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婚后多病丈夫不离不弃,可看到他微信好友申请,她坚决离婚

故事:婚后多病丈夫不离不弃,可看到他微信好友申请,她坚决离婚

首页游戏大全火星幸存者更新时间:2024-04-15

本故事已由作者:陆离,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我坐在协和的走廊里等复查结果。

从诊室出来的人脸色都很差,毕竟来了肿瘤科,都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陈敬坐在我身边,抱着手臂发呆,可能是起太早了,还有点没醒过来。

我已经是“二进宫”了。

刚发觉乳腺不舒服的时候,我和陈敬正在找婚礼场地,蜜月刚过完,就确诊了。陈敬拉着我的手说我们一起跟病魔作斗争,然后斗争了两年多,刚恢复过来,卵巢又出问题了。医生说怕是转移复发,赶紧检查吧。

等到中午,走廊里挤得透不过气来。忽然出来一个护士,说人太多了,剩下的下午接着看吧。

人群哄地抱怨了一声,立刻悄无声息地散了。

陈敬上班去了,他只请了半天假。我没心情吃饭,又怕回来没了座位,就坐在原地死等。倒是不饿,就是渴得发慌,医院的暖气太热了,又没地方买水。

忽然有人叫我名字,还是用重庆话。我立马转头,一眼就看见了夏婷婷。

夏婷婷是我小学同学,因为发育早,又高又壮,才三年级就就胸部高耸,常被同学耻笑。更主要的是,她脑子有病,总说自己是火星人,还因为下雨天跑到山上等飞碟来接她,差点被雷劈了。

小学没毕业,她就退学了。十几年没见,她还是虎背熊腰,个子却很矮,可能发育太早了。

“你啷个在医院咧?”她一面说一面从长椅的一头滑到我这头,没刹住车,在我身上轻轻一撞,然后伸手拉开衣兜,露出半包零食,“吃不吃?我从重庆带过来的,北京没得。”

我说:“不吃了,谢谢。”用的是普通话。

我大学就来了北京,又读的播音主持专业,普通话考过一级乙等。再上一等,我就可以去主持新闻联播了。不过亏得没去电视台,我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观众看了还以为是鬼片。

但是夏婷婷跟见了宝一样,对我上看下看,笑眯眯地说,“你得了癌吗?”

还不等我出声,她又更加高兴地说,“我也得了癌!”

我心想,废话!她身上的病号服写着“肿瘤科”呢,而且眼睛周围铁青的一圈,应该早就化疗过了。还有那个短短的头发,蒲公英一样炸着,一看就是剃过重新长出来的。

“你得的什么癌?”她又问。

为了看病,我早上七点就坐在这里,不吃不喝大半天,还要回答这种问题。

关键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来,”夏婷婷说。她靠近了我,把嗓子压低,“你知道的,我有特异功能。”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她的精神病还没有治好,还以为自己是火星人。

小学的时候,有次我去她家,她偷偷告诉我,作为火星人,她有特异功能,简单说来就是可以心想事成,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但是只能使用三次。

“我用了一次,还剩两次,要不给你用吧,”她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瞪着她,看了半天。

“谢谢您,不用了。”我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主要是怕惹怒了她,精神病就是*人也不犯法。

她却更来劲了,扯着我的衣袖,“真的真的,这宝贵的机会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我怒火上冲,把衣袖一夺,扭身背对了夏婷婷。

要不是渴得喉咙冒烟,我真想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夏婷婷觉察出我的暴躁,低着头说,“当年大家都欺负我,只有你没参与,还来家里看我,我一直惦记着呢。你说吧,什么愿望我都能满足你。”

我分不清她是真的疯了,还是在逗我玩,于是冷笑着说,“好吧,那你给我变瓶水出来吧。”

她一愣,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你就要一瓶水?普通水吗?矿泉水吗?”

我说不管什么水,反正有瓶水就行了。

“有瓶水就行?”

