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只燃着一支红烛,随着半遮半掩的窗外飘来几缕寒风,火光摇曳,我的心情也跟着飘荡不安。
双手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这帕子真软和,换做以前我是见都见不到的。
一个月前我还只不过是路边的一个乞儿,从记事起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这个战乱时代,能活到如今已是很不容易了。
迷迷糊糊的被秘密带进宫去,学习了一个月的礼数,又被送到这座王府中来。
那位年轻的九五之尊温和的对我说:”你想不想以后日日都能吃上美味佳肴,穿上干净华丽的衣裳,再也不必担惊受怕,流离失所?”
我不安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点点头,目光和皇上相交。
其实不必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对我来说,只要吃饱穿暖便已经很珍惜了。
只是我更知道,这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在宫中学习礼数的这一个月,我听宫人说起过,我与当朝长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有六七分相似。
年轻的皇帝微微一笑:”那好,从现在起,你要忘记自己从前的身份,你叫凤菱,长公主凤菱,朕的皇妹。”
就这样,过了不到三天,我作为长公主的替身,嫁进了这座王府。
听说,我要嫁的人是定安王君临渊,一个双腿残疾,却在朝中一手遮天、性格暴虐的王爷。
听说,在我之前,许多被送进安王府的美人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第二天出去的……
正在我思绪乱飞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这座府中很安静,静谧的可怕,一点都不像在办喜事的样子。
随着轮椅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头上盖着帕子,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位定安王的事迹在脑海中重新浮现了一遍,我紧张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声音在我面前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停下,接下来要怎么办,是不动声色,还是主动开口?
正想着的时候,头顶的喜帕直接被人一手掀开!
我如惊弓之鸟,往床上缩了缩,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深邃幽暗的眸子。
这双眼睛很漂亮,眼睛的主人更是英俊非凡,五官立体分明,气质清冷妖孽,就像是从画本中出来的人物一般。
君临渊的眼神在我身上只是轻轻一扫,我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我强装镇定,教我礼仪的嬷嬷跟我说过,即便再心虚害怕,表面上也要端出一副公主的派头……
我清了清嗓子,正想着要先说句什么话打破僵局的时候,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了:”长公主凤菱?”
“是……是本公主……”
“别绞了,你手中的帕子是绸云缎,三百多两银子才可得你手中这一块的布料。”
一听这话,我连忙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低头一看,丝帕确实在我的紧张之下,被绞的不成样子了。
“三百多两银子……我……”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男人又低低的笑了一声:”是本王记错了,这不是绸云缎,是流裳锦,五百两银子。”
“……”
“一块帕子而已,虽然矜贵,却也配得上长公主的身份,你这般着急却是为何?”
“没……没有!”
君临渊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突然一下凑近在我面前,英俊的面容放大,身上强大的压迫性的气场让我想要逃离。
他抬手,冰凉的指腹在我脸上游离,一直往下走……
锁骨……腰际…
指尖挑动之间,我再也受不了,如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缩退到了床边角落里。
我忽然又想起被送到这里来之前嬷嬷嘱咐过我:”定安王脾气不好,你万万不能对他有半点忤逆,否则小心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我又惊恐的抬起头:”我……我……”
“你是个结巴?”
“我不是!”做贼心虚的我生怕被他发现我不是真正的长公主,连忙说道:”我有些紧张!”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君临渊顺势坐在床沿上,视线从头到脚将我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你多大了?”
我想起嬷嬷跟我说的长公主的年岁,脆生生的说:”十七。”
君临渊冷笑,一伸手便抓住我的脚踝往后一拉,我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男人英俊冷毅的面容近在咫尺。
“本王问你,你多大了?”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了万千不安的感觉,比以前在街上同难民争强吃食被暴打的时候还要害怕。
“十四岁,我十四岁!”这种阴凉绝望的感觉笼罩着,我不敢再说谎,我也原本就不擅长说谎。
君临渊周身萦绕着的*气终于散去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一些:”这就对了,乖乖的,本王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懂了吗?”
