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醉侠传第十八回（枪炮大师张三）

参考资料：醉侠传

尚云样飞钱助云深

王芗斋奔马救金亭

。。只听郭云深呵呵笑道：“原来是洞庭先生到了！

。。来人正是洪升的神机军师洞庭先生。洞庭露出焦黑的牙齿，嘻嘻笑道：“原来老先生也是给钦差大人来保镖的。

。。郭云深不解其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你们闯入镖局为的何事?话音未落，旁边的玉蝉翼手持王母梳猛地朝郭云深后心刺来。

。。张三大叫一声：“郭老先生，小心背后！

。。只听“当啷”一声，一枚铜钱飞来，不偏不倚正中玉蝉翼手中的王母梳，那王母梳一歪，刺了个空。

。。张三手握宝刀，一招“白鹤穿林”跳了下来，横在玉蝉翼面前。

。。郭云深叫道：“张三爷，你这铜钱真有功力！

。。张三说：“这铜钱不是我打的。”说着，举刀朝玉蝉翼劈来。

。。玉蝉翼一招“偷叶藏桃”想绕到张三身后，张三变换身形，晃得玉蝉翼无法近身。

。。玉蝉翼暗暗称奇，从头上摘下一枝玉簪，想找张三的空隙袭击，但未能得手

。。张三的刀法刁钻，这刀法唤做八卦刀，是他年轻时跟“白马李七侯”的手下人所学。李家祖传的单刀，门路精奇，招数奥妙，与八卦门中的刀术不同。张三当年学这趟刀术时，是用自己的“六合大枪”的套路相换的

。。张三舞动宝刀愈战愈勇，玉蝉翼手握玉簪在一旁暗暗着急。她将身一抖，“哗啦啦”把一大把铜环抛向半空，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有人在一旁高叫：“小心九连环！”

。。张三刀一横，护住头部，那一个个铜环撞在刀片上，“啪啪”落了下来。那铜环都是用熟铜制成，状似镯子，落到地上，盘旋飞转，功力不减，撞人的身体上，必定骨折，可见玉蝉翼的内功深厚。

。。刚才在一旁叫嚷的是“单刀李”李存义，此时他已率领镖师们赶到。

。。张三一招“鹰击长空”，跳过铜环，挥刀直取玉蝉翼。

。。李存义挥动单刀叫道：“张三爷，我来助你！

。。张三说：“不用助我，你快去助郭老先生，他已年过七句，我一个人就能收拾这婆娘。

。。李存义听到墙外喊*连天，连忙跳到院外，但见郭云深正与洞庭斗做一团，洞庭手中的那柄大蒲扇非常厉害，上下左右翻飞，呼呼有声，扇扇子的疾风，阵阵袭人肝脾，暗暗泛冷。郭云深双拳齐掼，左右相迎，二人斗得难解分

。。郭云深若在年轻时与洞庭比武，肯定要占上风。可是如今他年纪已大，斗到此时已出了一身热汗，再经洞庭那把大蒲扇一扇，全身发冷，渐渐气力不支。辛亏房上藏着一人不时往下拨弄铜钱解围，要不然恐怕难以维持局面。洞庭带来的几个侍卫在四面呐喊助威，给洞庭更增加了几分胆气。

。。李存义见此情形，立即挥刀冲了上去。

。。李存义原名存毅，原字肃堂，后改名存义，字忠元。他为人厚道义，自幼爱好武术，轻财好义，学过各派拳法。他的师父是深州的形意拳大师刘奇兰，他也跟着郭云深学过形意拳。光绪甲午年，李存义曾在刘坤帐下教兵练武，讨贼屡建建奇功，就在行将升职之时，他却毅然辞了职。他与在北京开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眼镜程”程廷华、张三等人过往甚密，成为挚友。李存义常年以保镖为业，护卫商队运行，一旦遭到强盗袭击，他即持单刀干净利索地击退，所以江湖人称“单刀李”。后来，强盗们只要知道是李存义在跟从商队护卫，就不在袭击。以后李存义又参加了义和团奋勇抗击八国联军，天津廊坊激战，“单大李”大名远扬，他曾挥动一把单刀连续*了八名法兵。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他在北京坚持抗战，受伤后在张三的掩护下逃脱重围。不久前又在这保定府办了万通镖局。

