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词语
鼻涕 · 蛋 · 游戏
故事盲盒
猫鼠游戏 C&R GAME
- 全文15704字，阅读大约需要20分钟
- ！！包含部分微恐图片！！
下面要和你说的，是一件我曾经历的真实故事，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01
城南的废弃厂房，从90年代末废弃之后，就一直荒在南角儿，那是个没什么人去的地方。直到我们高中搬迁过去之后，才渐渐有了点人气。
新的校门从右手转过去到路的尽头，再朝左边拐过去，很容易就能来到厂房的后面。厂房说小也不小，典型的糖厂构造。红砖错开搭砌的散热孔均匀分布在靠近马路的墙壁上，而向里延伸到远处的则是糊了水泥表面的砖墙。
在中间靠里的地方，是进入厂房的大门，印象中来到这里时就敞开着，两扇铁皮门的顶部有些扭曲，像是一双男人的手，无力地耷拉在墙边。
“注意安全 严禁烟火”这几个大标语，整齐地刷在外墙的墙壁上。只要能翻过这围墙，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能在放学后进去一探究竟。只是和当年大多数的围墙一样，顶部插满了碎玻璃，无从下手。
小分队里的队长，也就是我，想了个办法。从班里“借”几件厚衣服出来，搭在玻璃上，然后踩着人梯翻过去。这个办法得到了队里大部分人的支持，除了“吴明星（我们喊他小星）”，因为他妈妈上周刚给他买了件很贵的棉袄。
“那你先穿着，到时候衣服不够再说。”大手一挥，我让大家想办法去准备衣服。
“阳哥你太好了，去我家吃饭去~”小星衣服保住了，他一把将书包扔过头顶背在后面，两个拉链都没有拉上，一张一合像两个嘴巴。
说起他的书包，算是我们班级里的一件“镇班之宝”，以前值日查得严，班主任总是不允许我们乱扔垃圾。小星很懒，喜欢把醒过鼻涕的纸一股脑塞在自己的书包里，有时候连纸都不用。久而久之，他这书包的威名也是远近皆知，和别的班打架的时候，祭出这个书包，往往就大*四方了。所以我们承诺不首先使用鼻涕书包。
“额~还是下次吧。”他能保住这件衣服多半要感谢他妈，记得也是不久前在楼下喊他出去玩，被他妈从三楼浇了一盆凉水，我就知道这位阿姨不好惹，“你先回去吧。我来再研究研究这破房子。”
02
李福磊（我们喊他大磊）从旁边走过来，抱了两件衣服扔在草地上，“这是我借的。只有这么多了。”
“怎么还有一件女生的？”小星叫起来。
这件红色的棉袄在一堆男生灰色、黑色的衣服中显得格外显眼，衣服兜还绣着黄色的边，一只硕大的米老鼠在背后直愣愣盯着我们。
小磊满脸无所谓，“嫂子的，你说要借衣服，昨天和她说了一嘴，今天就给我带来了。说是给你用的，没关系。”
他嘴里的“嫂子”其实是同班一位暗恋我的女生，平时我们几个玩的还行，但中学的事情，谁能说得上是什么呢？
“小婷的？拿回去吧，要这玩意干啥，看着也不厚啊。”我抓起衣服上手掂量了一下，填绒很薄，没什么重量也没什么厚度，“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走。”
招呼众人（其实加上我也就4个人，还有个赵银银，我们喊他银蛋），抱起各自借来的衣服，便一路朝着糖厂进发。
不一会儿，糖厂那高耸的烟囱就出现在视野里。我挑了截碎玻璃最少的围墙，把衣服一件一件搭在上面，不一会儿围墙上就长出一节黑色的梯子。
“你怎么还抱着这衣服？”我转头看到大磊，他还抱着那米老鼠没撒手，“不是让你拿回去的么？”
大磊走到墙边，把书包扔在地上，仔细地把米老鼠棉袄叠在上面，“这么晚了不方便，就先放这里吧，还能当做一个记号。”
我仔细一看这米老鼠的衣服，眼珠子和舌头竟然还是夜光的，在日落半山的时间里，正开始发出淡淡的绿光。
我咽了下口水，倒也没再说什么。“走吧，我们去探险吧！”
在米老鼠发着幽光眼神的注视下，我们一行四人消失在墙头。
03
“小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站在小星家杂货铺的楼下，望着站在面前的小星，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手指死死拽着他的书包，“不过，不过你没事就好。书包还你。”
小星没有伸手接过，他轻轻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书包太脏了，我不要了。”
”啪叽“——这是书包掉在地上的声音。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之前。我们几人从围墙上翻下来，算是成功进入了糖厂的地界。小星的第一件事就把书包扔在地上，像是挣脱了土地束缚的鱼，来到了水里。
围绕着红砖构成的厂房主体，旁边是一圈空地，在空地的西北角，有一处小房子，底部垫得高高的，有一扇小铁门紧锁，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房子盖在了一口井上。院子里杂草特别多，空地也特别多，只是地上总是有一层淡淡的石灰粉，显得十分萧瑟和破败，走在上面比一般沙土地更容易打滑。
“银蛋，你家里卖过石灰，你可知道这地方铺这么多石灰是做啥的？”我蹲在地上，转头问还在东张西望的银蛋。
“无非是防潮防腐呗。”他对这些细节一向不在乎，抬腿就要朝厂房大门走去。
“这边。。。”我没好气地说道，打开家里当时为数不多的家用电器手电筒，向真正的大门照过去。银蛋挠挠头，换了个方向。
“你们的手电筒呢？”四个人，只有两个人带了手电筒，其中大磊的手电筒还是个打火机，光孔不比手指粗，“还有你的，这是什么？给钱防伪的么？”
不理会这几个猪队友，我点着手电筒朝大门摸索过去。夜里的厂房和白天的感觉完全不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两块铁门扭曲着贴在墙边，用光照过去折射出奇怪而诡异的图案。
“咯吱——哐！”风吹来，铁门轻轻一晃就发出巨大的响声，“犀利犀利哗啦——”。
我们几个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倒退了一步。