“有瓶水就行!”

“确定吗?”

“确定!”

她盯着我,叹了口气,“既然你要,我就给你吧。”

然后她闭了双眼,用两根食指抵住太阳穴,发起功来。

看着她那个傻样,我忽然不生气了,只是想哭。

这是什么世界,我为什么总是遇上这些破事啊!

过一会儿,她睁开双眼。我把手一摊,问她,“水呢?”

心里略有些报仇的快感。

她眨眨眼睛,“你看看你包里。”

我忽然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陈敬往里面放了一瓶红茶,我给忘干净了。

但夏婷婷是怎么知道的呢?红茶已经被喝了一口,可能是之前陈敬拿出来喝的时候,被她看见过?

看我拿出红茶,夏婷婷略带嗔怪地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当年在我家你不是看我用过一次特异功能嘛?”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去她家的事了。

其实那次探访,不是我自愿的。

当时她和班里同学打架,两天没来学校,我是班干部,放学去她家又顺路,老师让我去看看,算是家访。

但我特别不想去。因为和老师关系不错,同学已经不太喜欢我了,尤其是班长。她成绩比我好,但我长得比较好看,又有舞蹈特长。她常领着一帮女生嘀嘀咕咕说大家的八卦,从来不带我。

那天放学,我磨磨蹭蹭天快黑了才到夏婷婷家,生怕有同学看见。

夏婷婷的父母在外打零工,家里只有一个半聋的爷爷,已经有点糊涂了。我在昏暗的楼道里堵住了夏婷婷,问她为什么不去上学。她支吾了半天,说自己受伤了。

我问她受了什么伤。她又支吾了半天,说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内裤里有血,跟着就哭了起来。

我立刻就知道她是来例假了。

看她害怕成这样,我正幸灾乐祸,忽然见她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念经似地哼哼起来。

过一会儿她就把特异功能的秘密告诉了我,说她要治好自己,这样流血也不会死了。

我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你放心,肯定不会死的,转头就把她来月经的事情告诉了班长,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

后来她的卫生巾被几个男生掏出来贴在了黑板上。

她又跟人打架了,还把人打伤,跟着就退学了。

我当时有点愧疚,但很快就淡忘了。这两年生病,更觉得全天下都欠了自己的,但这会儿我看着她,却忽然难受起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何况现在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了。

就在这时,广播忽然响起来了,让我在诊室门口等候。

我捏着化验单子,猛地慌了,一把抓住夏婷婷的胳膊。

夏婷婷赶紧按住我的手背,“你别怕,我还剩一个愿望呢,你肯定会没事的。”

我当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但仍然绝望地抓着她的胳膊,叫号声响了两次我才放开她站起来。

进诊室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正低着头,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上。

等我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夏婷婷已经不在了,估计下午的治疗时间到了。

我赶紧给陈敬发了短信,说是卵巢囊肿,不是癌。

他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2

卵巢囊肿只需要做个腹腔镜,一个礼拜就能出院。

协和的探视时间很短,晚上只有两个小时,陈敬下班赶过来,说几句话就得走了。

我妈知道我又做了手术,连发了十几条六十秒的语音,我没敢全部点开,转成文字读了。

她来来回回说她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要是有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然后就开始控诉我爸对她漠不关心。

所以从第一次生病,我就坚决没让她来北京照顾我。有她在,我死得更快。

而陈敬的父母都在福建乡下,种点茶叶,也不会说普通话,我去了只对着我笑。但他家有个小姑姑,嫁了几次嫁到北京,常常作为婆家的代表来家里坐坐。

自从我生病,她对我就客气起来,以前叫我小陆,吵架的时候也喊我全名,现在跟陈敬一样叫我辰瑶,时常给我发一些民间偏方,说试试看看呗,又没有什么损失。

刚做完手术那天晚上,我躺到半夜,麻药已经完全退去,我不觉得痛,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寒冷,从脊背泛向四肢,可脸颊又是火烫的。

