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因森林(第六章)

缅因森林(第六章)

首页休闲益智蛋糕飞溅甜饼店更新时间:2024-07-26

在从山上往下走的这段旅程中,我充分体验到了大自然的原始,以及它未被驯服也不可驯服的本质——当然,其他人可能会用不同的词语来形容这种体验。我们正在经过“火烧地”——那很可能是雷电造成的结果,没有新近被火烧过的痕迹,甚至几乎只有一个烧焦的树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驼鹿和其他鹿的天然牧场。那里极为原始、荒凉,不时可以看到一条条狭长的林带,矮杨树正在茁壮成长,乌饭树随处可见。我发现自己在走过这片火烧地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就像走过荒废的或是被人开垦了一部分的牧场一样;但当我想到人类,或者说我们的兄弟姐妹和同胞对它进行改造并曾宣布它的归属时,我不禁产生了它的所有者会站出来阻止我通过的想法。哪里有一个无人居住的地区,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人,以及人的影响无处不在——这是我们的思维定式。在城市之中我们可以这么想,但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见过纯粹的自然——如此广阔、晦暗和原始的景色。尽管这里的大自然美轮美奂,但它却是未开化并令人生畏的。我敬畏地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看到了神灵在那里的创造,仔细观察这些作品的形状、样式和材质。这就是声名远播、广为人知的那个地球,那个在“混沌、古老的暗夜”中被创造出来的地球。这里不是人类的花园,而是未被开发的地球。它不是草坪,不是草原,不是草地,不是林地,不是牧场,不是耕地,也不是荒地;而是地球原始而纯粹的表面。正如我们所说,地球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人类永久居住——大自然把它造成这样,人类就会尽其所能地利用它。人类与地球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地球巨大而奇妙——不是我们所听说的“人类的大地母亲”,也不供人类踩踏的场所或葬身之地。不,它甚至会因过于了解人类而拒绝接纳人类的尸骨躺在那里——这是必然的结局、命运的归宿。在那里,人们会感到有一种无可避免的对人类不友善的力量出现。那是一个崇尚异教和迷信礼仪的地方,是那些与岩石和野兽为伴的人的居住之所。我们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走过那里,不时地停下来采摘生长在那里的越橘,品尝那种强烈的辛辣味道。在康科德,凡是有野松树矗立的地方,以及那些被树叶覆盖的森林的土地上,都曾有过收割者,或有农夫种过庄稼;但在这里,人类没有在地球表面上留下一丝痕迹,而这正是上帝所认为的适用于创造这个世界的样本。我怀着对自己身体的恐惧站在那里,我对这个束缚着我的物体感到如此陌生。我并不害怕精灵和魔鬼,因为我自身就是其中的一员——我的身体可能也是——佃我害怕身体,一见到身体,我就禁不住战栗。这个拥有我的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谈谈神秘事物吧!想想我们在大自然里的生命,还有那些每天都要展现出的东西、每天都会与其接触的东西——岩石、树木、吹在我们面颊上的风!坚固的地球!现实的世界!生活的知识!接触!接触!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

不久,在一片风景中,我们认出了有意记住的岩石和其他事物的特征,于是加快了脚步。不到两点,我们就到达了安放平底河船的地方。我们本想用鲑鱼做午餐,但由于阳光太刺眼,鱼上钩很慢,于是我们不得不吃硬面包屑和猪肉——这两样食品都已经快吃没了。与此同时,我们认真考虑了是否要再向上游走l英里,到索瓦德尼亨克河边吉布森的林间空地中那间废弃的木屋去——我们要去那里找一把半英寸的木螺钻来修理一根尖铁杆。我们周围有许多小云杉树,而且我们有一个备用的尖铁头,但却没有钻孔的工具。然而,事实上,对于能否找到留在那里的工具,我们并没有把握。我们尽可能地修补好破洞,为下游的航程做好准备——这在航行时会有点儿作用。此外,我们不想在这次行程中多作耽搁,万一我们在抵达更大的湖之前就刮风,我们就得滞留于此。在这些水域,即使是并不猛烈的风也能产生很大的浪,平底河船根本无法在这种程度的风浪中航行。有一次,就是由于风浪,麦考斯林在渡过北双子湖的源头一处仅4英里的航程时,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的补给品几乎已经用完了,如果船出了任何意外,我们很可能要绕着湖岸走一周,蹚过无数的河流,穿过人迹罕至的森林,但我们并没有为此作充分的准备。