声音放柔缓下来的君临渊似乎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诱惑,我哪里还敢不听,只能被动的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丫头。”
他一寸寸的剥开我身上穿着松垮垮、并不合身的喜服。
才到肩头,便有无数的新伤旧疤露了出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有些是以前跟难民抢吃食被踢的,有些是这些天嬷嬷教我宫中礼数,我太笨了,嬷嬷用棍子打的……”我颤颤巍巍的说道。
他继续查看我身上的伤,毫不夸张的说,身上到处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只有一双脚还能算得上是完好无损的。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君临渊,生怕他一怒之下将我*了。
没想到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一双眸子直直的落在我脚踝处的蝴蝶胎记上。
我被他盯的有些不太自然,缩了缩脚:”这是胎记,生下来便有的,你也觉得不好看吗?”
他不说话,打量似的看了我半晌:”好看。”
被他这样看着,我更是不明所以了,吞了吞口水,攥着一旁的被子,想盖又不敢动。
传闻中的定安王,性格古怪暴虐难伺候,我只求能够活着捱过今晚就好……
君临渊一把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我身上:”困了吧?”
柔软如云朵一般的被子盖在身上极为舒服,我尚未反应过来:”我可以睡觉了吗?”
“当然可以。”
“明天早上还能醒着出去吗?”
君临渊:”……”
我咬了咬牙,扬着头说道:”她们都说以前被送进王府的美人没有一个能在第二天活着出去的。”
我无权无势,又是一个孤女,如今身份更是一逼问就暴露了出来,若真活不过今晚,索性来个痛快,免得一晚上担惊受怕。
君临渊低声笑了,帮我把被子压严实了一些:”本王喜欢听话的孩子。”
瞧着这语气,我应该是安全了吧?
紧绷了一个月的弦在此刻陡然放松下来,困意也铺天盖地。
睡的迷迷糊糊之际,我感觉我原本冰凉的双脚被一股暖意包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我松了一口气。
赤着脚想跳下床,一动,脚踝处便发出几声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低头一看,左脚的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串红色的编绳脚链,脚链上串着细碎的珠子和铃铛,刚好就在蝴蝶胎记那儿,相互辉映之下,竟衬的那只蝴蝶栩栩如生。
这是君临渊给我戴上去的?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这就起床了?”
我猛的看向旁边,君临渊侧身躺在最里面的位置,手撑着头正看着我。
昨天晚上他一直睡在我旁边……
我这就想下床,却被他一手揽了回去:”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嗯?”
或许是刚睡醒,君临渊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的磁性,我不敢动弹。
“这条脚链……是你送给我的?”
“喜欢吗?”
我笑的很开心:”喜欢。”
这一刻,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没有传闻当中的那么可怕,反倒是有了一种邻家哥哥的感觉,至少在他身边,比在宫里、比在那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皇帝身边要有安全感的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跟你说了吗?本王喜欢乖一点的孩子,刚好,你还算乖。”
乖?
我垂下了眼,我无父无母孤身长大,的确不知道怎么才算乖,我只知道,我想活下去。
“饿了么?”
“有点。”从昨天到现在,也不过是在宫里的时候草草吃了一点东西而已。
君临渊掀开被子起身,轮椅就放在床尾处,想起他残废的双腿,我下意识的去扶他,没想到我这细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男人的重量,两个人直直的摔在了床上。
“砰”的一声,君临渊的大腿撞在床沿上。
“对不起对不起!”
“扶本王起身……”君临渊的语气有些痛苦。
我更内疚了,连忙将他扶起来。
掀开裤脚一看,大腿处那里青了好大一块。
“疼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揉揉!”
我没有多想,将双手搓热,便开始给他揉腿,却看见君临渊呼吸有些急,再一看他,脸色也是红的。
“你怎么了?”
我有些慌了:”是不是还撞到别的地方了?你还是把衣服都脱了我再帮你检查一下吧,或者叫大夫过来看看!”
君临渊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语气喑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别动,丫头。”
我愣了片刻,脸也变得通红!
我自幼无父无母,就连生活都过的捉襟见肘,有一顿没一顿的,这种东西的确不懂,但是在进王府之前,宫里教礼仪的嬷嬷跟我说过这个问题,也教过我要如何勾引取悦男人。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俩的这个动作也有些暧昧。
君临渊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就在我以为我完蛋了的时候,他只是在我耳边低声一笑:”别紧张,你还小,本王不碰你。”
说罢便起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房间。
很快,有侍女进来。
“王妃,奴婢们侍候您洗漱更衣。”
我不习惯被别人服侍:”东西放在这里,我自己来吧。”
“这……”侍女们有些为难:”王爷特意吩咐过,让我们仔细照顾王妃。”
我发现侍女们看我的眼神颇有打量,更让我不自在了。
我是第一个进了王府,还是活着到第二天的人。
“他人呢?”