我一动不动,任凭日光灯冷冷地照着。

没想到夏婷婷来了,蒲公英一样的脑袋在门口一探,跟着就溜到我床前。

我特别高兴,从棉被底下移出两个手指,她赶紧握住了,肉乎乎的,热得烫手。

从此之后,她每天都来。

我才知道,她辍学之后一直辗转在几个精神科医院治疗她的妄想症,没想到妄想症没治好,倒发现脑子里别的问题了,长了脑瘤。

由于位置离奇,病情复杂,重庆的医院处理不了,说大名鼎鼎的北京协和医院有种实验疗法,正在招募志愿患者,费用全免,于是就把她送到首都,刚来两个月,要不然她父母也不可能负担得起。

我听完挺惊讶,“你可以啊,生个病都是可以写进教科书的那种。”

她撇撇嘴,“可以个锤子,北京的大夫大惊小怪,我吃个饭他们都围着我看。”

对于一个癌症患者来说,夏婷婷的确饭量惊人,关键吃得极香,能把医院的盒饭吃出米其林的效果。

不论是谁,只要看了她吃饭,唾液胃液消化液立刻汹涌澎湃,甚至眼泪都会流出来,好像她咀嚼的不是食物,是生命的精华。

为了保持身材,我从大学起就不吃主食了,糖和脂肪也一律不碰,生病后更是胃口全无,想吃也吃不了了。但跟她吃饭,我两菜一汤都不太够,还要加一个水果。

所以后来她就天天给我送饭,非说她病房的盒饭比较好吃,还说两个人可以多要几个菜。

照理说,不同病房的患者不能窜访,但她跟医院的人搞得很熟,主要是护工保洁门卫什么的。

我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里面,好多都是重庆四川地区过来打工的,没想到,在北京我有这么多老乡。

老乡们都管夏婷婷叫小夏,所以我也开始叫她小夏,她叫我老陆。

小夏在医院里如鱼得水,却没有走出院门一步。天安门就在协和旁边,她竟然没有去过。

我问她怎么不出去逛逛,她说一个人没有意思,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去玩吧。

这天我正等小夏送饭,医生过来查房。

我的主治大夫姓林,是个挺知性的女大夫,四十多岁,但白头发已经挺扎眼了。

她给我做了手检,又看了看伤口,说恢复得挺好,又问我有没有生育需求。

我赶紧点头,说大夫我还不到三十岁呢。

她说有几项指标不太好,卵巢有早衰的迹象,到时候可能有点儿困难。

我赶紧追问有没有办法,她说也许是之前化疗引起的,先恢复一下看看。又说生孩子也尽是操心,她儿子都上三年级了,学习还是没有开窍,她下了班还要教孩子十以内的加减法,还要洗孩子的臭球衣,有什么意思呢。

我只好笑笑,说也对。

检查完,林大夫一拉开遮挡帘,我俩都吓了一跳。陈敬他小姑姑笑盈盈地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小姑姑放下一箱特仑苏,从包里捏出一张报纸,展平了铺在凳子上,这才坐下。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探病,一来是状态不好,没有自信,二来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关心我,是来看热闹的。我生病之后,一些不太熟的朋友也发短信来问,我从来不回,心想我没必要配合你一惊一乍。

但小姑姑已经来了,也没有办法。

我问她:“喝水吗?”