我们带着遗憾离开了车桑库克森林,麦考斯林以前曾在那里和阿莱加什湖做过伐木工。上游的急流和水陆联运线路程更长。其中有一条名叫里波根乌斯的水陆联运线,长3英里,据麦考斯林说,那是这条河上最难走的水陆联运线。佩诺布斯科特河全长275英里,我们距其源头还有近100英里。1837年,州助理地质工程师霍奇曾经过这条河,他经由一条仅1.75英里长的水陆联运线渡过河去,进入阿莱加什湖,并顺流而下进入圣·约翰河,再沿马达瓦斯卡河上行,渡过格兰德水陆联运线之后,到达圣·劳伦斯河。他的经历是我所知道的关于从这个方向去加拿大旅行的唯一记述。如果用小事情来比喻大事件的话,他对于自己第一次见到圣·劳伦斯河的情形的描述,就像是巴尔沃亚从达里恩地峡①的山上第一次看见太平洋一样。他写道:“当我们第一次从一座高山顶上看到圣·劳伦斯河的时候,便被深深地震撼了,对我这个两个月以来一直被关在森林里,现在刚刚出来的人来说,更是趣味无穷。9至10英里宽的大河直接呈现在我们面前,几个小岛和沙洲浮在河面上,两艘船正在河岸边抛锚。远处,未被开垦的山脉与河平行着蜿蜒伸展。太阳正落向山后,余晖给整个画面镀上了一层金色。”

当天下午4点左右,我们踏上了返回的航程。在这段航程中,即使需要撑船,也只需撑几下便可。在汹涌的急流里,船夫用又大又宽的桨来驾船,而不是用撑杆。尽管我们划得很快,常常很顺利地就顺流滑下去了——划上来的时候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力气——但我们现在的航程具有更大的危险性:我们只要有一次恰好撞到周围千百个礁石中的一个,船就会立刻渗水下沉。如果遇到这样的意外,借助顺流而下时水流的浮力,船夫最初通常都能很容易地就使船处于漂浮状态;如果他们会游泳,那么他们只要慢慢游到岸上就行了。被卷入某块巨石后面的漩涡中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因为在那里,水流向上游方向冲的速度要比在其他地方向下流的速度快得多,在不停的旋转中,一切都会被卷到水下,直至淹没。麦考斯林指出了发生过这类致命事故的几块礁石。有时,过了好几个小时,尸体也还没有被甩出来。他自己也曾有过一次被卷入漩涡的经历,当时,只有他的腿还露在水面上;但幸运的是,水流及时将他抛了出来,他才得以恢复呼吸,保住性命。在迅速穿过急流时,船夫所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要在分布于0.25或半英里水面的1000多块暗礁的包围圈里,选择一条迂曲、保险的路线,同时还要以每小时15英里的速度稳步前行。他不能停下;然而,他要去哪里呢?船首的人集中全部精力选择路线,用尽全力大幅度地挥桨.以使船顺利进入;船尾的人忠实地跟随着船首的人。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达了阿波尔扎卡梅古斯瀑布。由于想要避免在这里的水陆联运线上可能遇到的耽搁和辛苦,我们的船夫先行一步去进行勘测,同时,我们打算让平底河船沿瀑布而下,只携带行李渡过水陆联运线。我们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来到河中间,准备接住船并让它滑下垂直高度约六七英尺的第一道瀑布。在一两英尺深的急流中有一块突出的岩石,船夫就站在其边沿,不远处,一条瀑布从9至10英尺高处直泄而下;船的两侧一边站一个船夫,帮助船轻轻滑过水面,直至船首悬空伸出10至12英尺,然后让它直接落下;这时,一个人抓住缆索,另一个人跳进船中,抓住缆索的人紧随其后,平底河船载着他们飞速冲下急流.到达另一个瀑布或是风平浪静的水域。仅用了几分钟时间,他们就已经安全地通过了;对于不熟练的人来说,如果进行这样的尝试,就像冲下尼亚加拉瀑布一样莽撞。看起来似乎只需要了解一点儿常识、掌握一点儿技术,就可以安全地在这种像尼亚加拉瀑布一样的瀑布上向下航行。无论如何,在看到他们竟然能如此冷静、镇定、随机应变地渡过瀑布之前,我不应该在平顶岩石上游的急流中对这两个船夫丧失信心。人们也许会想,这些是瀑布,而瀑布就像泥潭一样,是很难通过的。如果没有了威胁我们的安全的力量,它们就有失去威严的真正危险。俗语有云:“亲不敬,熟生蔑。”船夫将船停了下来,或许是停在瀑布下方一块平顶岩石下突出的岩石上,那块石头矗立在两英尺深的回水湾中;你能听到他粗犷的声音从飞溅的浪花中传上来,沉着地指导你这次应怎样将船放下水。

