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一旦在斜坡上开始滚动,不到尽头是不会停下的,这次彩电的问题或许也是如此吧。
第十天,接到名古屋网岛部长谈判正式完成的消息。一小时后,古田部长打来同样内容的电话。
签约金300万日元,工资8万日元,专利费为盈利的8%,研究在名古屋的试验所进行,这些条件显示了网岛部长顽强谈判的成果。听到这个报告的瞬间,木下社长做出了决断:先按48日元的价格,吃进兴洋化学10万股。当然第一天没有引人注目。可是紧接着二三天,在购进十万股的过程中,别家证券公司逐渐注意到其企图了。
怎么说呢,好像这家公司的业绩跌到底了,透出恢复的希望,再过一年或许还能配股,快到该买的时候了。
贞彦一般这样作假应付来访的专业报纸记者,一边开始零零散散地买进自己和满枝的那一份股票。
他以美佐子的名义,另外买下了一万股,这是对她这次所起作用的感谢,也算是给情人的礼物。
第十天,这只股突破60日元逼近70日元,一个月后,出现了将在100日元大关上下游移的趋势。
其间,东福证券真地押上了公司的命运,无疑一直在吃进这只股票。与上一代的井上社长相比就不用说了,木下社长的冒险家精神却非常人可比。
一个月当中,股价涨了一倍以上,自然众人为之瞩目。连别的证券公司也把它当作热门股了,伴随着东福证券的动向,改为买进的证券公司增多了。
然而,没有一分钱分红的公司,其股票抬到100日元以上,谁都会害怕。要推荐给客户,就必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开始出现垄断购买的说法。也有消息说,靠着出售不动产清偿了债务将恢复分红,也有消息说,划时代的产品即将上市。
然而此类消息,不过是股价变动投向兜町的波纹而已。关于彩电的事,兴洋化学方面就不用说了,东福证券和桂田享介也一言未发。
那个古怪的电话,后来一次也没再打来过。满枝也恢复得健康如初。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享介的话,那次的打击和恐惧也逐渐从贞彦的心中消失了。
过了一个月,贞彦再次飞到名古屋。目前似乎一切顺利。虽说好像签约金的大半被用来偿还了以前的债务,从迄今为止他的经历来看,也就不足为怪。另外每个月还有收入,研究一旦成功,还可望有长期、巨额的收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第二份报告令贞彦大吃一惊。
“部长,那件事情谈妥之后五天,这回冒出来的是浜中电机,当然不晓得是以什么样的条件,但听说他太太很后悔,所以按照常识来考虑,可能是比兴洋化学更有力利的条件吧。”
“唔,作为证券公司,哪一家公司动手都没关系,但是要及早搞清楚是哪一家?浜中电机也许很恼火呢!”
“可作为我们证券商,也有要担心的地方啊!一是浜中电机如果恶意宣传这个彩电是假的,再就是管野素行变心。”
“第一种情况,只要把股价抬到一定程度以上,反而不用担心,就像打牌的抽乌龟一样……只是,管野素行变心的可能性?”
“我想,兴洋化学也会密切关注这一点。好像法律上有奇怪的判例,就是发明或发现即使失败了,只要不是拿海水变石油这类被科学认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来骗钱,就不构成欺诈。”
“那么,假定管野素行在兴洋化学把自己的研究搞到接近完成,又不把其秘密交给公司而承认失败,然后再这样交由浜中电机销售这个产品,在收取双重签约金的基础之上,也能多收专利费?”
“是啊,。这和专业棒球队的球探不一样,结局不好收拾。当然,作为我们公司,到时候一件工作也算结束了,出现这种情况,再买下一个公司的股票就行了…………..”
“唔,我想,只要是有点人味的男人是不会被诱惑的。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根据吗?”
“只是漠然的怀疑……可部长您雇佣专门的侦探调查过那个发明家的过去吗?”
