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时候我们从朱家坟搬到了崔村,终于进入了学校本部——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学校本部坐落在北京市难得的一个小山丘上,山上是教学区,山下是生活区。本部和著名的“二七”车辆厂、装甲兵技术研究所和北方车辆研究所为邻。和其它大学一样,学校本部有着漂亮的教学楼、图书馆、实验楼、标准的操场跑道,本部还有其他学校没有的教练团、车场、全封闭射击场、巨大的坦克驾驶场,学校还有一个山水相间的公园,甚至拥有一所军级医院。在基础系曾经对于学校的失落感终于有所弥补。
一、专业课
坦克被称为“陆战之王”,我们在本部将主要学习专业课,由于我们属于指挥与技术合训专业,因此所学的课程非常多,要求掌握知识面也很广,但无须样样精通,主要课程包括:车用发动机构造、单片机原理、坦克构造、坦克武器光学、坦克射击学、坦克电器设备、坦克维修与故障诊断、坦克分队指挥、军事学、军事地形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课程,如夜视仪、稳定器、弹道计算机、通讯、金属材料等等。大三上学期竟然开了12门课,课程繁多让人累得半死,但是这些课程大部分是考查课,合格通过就行,考试课就必须计算分数。
发动机构造、坦克构造课在学校的构造楼学习,和基础系五、六十人上大课不一样,专业课一般都是一个区队二、三十人在一起上小课。这样学习效果似乎更好,上课可以随时举手提问,教员辅导也很方便。学习条件也好多了,教室里有电教设备、电风扇、茶水。教员在前面上课,学员周围到处都摆着各种实际的构件。如讲到发动机构造,我们随时可以看到发动机的实物刨面模型,还可以拿起零件进行观察、拆卸、拼装。上发动机构造课,还有动画演示发动机各冲程中,气缸、活塞、曲柄、进气门、出气门、喷油嘴、火花塞的配合工作情况,形象生动易懂。上坦克构造课还可以钻进刨切开的坦克内部,观察各个部分的构造,了解各系统的工作原理,配合工作情况。上完构造课对坦克构造已经理论上清楚,下一步就是就各子系统进行深入细致了解,如:车体、动力、传动、润滑、冷却、点火、进气、燃料、火炮、火控、发电、电动、通讯、灭火、操纵等等。一台坦克就是一个高度精密的机器,四个乘员也是这台机器有机的组成部分。
上课闲暇时,我经常溜到车库的后山上,那里杂草丛生,显得非常荒凉,一堆堆废铁似的破旧坦克在露天风吹日晒,我开始以为这些破坦克无非就是一些废弃的旧坦克。然而教员却告诉我们,这些坦克都是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越军击毁的坦克,坦克乘员大部分都牺牲了。这些坦克之所以被拉到学校,是为了进行坦克战伤的学术研究。后来我来这个地方,都会脱掉帽子,向牺牲的战士致以敬意,他们已经永远安息在南国的疆土上了。特别是看到那些坦克上被穿甲弹击穿的洞眼,真是令人触目惊心,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枪林弹雨,我仿佛看到这些英雄的坦克曾经穿插、奔驰在越南泥泞的小路上。这些坦克上的战士一定都牺牲了,因为穿甲弹击穿装甲时,会伴随着烧红的金属颗粒的飞溅和装甲碎片的迸飞进来,没有人能活下来。我曾经看过穿甲弹击穿装甲的录像,装甲破碎后迸飞进一种“金属雨”,比击中人体的子弹速度要高得多,穿甲弹不爆炸也一样*伤有生力量。现代反坦克导弹则更厉害,威力大得足以掀翻整个炮塔。
学校还培养外国留学生,这些留学生大都来自第三世界国家,学成归国后都是派出国的坦克战专家。许多留学生还来自非洲,皮肤黑得像碳一样。乍得总统曾经来到我校看望留学生,我们还列队欢迎他,没想到他回国不久就被推翻了。