小星拽着我袖口说，“要不阳哥，我们哪天白天再来吧。我妈要喊我回家吃饭了。。。”
我躬着身子，其他几人贴在我手电筒周围，“来都来了，就进去逛一圈就出来。上次给你们说的，这里有不少废弃零件，足够我们攒些好玩的东西出来。”
当时在学校的男生群体里，轴承、铁片这些东西是硬通货，如果能淘来个半导体哪怕是个废弃的，都能令人刮目相看，攒收音机、攒小机器人和小赛车是我们当时主要的娱乐手段。
“再说衣服只能借这一次。”听完我的话，其余几人倒是安心了一些。那咱们进去看看？
我伸头向里面看了看，月光从左边的透气孔里射进来打在地上，像几个小十字架。而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我用手电筒大致扫了扫，只能看到一片片黑色的阴影，应当是废弃的机器。
我被几个人推着向前慢慢挪动，正在快要进去的时候，“咦？那是什么？”在厂房外面拐角处，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04
“那那那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漂浮的绿色葡萄？”小星把头埋到我后面，拽的地方从我的袖口变成我的领子。
“好像是只猫吧。猫的眼睛晚上就是绿色的。”大磊也不自信起来。
“看着像一只动物。但是一闪而过，没看太清楚。”银蛋搓着下巴，扶了扶眼镜。
我轻轻抽了银蛋一巴掌，“你个近视四眼，还好意思说。”其实我心里也犯了嘀咕，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那奇怪的东西已经跑了，速度很快。只是，有红色的猫么？
“好了，只是一只猫而已，咱们进去看看厂里都有啥吧。”暂时不理会这东西，我转身踏步朝厂子里面走去。
从外面看，厂子似乎只是一个层高很高的单体建筑，进去才发现里面足足有三层楼高。最上面一层高度和透气孔差不多，都是铁质的踏板和行架。
“我这电筒没啥亮度，我去这边有月亮的地方找找东西。”大磊朝左边走过去，“大阳你电筒亮，你去黑的地方看看。”
“好好好，我也去左边看看。”银蛋和小星跟着大磊撒丫子跑过去。
我眨了眨眼睛，转眼间身边就剩下我一个，这可不行，“什么电筒！就一火机，小星，你和我一块！我们去那边看看！”
“我——”
“你什么你，他俩怂蛋，你赶紧过来，哥这灯亮。”我强行把小星拽过来，多找一个人，也好壮壮我的怂人胆。
“有什么事情就大声招呼啊，这儿也没人，都能听得见。最后还在门口集合就行。”我转头向左边喊了一嗓子。
“好——”深秋的夜晚似乎是比其他季节更静一点，除了我和小星在地上脚步拖动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声响。我们离的很近，连彼此心跳都听的一清二楚。
手电筒的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它没法向更远处探索，右边厂房深处像是黑洞，能够吞没一切。这厂房有好几节，在每节的连结处都有一道横梁穿过天花板，而两侧则是各延展了3米的墙体，形成了直角。
而我们现在，正来到了第一节的直角处。“嘿嘿——嘿嘿——”我靠在墙上，手电筒向房子中间照过去，第一节的厂区只是一节长长的传送带，并没有太多机器，像一只巨大的蜈蚣趴在地上。
就在我准备探头看向第二节厂区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奇怪的笑声。
05
“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人啊！鬼笑什么？”我被吓了一跳，回手拍了一下身旁小星。
“阳——阳哥，我——我没笑啊——我没——啥也没干！好——好像是——隔壁传来的。”小星死命拽着我的衣服，言语中都带着哭腔。
胡扯八道。我稳了稳神，把头慢慢伸向二区，接着电筒一点一点移过来照向靠近我们的拐角。许是自己也害怕，我把眼睛闭上，飞快地探头用手电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你看——什么也没有嘛！”我朝着小星说道，“小星！小星——”可是身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转身一看。
小星正蹲在地上，朝后面慢慢挪过去。“你干嘛？”我压低嗓子问他。
“——”小星没有说话，只是蹲着的姿势越来越怪异，两只脚走得越来越快，一会儿就消失在我视野里。
“妈的，什么玩意儿？一个个都中邪了？”我嘴上嘟囔着，自己也不自觉站起来准备往回走，先和大家汇合再说。
可是这时候，刚才光照过的二区拐角处，又传来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我鼓起胆子，转身往里面一探，什么都没有，拐角处只有一些横七竖八的塑料桶，以及几把工人休息用的椅子。
“噔噔蹬蹬——”忽然从头上传来脚步走在平台上的声音，步频很小、速度很快，听起来像是小型动物奔跑的声音。
是刚才那只猫吗？不应该啊，这糖厂我观察了好几天，从没发现有什么动物出没的痕迹。为了防止意外，我决定把大家叫到一块。
“喂——大磊，银蛋，你们过来吧。”我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这是大磊的声音，“我们找到一袋轴承，成色贼好！哈哈——哎！你！”大磊高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接着左区传来叮呤咣啷的敲击声。
“小星，你干嘛？！”
“嘿嘿——嘿嘿——”
我赶忙朝那边跑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大磊和银蛋从二楼跑下来，撑着膝盖。“呼——呼——什么玩意？好像是小星啊？”大磊喘着粗气说道。
“不太像啊，小星不是和大阳在一块么？”银蛋脸色也很怪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星刚才不知怎么了，朝你们那儿过去了。”我手电筒照着这俩人，只见他俩手臂和衣服上都是奇怪的白色小指印和手印。
“刚才我们上二楼，正巧发现一箱——”
07
