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鲜出炉的奥斯卡提名名单当中。
有一部极其特殊的冷门片,提名了最佳国际影片,与大热门《驾驶我的车》同台对垒。
为什么说它特殊呢?
首先,它来自我们的邻国不丹,全世界最神秘的国家之一。
这也是这个不足80万人口的国家,首次有作品入围奥斯卡。
其次,主创和中国颇有渊源。
不丹导演帕武·多杰。
是中国台湾女演员赖梵耘的丈夫,也是戏剧大师赖声川的女婿。
前者很小就参演了《牯岭街少年*人事件》,而后者编导了长盛不衰的经典《暗恋桃花源》。
对此,帕武·多杰还表示,赖声川也是自己的老师,影响并参与着他的艺术创作。
最后,这部电影曾遭多次「改名」:
《鲁纳纳》《鲁娜娜:教室里的一头牦牛》《不丹是教室》《鲁纳纳之歌》……
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虽然三年前就在我国展映,去年还在视频平台上线。
可豆瓣标记人数还不足一千人。
今天,我们就来一同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教室里的一头牦牛》
ལུང་ནག་ན།
虽然出自不丹这一小众国家。
但该片观感却毫无隔阂,反而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因为不丹是我国的西南邻国,位于喜马拉雅山脉。
在风俗、文化、语言上都与我国藏区一脉相连。
而影片讲述的乡村支教故事,更能令国人代入。
一名老师被派去偏僻的地方教书。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获得了难忘的人生体验。
他被淳朴的乡情感染,精神世界焕然一新。
和《美丽的大脚》《孩子王》《那人那山那狗》等等同题材电影有不少相通之处。
不过,与很多人料想的不同。
该片既没有宣扬奉献精神,也没有过度煽情。
反而在最后安排了反套路的情节。
尤其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显出了现实分明的棱角。
主人公乌金多吉,一名年轻的国家公派教师。
他手捧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为政府工作,受人尊敬。
但多吉却不以为然。
他没有崇高的教育理想,没有在教书上投入太多精力。
也不在乎工作是否稳定。
相反,他已决心辞职。
作为一名文艺青年,他平时就爱抱一把吉他弹弹唱唱。
梦想是去大洋彼岸的澳洲,做一名流浪歌手。
起初他未能如愿以偿。
因为他和政府的合同还有1年才能到期。
在教育部长的安排下,他将前往「世界最高学府」任教,只需再教几个月,就能离岗。
因为这所学校地处极寒地带,冬天一到就会停课。
正合他的心意。
可没料到,所谓「世界最高学府」,指的是海拔最高。
这所小学位于海拔近5000公尺的鲁纳纳,是全不丹最偏远的学校。
甚至说是全世界最偏远的也不为过。
单是抵达学校,就需跋涉整整8天。
全程是崎岖难行的山路,泥泞坑洼的河滩。
多吉被告知「在河边走走就到了」。
但实际上,常常爬坡3、4个小时,都没有下山的趋势。
赶路至杳无人烟的地方。
他只能露宿荒野,搭帐篷过夜。
向神明祈求平安。
到了学校后,他更是震惊于眼前的一片破败景象。
教室里只有几个破旧的桌椅,一块黑板都没有。
住处也小而破。
天寒地冻的地方,窗子居然是用纸糊的。
屋内黑黝黝一片,没有电。
厨房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随意瞥一眼,就能看到不知名的虫子穿行。
所有的教具,只有上一任老师留下来的几本书,几张纸,几根拇指长的铅笔。
多吉当机立断决定,不留了,赶紧走。
但毕竟经历了艰辛的长途跋涉,他还是没有意气用事。
而且,他也被这里处处洋溢的纯真吸引了。
与恶劣的生存环境相对立的,是绝美的自然风光和如白雪般纯净的人心。
连绵不绝的高山养育了淳朴、谦卑的灵魂。
多吉迎面撞上的每个面孔都饱含期待和热望。
他们信奉朴素、单纯的价值观。
崇敬自然和生灵,日日为生命高歌。
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有原始的民族信仰。
奉老师为神明,笃信老师是能帮孩子看见未来的人。
在鲁纳纳的第一天早上。
手机没电,没了闹钟。
多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一个稚气的脸庞,笑意盈盈地问他,什么时候去上课。
原来,许多像她一样的孩子正兴奋地等待着新老师的到来。
即使多吉仓促前去,毫无准备。
他不知道该教些什么,只是简单让他们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每个人依然兴致高涨,满足异常。