“做这种事是兴洋化学的工作,和我没有直接关系。”说着,贞彦吃了一惊,因为享介劝他让私人侦探盯住满枝,他挠头。享介说,那么让我来干!一想到自己没注意,但每天的行动也许正被别人盯着,真不太舒服。
“部长那么想,就算了。据我所知,他现在忙于设计、订购零件、修改基本计算和画图纸,这种状态会持续一二个月吧。”
于是,贞彦去兴洋化学的名古屋工厂拜访小酒井工程师。
他说,根据总公司的命令,放下以前的工作,正在协助管野素行的研究,也许是劳累过度吧,显得满脸憔悴。
“后来的研究进展情况如何?”贞彦开门见山地问道。
“说实话,他的做法我搞不懂了。虽然不好细说,但从技术角度看,您可以认为是在碰运气。”
“你是说……”
“譬如说,一般研究,即使一个真空管,在进行各种性能测试之后才能决定使用哪一个,这对普通人来讲,是通俗易懂的最简单的比方……可管野素行先生的做法是,真空管就用这个!就这么确定了。当然,各家公司的产品都注明了特性,所以组装普通收音机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像这种没有前例的工作,哪怕是细微的误差,恐怕将影响到将来,这一点令人担心。”
“那就是说,管野先生相当有自信了?”
”这个……我想,很有信心吧,否则就不会当着社长的面说四个月之内完成样机。”
贞彦内心大吃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想,单冲着这句话就值得飞来名古屋。
将从东京网岛部长那儿听到的消息、刚才古田圭吾说的话和现在这种碰运气的说法综合起来看,只能认为管野素行对这个彩电有绝对的信心。他一定认为,已经彻底完成了基础研究,足以应对各种不测事态,先完成样机,在此基础上再做些修改就行了。这样一来,原先估计要等上半年的时间,自己这一方的股价操纵战就有必要提前了。
几种应对方法在贞彦的头脑中转动,以至于后来小酒井工程师说了什么,贞彦已经记不清了。
贞彦这次没去见管野素行,因为他听说这位工程师说工作中谈无关的事情,思维会发生混乱。
相应地与美佐子独处的时间得以增加他反而高兴。
“我说,这次没给您添麻烦吧,就是那个彩电的事……”绵长的陶醉后,美佐子就开口问这件事。
“当然没有。至少目前一切顺利。据公司方面说,看来再过一百天可能做出第一台样机。股票价格也上涨了一倍。我预料,样机公开后,将会冲破五百日元这条线!”
“那万一这个彩电像满铁大厦一样是假的,不会给您和您的公司添什么麻烦?”从美佐子的话语中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安。
“为什么那样说?对那个彩电,你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听到奇怪的事情,让我很担心。”
“什么事?”
“那是十天前的一个晚上吧,我偶然听到我们家门前有奇怪的男子停下来在悄悄说话。那是我发觉忘了收洗好的衣服的时候……对方应该是二个人,从方向来说,是拜访管野先生回来在那儿小便!”
“那,谈话的内容呢?”
“话不长,我几乎都记得?”
——太天真了,还是一流公司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上当。
——这都靠上村的计谋。
——住口!说好不提他名字的!
——可是,要决定让浜中电机干,更……
——你懂什么,对方专业工程师很多,中途如果露馅,我的辛苦就泡汤了。
“ 嗯,也许多少有点出入,但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
在被子里,贞彦不由得全身紧张起来。
当然,谁也不晓得这两个男子的来历,可单凭知道满枝原来姓上村这一点,就可以认为,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悟到相当深的秘密。
“那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年纪和长相吧?”