。。只见他挥刀直取洞庭，洞庭不慌不忙，用扇架住他的单刀，“嘎吱”一声单刀击在扇上，可是那扇子却并未破损。

。。李存义心想：他这把扇子肯定是铁扇，扇骨可能是钢丝所制，不会是一般的大蒲叶扇。

。。郭云深是仗义之人，他不愿两人斗一人，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于是退下来在一旁观看。

。。洞庭带来的侍卫中有几个不怕死的，以为郭云深败下阵来，想捡个便宜，一齐挥动手中兵器冲了上来。

。。郭云深使出蛇形拳，一会儿“白蛇吐信”，一会儿“青蛇贯日”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一连打死了四个侍卫，剩下的侍卫见势不妙，一哄而散。

。。万通镖局内，张三与玉蝉翼斗得正酣，张三使出“进步鸳鸯连环腿”和翻掌铁档功，渐渐占了上风。这时他所住的房间忽然亮了烛，张三一看，暗暗叫苦，心想：这钦差大人好不糊涂，外面贼人蜂拥而来，*的就是你，你怎么倒把蜡烛点起来亮相呢？

。。渐渐窗前现出一个年轻妇人的身影，只见她不时地在眉头上抹针。

。。忽然，她手一抬，在窗户上刺了一下，“嘶”的一声，玉蝉翼的白裙扯下半尺长的一块白布条。

。。玉蝉翼大惊，张三也觉得奇怪。那影子又一抬手，玉蝉翼的白裙又下一块白布条。

。。玉蝉翼又羞又怒，叫道：“贼贱妇，有本事快出来，为何躲在暗处弄手脚？

。。屋内那妇人不声不响，只管一心一意地在眉头上抹针

。。张三一招“翻身跺子脚”，朝玉蝉翼踢来。玉蝉翼心神不定，心思又分在屋里，没提防臀部挨了一脚，顿觉疼痛难忍。

。。这时忽听她一声轻唤：“解先生来得正好。”

。。一股风袭来，张三回头一瞧，北京王金亭府中见过的那位白衣少年翩翩而至。那少年也不说话，两只手灵活多变，朝张三扑来。

。。张三舞动宝刀来战白衣少年。玉蝉翼趁机躲开，径奔屋内，去寻王金亭。但听屋里一阵厮打之声，蜡烛扑灭。

。。院外，李存义与洞庭斗得不分胜负，郭云深在一旁观战，不时出声为李存义提点。此时，房上躲藏的那人再也按捺不住，一招“燕子钻云”跃了下来，径奔洞庭。他手一挥，洞庭的大蒲扇顿时现出三个小窟窿，洞庭惊得后退几步，叫一声：“后会有期！”一拱手，扬长而去。他手下的那几个侍卫也呼通而散。

。。郭云深仔细看这个后生，见他枣红色的脸庞，一双机敏的眼睛，铁扇面似的胸脸，穿着一件树皮色的上衣，一条肥腿蓝裤，裤脚用鸡肠子系住，露出一双大脚。李存义对郭云深道：“他是我的徒弟尚云祥！”郭云深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的后生。

。。尚云祥朝郭云深鞠了一躬，说：“郭老先生受惊了。

。。郭云深见他的右手有三个手指淌着血，知道他刚才戳扇时受了伤，赶快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衣襟为他包扎伤口。

。。尚云祥，字霁庭，山东乐陵人，年幼时曾跟随父亲到北京经商。他一面帮助父亲管理，一面从武术家马大义学武，精通工力拳。之后他在比试中败于形意拳的李志和，于是又投奔李存义学形意拳。后来尚云祥关闭了商店，到五城兵营当了侦探。他的功底异常深厚，使人吃惊。前几日他拜别李存义回山东乐陵探家，昨日晚上才赶回万通镖局。半夜时，他听见房上有动静，于是起身藏在房上。刚才那铜钱就是他在房上发的。

。。郭云深、李存义、尚云祥三人来到院里，正见张三与白衣少年酣战。郭云深笑道：那不是‘江南第一妙手’解铁夫吗?