绕过波科沃克姆斯瀑布之后,我们很快就划到了凯特普斯科尼根水陆联运线,或称“橡树堂运输道”,我们决定在那条运输道的中途宿营,以便第二天早晨能够恢复力气再继续抬着我们的平底河船前进。每个船夫的一侧肩膀上都有一块手掌大小的红色印记,那是在旅程中被平底河船磨出来的;由于长期使用这边肩膀进行工作,他们的这边肩膀明显比另一边低。这种高强度的劳动很快会使最强壮的体格也疲惫不堪。因为春天极少有干爽的时候,所以运木工都习惯于了在春天的冷水里工作,即使一个人落入水中浑身湿透,他也通常要到晚上才换衣服,甚至到了晚上也不换。如果有人不这样做,采取了什么防护措施的话,别人就会给他起一个特别的绰号,或者嫌弃他。几乎只有“水陆两栖”的人才能过得了这样的生活。麦考斯林说,他曾在一个原木拥塞的地方,见过肩上扛着手杆的六个人一下子全都到了水下,并强调这件事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如果原木没有松动,他们就得把头露出水面来呼吸。运木工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干活儿,从天没亮一直干到天黑,晚上躺在他的雪松板床上入睡之前,他甚至没有吃晚饭和把衣服晾*时间。那天晚上,我们就躺在这样一帮人所做的床上,并把帐篷张在还立在那里的杆上,但我们用新鲜的叶子将潮湿、褪色的床又铺了一层。

早晨,我们抓紧时间赶在起风之前将船抬入水中。船夫驾船冲下帕萨马加梅特瀑布,很快便到了艾姆贝吉吉斯瀑布;我们带着行李绕行了过去。在艾姆贝吉吉斯湖的源头,我们匆忙地吃完了剩下的猪肉,这样的早餐之后,我们便在平静的湖面上划桨前进。此刻,在晴朗的天空下,东北方的云雾已经散去,山峰显露了出来。我们轮流划桨,以每小时6英里的速度,迅速划过深湾、帕马杜姆库克湖脚和北双子湖。风不是很大,不会阻碍我们前行,因此中午时分我们就到达了水坝。船夫驾驶着平底河船通过了瀑布上方10英尺处的一个原木送水门,并在下面将我们载上船。这段急流在我们所经过的航程中算是最长的了,但其艰险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其他的急流险滩。据我们判断,有时,我们下冲的速度会达到每小时15英里,如果这时撞到一块礁石上,我们的船立刻就会从头裂到尾。我们时而像鱼饵一般在漩涡里沉浮,仿佛在等待河妖上钩;时而在河道中左冲右撞,在几乎要撞毁的时候,往往就迅速而平稳地滑了过去;有的时候还得拼命划桨,使尽全身力气才能将船拉到左边或右边,以避开礁石。我想,这段航程与在苏必利尔湖出口处的苏圣玛丽那里驶过急流的经历很相似;我们的船夫所表现出的灵巧和机敏,也并不逊于那里的印第安人。我们很快就驶过了这1英里,漂入了奎基什湖。