“没办法,我家的围墙只有下面有空子,好像醉得很厉害,竟然在人家前面就干那种失礼的事。”
“但这种不礼貌的事对我来说是正好。”贞彦心里十分痛苦。
“后来,我担心得不得了……可又不好去跟古田先生说,所以就坐立不安地盼您来,甚至在想要不我飞到东京去……
“唔……“贞彦一边点烟,一边在脑中斟酌这份情报的价值。
肯定至少有一个以上的人躲在管野素行的背后,也许这个人是主谋,而管野素行是被他操纵的木偶。
如果假定这项发明是欺诈,他为此所能得到的利益不过三百万日元多一点,若除去以前的借款,或许只有不到二百万日元。当然低于这一金额的欺诈例子很多,可这不是很聪明的法……
再者,如果管野素明知自己的发明是假的,就应该尽量把完成计划往后拖才对。至少在此期间的生活费可以得到保证,时间一长,公司的戒备也就松懈了,如果要逃跑,机会也增多了。再说,不管哪一家公司,要完成如此划时代的产品,都有耗费一年多时间的准备。满枝上一次也透露:公司方面说样机推迟两三个月完成也没办法,既然如此,他自己可以把完成时间提前,如果是欺诈,贞彦只能认为,那就是个愚蠢到家的笨蛋。
这样一来,对这个彩电的评估,似乎因每一个信息而变化,而且是非黑即白相不相容的对立见解。
“我说,万一,假定是万一,这个彩电是假的,您怎么办?”
“那不知道兴洋化学怎么恨我是个大坏蛋呢……但作为我只有哄抬这只股的股价,如果完全不插手这只股倒也就罢了。一旦开始赌上手,只有战斗到底。中途软下来就会输光。”
“我似乎明白了,您的想法是……”
“就算它是假的,我只要推说不知道就行了。从我的经历来说,我说我不懂电波科最尖端的技术,倒也说得过去吧。恃强凌弱——这一与从前侠客的态度正相反的信念,已经成为兜町成功的秘诀。如果我作为参考人被带到检察院,我也会坚决地坚持到底。最先找的这个发明家的确实是我,通过某人介绍给兴洋化学也是事实,但那是因为我相信这个发明是真的。如果产品出来了,兴洋化学的股票当然会暴涨——带着这种希望,在股价低迷的时候大量吃进,作为证券公司和证券商是理所当然的。我准备坚持到底。此时如果不彻底无视世间感伤的道德,就不能玩这样大的把戏!”贞彦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像有什么东西附在自己身上一样。其原因也许就是自己眼前像催眠师一样包含热情的美佐子的那双眼睛。
“太棒了!有您这样的想法和活法!我也可以践踏自古以来一夫一妻的道德……如果不妨碍您,有利于您……您要永远爱着我……”
作为回答,贞彦紧紧地抱住美佐子。她那奢华的肉体柔若无骨,在她的两臂间,贞彦陶醉在幽兰馥郁中,这是一片七彩缤纷的梦幻世界。
回到东京,当他请示对于这一信息的判断时,木下社长表情严峻起来:
“那管野素行的动向如何?都是女人嘛,如果是桂田的表妹,感觉大概也很敏锐。而丈夫是瞒不了老婆多长时间的。或者,以怀疑的眼光去看,就不会被表面的把戏所蒙骗。当然,特别笨的女人除外。”
此话对于贞彦颇有触动。然而就这一点而言,为保险起见,他也做好了去叮问一下美佐子的准备。
“听说她每天笑嘻嘻的,开心的就像要上天堂似的。该不会是在盲目相信他吧。所以我们也不好断定这个彩电是假的。”
“嗯……”木下社长困惑地沉思两三分钟,仿佛下定了决心,两眼炯炯发光:
“那就为此赌他一把!不打持久战,应该速战速决,接下来再连续吃进一个星期,然后开始放出这个电视的消息!”
“那,不是太早了吗?”
“不!你知道,素材出光了股票就顶天了。一定是在那个产品展示会的时候,兴洋化学的这一票大概也就结束了。”
这个意见似乎在赌彩电是假的,贞彦既不赞成也不 便反对。
他不能不服从社长的意见,旋即赶到桂田享介那儿。
享介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迎接他:“昨天,接到私人侦探的第一份报告,围绕她的七个男人——虽然还没了解全部,有三个已经知道名字,没想到你在其中。我那么跟你你打招呼,所以我想您可能注意到跟踪什么的吧。”
“我光盯住前方看,不去注意自己背后。”贞彦心有不甘。
“那,除我之外的二个人是………..”