。。那白衣少年一听，扭过头来，看见郭云深等三人进来，不敢恋战，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房顶，转眼即逝。

。。郭云深叹道：“这个解铁夫，家境贫寒，只因七旬老母被升困在普陀山，只得随了洪升，为他卖命。

。。张三等人来到王金亭屋内，只见地上丢着一支玉簪和一缕秀发，后窗大开，王金亭不知去向。张三见状大惊，跃出后窗，众人跟着跃了出去

。。来到保定城外，还是未见王金亭的踪迹。

。。张三见路旁有几个樵夫坐在土坎上歇息，于是上前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个先生路过此处？

。。一个樵夫说：“半个时辰以前，我们看见有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先生跑了过去，在她后面，还有一个女子紧紧追赶。后面那女子叫道：“快把人放下，不然飞镖打死你！前面那女子气喘吁吁，一声不吭，只管拼命朝前跑。

。。张三说：“前面那女子一定是玉蝉翼，她背着的人定是王先生了，可是后面那个女子是谁呢？”

。。他想起刚才在屋内抹针的那个年轻妇人，心想：她一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

。。几个人又朝前奔去，只见前面道上尘土飞扬，有三匹马飞驰而来。一匹马龙上坐着的是王芗斋，马后驮着一人，正是王金亭。另一匹黄镖马上坐着中年汉子，约有四十五六岁，连鬓胡须，面容严峻，两只眼睛像两个银铃，青色袍子，身材魁梧。还有一匹乌枣马上坐着一个神采奕奕的青年，面容憨厚，高挑的个子，身材瘦削，穿一身湖蓝色袍子，杏黄坎肩。

。。李存义喜得大叫：“原来是占魁贤弟来了！

。。黄镖马上的中年大汉勒住坐骑，飞身下马。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形意拳名家张占魁。张占魁，字兆东，是直隶河间人。他初学秘宗拳，后从刘奇兰学形意拳。他平生喜爱游历，不久定居于天津。当时天津社会秩序混乱，坏人横行无忌，性格无畏的张占魁几次置身险地，均化险为夷，终于征服了坏人，使天津平稳了，张占魁的大名也闯出来了。之后他到了天津营务处，专门干捕捉强盗的营生。在天津学形意拳或八卦掌的人，几乎不是张占魁的徒弟，就是李存义的徒弟

。。乌枣马上的那位青年叫韩慕侠，天津人，是张占魁的著名弟子。张占魁与李存义情同手足，李存义比张占魁大十七岁，二人仍以兄弟相称。李存义与天津清真寺大阿訇比武时，张占魁和韩慕侠恰巧在山东办事，便想顺便会一会李存义，没想在路上遇见了郭云深的弟子王芗斋，于是偕伴而来。

。。刚才三个人正行间，忽见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匆匆跑来，张占魁打趣地说：“我只听说有男人抢女人的，可从未听说过有女人抢男人的，何况抢的又是一个老头，这事真是稀罕！

。。韩慕侠朝后面一指：“后面又跑来一个女人

。。张占魁哈哈大笑：“你瞧瞧，是不是，这男人的媳妇不干了，追了来。

。。王芗斋定眼一瞧，前面那女人背的正是张三爷的朋友王先生，觉得事有蹊，于是策马拦在中间，喊道：“你这婆娘，快把王先生放下！

。。那女人听了，大吃一惊，看见三个汉子策马拦在中央，不便发作，哄骗道：“这是我的夫君。他得了急病，我带他去找郎中。”