大磊和银蛋借助“小灯泡”来到左区，借助着月光，倒也能看清一点东西。整个一层是传送带的入口处，空空荡荡的。两侧各一间控制室，早就废弃，能拆下几个按钮和指针。
“这一楼没啥东西，咱们去二楼看看。你瞧那上面有几个工具箱。”顺着银蛋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透过孔洞正洒在一排工具箱上。这一下两人可乐坏了，赶紧攥紧手里的按钮朝二楼跑过去。
工具箱杂乱堆放着，这里应当是之前的维修用品摆放区，地上还划了道黄线。
大磊举着灯，银蛋蹲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工具箱撬开。工具箱里整齐地摆着一件件轴承，个头不大，但是很新。月光铺在上面，有一种发现了西班牙海盗银币的错觉。
“这东西给我，我能攒出10辆四驱车。”
“你可拉倒吧。给我我能攥出4台小机器人。”
“你那叫什么机器人。都不会动，就一摆设。”
“你——”正当两人见猎心喜拌嘴的时候，直挺着上半身，蹲着走的小星不知怎么的摸到了二楼上。
嘴角咧得很大，但是没有其他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大磊和银蛋手里的工具箱。猛地一下，“小星”一把将工具箱从银蛋手里抢过来，一些轴承从箱子里掉出来，撞击在铁板上，厂房一下就热闹起来。
“当时我被吓了一跳，原以为小星只是看看，但是越看小星越不对劲。”大磊将全身的白灰都拍掉，和我抱怨起来。
银蛋在一旁不说话，鼓着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蛋总，你怎么了。别生气了，咱们去把小星找回来，到时候轴承再分一下，没什么问题的。“我轻轻拍了拍银蛋，四下张望了一下，不想刚才的诡异经历，却总是感到身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目光在盯着我，弄得我坐立不安。
银蛋从黑暗中走出来，眉头紧锁，不断轻摇着头，说道：“如果刚才是小星的话，那么怎么会穿着红衣服，而且力气那么大！”他比划了一下，“走路也特别怪异，怎么说，像一只鸭子，不对！像一只站起来的老鼠！”
我被银蛋的话吓了一激灵，整个后背倏地一下汗毛都竖起来，紧紧贴在衣服上，瞬间就汗湿了大片！
“红，红色的衣服？你确定？”我牙齿打着颤，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之前我们刚翻过墙来到厂房院区的时候，曾见到远处拐角处一闪而过的奇怪身影。
没和他们说的是，当时我清楚地看见是一片红色，一片红色的像是披着外套的声音。现在从银蛋的嘴里得到证实，则说明这厂房里确实有奇怪的东西。
可是怎么会呢？天气即将入冬，小动物们纷纷藏了起来，就连整片糖厂，也只不过是经营不善从而*，和灵异事件并无任何关系啊。
我拧了下手电前面的光圈，让照射范围变得更大，“刚才小星是从二楼平台朝里面那个区走了，我们去找他吧。”
三人走得不快，挤在一起慢慢摸到了我刚才蹲的墙边，几人鼓起勇气进入二区。
“淅淅索索——淅淅索索——呜啊呜啊——”二区中央冷凝器那里传来一阵撕咬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吃得还挺香。
“那······那是什么？”在灯光扫过的一瞬间，我们都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棉袄，顶着怪异头套的东西正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们，双手和头部不断耸动，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在啃。
就在这时，这“怪物”转过头来——“小星？！”
07
小星，如果我们还可以称他是小星的话。他双手正端着一团毛茸茸的血肉，眼角似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拉扯到太阳穴附近，像是两道缝从脸上割开似的。
小星转过头来，嘴里仍是继续咀嚼，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滴下来，滴在他红色的外套上。
“这他妈是个什么鬼东西？这肯定不是小星！”大磊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不断后退！
银蛋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憋得通红，手脚在空中胡乱挥舞，好像是想说些什么。我拉着两人不断后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小星。
这时小星突然咧开嘴，“嘿嘿——嘿嘿”，发出奇怪的笑声，一把抓住地上的工具箱，飞也似地蹲着跑开了。
见小星没有追过来，我们三人连滚带爬跑到了厂房外。靠在墙边，不停地喘着粗气。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似乎能让我们感到一点心安。
“呼呼——我怎么觉得，这怪物像一只米老鼠呢？”我摇摇头，不停拍着胸口。
“不，猫脸怪物在啃米老鼠的脑袋。”大磊有不同意见。
“但他的脸是小星啊？！这现在怎么办？小星被怪物附身了！”我仍旧是满脸惊恐。
“先出去吧，咱们去警察局报案。”大磊说道。
“去报案？你准备怎么说？说晚上翻墙到糖厂里，然后把同学弄丢了？还是同学变成米老鼠跑了？”我摇摇头，表示这做法不现实，“先赶紧出去，明天白天我们再来一趟，那怪物既然附身了，小星一时半会应该没有危险。”
我拖着大磊和银蛋朝围墙走过去，银蛋仍旧是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厂房里面，我只当他是被吓得不清，“喂，回回神，明天咱们再来，把小星找回来。”
听到这句话，银蛋又是一阵浑身颤抖，脸色涨得通红，手舞足蹈，按都按不住，“好了好了，我们都出来了。”只能又是一顿安抚。