她摇摇头说:“不喝。”

我又招呼她把包放床上,她也抱紧了不放。两个脚尖踮着,凳子只坐三分之一。

我知道她是个平时洗手都要连洗三遍的人,我去过她家,每进入不同的房间,就要换不同的拖鞋。

但其实病房里一天用消毒水擦八遍,比她屁股底下的报纸干净多了,但她就相信报纸,也真难为她还能买到,全北京的报刊亭没剩几家了。

这么个洁癖,冒着枪林弹雨来了医院,可不是为了看我。

果然,她没说几句话就问到了我爸。

我爸以前有个小企业,做摩托车配件的,红火过一阵。我和陈敬刚定下来的时候,小姑姑见到我爸还会叫陆总。

这两年制造业江河日下,我爸已经把厂子兑出去偿还债务了,靠当年攒下的两个门面收租。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我爸对钱越发在意起来。成天念叨当初不该给我在北京买房,不然不至于干不下去。

小姑姑说起他老公想要创业,最近有个项目不错,说你姑父其实挺有才华,试试看看呗,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哼哼答应着,心想,连我生病我爸都没有给过一分钱,何况你们。

看我不怎么热心,小姑又上下把我打量一遍,才再开口:“瘦了瘦了,好好休息一下,恢复恢复就好了,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侄儿娶了个重庆美女。”

这时候小夏终于来了,提了起码七八个塑料饭盒,饭盒底下汪着油,在塑料袋里荡来荡去。

她奔到我床头,左右看了看,忽然对小姑姑说,“你起来一下。”

小姑姑不知道这个操着川渝口音的病号是谁,犹犹豫豫,又不敢不站。

小夏一把扯过报纸垫在饭盒底下,这才高兴地宣布,“快来快来,今天有好东西吃!”

我看小姑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忍着笑介绍了一下。

小夏恍然大悟,“稀客啊,赶快请坐。”

还不等小姑姑反应,小夏就把她一把按进座位里,然后从床下的便盆掏出两个苹果塞到她手上。

塑料便盆是崭新的,我暂时用来放点东西。那两个苹果像烙铁一样粘在小姑姑手上,我几乎能闻见皮肉烧焦的味道。

小姑姑到底见过世面,说了声谢谢,才大义凌然地告辞走了,一出去我就听见外边的铁皮垃圾桶里咚咚两声。

我大笑起来。

小夏说赶紧吃,不然就凉了。我一看,竟然是水煮鱼。

小夏得意地说,“这是协和医院的隐藏菜单,食堂的师傅特别给我俩开的小灶。”

我有点犹豫,“天天吃这么硬的菜,怕是不好吧。”

“这是江团做的水煮鱼,你还想天天吃?管锤子喔,潇洒走一回。”小夏说完就低头把鱼刺吐在报纸上,一面口齿不清地赞美。

我夹起一片鱼肉,花椒的香气密密实实地涌来。

我想起以前小学门口的巷子,两边全是饭馆。早上是各家炸花椒油的时间。不管早餐吃了多少,路过那条巷子时我总是饿得抓心挠肺,还没上课就对下一餐充满期待。

于是,我也想,管锤子喔,吃就吃了。

3

大概是吃得好也睡得好,我提前出院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家里的一切都像蒙在一层浅浅的灰里,空气跟外边也不太一样。

两年来我第一次打起精神把家里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天天开窗通风,还开始天天做饭,让陈敬带去公司,也给小夏送去,体力竟然也能跟上,甚至恢复到了生病之前。

这天我吃完中饭,坐在电脑前改自己的简历。

两年多没有工作,虽说医保能报销一部分,陈敬的压力还是很大,关键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加上陪我治疗,他都累瘦了一圈,经常胡子拉碴,坐在医院里也很少说话。

开始我们周末还常常出去吃饭逛街,后来一放假他就闷头睡觉,一睡睡一整天。有的时候我都担心他会先挺不住了。

我打开招聘网站,想了半天才想起登录密码,里面的资料和照片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上传的。

那时候我其实不太会化妆,偏偏又特别喜欢化,腮红扫到太阳穴,还自以为挺美。

主要当时追我的人特别多,还有从中学一路追到大学的。

陈敬跟我同届,算是默默无闻那种,临毕业拿了offer才跟我表白,他是我们那届offer最好的一个,后来跳槽一次,KPI涨了一倍,年薪也涨了一倍,用我们学校老师的话来说,前途无量。