有了这样的航行经历之后,曾经看起来可怕的、令人凛然生畏的、麻烦而且狂暴的水域,现在显得柔和、驯服多了;它们在自己的通道里遭到了挑战和*扰,并在撑杆和桨的刺戳、鞭打下屈服;人们安然无恙地在水面上通行无阻,夺走了它们所有的精神和潜在的危险。自此以后,即使是水位最高、最湍急的河流,似乎也不算什么了。我终于开始明白船夫会对急流如此了解而且蔑视的原因了。麦考斯林夫人曾说过:“福勒的那些孩子们是对水最了解的人。”据她说,他们曾在夜里乘平底河船划了三四十英里,送一个医生到下游的林肯市。那时天色漆黑,1杆之外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而且河水暴涨,急流不断。当他们第二天白天送医生抵达目的地时,医生甚至惊呼道:“哦,汤姆,你驾船的时候怎么能够看得见呢?”“那算不上是驾驶,我们只是使船保持直行。”然而,他们从来没有出过事故。这件事千真万确,那条急流的艰险程度或许比我说的还要高。

平底河船被我们留在了格兰德瀑布上游处。我们来到汤姆家对面的米利诺基特河,在那里等待他的家人给我们安排住处,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两条独木舟正从沙德湖拐入这条河,每条独木舟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条独木舟停在了我们前面的一个小岛对面,另一条则向我们所站的这边靠过来,划船的同时还仔细查看着岸上有没有麝鼠。当独木舟又靠近了一些,我们发现后一条独木舟上是路易斯·内普丘恩和他的伙伴,他们现在终于踏上去车桑库克猎鹿的旅程了。他们伪装得很成功,我们几乎没有认出他们。如果在远处看见他们,很可能会将戴着宽边帽子、穿着宽斗篷外套的他们误认作是贵格会教徒;如果离他们非常近的话,就会把他们当成是彻夜狂欢后、第二天早晨露面的时尚人士。当你遇到他们时,你会觉得这些在森林里土生土长的印第安人,就像是你在城市街头会遇到的那些不幸的、懒散的、捡绳子和废纸的人一样。实际上,在低级的野人和大城市中的社会底层居民之问,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出乎意料的相似之处:两者都是大自然的孩子。在退化的过程中,种族的区别很快就消失了。内普丘恩看见我们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几只山鹑,于是他迫切地想知道我们都“猎*”了什么,但我们假装非常愤怒而不愿作答的样子。我们以前对印第安人怀有一些敬意;但是——“我病了。哦,我现在不舒服。你提条件,然后我去执行。”实际上他们是因为在法夫群岛上举行的一次狂欢聚会中喝得烂醉如泥才耽搁这么久的,而且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从宿醉中完全清醒过来。他们的独木舟里有几只用锄头在岸边挖出来的小麝鼠,他们用它们来充饥,而不是为了它们的毛皮——在旅途中麝鼠是他们的主要食物。于是,他们继续向米利诺基特河上游走,而我们在痛饮了汤姆家的啤酒、重新振作精神之后,继续沿佩诺布斯科特河岸向下游行进。我们让汤姆留在了家里。

在荒野的边缘,在印第安人的米利诺基特河畔,在一个新世界,在一片黑暗大陆的远处——孤单一人开始这样的生活;他在夜里吹起长笛,那曲调和着狼的嚎叫声在星夜中回响。可以说,他像原始人一样生活在原始时代的世界。然而,他将度过阳光灿烂的一天,在这个世纪,成为与我同时代的人;也许他应该偶尔读一些文学作品,经常与我促膝而谈。如果所有的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们都是现代的,那么,研读历史的意义何在呢?他生活在3000年前,一个尚未被诗人描述过的时代。你能回到比这更久远的时代吗?唉!唉!就在刚刚转入米利诺基特河口时,我看见了一个更加古老和原始的人,甚至连前人都不了解他的历史。他坐在用云杉树根缝制的树皮船里,用角木桨一直向前划着。对我来说,他几乎是晦暗不明、不清不楚的——是从树皮独木舟到平底河船之间的漫长岁月使他变得如此模糊。他用兽皮而不是原木建造棚屋;他不是以热面包和甜饼为主食,而是麝鼠、驼鹿肉和熊油。他沿米利诺基特河驶向上游,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就像一朵遥远而模糊的云从一朵较近的云后面掠过,消失在空中一样。这个红面孔的人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命运的。