。。王芗斋骂道：“你这狐狸精，那王先生是‘醉鬼’张三爷的朋友，怎么成了你的夫君。你分明是编瞎话。

。。那女人正是玉蝉翼，她见被王芗斋揭穿，索性一纵身，上了小路

。。王芗斋顺手拾起放在马后筐里的一个桃子，朝玉蝉翼掷来玉蝉翼左脚一瞪，将桃子蹬飞，王芗斋又掷了一个桃子，玉蝉翼右脚一蹬，又将第二个桃子蹬飞

。。王芗斋有点儿火了，一拍马屁股，那匹白龙马腾空而起，“哒哒哒”几下，飞了土岗子。经过玉蝉翼身边时，王芗斋一弯腰，将王金亭抱了过来。

。。王金亭此时已醒，就势坐到王芗斋身后。玉蝉翼见势不妙，一纵身，窜上了坡顶，转眼不见了。

。。王斋再看后面那个女人，见那女人也上了另一个山腰，远远地仅能望得见一个小红点点。

。。王金亭向大家道了来龙去脉，张占魁道：“恐怕李大哥那里凶多吉少，咱们快去万通镖局。”于是众人策马，疾驰而去。

。。张三见王金亭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落了地。李存义将众人相互介绍一番，因张占魁的师父是刘奇兰，刘奇兰和郭云深都是李洛能的高足，所以张占魁叫郭云深为师叔，韩慕侠叫郭云深为师爷。张三此时也不再隐瞒，向大家道明了王金亭的钦差身份，并把浙江巡抚洪升为非作歹、王金亭立志除贼一事叙了。众人都佩服王金亭的凛然正气，争着要为王金亭保镖。

。。张三说：“已经劳累众位了，我已于心不忍。王先生此去江南，人太多了反而扎眼，我张三一个人就可以了，以后有事免不了劳烦大家。众人见他说话诚恳坚决，也就不再强争。

。。王金亭说：“我正在屋里熟睡，睡梦中忽觉有人在我头上猛击一掌，以后便人事不省，醒来时已在王斋的马上。众弟兄搭救之恩，我王金亭不会忘记，滴水之恩，必当涌泉来报！

。。张占魁说：“王大人不要说外家话，武术界谁不知官场上有个深明大义，仗义疏财的王金亭，要不是您当年上下联络，‘小辫梁’梁振圃早就成为刀下鬼了，哪里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老家冀州开德胜镖局？我们谢您还谢不过来呢

。。这边郭云深对李存义说：“我看你的徒弟尚云样才能过人，很想把崩拳绝计传授给他，你舍得把他让我带走吗？”

。。李存义说：“云祥聪明过人，武术功底又好，人称‘铁足佛。我看他是形意门后起之秀，您老相中他，就把他带走吧。

。。尚云祥急忙过来给郭云深叩头，郭云深叹道：“我郭云深已有了两位最出色的弟子，一个是王芗斋，一个是尚云祥，他们两个人日后定能在武术界独树一帜，为我中华武术争光！”

。。王芗斋见师父夸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急忙来到白龙马前，解下桃筐，拿出桃子塞给张三，张三道：“大家一起吃吧，有的半夜未睡，有的赶路疲乏。他咬了一口大蜜桃，觉得香喷喷，甜滋滋，呵呵笑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深州大蜜桃啊！”

。。众英雄回到保定城万通镖局，李存义吩咐杂役摆下几桌丰盛酒肴，为众人洗尘压惊。酒足饭饱，已是太阳立竿不见影的时辰，张三和王金亭辞别众人，又上路了。

。。几天以后，张三护送王金亭又来到山东济南府。进了城，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比那北京城更觉有趣。两个人觅了一家唤做云居楼的客店，将行李卸下，付了车价酒钱，胡乱吃点儿晚饭，也就睡了。