难以拒绝这份殷切的期许,多吉放弃了最开始下山离开的机会。
原本不喜欢当老师的他,居然尽心竭力地担起老师的重任。
教孩子唱歌、算数、英语,和村民一起制作了黑板。
他还托朋友不远万里寄来了教具、书籍、笔记本、篮球。
在纸张用尽的时候,甚至撕下了御寒的窗纸发给孩子写字。
因而,也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喜爱。
这样的情节,很难不令人想到类似的乡村支教故事。
老师在教书育人的同时,也被环境所浸染。
最终选择留在此地,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命运由此发生转变。
就像国产片《美丽的大脚》中,袁泉饰演的支教老师原本生活在北京。
刚开始对农村生活同样不适应。
但渐渐地,她被当地人的淳朴真挚所触动。
最后选择扎根黄土地,帮助更多孩子走出大山。
但这部影片的不同之处在于。
它其实无意歌颂一个教育者的奉献故事。
而是想借由这段生命奇遇,揭示时代剧变中,年轻一代截然不同的道路和选择。
即使多吉在这个偏远之地得到了灵魂的净化,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感动。
但他在凛冬降临前,还是近乎决绝地离开了这里。
并且坚持了之前的计划,离开不丹,去澳洲。
这个有些出人意料的转折,令影片不再局限于支教题材。
它所探讨的话题推向更广阔的格局,触及当下年轻人的普遍困境。
不论从经济还是文化层面来看,城乡差距都是客观存在、难以弥合的。
在村庄与城市,安稳与冒险、故乡与远方之间,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与多吉同样心态的游子,不在少数。
而他的选择,也浓缩了一代人不同于从前的理想和追求。
影片多处彰显了两代人的对比。
上一辈人想要稳定、安逸的生活,热衷于奉献自我。
年轻一代在全球化浪潮的影响下,却不安于现状,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渴望实现自我。
多吉的奶奶不理解,他们那一辈人争着抢着当老师,个个以为政府工作为荣。
可自己的孙子明明高枕无忧,却想出国做流浪歌手。
但这种普遍性的代际差异到了偏僻的鲁纳纳就失效了。
在这里,人们的认知是一致的。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秉持着和外婆一样的观点。
他们都视老师为神圣的职业,都梦想着能为政府工作。
这一方面,凸显了鲁纳纳单纯、质朴的风气。
但另一方面,也显示出这里与大千世界脱轨的单调和匮乏。
几乎所有村民,一辈子都困在此地,日日重复原始劳作。
靠虚无的信仰支撑着贫瘠的生活。
他们把下一辈的未来,居然全部寄托在像多吉这样完全无意于当老师的人身上。
对鲁纳纳的孩子来说,多吉更是像一根救命稻草,把他们拉出了无知的深坑,短暂地照亮了他们的未来。
感动之余,也不免显出教育的悲哀。
毕竟,对多吉来说,再刻骨铭心的经历,只能化成如烟般终将消散的回忆。
影片结尾,当他实现愿望,离开故土,在悉尼的酒吧里怀抱吉他自由歌唱时。
关于鲁纳纳的一切,也不过化为一首遥远的歌。
在每个浮躁的时刻,用以短暂地抚慰内心。
这或许就是这部山村支教片能跻身奥斯卡赛道的原因。
它不吝啬对乡野民风的赞叹,不否认世间最后的净土对人心的涤荡。
但同时又能从现实层面还原切实的社会问题,表现个体的真实选择。
打破世外桃源的虚幻梦境,给观众再思教育问题、贫富差距的余地。
毕竟,世界的变化是客观存在的,时间的凝固只是假象。
就像片中,全球变暖也已经危及鲁纳纳的雪山。
很多地方不复从前,雪豹也濒临灭绝。
鲁纳纳的一个个老师来了又走。
留在这里的孩子们只会更让人担忧。
影片两次提到「不丹国民幸福总值全世界第一」。
教育部的公职人员还信誓旦旦地说:
「要让每个不丹孩子都享有教育,不论城市乡村都要平等。」
但故事本身,却反而让这些话成为巨大的反讽。
影片最后,多吉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
但答案其实已经蕴含在片名中。
教室里的一头牦牛。
最初是由于燃料匮乏,为了用牛粪生火才出现的一幕。
在鲁纳纳人心中,牦牛是圣洁的象征。
教室里的「耗牛」,也暗指多吉老师在居民心中崇高的地位。
这种朴实的情感与神圣的信仰,确确实实打动了多吉。
对这里的人、事,他也有诸多不舍、遗憾。
但到头,谁也无法否认。
当一头牦牛出现在教室里,终归是突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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