坦克维修与故障诊断是学校必修的课程,坦克维修尤其是战场抢修是现代坦克战关注的重点之一。以色列在中东战争中与阿拉伯国家的坦克数量对比处于劣势,但是其战场抢修和战时保障水平相当的高,白天被打坏的坦克拖回来,晚上就能修复,第二天又可以上战场,这样的坦克消耗战阿拉伯国家是打不赢的,中东战争的胜负自然已经提前知道。学校的教员都是坦克维修领域的专家,一辆坦克仅仅从教员身边经过,坦克故障就已经被他诊断出来了。教员往往通过听、闻、看、摸,能够很快判断坦克的故障所在,他很早就用计算机开发了现在常用的故障诊断方式,通过选择题的方式一步步深入找出故障所在。院长徐滨士院士经过长达25年的潜心研究,发明了等离子喷涂技术,这种神奇的金属刷镀液享誉全国,在坦克磨损的零件上刷上这种电镀液,可以使坦克零件恢复如初,这种技术同样适用于其他领域。1984年,他的技术首先在军事坦克上做试验。为了试验效能,当时的军队组织了50人的试车队,在路上跑了一年多。结果,经过喷涂修复的坦克,竟然以一敌三,3台新坦克各跑4000公里就坏了,而经过表面技术处理的坦克跑了12000公里还没坏。
坦克维修课我们经常*事情就是调整各种间隙和测量各项指标,保证坦克的正常运行状况。当然也练习拆卸坦克的主动轮和诱导轮,坦克主动轮因为负载较重是要经常维修的部件,而诱导轮在坦克前面,因为撞击或敌人攻击也是经常损坏。拆卸这两种轮子都需要拆开坦克履带,作为坦克兵,调整履带是最基本的功夫。我们一般要用大锤打出钢钎松开履带,维修完后,利用发动机的动力拉紧履带,固定好履带。大锤、钢钎、履带板是坦克车体外必带的维修工具。坦克维修还开设了一门课《金属材料》,学习金属材料的淬火、回火和刷镀处理技术,这些技术对于坦克维修都是非常重要的,令人非常惊奇地是经过处理后金属材料性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如强度、塑性、硬度、冲击韧性、多次冲击抗力和疲劳极限等。
坦克维修课
坦克因为常在荒山野外使用会发生“掉沟”,困在山沟沟里无法动弹。坦克拖救课就是采用坦克工程维修车救援“掉沟”的坦克,因为山坡比较陡峭,因此坦克拖救比较危险,也只有我们学校敢开这门课,但是却付出了血的代价。我们那届学员练习坦克拖救时,长长的钢丝绳突然滑断,钢丝绳扫到两名学员的脑袋上,这两名学员当场死亡。那几天半夜死亡学员家人的哭声让我们永志难忘。
二、驾驶课
崔村这个听起来非常乡村化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乡村的宁静,崔村的早晨总是笼罩在一种不安的气氛当中,很象过去某部电影中说的:“空气在颤抖,仿佛大地在燃烧...”。这种不安就是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履带的磨擦声。在二战中这种声音意味着死神的逼近,令人胆颤心惊,然而在崔村却是再平常不过,如果哪天没有这种声音就会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每天早上我们学校训练团就要为学员准备训练车辆,十多辆坦克发动起来,坦克的怒吼声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进入大三的秋季后,我们便开始了坦克驾驶训练。坦克驾驶是装甲部队分队指挥员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我们每个学员都要通过坦克二级驾驶员的考试,装甲部队的特殊性要求从士兵到将军都必须能随车辆作战。我们的坦克驾驶场在学校的后山上,面积巨大,荒无人烟,能在北京找到这样一块荒凉地还真不容易。环绕驾驶场是一条地形复杂的跑道,具备上大坡、下大坡、直线桩间、波浪起伏地、断崖、弹坑、车辙桥、连续弯道等障碍物,非常适合坦克驾驶训练。
