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幸成为名山,被些无聊的人盖了些亭台楼阁,题了些诗文字画,甚至起了观光旅社,那不但不成其为山,也不能成其为地了。内双溪一切的优美,全在那一片未凿的天真,你能想到它现在的形貌和伊甸园时代是完全一样。我真愿意做那样一座山,那样沉郁,那样古朴,那样深邃。”
这段话摘自张晓风的《到山中去》。我真爱极了这本书,如作者书里写的那样,我也偏爱这些无名的山、无名的水、无名的村落,这份未凿的天真。
这两天假期,我来到丽水的大山里,做回了蹒跚学步的孩童,遇见的山、水、路、房子、人都是新奇的、未知的、美好的。恰好因为他们的无名,更值得被品味,这是多么奢侈啊,似乎它们都独享于你,而你正是那个为数不多发现它们美好的人。我对大山是有感情的,7岁以前我都生活在东海边的山坳里,这里背靠大山,面朝大海,是爬上山顶,就能望见大海的地方。夜晚有习习凉风,吃完饭,我总要跟着爷爷去桥头,找几个老头子乘凉聊天;那儿有穿越整个村庄的涓涓溪流,吃饭找不到我们,总能从溪水边找到我和哥哥抓鱼挖河道的身影;那时候路边开满了鸡冠花、牵牛花、杜鹃花,我和姐姐骑着三轮车去采花,百玩不厌的是我们一起扮演仙女的游戏。
如今村子里有了不少新变化,原本的颜色却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路边的花花菜菜改成了整齐划一的绿化、熟悉的婆婆阿公搬去了城里,小溪流拓宽变成了水坝,路上来了很多车,少了很多追逐玩闹的孩子。
这次旅行,我们到的第一站是隐秘于大山脚下的村落——西溪村。她的特别之处,在于她干净、纯粹,像极了我儿时的家乡。也许是这大山的守护,让这座村子保留了她最初的自然模样,没有工业的侵袭,没有商业化的仿古建筑。我手里的相机,倒成了为数不多到访村里的外来人的标志。
来自山中的前菜:气味、花、水
傍晚,我们车子把停在了距离村子2公里外潘村,沿着小路向着大山深处走去。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这是牛、鸡、花、草夹杂着人烟的特殊气味。这味道是足以让你踏实的,儿时从城里回老家,需要坐一个半小时的中巴车,每每下车闻见这个味道,意味着“终于到家了”,如今久别重逢,这道前菜是熟人之间最亲切的寒暄。这里的人很爱花,家家户户门前生长着各式各样的花。它们不是城里娇滴滴的玫瑰、百合,而是土生土长的鸡冠花、凤仙花、牵牛花。不知为何城里不常见她们的身影,或许她们独属于乡村,直挺挺地挺立在路的两边,用他们最美姿态装点着村里的角落。在这第二道菜里,我看到了曾经和姐姐骑着三轮车拿着篮子去路边采花的画面,村里的花是属于孩子们的,它们总是用力生长,实现了多少孩童“仙女散花”的愿望。
山里的水是一壶好酒,是有层次的,从涓涓碧水到清澈见底,最天真的一面总是留给愿意深度品味它的人。越往深处走,河流是越浅的。除了水里游动的鱼,大小不一的石头,也是河边孕育的产物,滑溜溜的,更是鸭子们散步的好去处。村里的鸭子是高傲且慵懒的,时而躺在路边,时而在这些石子上闲逛,时而在水里飘荡,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更别提怕人了。看着夕阳里恬然流去的溪水,六一居士的“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是出自这“山水之间“吧。 来自村落的正餐:人、建筑、文化 西溪村的傍晚,是极其热闹的。刚入村口,村委会顶上的大广播便开始了它的工作,广播里放的不是其他,正是班得瑞的《雪之梦》。“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音乐是相通的,来自西方的钢琴曲,竟能与这里的河流声,夕阳美景相映成趣,是这次到访特别有意思的感受。伴随着优美的琴声,村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孩子们是最开心的,吃完晚饭,又到了小伙伴们玩闹的时间。这里的孩子很少愿意呆在屋子里,村里赋予了他们萌生无数个嬉戏的天地,各家敞开的大门和胡同的角落,是捉迷藏的天然场所;他们可以摔鞭炮、数鸭子,可以在村道里追逐打闹,没有汽车,少有外来人,孩子们是自由的,是开心的,是开怀大笑的。我们常说现在的孩子爱上了电子游戏,是否反思是否剥夺了孩子们玩乐的场地呢?
老姐妹们喜欢一起坐在石凳上聊天,座位不够了,就搬出了家里的小竹椅,聊着家长里短,大概是这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老年室里放着抗日战争片,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西游记熟悉的声音,几十年过去,它们仍然村里最受欢迎的电视剧,经典而百看不厌。村里大多是两层楼的老房子,很少看到新房子。这里的老屋子分为两种,一种是白墙黑瓦的江南特色,另一种是丽水特有的房子,外面是黄黄的土坯,屋顶是灰黑色的砖瓦,里面是四方胡桃木色门板房,房门口长着些许青草,屋口晾晒着洗好的衣服。
这样的老屋仍旧保持着一份“原汁原味”,世代相传,能够保存完好都是极其难得的。清代的沛国旧家便是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西溪乡土建筑之一。
正是这份坚守,孕育并留存了这里特别的文化。这座距今1200年的西溪古村,我们沿着古老的稽勾古道两旁,触摸着明、清、民国、当代的建筑的呼吸,体悟千年西溪“耕读传家、文化兴村、以德治村”的文化传统。
西溪村最后的甜点:安宁
人声、犬吠、老房与这里的山川河流相映成趣,西溪村是幸运的,穿越千年的文化依然源远流长;西溪村的人们更是幸福的,他们的家乡永远和童年的模样一样,没有工业和商业的侵扰,这是最好的乌托邦世界。
从西溪村出来,我像是从桃花源里出来的武陵人,虽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却仍想分享给同样向往田园的人。我仍旧希望西溪村是无名的,能用不打扰的方式到山中去看看,与天地、山水、村落、内心对话,那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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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卓小尔 95后非师范生职高教师 读书旅行爱好者(公众号:卓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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