。。次日清晨起来，吃些点心，王金亭说：“江苏丹徙有个刘鹗先生在《绣象小说》半月刊上发表了《老残游记》的小说，把济南府的大明湖和趵突泉说得乎其神，咱们去瞧瞧如何？

。。张三说：“既来之，则安之，就去观赏一下风景，再赶路不迟。

。。两个人步行至鹊华桥边，雇了一只小船，荡起双桨。朝北不远，便到了历下亭前。下船进去，入了大门，便是一个古亭，油漆已大半剥蚀。亭柱上悬着一副对联，上写杜甫的诗句“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下写着“道州何绍基书”。旁边有几间闲房，寥寥寂寂。复行下船，向西荡去，又到了铁公祠畔。祠内供奉的是明初大将铁铉的牌位。当年燕王朱棣起兵与建文帝争夺帝位时，铁铉竖守济南，屡次打败朱棣的南征军队，后来朱棣攻陷南京，自立为明成祖，铁铉被残*。

。。二人到了铁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见对面千佛山上，佛寺僧舍，尼庵金塔，与那苍松翠柏，飞红流翠，高下相间，相映成趣。更有数只沙雁在那里盘旋低回，仿佛唐代吴道子的一副出水画，做了一架数十里长的屏风。

。。正在叹赏叫绝间，忽听一声渔唱。低头看去，那大明湖澄净如同镜子一般，嫩溜溜的雪藕，俏亭亭的莲蓬，紫娇娇的荷花，绿依依的莲叶，绿萋萋、紫艳艳，白皎皎的一片，令人心醉。几个白衣秀士悠闲垂钓，一尾小船泊在岸边，无人问津。那千佛山的倒影嵌在湖里，清清楚楚，如同一幅水墨画；那楼阁树木，更有一番神韵。这湖的南岸，上去便是街市，却被一层碧绿的芦苇密密遮住。正值夏日，卖蒲扇的吆喝声，打破了湖山的沉寂。祠堂大门里面柱上有副对联，写的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张三看了，暗暗点头道：“真正不错！

。。进了大门，正面便是铁公祠堂，朝东是一个荷池。绕着曲折的回廊到了荷池东面，有个圆门。圆门东边有三间旧房，门上有个破匾，上题“古水仙祠”四个大字。祠前一副破旧对联：一盏寒泉荐秋菊，三更画船穿藕花。

。。二人进了祠堂，正见一位五十多岁模样的老秀才，一脸的蜡烛色，瘦弱得像盏枯灯，穿一件旧宁绸二蓝图的夹袍，元色长袖马褂儿，蹬一双宝蓝色短靴，那短靴被水湿了帮子了。那老秀才正端着块端砚，右手持着毛笔在壁上题诗。张三心想：历代在此题诗的都是名流，你一个穷酸书生，也敢在此班门弄斧，真是不自量力，这不是分明在破坏文物吗？

。。再看那诗句写的是：“大明湖上一徘徊，两岸垂柳荫绿苔。大雅不随芳草没，新亭仍傍碧流开。雨余水涨双堤远，风起荷香四面来。遥羡当年贤太守，少陵嘉宴得追陪。”落款是江苏凡徒刘鹗。

。。王金亭一见，惊喜地叫道：“你就是刘鹗先生？”

。。那刘鹗缓缓回身，上下打量着王金亭和张三，操着江苏口音问道：“你们二位是…

。。王金亭道：“我是刑部的王金亭，这位是张三爷，是随我到南方办公事的。”

。。刘鹗那皱巴巴的脸上现出了笑容。他说：“原来是王大人和张三爷，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写的那部《老残游记》，已在《绣像小说》半月刊上登了十三回，后因身体不适，暂时搁笔。如今《天津日日新闻》又约我续写，所以我又来漫游这泉城，搜集一点儿素材，接着写下去。