我想起结婚那天,陈敬意气风发的样子。郎才女貌,所有人都这么说。

现在我洗澡都不敢开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继续修改简历,忽然弹出一条信息,是微信加好友的提示,陈敬用完电脑忘记下线了。

我正要帮他关掉,发现申请加他好友的人我知道,是小姑姑老领导的女儿。

小姑姑老早就想给他介绍这个女孩儿,说是美国海归,眼界比较高,还没有对象。

当时我和陈敬刚开始恋爱,当然很不高兴。陈敬也严词拒绝了,说我跟辰瑶挺好的,连面都没见,联络方式也没要。

没想到这女孩儿还是出现了。

好友申请里写着:陈阿姨让我加你。

我忽然想起小姑姑的口头禅:试试看看呗,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难受起来,什么简历都看不进去,索性去协和找小夏。

这时候小夏的精神远不如前,但每次我去找她,她都高兴得活蹦乱跳,全科室都知道病房里有两个重庆女的。

我给她带了一盒假睫毛,因为她说她从来没有用过。

我刚粘好一边眼睛,她就睡过去了,还直打呼噜。弄完后,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叫醒。

她一照镜子,笑了,“什么啊,这是海胆精吧!”

连隔壁床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夏笑过之后,眼睛有点发直,也不坐起来。

我有点担心,就向她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不一直说要出去玩吗?”

小夏的眼睛顿时亮了,“对啊,好的好的。”

我说:“那赶紧出发,天安门就在旁边,两站地铁。”

小夏说:“谁要去天安门啊,我要去奥林匹克塔。”

奥林匹克塔是08年北京奥运之后,在鸟巢旁边修的一个观景平台,最高那层有200多米,相当于六十层楼,主要是造型比较奇特,细长的塔柱,上面有几个停机坪似的,圆圆的平台。

我每次开车路过北四环,总能看见银白色的塔身闪闪发亮,在北京的高楼大厦里卓尔不群。

我叫好滴滴,正收拾东西,医生拿知情同意书让我签字,保证外出一切责任自负,他们都以为我是小夏的亲属。

我签了。

小夏早已全副穿戴,立在门口等我,厚实得像只小熊。

我也是第一次上奥林匹克塔,没想到冬天游客还这么多,进电梯都排了好长时间队。

其实我早有机会上去。

结婚那年两家父母来北京玩,我和陈敬就打算带他们上去看看,结果我爸听说门票要160块钱一张,就硬是让我们把票退了,还说北京这些景点太不要脸了,就知道骗外地人。

我很想替北京人民解释一下,但是马上我们坐路边喝的“老北京酸奶”就被要价50元一瓶。六个人,300元。我瞒着我爸付了钱,心想,北京人民也是自己不争气啊。

我正打算把这个笑话告诉小夏,发现她正盯着电梯的液晶屏一动不动,满脸虔诚。

液晶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是我们上升的高度。

等走上平台,我发现门票不是白收的,京城繁华,尽收眼底,沿着中轴线甚至可以隐隐望见故宫,跟着觉得自己也高大起来,跟东边的国贸大厦平起平坐,寻常楼房尽在脚下。几枚风筝,飘飘荡荡,向我追来,却又纷纷沉下去了。只有西边的群山,虽然挤在天边,却像一道海潮,随时可以奔涌而来,淹没一切。

我高高兴兴地看向小夏,她心情也不错,迎风站着,长围巾包住口鼻,又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动,竟然有些妩媚的情致。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是好看的,甚至整个人都是轻盈的。

我问她,“以后还回不回重庆,要不要留在北京。”

她说:“北京也好,重庆也好,都是一样的。我迟早要回火星。”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还惦记着自己是火星人这回事,来奥林匹克塔是为了让火星人接她回家。