我们在“乔治大叔”的家里过了一夜。他的狗看见他回来,高兴得几乎要把他吞掉。在最后一次给靴子抹黄油之后,第二天我们继续前往河的下游。我们先步行了约8英里。然后由一个人撑船,乘平底河船行驶了10多英里到马特沃姆凯格河。简单地说一下.就在那天午夜时分,我们的四轮马车从刚建了一半的桥上掉了下去,我们在那里听到了上百把锯子混杂在一起所发出的那种嘈杂的声音,无止无歇,不绝于耳。第二天早晨6点,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前往向马萨诸塞州。

缅因州的荒野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连绵不断的森林,而开阔地和林间空地少得超乎你的想象。森林连绵不断,只在几块火烧地、河上狭窄的空间、寸草不生的高山顶部,以及湖泊和溪流之处出现几道间隔。那是一个潮湿而杂乱的荒野,有着你料想不到的阴森和荒凉,在春天,到处是湿漉漉的,泥泞不堪。除了从山上看到的森林远景和湖上风光,在一定程度上显得温和、文雅外,这个地方在外观上确实是一片原始荒凉的景象。湖的景色超乎你的想象,它们位于很高的地方,充分享受着阳光;森林在湖的边缘逐渐减少,成为细细的穗状;一座座青山分布于各处,就像紫色的宝石镶嵌在精美的珠宝周围一样——这比湖岸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更加优越、出众,直到现在它们还是那么文明、优雅,像以往一样美丽。这些森林不是英国国王的人工林,而那仅仅是皇家的禁区。这里盛行的不是森林法,而是自然法则。土著人从未被从这里驱逐出去,天然的森林也没有被砍伐净尽。

在这里,常青树随处可见,长着苔藓的银桦和水槭树蓬勃生长,地上点缀着淡而无味的红色小浆果,到处都是潮湿的、遍生青苔的岩石。无数的湖泊和湍急的河流使这个地方变得绚烂多姿,湖中与河中满是鲑鱼和各种各样的雅罗鱼,还有大麻哈鱼、鲱鱼、梭鱼和其他鱼类;仅有的几处林间空地上萦绕着山雀、蓝背鸟和啄木鸟的鸣唱,还有鱼鹰和鹰的刺耳的叫声,以及潜鸟的笑声,沿着僻静的溪流还能听到鸭子的叫声;夜里有猫头鹰的啼叫声和狼的嚎叫声;夏天,无数的黑蝇和蚊子成群结队地在空气中盘旋,他们是白人的“天敌”,比狼还要可怕。这就是驼鹿、熊、北美驯鹿、狼、河狸和印第安人生活的地方。阴暗的森林里那难以形容的柔美和永恒的生命将由谁来描述?此刻虽然是隆冬时节,但大自然中却春意永驻。在这里,长满青苔、逐渐腐烂的树并不衰老,而是似乎拥有永恒的青春时光。快乐、纯真的大自然像一个安静的婴儿一样,幸福流淌在她周身的空气中,只有几只啼声清脆、啁啾不绝的鸟儿和潺潺的小溪打破寂静。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生活、安息、葬身其间的地方啊!这里的人一定会长生不老,他们一定会对死亡和坟墓露出嘲讽的笑意。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决不会想到乡村墓地这样的东西——决不会在一座湿润、常青的小山岗上修一个坟!