“王爷在前厅等您洗漱完去用膳,今天还要进宫去回门。”
这个礼仪嬷嬷跟我说过,应该在今天一早便进宫的,可是现在……俨然已经日上三竿。
我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收拾了干净,去了前厅。
君临渊依旧坐在轮椅上,今日他穿了一件暗黑色的锦袍,整个人气质卓然,坐在那里,不知道的绝对看不出来他双腿残废。
“坐过来。”君临渊朝我招手。
我有些拘谨的坐了过去,吞了吞口水,
桌上满满摆了一桌的山珍海味,有卖相好看的包子,粥,各种甜点……
比我前一个月在宫里吃的还要丰盛,这更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想吃就吃,不用憋着。”
有了这句话,我一手拿着面前的包子便啃了起来,其他的食物更是上下其手,在宫里有礼仪嬷嬷看着,根本不许我多吃一口。
一边吃,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真好吃,谢谢你!”
君临渊失笑。
吃过早饭,我跟着君临渊坐上进宫的马车。
一直到上了马车,我才想起来王府之前,那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交给我的任务。
“监视定安王的一举一动,不论大事小事,都要跟朕汇报。”
现在倒好,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就连身份都暴露了。
“怎么了?你有心事?”应该是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君临渊开口问我。
我低头咬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忽的,我的手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住:“有本王在,你不必害怕,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本王身边就好,嗯?”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紧紧反握住他抓着我的手。
“嗯,我以后都会很乖很乖的!”
他喜欢乖的孩子。
只要我乖乖的,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有吃有喝,不用再颠沛流离了吧。
君临渊向来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顿了顿,话题忽转。
“你昨晚说,你叫丫头?”
我点了点头。
名字对于从前吃不上饭的我来说,是最一文不值的东西。
“世月,喜欢这个名字吗?”
清澈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对那段不堪过往的回忆。
他墨黑的眸子笑意盈盈,这哪里是别人口中暴虐成性的王爷。
“喜欢!”
世间的月亮,那是抬头才能看到的东西。
我一个小乞儿,竟然在他眼里也配和月亮相提并论。
心里不知从哪儿滋生出一股汹涌的暖意,愈演愈烈。
君临渊眼里的笑意更甚,伸手搓了搓我的头发,最后似是终于压抑不住,肆意笑出声来。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宫门到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君临渊面上骤然没了方才的愉悦,嘴角勾出一抹不明的弧度。
“记着我方才的话,有我在,就算是皇宫里这位,你也不用怕半分。”
“好!”
我扶着君临渊下马车。
“王爷。”
开口的叫冷弈,君临渊身边唯一的护卫。
“不用了,以后这些事,月儿来做就行了。”
君临渊冷冷开口,冷弈听话地退到一边,我动作艰难地把君临渊扶下马车,再坐上轮椅,仔细着帮君临渊披上一件玄色的大氅。
盯着我瘦的仿佛能随风倒的薄弱身子,君临渊把大氅重新披在了我身上,末了,似笑非笑:“看来,以后我要把你养的再胖实些。”
……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上前引路。
金碧辉煌的宫殿前,一道熟悉的尖锐声响起。
“陛下此刻正在批阅奏章,定安王在此处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陛下。”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何福,说话透着隐隐地高傲。
“今日天寒,本王腿疾在身,想来陛下向来仁厚,该不会让臣等太久吧。”
君临渊仿佛感知到什么,出口的话却比这廊下刮来的风还刺骨。
何福这种人精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警告。
敛回神,何福立马换上恭敬的态度:“王爷静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出一会,何福就折了回来,躬身行礼。
“定安王爷,长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手上传来一股温热,对上君临渊沉静的眸子:“进去吧。”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端坐在上位,面容平和,温润如玉。
我依稀记得嬷嬷教的如何行礼,动作不大规整地正要俯身。
却被一个大手有力地握住。
君临渊有腿疾在身,皇恩亲下,恩准他见圣驾可不用行礼。
可我也心知,不是谁都有这等殊荣的。
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并非真是那位高贵的长公主凤菱。
“既是本王的王妃,那么便是夫妇一体,荣辱共生,陛下许我不用行礼,你便也一样不用。”
闻言,座上的那位年轻皇帝很快变了脸色。
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对着我抬了抬手:“凤菱,你是朕胞妹,现下又做了定安王妃,以后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谢……”
我垂首刚要谢,君临渊便不紧不慢地开口:“臣今日来便是答谢陛下,将长公主嫁于臣。”
顿了顿,君临渊一把搂过我那没几两肉的腰身,略带怜惜地抚摸了一把。
“只不过,似乎皇宫里的伙食不大如人意,分明应该锦衣玉食才对,怎么将我家王妃养的如此清瘦?”
