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丁字湾畔:赶海网梭鱼
文 / 孙 瑞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从小生活在丁字湾附近的我,对玩海有着与生俱来的手艺。
挖蛤,摸蟹,撒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最引以为傲的是一次春捕梭鱼,一网下去,竟然意想不到的“鼓网”“井喷”,拖上来足足五十多斤梭鱼,个个活蹦乱跳。
可以说,这是我赶海“生涯”以来最“经典”的一次战例,那一幕“海阔凭鱼跃”波澜壮阔的场景,至今回忆起来津津乐道、难以忘怀。
那是在2018年3月16日上午,我和儿时的玩伴,相约到丁字湾捕梭鱼,我们带着渔网、塑料筐、雨鞋,驱车四公里来到广袤无垠的五龙河入海口撒网。
每年春天,惊蛰前后,天气转暖,陆地升温比较快,五龙河河流入海口又有丰富的浮游生物作为基础性饵料,所以吸引大批梭鱼从深海游向这里觅食产卵,场面蔚为壮观。
众多捕鱼人不约而同地来云集到这里,以往用鱼竿一条条往上提已经觉得不过瘾了,都改换渔网直接撒,一网收获几十斤,十分来劲。
每天在海水涨潮的时候,梭鱼随波逐流沿着河边、海岔巡游觅食,乌压压一片,密麻麻一群。
来到五龙河入海口,把车一停,后背箱拿出渔网,开始“热场”,像小鸟梳理自己羽毛一样,先梳理一下网扣,把网分成“三节扣”,左臂挂一部分,胸前留三分之一,右手掐一些,把网撑在手里,等待时机撒。
同学看到我这套业务非常娴熟,他站在一旁好奇的问,你这套套路挺麻利哈,跟谁学的。
我告诉他,撒网技术是在青岛学的,教我的是位八十岁老渔民,他在沙子口海边打一辈子鱼。为了“窃取”这项技术,我送了两盒“哈德门”做学费。
正说着,忽然一群鱼游进了包围圈,我瞅准时机,像NBA篮球巨星投篮一样,准确无误地把一张大网稳稳当当撒在进了埋伏圈的鱼群。水面上刚露头的梭鱼,受到惊吓,瞬间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我将网慢慢让它下沉到水底,这时内行人会发现网很沉,拉不动,就知道这一网非同小可,越是这时候,还不能太急,必须沉住气,再提起网慢慢地摔打着水面,一而再再而三消耗鱼的体力,如果“强攻”硬拉,鱼会跑,网会破,前功尽弃,收获的数量也会大打折扣。
我来回拉几次网,然后又松网,大约折腾十几分钟,看到网里的梭子鱼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个个也没有当初的精神头,这时候,时机成熟,慢慢地把梭鱼拖上来。
从网上摘鱼那一幕情景就像农民收获丰收的庄稼一样开心。我们俩围着网一圈,把刮在网里的鱼一一摘下,同学数了数,这一网打出来的梭鱼一共102条,约五六十斤,小的十几公分,最大的能有小孩子的胳膊粗。
现在旁边看光景的渔友们看到这一盛况,不由自主发出欢呼、惊呼声,夸我撒网技术炉火纯青,具有专业水平。随之而来,我的成就感随着赞誉声瞬间积极膨胀起来。
收完第一网鱼,我梳理网时发现,尽管在拉网时很仔细,但是渔网还是被鱼拱破了个洞,鼓了网了。我找来事先准备了针、尼龙线,把网重新补好,又开始第二轮作业。
“不好,这一网撒的有点偏,没打开,不理想……”我下边吼道,一边把网慢慢拖上来,虽然属于“败笔”,拉上来一看也网了三十多条。