[HTK]谁愿意死去并被埋葬,

我想继续生活,在这里,永远;

那一片原始的松林,

漫步于其中,自然赋予我的性情一日比一日年轻。[HT]

这次旅行提醒了我:这里仍然是一片崭新的土地。只需要几天的形成,你就能够深入到许多古老的州的内陆腹地或偏远部分,就会来到北方人②、卡伯特③、戈斯诺尔德④、史密斯⑤和罗利⑥来过的那个美国。如果哥伦布是第一个发现新大陆的人,那么韦斯普奇⑦、卡伯特和清教徒,以及我们——他们的后裔——所发现的只是美洲的沿岸。虽然共和国已经被载入世界的史册,但美洲仍是荒蛮且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像英国人居住于新荷兰⑧一样,我们还只是住在新大陆的沿岸,对于我们的船队航行于其上的河流的发源地一无所知。那些在前一天还生长在印第安人狩猎和驼鹿狂奔的荒野之地的森林,今天就变成了我们用来建造房屋的木材、木板和木瓦。纽约在自己的地界内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荒野。虽然欧洲的船员早在轮船发明之前就已了解哈得孙河和富尔顿河的深度,但当科学研究者想要在阿迪朗达克地区寻找它们的源头时,还是需要当地的印第安人为他们领路。

我们是否已经发现了这片大陆并在沿岸定居了呢?沿海岸步行,从帕萨马科迪河到萨宾河,或者到布拉沃河,或到现在是尽头的任何地方,如果他走得非常快,足以赶上河流的速度,并且不错过任何一个弯弯曲曲的水湾和海角,踏着那里海浪的乐声前进;接下来,每周经过一次能使其精神为之一振的偏僻的渔镇,每月经过一次城市的码头,并在每一个灯塔里过夜——有过这样经历的人们,请告诉我,它是否像一个已被发现的、有人定居的地方,而非总体看来就像一个荒凉的岛屿和无人居住之地。

我们全速向着太平洋前进,将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许多较小的未开发的地方统统抛在了身后。虽然在缅因州沿岸已经修建起铁路,架起了电报线,但从州内耸立的群山到海边的一切仍会无一遗漏地展现于印第安人的视野之中。班戈市屹立于佩诺布斯科特河上游50英里处,在最大吨级轮船的航道的最前面,是这片大陆上主要的木材集散地,有12000人口,就像夜空边缘的一颗星星。这个城市构建于其上的成片森林依然遭到砍伐;大街小巷充斥着欧洲的奢华和典雅;它还派船只去西班牙、英格兰和西印度群岛购买货物——然而,只有几个伐木工到“河上游”去,进入它赖以生存的荒僻的旷野。在它的势力范围内还能够发现熊和鹿的踪影;而驼鹿在佩诺布斯科特河游泳时,却被卷入航行的船只之中,成了海港里外国水手的囊中之物。接下来,乘12英里的火车,就到了佩诺布斯科特部落的居住地——奥罗诺和印第安岛;然后开始乘平底河船和独木舟,走军事公路,直到上游60英里的地方——那里尚未被开发,甚至在地图上也难寻它的踪迹,是随风摇曳的新世界原始森林的生长之地。

①达里恩地峡,即现在的巴拿马地峡,西班牙探险家巴尔沃亚(1475-1519)于1513年穿越该地峡,发现了太平洋。

②指斯堪的纳维亚人,他们是最早发现北美洲的欧洲人。

③约翰·卡伯特(1450-1498),意大利航海家、探险家,在英王亨利7世的特许下,他率领英国远征探险队从布里斯托尔出发,于1497年发现了北美大陆。

④巴瑟罗缪·戈斯诺尔德(1572-1607),英国探险家,于1602年发现了科德角并为其命名,并以自己女儿的名字为玛莎葡萄园岛命名。

⑤约翰·史密斯(1580-1631),英国探险家,他于1607年成为詹姆斯顿弗吉尼亚殖民地的领导者,于1614年开发了新英格兰地区并为其命名。

⑥沃尔特·罗利爵士(1554-1618),英国探险家、军人、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宠臣、作家,他是最早在美洲进行真正的冒险之旅的英国人。

⑦阿美利哥·韦斯普奇(1454-1512),意大利商人、航海家,确认新发现的大西洋以西的陆地不是亚洲的一部分而是一个新大陆,后以其名命名美洲。

⑧新荷兰,荷兰的殖民地,包括新阿姆斯特丹,即后来的纽约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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