空气里瞬间弥漫出一股凝窒。
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皇帝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他不慌不忙:“许是菱儿不喜吃食的原因。”
君临渊似笑非笑:“原来如此,那臣定会多费力把王妃养的白白胖胖。”
饶是我这种没眼力劲的,也能感觉到皇帝隐忍不发的怒意。
如今的朝堂,局势多变,臣心不稳。
先帝尚在之时,君临渊便年少成名,在外征战多年,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周边几国的祸乱。
被先帝亲封为“定安王”,一跃成为本朝唯一的异性王爷,手握十万重兵,可谓风头无两。
饶是君临渊如今已成废人出行皆靠轮椅上,依旧让皇帝忌惮不已。
“不知爱卿今日腿伤可有好些?”
“多谢陛下关心,臣的腿,一如既往。”
全天下,估计只有君临渊敢这么回话了。
殿内的气氛顿时剑拨弩张。
半晌,皇帝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凤菱以后便是定安王府的王妃了,能和朕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趁着今日回门,朕有些体己的话想私下对她说。”
闻言,我整个身子僵硬了一瞬。
皇帝特意支开君临渊要留我单独说话,为何目的,不用多说。
“我……臣妾也想和,和皇兄说说话。”
我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滚轮声刚远去,我就亲眼瞧见本来温润的皇帝换了副神情。
“大胆!你这个乡野丫头,看到陛下还不下跪?”
呵!
若是从前,我恐怕早就吓破了胆。
可眼下。
“方才王爷说了,夫妇一体,如果何总管要我下跪,不如让君临渊先来。”
我不能给君临渊丢脸。
皇帝眼里闪过诧异,不过更多的是恼怒。
可他终究是不敢真的要我难堪。
皇帝拍了拍手,一旁的何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瓶子,露出警告的眼神。
“为了万千百姓,为了天下安定,总要有个人的牺牲。只要你做得好,把定安王的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朕,朕不会亏待你的。”
这番话,被他说的冠冕堂皇。
我嗤笑,面上却淡然。
“我明白了。”
见我识相,何福这才趾高气昂的从瓶子里捻起一枚药丸,恩赐似的丢给我。
我拾起来毫不犹豫吃下去。
苦涩入喉,心里掐着指头算着,只剩下一个念头:看来自己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凛冽的寒风立马吹鼓进来,钻进我的衣裳里,冷的我抱紧了大氅还瑟瑟发抖。
男人坐在廊下,深邃如墨的眼神静默望向我,薄唇微抿,胸口挺得直直的。
刺骨的风吹乱额发,这般雪中绝色,分明像天上的仙人下凡,一身玄色锦服衬的他肤色白无血色。
我看呆了,连方才的委屈也一下子没了。
“再看,本王就要变成冰雕了。”
君临渊促狭的话点醒了我,我连忙回神,冷弈侧开给我腾了位置,我捂着红彤彤的脸蛋,飞快推他出了宫门。
……
临出宫门时,我忽然驻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君临渊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紧张,神情柔软。
我摇了摇头。
君临渊不再追问,我继续推着他直到上了马车。
那抹身影,我不会看错,正是长公主凤菱。
或许,长公主其实也是爱慕君临渊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手上便被覆上温热,君临渊一用力,我整个身子就落进了他怀里,打断了我纷扰的思绪。
我惊呼出声:“别压着你的腿!”
按耐住我乱动的身体,他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别乱动。”
君临渊俯身,修长的指尖抚过我的腰,最后流连到带着脚踝处,仿佛爱不释手般,不停拨弄着上面的铃铛。
“喜欢吗?”