每年开春,在五龙河丁字湾流传着有一句俗语:“开了凌的梭,鲜得没法比”。
大家都知道,梭鱼肉嫩味美、蛋白质含量较高、营养丰富,尤以春季的“开凌梭”最为名贵,由于冬季刚休眠过的开凌梭鱼基本不吃食,它的肉质厚,腹内杂物也少,没有邪味。
梭鱼味道美,它像磁铁一样,深深吸引周边很多打鱼的人到五龙河口安营扎寨,施展捕技。
据一位年长的渔友说,梭鱼每到秋后就停止进食,肛门闭合,老百姓称之为长上了腚眼,躲在海水底部越冬,由于一冬不吃不喝,鱼的胃肠非常干净,称之为“净肠鱼”。
梭鱼属于近海浅层鱼类,喜欢栖息于咸淡水交界处,每年会出现在河水解冻的早春季。随着天气转暖,丁字湾海域将有大量的梭鱼回游。
大约一个多小时,潮水已经涨满河道,梭鱼也看不到踪影,游回到大海。
“梭子鱼像贪官违纪一样,爱‘顶风上‘,等待下一个涨潮再来……“老渔民幽默风趣的说。
我们收网的时间到了。两个塑料箱子全满满的,准备了三个塑料袋也塞满了。
手背上,裤子上,甚至脸上都是白色的鱼鳞,微风拂面,太阳一射,夹杂着一股腥鲜的味道。
太阳发出赤热的光,收回渔网向着自己远方的家驶去。
回到家,梭鱼分配问题一律交给同学主管,他忙着给“七大姑八大姨”送鲜去了,我的任务是再亮厨艺,展示红烧梭子鱼做法。
我挑选六条最大的梭子鱼,每条足足一斤多重,有的都还动弹身子。
我刮掉鱼鳞,开肚取出内脏,洗净后备用,然后用姜丝、葱花、蒜、花椒、面酱等爆锅红烧,再加醋、料酒,文火慢慢炖煮,大约二十分钟,一道香味浓郁,汤汁微红,肉质鲜嫩的红烧梭子鱼出锅。
同学酗酒,好喝两口,打开一瓶白酒,中午我们品尝“开春第一鲜”,相互调侃,酒意正酣,兴致盎然。
同学问,我做的梭子鱼为何不腥?夸我厨艺不错。他说自己在家大男子主义,从来不下厨房。
我告诉他,一是梭鱼以海泥中的微生物为食,只有一个季节例外,那就是冰凌开化的初春时节。因为每到冬季,梭鱼便潜入深海越冬。处于休眠期的梭鱼极少进食,靠消耗自身的脂肪来维持生命。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开凌梭腹内杂质少,没有土腥味。 二是放佐料很关键,料酒、醋、花椒、姜都是祛腥的。
说到这里,同学竟然找来笔把配方用记下来。
梭子鱼亦称“肉棍子”、“红眼鲻”等,是中国沿海以及胶东半岛到处都是。
物以稀为贵,如今泛滥成灾就身价倍跌,被人们看轻、看贱。
记得有一年,我在烟台红利市场,看到梭鱼遭遇滑铁卢,十元钱三四斤,白菜价还是没人要。鱼贩子面对堆在地上的一大堆积雪一样的梭鱼发愁,无可奈何地吆喝着贱卖,仍无多少人驻足围拢,门前冷落车马稀,场面尴尬无比。
在丁字湾,带麟的梭鱼是新婚嫁娶筵席必备,是春节走亲访友首选,备受青睐,无论何时,我们都把他当做一道久负盛名的美食。
又是一个春天来临,丁字湾再次出现梭子鱼群,要不是新冠肺炎的出现,我还会网撒梭子鱼。
没想到,疫情的突然爆发,彻底打乱了每个人的节奏,打乱了社会的节奏,也打乱了全世界的节奏。
梭鱼,我们明年再见。
【作者简介:孙瑞,山东莱阳人,中专毕业。从事新闻宣传工作二十余载,先后有数千篇新闻、数百篇散文作品被《人民日报》《齐鲁晚报》《烟台晚报》《青岛早报》等媒体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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