每当上驾驶课时,我们便都要换上肥大的工作服,由于经常与油料和灰尘打交道,工作服显得比较脏,洗都洗不干净。平常回来来不及洗,就从工作服里面干净处反叠,然后再收藏到小柜子中,下次训练拿出来接着穿。一般训练团都要派出卡车接送我们去后山驾驶场,卡车行驶在坦克跑道上显得十分艰难。我们一般是四、五个人一台车,教练是训练团的战士,都有数年的驾驶经验,技术相当娴熟,要么是特级驾驶员,要么是一级驾驶员,他们开起坦克来非常帅,如同大海中起伏的船。训练时驾驶员在前面降座驾驶,教练站在车长炮塔门位置,另一名学员站在二炮手炮塔门位置体验、换班,教练拿棍子捅纠正驾驶员训练动作。刚开始驾驶坦克大家都比较生,动作生猛。坦克在驾驶场跑起来卷起的灰尘可以说真是遮天蔽日,远看飞驰的坦克就如同一条飞舞的黄龙,拖着长长的灰尘尾巴,一会儿我们身上、脸上、鼻子、嘴巴里就全是土。我们的脸上如同抹了暗黄色的“粉饼”,但是汗水流下来,就把小脸冲得沟沟壑壑,一笑雪白的牙齿露出来显得格外刺眼。(下图是网友在我校驾驶场实际拍摄的照片)
我们那时候开的都是五九式坦克,换档、踩离合、拉操纵杆都十分费劲,毫不夸张,挂上挡需要几十斤的力气,左脚用力踩死离合,腰费力地紧紧顶住座椅靠背,右手使劲推拉,有的学员劲小死活挂不上,双手都上了。有时候还没有挂上,坦克速度已经下来了,再挂上挡也立刻熄火。一天开下来,我的腿、胳膊、腰到处都酸疼。后来我在坦克八师开八零式坦克就用力“过度”了,不知八零式坦克操纵杆有液压助力装置,一下子就拉过了头。坦克驾驶最头疼就是用潜望镜驾驶,一开始非常不习惯,就像汽车只用后视镜驾驶一样,左右视界非常窄,车前还有观察死角。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如果能用潜望镜开好车,那么升座驾驶时,简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各种动作,真是极大的享受。
每天坦克驾驶课后还必须到车场保养车辆,返回的坦克停在乱糟糟的车场,因为车场地上到处都是履带摔下来的泥块,泥块很大,根本无法打扫干净。保养车辆这是我们最不乐意*事情。主要是因为除了正常的油料添加和检查外,还要保持车辆清洁,这是个麻烦事。要把坦克里外打扫一遍,把发动机室和驾驶室擦得一尘不染。发动机室热得要命,要弯腰下去擦干净相当艰苦。我们的坦克工作服到处都是机油、黄油油污,很难洗干净,回到宿舍经常是把上衣外面包住脏裤子塞进柜子,因此宿舍经常有股混合的味道,队长经常骂我们不洗工作服,像个叫花子。
坦克过波浪起伏地有技巧,波浪起伏地一个波浪长度正好是坦克车体长度,必须三挡下坡加油,上坡收油。有个学员动作正好相反,坦克一下子从坡顶飞过去,然后重重摔下波谷,居然将我从二炮手炮塔门颠进坦克地板上,腰都硌坏了,但是却不敢请假耽误驾驶课,否则只能轮到下年度和别的队一起训练,害得我必须忍着痛扶着腰,慢慢上下坦克坚持训练。
坦克爬断崖训练看似容易但是却非常麻烦,油门是关键,油门小了大家就经常这么立着熄了火,油门大了坦克爬过去就重重摔下来,能把人摔散了架,最好的效果就是坦克爬上断崖后,然后赶紧踩刹车让坦克慢悠悠地落下来。从照片中可以看到教练非常辛苦,每天要让我们这五个生手“摔”来“摔”去,每次做不好动作我心中就十分愧疚。断崖处坦克也“摔”得受不了,经常有坦克齿轮传动箱的机油都“摔”漏了,地上总有点点滴滴的机油。
坦克过断崖训练
坦克过车辙桥是难点,也是坦克兵常用的技术。在战斗中,经常要搭建浮桥过河,搭建车辙桥过深沟堑壕,连上火车装载也是用的相同技术。两块车辙桥相距的宽度小于坦克车体宽度,每块车辙桥的宽度刚好够坦克履带宽。记得我们首先是从山坡冲下来,然后提前对准车辙桥方向,换档减速平稳通过,对不准就把标旗挂到了。但是经常是一减速,灰尘就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基本是靠提前对准方向,潜望镜里什么也看不见就过去了。由于经常失误,后来教练也教给我们一些窍门,什么潜望镜边缘对准标杆什么位置该做什么动作,总之我觉得好像很不应该,战场里谁给你立标杆?