细碎的铃铛声伴着他指腹的温度,我再度红了脸。
我以为他问的是送我的这条红绳脚链,点点头:“喜欢。”
“我是问,喜欢做我的王妃吗?”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进他清亮的眸子。
喜欢吗?
自己在这世上艰难存活了十四年,颠沛流离,食不果腹。
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唤“世月”,抚我如稀世珍宝,给我送了那么那么多好吃的。
“喜欢!”
真的喜欢!
许是我的反应取悦了君临渊,他手环上我的肩膀微微用力。
清冽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我:“我的小世月,你怎么生的这么可爱。”
我趴在他的胸前,侧耳贴在他的胸口,用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又听他徐徐开口,声音缥缈。
“又可爱又乖的小孩,可不能总有这么多心事。”
我深呼一口气,然后熟稔的点起头来。
回到府里,一群侍女围了上来,分站两边。
君临渊指着其中一个:“以后,这便是你的贴身侍女。”
“王妃安好,奴婢冷烟,以后负责保护照顾王妃。”
冷烟面容姣好,五官精致,除了神情很是淡漠,其他毕恭毕敬,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人。
我懂,于是笑着道谢。
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我这位新王妃,有多么的受王爷宠爱。
我总觉得我这是做了个梦,一场美妙的梦。
可身体里的虫蛊也生生提醒着我,这场美梦终会散的,既然是梦,终不会做的太久。
“小世月,又在想什么呢?”
清澈的男声染着笑意,把我的神思一下子拉了回来。
私下里,他总是直接唤我的新名字。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给他按摩腿的时候,又一时走了神。
“我,我在想,王爷的腿伤是怎么来的。”
一出口,我就感觉到头顶上方的空气猛地一滞。
“王爷恕罪!”
我暗骂自己怎么如此蠢笨。
谁知道头顶传来摩挲地柔软触感,声音清明:“怎么这么胆小,你不过一问,算什么罪过。”
再确认他真的没有动怒后,我也微微松了口气,余光注意到冷烟面上的紧绷也松了下来。
“一个山匪头子,被我剿灭了山头给逼急了,不要命地偷袭我,我一朝不慎,就被砍伤了双腿。”
他说的风轻云淡,眼睑下仿佛隐藏了万千风云漩涡。
我虽然蠢笨,可也不傻。
这世间,真的有哪个山匪这么厉害,能伤曾经纵马持枪,平定边疆的定安王吗?
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不再多问。
我在王府的日子,越过越习惯。
每日除了用膳,其余的时间都在君临渊的身边,大多时候给他做按摩。
在我的坚持下,君临渊每日再忙也会抽空任我”折腾”。
我坚信,他能站起来。
室内静谧,唯有烛光一下下跳动着。
冷烟点的香薰实在安神又暖和,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皮子渐渐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
红烛忽灭,室内骤然冒出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
一道裹挟着剑气的冷风直直吹了过来。
通天的*意一下子冲散了我的困意,下意识惊呼:“有刺客!”
可是那枚闪着冷光的剑并不冲着我,直接刺向了我身旁的君临渊。
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扑了上去,毫不犹豫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冷光逼近胸口的一瞬间,我还庆幸自己最近长了些肉,能替君临渊多挡半寸。
闭上眼等死的过程,似乎总是很漫长。
可我没等到兵器入体的刺痛。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重声倒地,一切尘埃落地。
我被人用力拉进一个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清冽味驱散了心头涌满的紧张,小心翼翼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那双暗潮汹涌的眸子。
“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来不及细想,慌乱要起身查探。
君临渊猛地把我的头揉进胸口,比之前都要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才罢休。
“为什么要冲到我的身前?”
他喑哑开口,尾音第一次在发抖。
我抬手环住他的腰身,确定他没受伤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因为你是世月的王爷啊。”
所以哪怕我只是蚍蜉撼大树,也要尽全力保护我的天。
我是月亮,他便是天。
若没了天,月亮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看着满地的尸体,我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决定和君临渊坦白。
“其实,我不光是凤菱公主的替身,我也是皇上派来监视你的细作。”
我不想再骗他,更重要的是,不想他再受伤害。
“方才那个人,一定是皇上派来的!君临渊,你千万要提防着他,他……可坏可坏了!”