从围墙边捡起小星扔掉的书包，我们又翻了回去。“这衣服先放这儿吧，明天还得再翻进来呢。”没有动墙上的衣服，我指了指地上，“之前你扔这儿的，小婷的红色棉袄呢？”
大磊也很惊讶，绕着墙根转了几圈，“是放在这儿的啊，怎么不见了？”
“先各回各家吧。小婷的衣服明天你和她自己解释吧，对了，今晚的事，都别说出去！”让大家都离开，我一个人趴在墙头又看了一会，巨大红色的砖房依旧安安静静矗立在地上，周围是月光混着石灰的白色，没发现什么奇怪东西，我翻身下来，提着小星的包往回赶。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厂房旁边那个像井的小阁楼的栅栏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又冒了出来，眼睛下方是一只绿油油的舌头，舔舐着栏杆，不停发出“嘿嘿——嘿嘿”的笑声。
08
眼前的小星，虽然容貌和此前并无二致，但是神情和动作却一点儿不像。我认识的小星，哪里会有这么阴柔且戏谑的眼神啊。
“你回来就好。我先回去了，明天见。”我没敢继续看这双眼睛，带着满肚子疑问赶紧逃离了现场。
一夜无眠。第二天刚来到班级，远远就听见大磊正和小婷解释衣服的事情，“小婷，你那衣服啊。这个，还要用几天。”
小婷就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
“啊，对，这个，就是大阳说的，他说要借你衣服几天！”大磊看到我，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把将我拽到跟前，自己赶紧跑开了。
“这臭小子。”我放下书包，坐在小婷旁，面对这个坐了一年多的同桌，此时我也没有太多话可说，“衣服，这个，我们再借几天。”
“嗯~你说几天就几天。”小婷就这么看着我。我一抬头，看着这双眼睛，恍惚间好像在昨晚小星的脸上也见过，同样的戏谑。
“你没事吧？老盯着看啥呢？”小婷掐了我一把，把我从恍惚中惊醒。我赶忙揉揉眼睛，再次向小婷看过去，只见她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再没了之前的样子。
上午自是无事发生，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大磊以及银蛋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事情。“下午一节课后值完日，咱们就正好可以再去一次，时间挺早。怎么样？”我先说道。
大磊没接这个话茬，他朝座位上的小星努了努嘴，“小星不是回来了么，还去干嘛？”
银蛋见到小星，就像看见了奇怪的东西，眼珠子转来转去，手指都搅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安。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一巴掌拍在银蛋肩上，他一哆嗦，跑开了。
转向大磊，我说道：“银蛋也有些毛病。你说坐着那个小星呐？昨晚我见过了，总感觉不像他。”
“怎么会？”大磊表示不信。“诺，你瞧他。一个上午有哪里不对吗？”我示意大磊再看看。
“有哪里不对？”大磊手扶着下巴，若有思索，“好像变得正经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我一拍掌，继续说着，“我观察了他一上午，以往塞进书包的醒完鼻涕的纸他也扔到后面的垃圾篓里。你没见他的书包，都买了新的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像是转了性。会不会是昨晚被吓到了?"
“你这家伙被吓了都没啥事，小星能有啥事。我看多半是被附身了，而且你没发现他现在举止神情更像女生吗？”
“像女生？”听到这，大磊又伸头向教室里看了看，“是挺奇怪，还有银蛋，从昨晚见到那怪物后，也不正常起来。”
我点点头，估摸着银蛋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肯说，只能作罢。等下午的值日结束，我招呼大磊和银蛋，决定再返糖厂。
小星这时候提着他的新书包走过来，整整齐齐将两个肩带背起来，笑着和我们说道，“你们去糖厂吗？我也去。”
我和几人面面相觑，还没开口，银蛋却说：“好，一块去，把小婷也喊着。”我赶忙一把将银蛋拉住，“你喊她干什么？那地方······”
话还没说完，小婷背着手从旁边走过来，打断我的话，“我本来就打算一块去看看，顺便去看看你们到底在偷偷摸摸干些什么！”
“就让她也一块过去看看吧。毕竟有她的东西。”小星淡淡地说道。“什么？”我和大磊看向他，只见其他人像是没听到一般，拉起我们就往外面走。
我挣脱开来，“等等——”从教室里提出小星原来一直背的脏兮兮的书包，笑着看向大家，“这东西得带着。”望着面带疑惑的大磊，我没解释，只是胡乱说了句，“这玩意儿，或许有大用！”
09
再次来到翻墙的地点，厚厚的衣服依旧搭在墙头，从白天看去更像是墙上长出了一块脓包。
墙头除了我们爬墙时留下的脚印之外，在左侧胡乱地排布着一些灰色的手印，一直翻过墙头，延伸到里面。
而地上，赫然躺着小婷的红色棉袄，那米老鼠依然绣在后背上，只是双眼紧闭，和当初见到的大眼睛完全不同。
“啊！我的衣服！”小婷一把上前，捡起地上的衣服，用力抖了抖，落下一片白色灰尘，“你不说衣服弄丢了嘛！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嘛！就知道骗人！”
“这······”我和大磊昨晚亲眼所见，地上空无一物，别说是一件衣服，就连一粒纽扣都没有。
见她找回衣服，我们也只能附和几句，“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
小婷把棉袄攥在手里，转过头催促道，“快进去吧，再不进去来不及了！”没多久我们再次翻墙而入。
银蛋拉住我，假装低头系鞋带，待其他人走远后，往我的怀里塞了几个圆圆的硬物，“这几个生鸭蛋，你拿着，等会要是遇到昨晚那怪物，你就丢他，能够保命！”
保命？眼瞧着莫名其妙涉及到性命问题，我拽住银蛋，脸色严肃地问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从昨晚回来你就一句话不说。”
