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办起戏剧节,“出走”的年轻人开始踏上返乡之路

村里办起戏剧节,“出走”的年轻人开始踏上返乡之路

首页休闲益智发发果园红包版更新时间:2024-05-11

记者 李旭旭 张梓璐

“回村”是时下的热搜单词。

城市与乡村的人口交流从不曾停下。近日,“女子16年月薪涨60倍存40万回农村”的话题冲上微博热搜榜一。从这个热搜中提取出来的关键词“北漂”“回村”指向了留在城市还是回到乡村的热门命题。伴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份命题的答卷越发丰富起来。

该女子的“回村”承载着还主动的意向。她说:“村里的生活简单、缓慢,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为此,评论出现了两极化,部分网友表示出对回村后教育、医疗等各项社会基本服务水平的质疑,也有人对该女子的选择表示理解。

“回村”群体中的人们,有的是主动的选择,有的是无奈之举。来自潍坊的牟昌非也在2020年回到了自己长大的牟家院村。在这个玉米铺满大街小巷的村子里,他已经开办了13回戏剧节。

“如果我一开始去看了乌镇戏剧节,那么我可能不会开始。”牟昌非说,做戏剧是自我突围的一种方式,如果做成了,传递出有人在做这么一件事的信号,这件事比戏剧节本身更有意义。

“出走”

在牟昌非的记忆中,自己的学生生涯是在不断的“撤点并校”中度过的。“三年级就开始并校,其他两个村的学校并到我们牟家院村小学来,初中去了戈翟初中,八年级的时候又并到高里街道那边去了。”在从90年代末开始的撤点并校”20年中,全国消失328672所小学。牟昌非也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从农村走向城镇求学。

牟昌非形容自己的学生生涯,用了一个词:顽劣。“小时候经常被老师撵回家。”即便如此,在“放养”的家庭环境中,他逐渐摸索出自己的爱好,“我挺爱写字的,写毛笔字。”书法是牟昌非艺术审美启蒙的开端,此后他的学习和工作都与艺术发展出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大学毕业后,他前往北京学习书画装裱。

牟昌非兢兢业业️地延续着自己的艺术追求。回潍后,他在工作之余,又办起“古琴雅集”的研讨沙龙。“一月一雅集”,每个月的第一个周六是牟昌非和古琴爱好者集会的日子,后来该集会发展到百人余。

爱好是不能职业化的,这是牟昌非的认为,所以当初随着古琴雅集人流量和影响力的扩大,从中出现与经济挂钩的交易时,牟昌非作为发起人反而选择淡出。

“思索”

2013年,牟昌非在美术馆工作期间,一件小事让他对人与艺术的关系产生了思考。

“我在美术馆的工作主要是布展、讲解、发发新闻,偶尔也要去园子里拔拔草。”美术馆的工作繁杂忙乱,展览一场接着一场,虽然牟昌非每天跟艺术品的距离很近,但是却没有欣赏的时间。“有时候明天就开展了,但是画还没到,大半夜的运过来了,馆里没有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布置,根本没有时间看画,光顾着干活了。”牟昌非说,自己看似是在美术馆上班,其实可能很难像游客那样去看一个艺术品。

“有一次,一位大叔来馆里找小孙子,说是之前从来没进来过。”与大叔的交流中,牟昌非得知,原来大叔就住在美术馆旁边,但是11年来从来没有踏进过美术馆的门口,问其原因时,大叔回答称“这个地方太高大上了。”

在牟昌非看来,艺术馆本该是做美育的地方,不应该设置门槛,但是反而给人留下了“有门槛”的印象。此外,“事务性的活使人与艺术品的关系变了。”牟昌非开始另谋出路。

“是否只有所谓的职业艺术家才能做展览?”他抛出疑问并创办了自己的见山工作室。“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牟昌非说,这是自己工作室名字的来源。“而且自己的性格也是开门见山的类型。”开工作室的尝试并没有那么顺利,为了维持生计,他把自己写毛笔字的手艺转移到了篆刻上,以此获得一份经济收入。

“回村”

疫情来临,经济下行,工作室入不敷出。预想到未来可能会承担房贷、车贷的的巨大经济压力,牟昌非选择回村。

“我在城市里留不下。”牟昌非说,留不下的原因是如果选择为了房贷和车贷去打拼生活,自己追求的艺术道路一定会生出岔路。“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为了生活可能会做很多不喜欢的事。”