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措辞来形容皇帝的险恶,最后只能用一个”坏”字。
君临渊本来专心凝神望着我的神情一软,动作熟悉的拉着我落入他怀里,手指慢慢上游。
“皇上的细作?你不怕暴露身份,然后被我*掉吗?”
他的手已经轻轻覆上我的脖子,宽大的手掌仿佛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扭断。
我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用力摇摇头:“王爷若真的想*我,就不会带我回宫,留我和皇上单独说话了。”
他轻笑出声,眉眼舒展开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世月看来不光长了肉,还变得聪明了。”
我被他揶揄的表情看着,不好意思地垂首。
君临渊的手熟稔地拢上我的腰身。
我一个战栗,门却再次开了,冷弈走了进来,恭敬行了个礼。
“王爷,那人已经处理好了,王爷深夜被刺*的消息也已经命人放了出去。”
君临渊在我震惊的眼神下,惩罚似的捏了捏我腰上的肉。
“下次有危险,不许再冲在我身前。”
“明天,本王遇刺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了吧。”
后一句,是对冷弈说的。
“王爷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君临渊埋首在我脖间闻着,对他摆摆手,后者识趣退了出去。
我艰难的推开君临渊,面颊通红,这次却是被气的。
“方才的刺*,是你安排的?”
君临渊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手指直接转战,爱不释手地抚上我脚上的红色编绳,拨弄的它丁零作响。
“早些睡吧,明天,府里可会热闹不少。”
还没等我问清楚,就被君临渊搂着腰,一个旋身上了软塌。
方才精神紧绷着,一下子松快下来,困意便也席卷而来。
鼻尖满是清冽的香,我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翌日。
我是被君临渊唤醒的。
“小世月,起来看戏了。”
我已然猜到了这戏的内容。
我推着君临渊来到前厅,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定安王你可算是来了!听说昨晚王爷遇刺,我等可是下了朝堂便急匆匆赶来了!”
“这刺*来的蹊跷,定安王可一定要查清是何人所为啊。”
“定安王……”
我眼见着本来苦大仇深的一群人,一看到君临渊,便全然变了一副脸色,纷纷面露关切的围了上来。
一句又一句的奉承话跟不要钱似的。
君临渊坐定,顺势把我拥坐在腿上,面不改色地把玩着我的手。
全程未发一言。
似乎并不关心方才那些所谓朝中大臣,更不关心他们明里暗里伸出的橄榄枝。
这天下,他不想争,可别人未必不想借他的势。
十万重兵,可踏平城池的铁骑厚甲,谁不眼红?
直到有眼力劲儿的大臣看出了君临渊的态度,轻咳一声,起身作揖说了一句告辞。
众人这才意识到,随即纷纷离开。
……
夜里风凉,丝丝从窗柩钻进来,惹得我打了个喷嚏。
以前大冬天睡着一层薄被,我也不曾感觉这样冷过。
我听人说,人之将死,身体会越发不堪重负。
看来,是我体内的虫蛊作用越来越强了,所以才不过一丝寒风,也能惹的我发寒。
那群人走后,君临渊就离开了我的院子。
去了哪里我没问,我知道他有他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我却从侍女谈论中听到了一件惊天的秘辛。
“先帝驾崩前,本是有意要传位于君临渊的。”
这话不光在王府中传,在京城也一早传遍了。
可无人敢光明正大的说,说出口的人,不日就会被发现身首异处。
不知道是皇宫里那位做的,抑或是……
门咯吱一下打开,夹杂着外面的寒风席卷了进来。
我生生打了个哆嗦。
君临渊刚进来,见我如此忍不住把身上的大氅给我披上,皱眉。
“怎么最近越发怕冷了?”
冷烟在一旁不敢说话,君临渊一记冷眸扫过去,她立马颤颤开口:“王妃除了最近怕冷,食欲也没以往好了,精神,大不如前。”
“哪有这么严重呀,我就是最近养了不少肉,你知道,人一胖就不爱动弹,不运动自然没什么精神了。”
君临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在确认我话里有几分真实。
良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动作熟练的给他褪去衣物,打理好扶他上床,他帮我盖上被子,大手习惯性地扶上我的腰,再顺势而下,拨动左脚发出叮咚作响地铃声。
一套动作熟练而理所当然。
在王府的日子久了,我总以为我们真的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妇。
而今晚清脆的铃铛声节奏越发急促,男人的呼吸亦如是。
君临渊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脖颈,贪恋地闻了许久,而后隐忍不发,用力扣住我的后背靠近他的胸膛,想借此平复躁动。
我知道他在忍耐,新婚之夜他说过:“你还小,本王不碰你。”
所以他每晚都是如此,可今晚,我想要些不一样的。
我见不得他难受。
鼓足了勇气,我小心的将手环上他的后脑,而后缓缓移到面颊上,直直的对上那双有些诧异的深色眸子。
我飞快地亲了他一口,感觉到他身下情动,这才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却小如蚊蝇。
“今晚可以。”
“……恩?”