银蛋掰开我的手，脸上充满了像是就义般的神色，他盯着我：“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问，把小星找回来后，先赶紧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他这句话说完，我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糖厂的诡异生物，小星的怪异举动，小婷的神神秘秘以及银蛋的“就义宣言”，似乎一切和想象中完全不同，这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我把小星的书包向身后一甩，赶紧追了上去。此时几人正在厂房旁的井楼边围作一团，最前方小婷贴在铁栅栏上，用力朝里面探头。小星看了一会就离开了，朝厂子里面走去。
我问大磊，“这是在干嘛？”
“她说这里面有她的东西。”
“这里怎么会有她的东西？”我上前扶住小婷，期望把她拽下来，“挺危险的，快下来！”
小婷一把将我的手甩开，两只手拽住栏杆，死命晃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把它放出来！把它放出来！”栅栏上的锁虽然生锈已久，但依然不是小婷能够弄开的，她摇了一会见没什么用，转头看了一眼，也转身跑向厂内。
眨眼就留我一人在井楼旁，只看到小婷抓过的栏杆后，两只绿油油的眼睛从底下升了上来，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光线，只能大致看到眼睛和轮廓，有点像一只巨大的老鼠。
“砰——”的一声，这怪物的脸用力撞在栏杆上，铁质的栅栏陷进怪物的肉里，瞬间就将怪物的脸击碎。
“砰！砰！”这怪物仿佛不知道疼痛，一直撞击，不一会地上就掉落了一地烂肉，黏糊糊地搭在井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瘫坐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我呆呆地看了一会，这怪物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这才看清它的样子。
准确来说，这怪物像一只米老鼠，巨大圆圆的耳朵和突出的鼻子，只是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尽是被毛皮覆盖，右边耳朵缺了一大块，缺口处十分整齐，像是被一股脑撕掉的一样。
最诡异的是它的表情，大大的眼睛盯着前方，没有任何神采，嘴角咧到耳根旁。这“米老鼠”没有给我电视中可爱的感觉，看着它的样子，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升起。这东西，不就是昨晚在我们刚进入糖厂时，在角落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么？如果昨晚的怪物是它，那么附身小星的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伴随着银蛋的怒吼，像是重物掉在地上，厂内突然传出巨大的响声，
“大磊！你——”
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紧接着传来大磊的笑声，“哈哈哈哈，赵银银！你活该有此下场，你全家都要死，都要偿命！”
10
我疯了一样跑进厂内，只见到银蛋躺在二区中央的空地上，没有一点反应。而大磊则站在三楼平台上，指着地上疯狂咒骂。
我扶起银蛋，发现他并没有大碍，地上的皮口袋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此刻他只是晕了过去。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看着大磊，一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无力感渐渐转成愤怒，“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么？”
大磊居高临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不！不准走！”在我余光看不到的冷凝器后面，小星正趴在上面踩着猫步走了过来。
和昨天晚上一样，他眼角斜吊、鼻头突出，手脚并用，表情格外狰狞和诡异。小星转头看向大磊，伸出手指着我说道：“小磊，他也不能走，他也是他也是！”
听到这句话，大磊瞬间变色，满脸的不可思议，“什么？他也是？”
“没错。他也是其中之一，你把他打晕后和赵银银一块带过来。”小星一副命令的口气，“我去将装置继续完成。”
“是的，母亲！”大磊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根钢制短棍，从三楼到二楼一跃而下。他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我只能不停后退。
“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其中之一。对不住了，大阳！”大磊举起短棍，飞快朝我奔来。只见这时原本躺着的银蛋恰好苏醒过来，看到这一幕。他飞快从包里掏出一枚蛋朝大磊丢了过去，蛋壳瞬间破裂，黄的白的从大磊身上滴落下来。
“啊~——”大磊被这突入其来的蛋液袭击，原本相对平静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和愤怒，“是鸭子的味道！啊——你给我死！”
趁着大磊清除身上蛋液的空隙，我赶紧跑上前和银蛋站在一起，他又向大磊丢了几个蛋，终于将他暂时逼退。
见我盯着，他手一扬，像是凭空出现几个蛋，“这是生鸭蛋，之前给了你几个。”
······
“我把我暂时知道的都告诉你。”银蛋终于肯开口向我解释。“那小星你知道是谁附身的么？”银蛋问我，我摇摇头，“是大磊的妈妈。”