坦克上下大坡显得十分壮观,我以前没有想到坦克能够爬上如此陡峭的山坡。坦克爬大坡需要挂一挡,当动力仍然不够时,需要立即将双操纵杆拉向中间挡“加力”位置,相当于又增加了坦克的动力。为了锻炼大家的勇气,还特地要求在坡上做停车动作,将双操纵杆拉到底,坦克便稳稳地停在陡峭的山坡上。有的坦克双操纵杆根本停不住车,车辆就一直很危险地滑到坡底。停完车就要做坡上起车动作,记得当时我们都很紧张,因为从未经历过这种人都站不住的坡。
坦克驾驶掌握差不多了,就要开始练习综合驾驶,把所有的障碍物串起来跑,要求驾驶员在一定的时间内越过所有障碍跑完全程,如果超时就要扣分。一天夜晚,卡车把我们拉到了漆黑的驾驶场进行夜间驾驶训练,驾驶场中央有一个小院和房子,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全体学员都必须呆在里面,只有换班训练时才能走出来。五九式坦克前面有一个黑色的远红外灯,能够发出人肉眼看不见红外光线,但是潜望镜安装夜视仪后却可以看见。只能听见黑幕中坦克轰鸣奔驰,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坦克红色的标宽灯在游动,难怪大家都要躲进小院。当我坐进坦克驾驶椅时非常紧张,因为我很难习惯夜视仪的图像,这种主动式夜视仪效果很差,基本是绿色的“黑白”图像,不经过特殊的训练,根本分不清道路的高低和方向。许多学员都跑错了道路或者根本找不到路,别说过什么障碍物了。有的学员实在看不清,开不回来了,就干脆升座开大灯驾驶,看来夜间驾驶我们也仅仅是体验而已。当然我们在实验室还是看过被动式的微光夜视仪,图像非常清晰。
经过艰苦的训练,我们终于通过了坦克二级驾驶员考试,成绩优秀。但从那以后,我的腰走路都感觉痛,一直到很久以后才好。
三、射击课
我们由于是总参试点的坦克指挥和技术管理合训专业,因此需要掌握多重技能。其中一项就是通过坦克二级射手的考试,否则不予毕业。这件事情弄得我们人心惶惶,毕竟我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学习。
在此之前,我们学习了考试课《坦克射击学》,对于坦克火炮的结构以及火炮的射击原理有了充分的掌握。其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火炮射击的各种理论计算,如弹道、仰角、弹着点散布概率、偏差修正等。我们学习的59坦克已经改装了一门自紧身管的81式105毫米线膛炮,配有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破甲弹、碎甲弹和普通榴弹,分别可以击毁装甲目标、摧毁火力点、*伤步兵等。该火炮的火控系统还加装了激光测距仪和弹道计算机,实现了自动装表火控系统。火炮抽烟装置从身管的前端移到了中部,改进后的59坦克,当时在火力系统、灭火系统、灭火抑爆系统、通讯系统等方面已经接近世界先进水平。
理论课学习完后,就在学校的射击教室练习火炮的操作,一开始是用并列机枪练习瞄准,后来进行火炮的操作瞄准。59式坦克可采用电动和手动两种瞄准方式,炮长的瞄准镜精度非常高,1000米外的目标可以清清楚楚目视,坦克火炮可以直接瞄准射击,不用作其他装填修正。火炮装备了高低向单向火炮稳定器和水平向电驱动装置,炮长通过操纵台可以灵活转动、升降火炮,苏联人设计的火炮操纵台使用非常方便和形象,可以认为是当时最优秀的设计。在车长指挥塔门周围装有4个观察镜,在指挥塔前部装有1个车长指挥观察镜。车长在观察指挥过程中,如发现目标,可以通过目标指示器超越炮长调炮,坦克火炮自动转向车长指定方向,这样车长就可以指挥炮长消灭敌人目标。