我再度深呼一口气:“今日是我满十五之日。”
君临渊微愣。
我被看的有些面热,微微的动了下。
这一动,左脚上的红绳铃铛声也随之响起,清脆地铃声消磨了某人最后的理智。
终于,君临渊再也忍耐不住。
铃铛珠子有节奏地想着,发出脸红心跳的声音。
恍惚间,我仿佛望见脚踝处的蝴蝶随着身体的起伏上上下下,恍若飞舞。
门外寒风凛冽,料峭如斯。
门内暖风拂帐,一室旖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像被车轱辘碾过似的。
此刻的身体,比当初寻不到住处时,迫不得已在青石板上睡上一夜,还要酸痛难忍。
我咬咬牙,想起身,却惊醒了身旁的男人。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君临渊眼睛都未睁开,伸手又把我揽回了被窝,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我的腰肢。
他习惯性的抚上我左脚的铃铛,吻了吻我的唇角:“昨夜,这铃铛叫的可真欢。”
想到昨晚响了一夜的铃铛声,我瞬间面红耳赤。
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一直送自己这条脚链了。
我仰起头,刚要开口,却抑制不住体内突然上涌的气血。
哇的一声,我吐了血。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吐出这么多的血。
丝绸的被褥都被染红了。
“小世月……”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君临渊,我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结果,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守在床边双目赤红的君临渊。
见我醒了,君临渊抓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想来,他已经知道我中毒了。
至于我体内的毒怎么来了,压根不用开口,聪明如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人。
“世月,我说过,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我听见他轻轻在我耳边说道。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之后,君临渊他该怎么办呀!
我以为,人之将死,君临渊该会在我余下的时间多陪着我。
可我第二天,却没见到君临渊一面。
第三天的时候,我听说外面马蹄声阵阵,蹄声震的我在王府后院都能隐约听见。
外头*乱一片,王府内的一切却依旧井然有序。
可是我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我不敢多想,我只想多撑着一些时日,撑到君临渊回来见我。
冷烟从外面回来,我敏锐的闻到她身上的一丝血腥气。
我也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来刺*我的了。
除却第一次看到尸体时候的惊讶,后面我已然习惯了。
皇帝为了*我灭口,还真是费劲了心思。
可惜,他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随地捡来的小乞儿,有一天会被君临渊保护的这么滴水不漏。
在我体内的虫蛊之毒快按耐不住时,我终于得到了君临渊的消息。
“王爷吩咐奴婢,现在带王妃入宫去。”冷烟跪在地上如是说道。
我不疑有他,连忙换了衣服随她出府门。
可万没想到,刚出去,就直面一把冰冷的剑。
有刺客!
与此同时冷烟被另一个*手缠上,无暇分身。
来人就是瞅准我出府没防备,所以才突然出手,为了打个出其不意。
凛冽的剑锋袭来,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忽然,耳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腰间一紧,一道长巾将我稳稳地卷到马车上。
闻到身前熟悉的清冽香味,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君临渊,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强撑着精神摇摇头。
马车外,冷弈处理好了几个*手,驾着马车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我们去哪儿?”我心里约莫有了猜测。
君临渊紧了紧抱着我的手,如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去拿解药,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离开我。”
说罢,他急切的吻住我薄凉的唇,生怕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一般。
一直到了御书房内,我仍旧没缓过神来。
可室内的龙涎香味道实在冲人,我清醒了半分。
“定安王真的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这两天拥兵进城,大闹朝堂,现在又直接驾车驱于皇宫内院,好啊,好得很!”
皇帝说到怒气,猛烈的咳嗽几声,何福连忙端上茶,却被他猛地甩开。
“君临渊,你想造反不成!”