这实在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先前听到大磊喊她已经觉得奇怪，现在从银蛋的嘴里得到证实就更令人发慌。
我只是知道大磊和小婷是单亲家庭，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可是，那不是小星吗。”
我问道。“不，小星昨晚就已经被附身了。”银蛋说道，“是大磊的妈妈。当年被人害死，怨气很重，附在了他们家里养着的一只猫上，因为怨气很重，所以经常伤害无辜。大磊也是从小缺少关爱，被他母亲蒙骗成了帮凶。我们主要目的是消灭那只猫妖，至于大磊，就尽量不要伤及要害就好。”
“你是说，昨晚我们刚进来看到的那个身影，其实是大磊母亲的鬼魂？”我表示难以相信。
“是的，从头到尾我们都在监控之下。”见我不太明白，银蛋凑近我面前，小声说道，“那箱轴承其实是大磊故意被他妈抢走的，在三区的烟囱下面，有一部原先糖厂废弃的淀粉脱糖离心机。”
“难道？”“没错，他妈妈的计划是修复离心机后，重新用机器制糖，再加上些毒料。到时候隔三差五把这些糖带出去流通到市面上，得死不少人，这些都是她报复世人的恶毒计划。”
“如果这是那猫妖的据点，按理说计划应当早就完成了啊？”
“你听我说完，那猫妖我研究了很久。你也知道，我是从下石镇高中转来的，在此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怪物做的‘好事’。她本质上还是一只猫，有些冤魂的怪异特性，但总归力气小，打不开箱子。后来我发现她消失了，于是跟踪她来到这里。”
“猫妖的力气很小，所以她诱骗我们来到这里，帮助完成她的计划？”
“是的，没错。”银蛋点点头，“好了，我得去里面阻止她。你一块儿来吗？”
我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而银蛋的话里也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附身小星的应当是大磊的妈妈没错了，那么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像银蛋所说，报复世人？
那句“我也是其中之一”到底是什么意思？
11
许久没见到小婷的身影，又想起外面的米老鼠怪物和厂里已经“疯掉”的大磊和小星，我的心情无比沉重。更令我不理解的是，银蛋现在真的就抱着一袋子鸭蛋，准备和所谓的“猫妖”进行战斗。
“猫最讨厌鸭子的味道，也讨厌不干净的东西。生鸭蛋又臭又腥，扔在身上，会造成她的灵魂不稳，甚至崩溃。”银蛋聚精会神盯着前面，准备随时掏出鸭蛋。
三区比二区显得更拥挤些，这里聚集了脱糖离心机、锅炉、蒸发罐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机器，和外面落满灰尘一片破败的景象不同，这里的机器保养良好，表面涂满了润滑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像能启动的样子。
“在那里！”银蛋大喊一声，直接朝蒸发罐那里丢了几个鸭蛋过去，大磊妈（如果还能叫小星的话）身形一扭，轻而易举地躲开。
她猛地一回头，嘴巴一张一合，把小星本身的脸皮刺啦一下崩开，露出嘴角的后槽牙。猫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厂房内也能捕捉足够的亮度，只见那瞳孔突然放大，瞬间就变成两颗亮着绿光的黑色圆盘，直接贴到我的面前。
“嘶——”她的手臂轻轻一挥，尖锐的指甲立马从我的脸上剌出几道长长的血印，顾不上疼痛和血迹，我赶紧后退，堪堪躲开她的继续攻击。不过她也被我胡乱挥舞的书包击中，飞出去老远，猫妖的力气果然很小！
“掏出我给你的鸭蛋扔她啊！”银蛋还在瞄准，不忘提醒我，“不然会被她持续纠缠的。”
我和银蛋一左一右，和猫妖形成了僵持的局面。这时此前被逼退的大磊赶了过来，他脱掉衣服赤裸上身，浑身通红，肌肉隆起，看起来十分威武。
我都看傻了：“学校里你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么？怎么，怎么是个肌肉棒子？！”
“我刻苦锻炼，都是为了复仇这一天！”大磊向前逼近，“我可以和母亲说让你离开，但是赵银银，必须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难道你也要为了复仇，就选择向其他无辜的人施加伤害吗？”我放下举起的双手，无奈地向大磊开口，“到底这一切是发生了什么？”
“伤害无辜的人？”大磊表示很疑惑，他摇摇头，“不管你说什么，赵银银今天必须死！至于为什么，等我*了他再来告诉你！”
大磊和银蛋又扭打在一起，而银蛋手里剩下的鸭蛋并不多了，此刻只剩下猫妖一人对着我，我只能举起手里仅剩的两枚蛋药，对着她说道，“你*我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早点放下恩怨，好好投胎。”
“哈哈哈哈——”猫妖紧紧盯着我，面容在小星和猫脸之间不断切换，眼角一会吊起来，一会儿回复正常，没有急着向我发动进攻，“你叫张大阳，对吧？你真的认为整件事情和你毫无关系吗？你问问赵银银，问问他这个糖厂到底是什么地方！”
“砰！Duang！”大磊和银蛋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没想到银蛋的力气也不小。他抽空朝我吼道：“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快！快用手里的鸭蛋丢她，将她逼出来。”
我迟迟没有动作。“难道你不想救小星吗？难道你要看着他们把全镇的人害死吗？”银蛋很着急，不断吼叫着！
“死有余辜！道貌岸然！”猫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又向我冲过来，我只能提起鸭蛋不断封锁她的前进路线。
“好！既然他不肯说，我就告诉你！”猫妖绕着我不停转着圈圈，似是想要降低我的警觉性，“你们昨天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好奇地上的石灰吗？整座糖厂，其实就是以前——”