牟昌非干脆搬回了村子里,水电全免,生活开支直线骤降。10月12日,记者开车驾入位于潍坊市寒亭区的牟家院村,宽敞的柏油路旁是被白色油漆覆盖了原有砖瓦色的一排排平房。从东西延伸的主干道向南拐进一条小巷,远远地便望见一栋颜色缤纷的民居,走进一看,上面是各色的涂鸦,一看就是出自孩子之手。

这是牟昌非和父母共同居住的地方,这栋彩色民居屋子后面,还有一个贴满各种海报,周身被彩色方块交织而成的的小房间。“这是两个馆”指着这一栋屋子,牟昌非的母亲介绍道,“一个是萤火虫乡村公益图书馆,一个是孩子美术馆。”如此看来,房子外墙是孩子们进行艺术创作的美术馆,屋内是阅读的乐园。

公益图书馆是牟昌非和母亲合办的。“我母亲是馆长,我是副馆长。”牟昌非打趣道,每周二到周五晚上6点到8点,周六日都会开放,到时候孩子们就会来这里读书。牟昌非认为,现在还留在村子里读书的孩子,可能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办法离开。图书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学习的地方,让他们有一个畅享未来的空间。

“突围”

牟昌非回到潍坊前,他就在村庄举办过戏剧节。”牟昌非说,如果自己曾经去过乌镇,看过一次乌镇戏剧节,那么他就不会起办乡村戏剧节的念头。“做戏剧是自我突围的一种方式,如果做成了,传递出有人在做这么一件事的信号,这件事比戏剧节本身更有意义。”

2015年,牟昌非还在潍坊开工作室,村子里的果树很多就已经砍了,他自己家有一个梨园,也长年处于亏损状态。每到农忙的时候,牟昌非总要听从父母的呼唤,回到村子里骑上三轮车,在周边村子里转悠着卖果树。“这几年果园也都砍了,我觉得村里的热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希望还是看到乡村热闹一些。”牟昌非从2016年便开始办戏剧节,召集认识的会唱戏的朋友回村唱戏。

戏剧节的舞台一开始在梨园,后来便慢慢扩展到整个村子,演出的内容包括本土传统戏曲、实验话剧、纪录片等。“戏剧节一年举办两回,春种秋收的时候开始,也是希望能跟村子的频率同步起来,也是希望它能在村子里慢慢地落地,生长。”

除了因为疫情的原因断了一回,截至到2022年秋天,牟家院村的乡村戏剧节已经举办了13回。本次的戏剧节主题围绕游戏展开。“从春天开始,台大的一个研究生就跟我一起讨论,如何在乡村做一个剧本*的游戏,通过了解村子的故事,设计一个剧本*游戏,让村子里的村民和城市里来的人参与进来。”一场剧本*,既了解了村子里的故事,又看到了村里的公共生活,牟昌非介绍,剧本*设置的初衷在于以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来了解村子,了解城市和乡村的一些关系,增进城乡之间的交流。

“未知”

对于未来,牟昌非不做设想。

“我认为自己没有挣钱的头脑,不可能在物质非常丰盈的同时,把艺术事业做得还好。我首先认为这两件事不能兼得,也不能会合,不可能会合。”基于自己爱好不能职业化的认识和对自己生存能力的预估,牟昌非接下来还会在村子里住下去。“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现在的牟昌非,经济来源来自篆刻收入,每月的收入在几千元左右,足以满足自己和父母的一日三餐。与他相伴的,还有一屋子的书籍以及他的见山经济公众号。

最近,他又发起了一个新的讨论。在讨论缘起中,牟昌非写道:纪录片导演何西老师要把自己制作的大猩猩当做礼物送给牟家院村,现在大猩猩身居城市,长六米,高五米六,宽四米五。“从城市到乡村,一只大猩猩该如何安放?能否回到乡村,如何回到乡村,为什么要去乡村?假如到了乡村,放哪儿?怎么放?和乡村生活景观冲突么?我们试图把讨论作为行动的前置,讨论也未尝不是一种行动。”

城市和乡村的人口交流从不曾停下。越来越多从农村出游的青年,开始选择回到农村,并且思考城市和农村的关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主动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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