。。张三见刘鹗的辫子与众不同，比一般人的粗些，盘缠在脖子上。

。。王金亭又问：“铁云先生舍下何处？

。。刘鹗说：“云居楼内。”

“哎呀，我们同住一处，还是近邻呢！

。。刘鹗说：“我昨日深夜才来此店内。二位是初游泉城吧？

。。王金亭点点头。

。。刘鹗笑着说：“我已是十游泉城了，那我来做向导吧。元朝的于钦在《江波楼记略》：中写道‘济南山水甲齐鲁，泉甲天下，而诸泉之冠趵突泉被有些名人称为‘天下第一泉’，为泉城七十二泉之首，此泉与大明湖、千佛山合称济南三绝”

。。王金亭说：“请先生同我们一起游趵突泉吧。

。。刘鹗点点头，三个人过了水仙祠，上了船，荡到历下亭的后面，两边荷叶荷花将船夹住，擦着船“嗤嗤”作响。那水鸟被人惊起，格格价飞。那水盈盈的莲蓬，不断地绷到船窗里面来

。。张三随手摘了几个莲蓬，分给大家吃，大家一面吃着，一面随船到了鹊华桥畔。

。。上了岸，三个人找个饭馆吃了一些香喷喷的三鲜馅儿水饺，就来到西门桥前边的趵突泉。

。。泉池近似方形，有一亩地宽阔，四周有精雕石栏。池内的三眼甘泉汩汩有声，仿佛是翻滚着三堆白雪，翻上水面有二三尺高。这三股水，均比吊桶还粗。池内泉水湛蓝湛蓝的，游鱼历历可数，璀璨的阳光一照射，鱼儿仿佛都悬于绿得醉人的空气之中。池子北面是个吕祖殿，殿前搭着凉棚，摆设着四五张桌子，十几条板凳卖茶，以便游人歇息。

。。有个窈窕女子也倚着栏杆观泉，她身穿一件淡绿印花布褂儿，红布大脚裤子，眉似春山，眼如秋水，两腮纯厚，如帛裹朱，从白嫩里隐隐透出红来。

。。王金亭、张三随着刘鹗喝了些茶，出了趵突泉后门，向东转了几个弯了，寻着了金泉书院。进了二门，便是投辖井，相传是陈遵留客之处。再往西去，过一重门，便是一个蝴蝶厅，厅前厅后均有泉水围绕。厅后有许多芭蕉，绿油油的，一碧无际。西北角上，芭蕉丛中有个方池，不过两丈见方，就是金线泉了

。。刘鹗说：“这个金线泉，刚才看到的趵突泉，南门外的黑虎泉，抚台衙门里的珍珠泉，唤做四大名泉。”

。。他又指着泉水说：“你们瞧，那水面上有一条线，仿佛游丝一般，在水面上摇曳，看见了没有？”

。。张三侧着头，弯下腰看去，只见水面上又出现刚才那个女子，她也走到池子西面，弯了身体，侧着头，在朝下观望。

。。王金亭叫道：“看见了，看见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刘鄂说：“下面有两股泉水，从池底两边上涌，由于两股泉水的承压力不同，力量相抵，在水面相交时就形成了一根水线太阳光一照，水线游移不定，如飘浮在水面上的一根金丝。”

。。张三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不见？”

。。刘鹗拉着他来到西面：“游人要想看清楚这条金线，必须面朝太阳才行。

。。张三来到那女子旁边，朝泉下望去，果然见有一根金线游离。

。。三个人出了金泉书院，顺着大路南行，过了城角，是一条街市，一直往东，便到了南城外头。护城河水湛清，河里水草蓝幽幽，有一丈多高。走着走着，看见河岸南面，有几个大方池子，一些妇女坐在池边大石上捣衣，嘴里哼着小曲。再过去，有一个大池，池南几间草房，原来是个茶馆。

。。几个人进了茶馆，茶倌笑吟吟端上茶水，那茶壶是本地人仿照宜兴壶烧的，倒也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