我陡然一阵心酸,跟她一起望向天空,希望什么东西来吧,把我也带走。

刚才在家的时候,那女孩儿的好友申请一发过来,我就看见陈敬通过了,紧跟着微信就在电脑端下线了。

但是北京的天空,如此明亮清澈,可以消灭一切神话。

大风吹得我俩靠得越来越紧,游客逐渐往回走了,小夏带着哭腔说,“老陆,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咳嗽起来,大概是喝了凉风。

我俩就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看着月亮升起。月亮巨大而缓慢,像只昏黄斑驳的独眼,看着地球。

回医院的车上,小夏靠在我肩上,说:“去火星可能不是等人来接,可能要自己坐宇宙飞船,你知道吧,就是把人送进太空舱,然后注射一种冷冻液,人就可以休眠很长很长时间,然后太空舱就会发射出去,进入太空旅行。”

我听她说话越来越喘,低头把半边脸埋在进她蒲公英一样的头发里。

差不多个把月,我的状况也来了。

复查的时候,B超显示有强回声,这次可能真的是癌症转移复发了。林大夫说尽快做个核磁吧,可能过一阵医院要封,我赶紧帮你约约看。

而此时,小夏的状态陡转直下。

飞机火车已经不让进京了,她父母过不来。

她自己倒好,说自己就要回火星了,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我没告诉她我的情况,但她也许自己看出来了。那段时间,只要我跟她说话,她就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终于,在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忽然说,“老陆,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讲。当时我最后一个愿望,没用在给你治病上。我许的愿望是让你喜欢我,跟我当朋友。现在你不好了,我怎么能放心回去呢。但是,老陆,我当时只剩最后一个愿望了。”

我泪如雨下,过了好一阵才说得出话来。

我说:“你别担心,我也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我假装看看左右,然后趴在她耳朵边上说,“其实,我也是火星人。”

小夏的遗体火化后,我给她父母打了电话。

非常时期,只能把骨灰快递回去。

我本来想留存一部分她的骨灰,但想到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算了。

开春以后,小区很快就解封了,我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陈敬挺厚道的,把房子留给了我,买的时候我家出了大头,他也出了不少钱,但并没有让我给他。我用不着住两室一厅,转手就卖了,在协和附近租了一套开间。

无所谓了,反正不想回老家。

离婚是我提的,当时陈敬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然后就低头不再吭声了。

婚后多病丈夫不离不弃,可看到他微信好友申请,她坚决离婚

领离婚证那天,我们特别平静。取材料的时候,陈敬还帮我拿着皮包。

走出民政局大门,他叫的滴滴已经到了,他把皮包还我,空着双手朝车的方向跑去。

他向来不喜欢带包,什么东西都往裤兜里一塞。我从背后看着,他还是那么精神,从此轻装前进,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有点难过,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发回家。

下午,我去了协和,林大夫帮我约上核磁了。

没人敢去医院,以往熙熙攘攘的大厅变得极其冷清,地板跟明镜一样。

CT室在地下二层,一个病人都没有。我穿过好几道沉重的铁门,才看见巨大的核磁共振仪蛰伏在房间中央,像太空舱一样雪白,精密。

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医生,踏着沉重又摇晃的步子,来给我扎了静脉注射针。然后又踏着同样的步子回到玻璃仓里。麦克风传来声音,让我躺好。滑轨把我徐徐送入舱腹。

“现在,给你推显影液,”医生说。声音遥远得像从太空传来的指令。

一股冷流从手背注入。嗡嗡声响起来了,无线电射频脉冲正激发着我体内氢原子核。这些原子最初都来自某颗恒星。自宇宙大爆炸开始,它们不断漂浮,聚集,经过了137亿年才组成了我。以后它们又将继续漂浮在宇宙中。

我躺着,又像是已经飘起,说不出的轻松坦然。

嗡嗡声越来越大,舱壁也轻轻晃动起来。

我闭上了双眼。

(完)(原标题:《幸存者故事:火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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