大熊猫离开美国动物园是否反映出中美关系紧张的加剧？”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回应，大熊猫不仅是中国的“国宝”，也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欢迎和喜爱，可以说是友谊的使者和桥梁。中国同很多国家开展大熊猫的保护合作研究，目的是提高濒危物种的保护水平，促进全球的生物多样性保护。
当地时间2024年2月25日，韩国京畿道龙仁市，游客观看旅韩大熊猫“福宝”。 IC 资料图
聚光灯下的忧虑
“福宝”4月3日离开了位于京畿道龙仁市的爱宝乐园，这是韩国规模最大的室外游乐场，由三星集团实际控股，三星物产（SAMSUNG C&T）度假区业务部门负责管理运营。这位熊猫公主给三星以及相关产业带来的经济效应不容小觑。
2019年9月，韩国爱宝乐园YouTube账号的累计观看量约为1亿次，2020年7月福宝诞生后，观看量大幅上升，去年5月达到3亿次，今年2月浏览量突破5亿次。其中一段名为“福宝与熊猫爷爷挽臂约会”的视频，观看量超过2400万次。截至4月2日，爱宝乐园的YouTube账号已有132万订阅者，是韩国休闲旅游业首个订阅量破百万的社交平台。
2022年3月，宋爷爷背着“福宝”。爱宝乐园发布的视频截图
三星物产相关人士对韩媒透露，“每年通过YouTube赚取数亿韩元的收入。”此外福宝周边商品的销量也非常可观，2023年售出公仔、服装等400种商品共计110万件，社交平台Kakao Talk发布的福宝表情包推出仅一天就夺得了该平台销冠。
为了更好地回应民众们对福宝的喜爱和热情，2023年7月，韩国爱宝乐园发布招聘“福宝的一日饲养员助理”公告，吸引13620人报名。据韩媒报道，一日助理需要在7月10日至14日中选择一天下午，帮助饲养员姜哲远和宋永宽，为福宝准备3岁生日礼物。这份“临时工”的工资高达50万韩元（约合2669元人民币），但被要求不能靠近福宝。许多申请者表示不需要工资，只要能看一眼福宝。与爱宝乐园共同发布公告的第三方平台对申请者资料进行审核和遴选，最终通过抽签选出了3人上岗。
今年3月初，姜爷爷写的随笔《我是幸福的福宝爷爷》在韩国出版，在教保文库发布的3月第一周畅销书综合排行榜中位居第一。宋爷爷去年11月也出版了《全知福宝视角》，以福宝视角写下日常记录，预售首日销量多达4000多本，当天就荣登11月第2周畅销书综合排行榜榜首。
韩国有分析指出，福宝受欢迎的秘诀之一是它可爱的外表，这就像当人们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时，脸上会不由自主露出幸福微笑的心理。此外，福宝与饲养员的情感羁绊也被视为一个原因。福宝会紧紧抱住“姜爷爷”的手臂或腿，有时沉迷于宋爷爷特制的玩具，如同孩子一般。而且特别的是，“福宝”诞生于新冠疫情期间，韩国许多民众通过观看福宝的视频得到了心灵抚慰。
不过，原本被称为“竹林隐士”的熊猫，如今已然是全球聚光灯下的超级明星，美国生物学家乔治•夏勒曾在《最后的熊猫》中写道：“熊猫历经演化而生存在今天的世界，并不是为了取悦人类。”长久以来，保护大熊猫种族延续都被视为最重要的课题之一。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2024年第一季度的报告指出，我国大熊猫野外种群总量已从上世纪80年代的约1100只增长到如今的近1900只，全球大熊猫圈养数量达到728只。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大熊猫的受威胁等级由“濒危”调整为“易危”，这表明我国大熊猫保护成效得到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界的认可和充分肯定。
目前，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下设四个基地，均位于四川境内，分别是卧龙神树坪基地、卧龙核桃坪基地、都江堰基地和雅安基地。其中，卧龙神树坪基地和卧龙核桃坪基地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的卧龙自然保护区，都江堰基地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雅安基地位于四川省雅安市。随着基地建设的加快，大熊猫科研成果丰硕，大熊猫繁殖数量逐年增长。许多专家认为，大熊猫保护的远期目标是建设无人类干扰、广阔的大熊猫栖息地。
本期编辑 邢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