话没说完，猫妖被猛地撞飞，落在二楼的平台上，一个虚幻的猫脸在撞击瞬间离开了小星的面庞。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这事和大阳没有什么关系！你赶紧开启你的装置，先把计划完成。”小婷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刚才将猫妖撞飞的正是此前井里的那只米老鼠，不，准确来说是少了一只耳朵的鼠妖，虽然没有任何神情，但刚才的话正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婷看向我，表情意在问我有没有事，我向她摇了摇头。
“好！你要保他！可以。”猫妖捂着左边臂膀，一瘸一拐走向脱糖离心机，“我先启动。”
轰隆隆隆——随着一阵颤动，离心机果然被成功启动！计划，要开始了！
12
离心机启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显得格外吵闹，我甚至仿佛听到了昔日糖厂一片繁华，工人来往的声音。难道真的要害死所有人吗？
我忍不住将手中的鸭蛋朝猫妖丢了过去，正中眉心，猫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双手不断在脸上扒拉，想要把蛋液从脸上弄走。可是猫妖的爪子过于锋利，不一会小星的脸就被划得稀烂，吊眼角都变成了肉窟窿。
我吓了一跳，原来猫妖伤害附身的肉体并没有太大反应，只能将她逼出来攻击本体。猫妖此刻也不好受，小星四肢的控制力度也变得力不从心，整个身体头部以下耷拉在地上。
“好！好！再来两下，再来两下！”银蛋被大磊压在地上，此时却发出爽快的笑声，而大磊见母亲如此，目眦欲裂，疯狂向银蛋掐去，只是太过讨厌银蛋身上的腥臭味，迟迟下不了手。
“你！你不要这样！让我母亲把计划走完！对你对我们都好！”大磊见被拖住，只能央求我。
小婷和她身后的鼠妖同样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手，也赶忙站在我面前。
“大阳，不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婷拉着我的手，焦急地看着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吗？”我大声喊道。
嘴里还夹着碎肉，面容已经腐烂的鼠妖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我是小婷的父亲，她，是大磊的母亲。我们，在10年前是新代石灰厂的工人，当时他们才几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但是一场事故却葬送了这一切，有一天水泥厂的冷却器故障，煤粉燃烧器无法降温，发生了巨大爆燃。锅炉里的还原剂被抛洒到天上混合着粉尘，最终又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爆炸。而我们，正是在那一次事故中丧生。
“事故哪里都有。如果厂里当时能处理好赔偿，并积极善后，其实什么也不会发生。但事情糟糕就糟糕在，石灰厂为了掩盖事故原因，降低赔偿金额，竟然从外面调来几百吨熟石灰，将近100具尸体包括断肢埋在地下。几百吨！整整挖了10多米！这熟石灰将尸体压住，便没有任何尸体能够往生，灵魂只能在地下不断徘徊。
“我和大磊的母亲本身就没有劳动合同，事故勘察后也找不到任何我们存在的证据。而检察院竟然也以无法查证在厂里上班为由取消了我们的赔偿金！小婷和大磊，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不仅失去了父母，连一点补偿和道歉都没有！在这怨气的滋养之下，我们的灵魂力量越来越大，有一天一只猫在追一只老鼠，将地上不小心挖开了一个口子，我俩乘机从底下溜了上来。只是阳间的能量太强，除了我们的灵魂之外无法承受，我们将洞口又重新封了起来。那只猫和老鼠，就是我们，以现在的面目一直存在着——”
“你的意思是，这座糖厂，其实就是十年前发生事故的石灰厂。而外面的石灰底下，埋藏的是100具当年的尸体？”事情太过骇人，我忍不住问道。
“是的”，鼠妖继续说道，“而我们的计划也并不是什么重新启动糖厂，用来害人。而是利用你们找到轴承，重新启动机器，利用机器的电力激活地上的法阵。恰逢今日满月，我们便是要释放地下所有的魂灵，去往往生世界。所以，你不需要阻挡，我们并不会出去害人。”
我看向小婷，她点点头，“可是，这和银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害他不可？还有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大磊此时已经制服了银蛋，将他拖到机器附近。地上的法阵果然开始发出阵阵蓝光，而银蛋躺着的，是法阵两个眼位中的一个。
大磊说道：“哼！因为这用石灰埋人的法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怎么会？他当时才，当时才几岁，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我一点儿也不信，赶紧看向银蛋。
银蛋哼哼唧唧，身体基本无法行动，他喘着粗气，“是，，是我让人把这些人埋起来的，可，，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无话可说了吧！”鼠妖朝银蛋头上狠狠踢了一脚，“而且，张大阳，我们放过你，是给你机会。你可知道当初处理这件案子的检察官是谁？”
“是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是你的父亲！张太阳！他当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收了石灰厂的钱，再把所有人埋起来，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吗？哈哈哈哈哈，和后来新开的糖厂一样，所有相关的人都被我们*死了，他们的灵魂现在都在这个离心机里。对，也包括你的父亲！不过你父亲是咎由自取，你并不知情，所以放下身上所有东西，赶紧滚吧！”