“我想,兴洋化学的社长就不用提了,浜中电机的专务池田繁树,这个人要当心吧。”
“嗯……”似乎享介的怀疑被证实了。如此一来,这家公司晚一步与管野素行开始交涉就不是偶然的了。
池田专务原来就是技术出身,可以设想,如果是老手反而一开始就会对脱离常轨的想法犹豫不决,但接着就会进行各种调查,认定可行之后,就会猛扑上去。
“其实已经发生了,这是我去名古屋核实来的,条件似乎要比兴洋化学略高一些。”
结合古田圭吾的报告,又说了小井工程师的事,享介的脸色变了:
“那,这是真货啊!四个月了,那可要抓紧!”
“但是,我也得到与之相反的信息,这样一来,我也没法判断了,这样晓得这个彩电真假的就只有神仙和他本人了。”
贞彦告诉他美佐子所说的情况,享介手捂额头蜷缩在沙发上。
“我相信她说的话,如果是爱情的秘密,我不好评论。这件事,她是不会撒谎的……如果她说听到过两个男子站着交谈,那两个男人大概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是靠这点素材搞欺诈,其目的不是太小点了吗,如果以彩电做钓饵,连我都能想出几千万日元规模的骗人花招。”
“我也这么想,管野素行是搞技术的,就算不通人情世故,如果背后有人指使,应该能想出更聪明的招数。”
“那,你跟社长汇报这件事了吧,他对此有什么决断?”
“到你这儿来,首先就为这个。再过一周,想让你放出这个彩电的风声。”
“那,你认为会有什么反应?”
在这条街上搞通讯指导的人,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他大概是想把自己的回答作为一个参考,以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想法。想到这里,贞彦道:”股价可能会叩200日元这条线,由于我方强行持续吃进,好像浮动股已经减少不少。至少听到彩电十万日元的消息,觉得价格好想抛出的人也会转而伺机观望。”
“如入无人之境哪!稍微买进价格就暴涨,那接下来呢?”
“我们公司目前瞄着300日元这条线,价格上到250日元,就把所持股慢慢分给客户收买人情,然后再炒作说将达到300日元,至此,我想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可以了.”
“那再之后呢?
“价格如此暴涨,连公司方面也不能无动于衷,东证理事长可能将召集公司首脑,询问彩电这件事情的真伪,加上记者也会炒作,所以,社会将陷入背水一战的境地。但要操纵这位社长并不难,让他怎么说似乎应该有我们来决定。”
“她如果对你惟命是从忠于这一目的才行,那么对这个社长有揪住他脑袋不放的本事,只要做出成绩,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享介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
“你认为她会在哪个地方背叛你呢?撇开爱情不谈,就利害关系而言,目前是一致的。”
“我偶然认识了兴洋化学的塚田专务,他是特高课特务出身,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之所以能坐上现在的位子,是因为他当人事部长的时候,出手破坏了罢工。背叛、忘恩负义、无耻……这些对他来讲不在话下,也许他还可能不动声色地*人呢?”
“你说,他究竟要*谁?”
“哦,这只是打一个比方,他从前无所谓,以现在的身份,倒不会自己动手*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假他人之手*人就无所谓吧。
“这事儿就不谈了。我很赞成那你们社长所说的速战速决,我得赶紧去思考通讯的文章,要对熟识的记者和股民吹吹风。”
“这可是只告诉你一个人的秘密!这样再过四天,在当地交易所的交易员之间,就不会有人不晓得这个秘密了。在此之前的一个星期要吃进,我哪怕押上房子和老婆也要筹集资金投入兴洋化学!”
“可你觉得这个彩电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对我无所谓。到明白是假货的时候,公司只会恨你和她。如果手头现有的这只股替我涨10日元,我可就能卖一台真的电视了,还是一流公司的产品,十七吋的50万日元,绝对有保证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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