练习火炮瞄准最基本的训练就是描“信封靶”,就是用火炮沿着一个矩形和四角交叉线移动进行瞄准,偏离射击线的次数和距离,瞄准的时间都有要求。作为一名大学生天天练习瞄准,当时思想的确想不通。后来教员说,这是火炮射击的最基本的训练,你们作为坦克指挥员,将来也要教会你们的战士掌握这样的训练方法。火控教研室还设计了一套训练器材,火炮只要偏离方向就会报警,完成练习超过时间也会扣分,只有通过了这样的瞄准训练才能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后来,我学习的这些火炮瞄准技术用到了地方,我上研究生后用计算机图形设计了一套瞄“信封靶”模拟器材,采用和坦克一样的操纵设备练习瞄准,坦克乘员就可以不用去车场上坦克,在普通室内就可以练习火炮瞄准了。
大三下的时候,我们坐着军用大货车来到北京市一个叫南口的靶场,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训,那个地方印象深刻的是一辆英雄的坦克被当作纪念物高高立在石台上。我们八个人住一间小屋子,里面非常简陋,甚至连桌子都没有,基本没有什么娱乐,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我的那台微型收音机。我们全队100多人吃饭挤在一个很大的礼堂,有时候也在操场围坐吃饭,本来我们就吃坦克乘员灶,由于是野外集训,伙食比平时好一些。
我们每四个学员编成一组,如同坦克连队一样,分为:车长、炮长、驾驶员、二炮手,在训练当中我们每天都要轮换角色。坦克还是经典的59式,这种坦克自重36吨,最大时速45公里,具有单向稳定射击能力,装备激光测距及夜视仪,后改装弹道计算机和三七跳频电台,曾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车内携带炮弹34发,右前方炮弹架内有炮弹20发,左侧甲板固定有2发,右侧甲板固定有4发,炮塔右壁固定有2发,炮塔尾部固定5发,另有1发弹存放在炮尾下方战斗舱的底板上。教员首先让我们练习内膛枪射击,就是把机枪枪管放在炮筒,炮长就像发射炮弹一样射击练习。按照总参教范,二级炮手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四发炮弹的射击,击中固定目标三个,移动目标一个。内膛枪训练可以节省炮弹,但训练和火炮射击一样。炮手首先要用激光测距仪测量目标距离,然后根据目标距离装定射击单元。
11月份的南口天气很冷,北风又干又烈。在坦克里却很暖和,但是没有训练的都得在冷风中坐着。由于完全按教范来,训练其实很枯燥。记得大家最喜欢*事情就是报靶,在靶的下方有一地下室,比地上要暖和得多,两个一组报靶,有时我们还可以升起火烤烤,还可以躺躺,报靶时放下靶子,通过电话报告成绩。记得有个弟兄火升得不好,浓烟滚滚,不仅把自己熏得够呛,还让射击的弟兄看不见靶子,让教官臭骂了一通,呵呵。每天训练完毕就是保养车辆,要把发动机室擦得一尘不染,那时还经常比赛这个。坦克发动机的盖板非常沉,经常有弟兄手被挤伤。
训练得差不多了,就需要上实弹进行坦克射击技术等级考试了。首先我们去南口军用仓库运榴弹,每发榴弹一个箱子,很沉,大概80斤左右,当时队长说为了培养我们这些学员成为坦克二级射手,每人射击四发炮弹,每发炮弹1万元左右,需要耗费4万元人民币(相当于现在的25万左右)。装了满满一车回来。接着要打开箱子擦炮弹,炮弹有一米左右长,上面密封了大量的黄油防锈防水,射击前必须完全擦拭干净。炮弹很沉,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练习装炮弹,在坦克里空间很小,从弹架上抽出炮弹,放入炮膛既需要体力又需要技巧,如果动作不快,炮闩可能把手挤断。炮弹的底火需要小心保护,如果磕碰到,可能一车的人都完蛋了。