鼠妖的话解答了我所有的困惑，原来所谓的“复仇”竟然指的是十年的那件案子，原来这些年小镇上的死亡事件都是围绕这件事，而*人凶手，竟然是大磊和小婷的父母。
那么，现在他们想往生，我也确实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看了一眼银蛋，我又看了一眼猫妖，开口向猫妖说道，“我可以离开，不管这里的任何事情，但是我得把小星带走！”
猫妖皱起眉头，“法阵激活完成后，我会离开他的身体，你放心。”
圆月从枝头悄悄升起，和昨夜一样的皎白月光，洒在糖厂的空地上。厂里的法阵微光连接着外面的石灰地，仿佛是在充能，伴随着轻微泥土松动的声音，似乎真的有一批灵魂，即将破土而出。
13
得到猫妖的承诺后，我将手里剩余的两个鸭蛋丢给小婷，小婷捏着衣角，满脸嫌弃地接过。而后我缓缓放下手里的原先的小星的书包，说道：“这书包，等小星醒来后，记得还给他。”
在我转身离开的刹那和我看不到的背后。鼠妖和猫妖眼睛一亮，片刻间向我冲来，大磊和小婷也跑来帮忙，将我死死按在地上。我心里不断怒骂！银蛋也把头转过去，不停地抽搐。
“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声喊叫。
“哈哈哈哈，这事儿怎么可能和你没有关系。三司祭魂大法可不能缺了你这味主药啊！哈哈。亡者之魂、凶者之魂和判者之魂，只有集齐了这三魂，我们才能在阎王那里混过去，才能长生啊！”鼠妖笑得格外开心，“当初我们还不了解三司祭魂的流程，不小心*了你父亲，导致一直凑不齐判者之魂，你身上的判者之魂虽然少，可也是天天相处，沾染了点，足够了。为了骗你，我连耳朵都撕下来给猫妖吃了，你说我苦不苦啊，啊哈哈哈哈——”
几人将我打的遍体鳞伤，拖到了法阵的第二阵眼处。此时法阵光亮大作，厂外的石灰地彻底破开，百来团灰蒙蒙的灵魂不断飞到离心机里，机器容量的刻度渐渐上升。
“几位，我们准备进去吧！”猫妖看着其他几人，眉眼间藏不住的轻松自在，“等法阵彻底启动后，他俩的灵魂将会燃烧，作为我们打开前往地府的养料，届时，我们抓住亡者、凶者、判者三魂，混过阎王，从此长生！哈哈哈哈！”
大磊和小婷一齐大笑，竟然脱光了身上的衣服，纵深就跳进了离心机。
鼠妖从怪物体内飞出来，化作灵魂形态，也没入机器。猫妖此前被我击中几次，灵魂非常虚弱，只能带着小星的肉体，准备一同跳进去。
我借着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句，“小星！*喊你回家吃饭！”只见猫妖浑身一哆嗦，灵魂竟然离体，肉体又变成小星的模样。
此时猫妖已经爬上了离心机，小星醒来后，望着不断搅动的幽蓝光芒，吓得赶忙要从离心机上下来。猫妖化成的灵魂形态拼命控制，两者在空中争夺起了身体的支配权。
“小星，很晚了，再不回家，*又要骂我们了！”我弱弱地又说了一句。这句话给了小星很大刺激，他双手不停地扒拉，鼻涕眼泪什么的一股脑的朝后面甩去，这是小星害怕时的反应，这才是小星，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打鬼要用鼻涕泡，*鬼要用石灰粉。
灵魂生物极其爱干净，一点点污秽都会引起灵体的不稳，更何况是鼻涕这种东西。此前他们一直不敢朝我动手，也是因为我一直拿着小星的书包。
再看那边，离心机里装了一百来只灵魂体，此刻在小星的甩动下，鼻涕充分和灵魂体混成一团，只听见猫妖发出惨烈的叫声，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机器指针疯狂摆动，显示出不稳定的迹象，我赶紧扶起银蛋，招呼小星下来，朝门外跑去。
“啊——啊——噗~”像是憋了很久释放的气体一样，厂里面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仅仅是一声悠长的好似屁一样的声音，其余就再没任何动静。
我、银蛋和小星，几个人对望一眼，瘫在地上。
······
这场跑了十年的猫鼠游戏，此刻终于结束了。而银蛋呢，没错，其实银蛋十年前就发现了这两个妖怪的异样，当初石灰厂的大爆炸，也正是这两个怪物所为，他们的猎*就是为了获取足够的亡者之魂，从而开启往生之门，到了后来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三司祭魂大法，妄图长生不死。来到糖厂后，只剩下判者之魂没有找到。
昨晚大磊把我们带去厂里，让他们确定了我的来历，制定了今天的计划。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会有小星这么个奇人*出来，打乱他们的所有安排。
“之前没和你说实话，是因为怕你不信。好了，回去吧。什么都别说出去啊~”银蛋吩咐完后，几人分头回家。
来到家里，我急急忙忙跑到书房，抽出父亲当年的日记，翻到10年前石灰厂案件那一页。
这页上清楚地记着：“1987年8月15日，石灰厂发生离奇大火，现场烧死记录人员97人，无记录人员3人，分别为王力生，男，留有一女，王小婷。李霞，女，留有一子，李福磊。吴胜利，男，留有一子——
吴明星！”
（完结）
苹的不是很果
2022年8月18日
【后记】良子同学给出的“鼻涕”一词实在让人猝不及防，这里三个词组互相搭配，还要求故事不落俗套，可费了我不少脑细胞。万幸还是在两天内完结了，里面人物不算少，故事走向从原本期望的微惊悚，写着写着就变成鬼怪志异类型了。究其原因，除了没有完全构思好之外，为了把鼻涕和蛋组合在一个故事里，也生造了一些概念，部分读者可能觉得很奇怪。其实故事里各种反转我还是满意的，如果谁有闲可以将全文扩成10万字左右的小说。我想不仅能将各种人物关系理的更顺，甚至还能挖掘更多的故事，比如十年前石灰厂到底发生了什么？猫妖和鼠妖以及大磊小婷是怎么一直隐瞒的等等。打住打住，不能再理了，越理越感觉故事bug太多，喜欢的话点个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