憋了足足好几天,这个憋屈皇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终于不装了,我满是好奇的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
果然,恼羞成怒的男人太丑了。
“解药呢?”君临渊冷冷开口。
皇帝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乞丐的性命?”
我被他语气里的不堪,下意识垂下头。
这种轻视我早就在乞讨的时候见过太多次了,心也早已麻木。
可是现在,被人当着君临渊的面如此对待,我还是禁不住地怯懦。
见我如此,皇帝似乎突然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
他指尖一转,直直指向了我:“定安王还不知道吧?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只是朕用来顶替凤菱的替身而已。只要你*了她,朕就对你最近做的事既往不咎!”
我看着皇帝的嘴一张一合,明明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君临天下,却为何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偌大的书房一下子空气凝滞,无形的交锋在半空中翻涌。
“我再说一遍,解药呢?”君临渊将我抱回怀里,神色褪去凌厉,转而变得温柔,尤其看到我眼底的青黑,心疼地抚了抚。
转头前后,全然两幅面孔,变脸之快让皇帝看的颜面全无。
话音刚落,还不等皇帝回答,书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我想若外面的兵甲是皇帝的人,他的面色不至于在听到后变得如此苍白。
果然,我猜对了。
“你的铁骑军,竟然代替禁军进了皇宫!君临渊,难道你真的要造反不成?”皇帝急了。
他余光看到了我,像是抓到了绝佳的救命稻草:“难道你不想救她了吗?”
“北疆虫蛊的解药,可只有这一瓶!”
说到后面,话里的语气已然成了威胁,堂堂皇帝胁迫臣子,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很快,我就见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冷弈带来了一个人,一个身着华服却五花大绑的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衣服上那块独特的花纹。
正是是我代替出嫁的那位,真正的凤菱长公主!
看到凤菱被绑,皇帝瞪大了眼,心绪平复了好久才缓缓坐了下来,最终有些挫败的开口:“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的语气,仿佛不管君临渊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我突然觉得疑惑,就算是兄妹情深,可是妹妹真的会比皇权还要来的更重要?
如果当初是真的凤菱嫁到定安王府去,岂不是更好安排做细作,何需非要大费周章养一个我出来。
“我只要解药。”君临渊坐在轮椅上,气势却远盖过皇帝。
凤菱被塞住了嘴,对着皇帝痛苦地呜呜两声。
仿佛过去了很久,皇帝挫败的对着何福摆摆手。
我心想,最起码还顾及骨肉亲情,这皇帝也不算黑心到底。
何福颤抖地将解药从一个暗格中取了出来,然后颤颤巍巍交给了君临渊。
“就是这个。”我确定了这瓶子就是上次吃的那个。
君临渊二话不说,将解药喂我吞下了两粒。
一次一粒则维持一个月,一次两粒,即可痊愈。
药效很快就显现出来,吃下后,我明显感觉精神和肉体都由内而外好了许多。
“你还想要什么,一次性拿走吧。”
皇帝解开凤菱的绳子,对着君临渊,面色平静地说道。
他说的是皇位,是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是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刻,我看见君临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铁疙瘩,然后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皇帝。
“虎符!”一枚可调令十万重兵铁骑的军符。
皇帝一直想要从君临渊手里夺回来的虎符,现在却被他不要钱一般扔了过来,很是诧异。
君临渊指腹摩挲着我的唇,语气惑人:“小世月,我们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我眼眶含泪,这次是高兴的:“好。”
皇帝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军权还你,本王要和爱妃去闯江湖了。”
然后我震惊的看到,说完这句话,君临渊利落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你!”
君临渊小声地贴着我的耳朵,咬了咬:“多亏了小世月那晚的康健,效果显著。”
我蓦地红了脸,似乎明白他说的是哪一晚。
“你就不想要皇位?”我们手拉着手准备离开皇宫时,听到身后皇帝冒出这么一句。
他明明唾手可得。
君临渊头也没回:“你比我更合适做这个位置。”
虽然皇帝心胸狭窄,虽然他敏感多疑,可是不能否认,他接掌朝堂之后,殚精竭虑地做了不少利民实事,百姓生活改善许多,连街边的乞儿都少了大半。
君临渊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此。
以前,他只想一人逍遥。
往后,他只愿二人自在。
我和君临渊十指紧扣,策马出了京城,沿江而下,一路南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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