进行实弹射击时,尽管我们都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依然是万分震惊。坦克射击发出的声音应该是毕生听见最大的震撼,随着炮弹出膛,整个坦克和大地突然一震动,随即腾起了浓浓的烟尘,将坦克完全包围起来,这时最紧张的是驾驶员,因为从潜望镜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必须马上启动冲出烟尘。我们每个人必须经历四趟,担任不同角色,16发炮弹的射击,有的哥们停车技术太差,炮手马上把他换掉。射击中最难打的是移动目标,坦克和靶都在同时运动,射击时必须要有提前量。
坦克射击课
我们也进行了车载高射机枪的体验射击,作为未来的坦克连队指挥员必须掌握坦克上的所有武器。59式坦克在二炮手位置装配了一挺12.7毫米高射机枪,战斗时主要作为防空武器对付低空俯冲的空中目标,二炮手要站在座椅上射击。我们当时都要带一种防护耳罩,不然射击时巨大尖锐的枪声会损坏耳膜。高射机枪子弹比成人的拇指还要粗,一发子弹击中人体足以拦腰打断人体,真是令人恐怖。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双方都大量使用高射机枪平射,双方伤亡非常严重。有时我们也非常遗憾:我们在从事死神般的“工作”。射击完毕我捡了一颗高射机枪的“臭弹”留念,这颗高射机枪子弹至今还立在我家的书柜里——底火已经击中但是却没有射出去。
每次坦克射击完毕,总有许多老百姓涌入靶场,老人妇女小孩都有,他们每人背着一个大筐,在炮弹爆炸点附近寻找爆炸后的弹片,他们称“炮弹皮”。一发炮弹弹头好几十斤重,爆炸后“炮弹皮”的量非常可观,这些“炮弹皮”可不象炮弹那样光滑,正确地说是边缘非常破碎非常锋利,可以想象这样锋利的“炮弹皮”如果以高速飞向人体是多么的残忍,人类发明这样的武器是多么没有人道,一发这样的炮弹足以覆盖足球场大小的地域,*伤绝大部分有生生物,根本不是电影中看的那样,炮弹落在英雄身边,只须拍拍身上的土,然后继续战斗,要不为什么称火炮为“战争之神”。我也检了好几块作为纪念,但是不知毕业后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能实在锋利不好装在包里。一些同学还拿炮弹皮、子弹壳打磨粘连成一些工艺品留念。
还好,经过训练同学们大都通过了考试。我这次射击课成绩获得了优秀。当然也有几个难兄难弟过不了。在坦克部队里,一排长管射击,一般升任连长;二排长管通信,一般升任指导员;三排长管驾驶,一般升任副连长。一个湖南的哥们下部队前一定要我把二级射手证书页撕给他,我想自己没什么用就给了他,但愿他有点用,后来这家伙经过痛苦的磨炼,从东北考上了空军雷达学院的研究生,这是后事。
有一天我们打靶,炮弹爆炸后把靶场的高山点着了,天气非常干燥,南口的风又大,熊熊的山火如同火龙一样迅速蔓延,我们立刻拿起大扫把奋力爬上山打火。北方的山大都很高,长满了野草和灌木,11月份异常干燥易燃,这样的高山爬上去都非常费劲,别说去打火。队长说山那边都是果树,不能让火翻过山梁,不然就蔓延到更多的地方,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这时候,我们觉得象是肩负重任,全然不顾危险,奋力扑火。灭火过程中,火苗燎人,热浪翻腾,许多同学的帽子和衣服都被火烧破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山梁上将火完全控制住了。
四、通信课
大四开始后我们要学习坦克专业最后一项技能坦克通信,作为合训专业的学员必须掌握坦克三大专业的技能:坦克驾驶二级,坦克射击二级,坦克通信二级。坦克部队都有这方面的专业证书,通过考级的方式获得。学院规定合训专业的学员必须获得三项技能二级证书,否则不予毕业,因此上三大专业课我们总是比较认真紧张。大四之后学校事情比较多了,除了经常外出进行各种科目训练外,还要经常去车场学习坦克维修,以及去实验楼体验各种坦克器材的使用。因此难得有通常的课堂机会了,这个时候我们比较欢迎军事课了,军事课在军校课时比较多,学习起来也比较轻松,其他课程消耗了很多体力,这时可以在课堂休息会。另外,大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准备参加研究生的考试,因此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59式坦克的通信设备为A-220型或A-220A型调频电台,频率范围A-220型为20~22.375兆周,A-220A型为20~27.175兆周,最大通信距离16公里。后来改进VRC-8000型电台和VIC-I型车内通话器。电台引入了以色列的通信技术——跳频通信,当时是比较先进的技术,通过经常变换电台的通信频率提高坦克连队的通信抗干扰能力。跳频通信是指在额定频段内,通信发射机按照指令或预置的时间间隔连续地发射不同工作频率的信号,而接收机同步地接收这些相应的频段信号的通信方法。它是通信抗干扰措施之一,靠载频的随机跳变,躲避干扰,将干扰排斥在接收通道以外来达到抗干扰的目的,避免敌方电台的干扰、窃听和测向。跳频通信因具有良好的抗干扰性和保密性而广泛应用于军事通信中。
一开始我们是在电教楼坦克电台教室上课,熟悉坦克电台的各种操作技术。战车通信技术是借助电台、车内通话器完成。一般情况下都是本车乘员之间的车内通话。而坦克分队之间的电台通信则由车长掌握,通过手动开关进行车内车外通信切换,连排长在车内同时也是车长,也要掌握电台通信。坦克通信通话有纪律,不能随便发话。一般战斗命令都是明语直接下达,这样响应速度比较快,如进攻、防御、战斗队形,特殊情况下也可采用事先约定的暗语通信。坦克通信除了掌握必要的技术手段外,其实就是要掌握车长及分队指挥员正确处置各种战场情况的通话规则。战场情况下的坦克通信会非常紧张和复杂,往往伴随各种干扰和破坏,坦克通信训练也会采用模拟器材,模拟声、光、电、烟交织,令人身临战场其境,有效提高了训练效果。
教室训练和模拟训练后就是实车在训练场训练,我们四个人一台车轮流交换角色训练,教员通过电台发来各种战斗情况,车长随即要正确发布各种命令,如:防空、防毒,抗干扰,变换战斗队形等,坦克一圈跑下来,车长要下达30多条通信指令,按照是否正确处置情况评定分数。训练场综合各种障碍物,如连续弹坑、各种转弯、陡坡和坎崖。大家到了坦克通信时,已经都是坦克二级驾驶员、坦克二级射手,基本就是驾驶、射击,各种理论知识都比较全了,个个都号称40、50个摩托小时了(当时队长说坦克1摩托小时相当于800元人民币,和现在的几千元相当),可谓百炼成钢。因此加上通信也不是什么难事,一般情况下都能通过考试,只有极个别的学员运气不好过不了。
我们在大学获得的坦克驾驶、射击、通信的二级证书,是一个很小的红皮小本,便于乘员随身携带。里面注明了获得的技术等级和时间,最高等级是特级,我们学院教练团的很多战士都是特级驾驶员,开起坦克来总是非常潇洒,一溜烟跑得轻松自如,在起伏的山路上如同浪上的快艇一样飞奔,坦克的发动机轰鸣显得非常欢畅自如。这个小本子还是坦克部队战士军官评定各种荣誉以及升迁的重要参照。坦克连队中射击尤其重要,如果是特级射手,各种射击科目、演习成绩都突出的话,则一般都会沿着排长、连长、营长主官职位顺利升迁,还能经常立功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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