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光照过来，果子和它的背面日渐明亮。凑近观察山茱萸，红果子非常好看，是圆润、光泽、饱满、鲜艳的那种，入眼的实际效果，远比文字表达更好看。
在山里，有人卖山茱萸。那种鲜艳、红润，似脂红凝露，光洁动人，果子里包含的果浆似在流动。
山茱萸好看，一是色彩，二是光泽，三是出自天然。想那果子必定是甜的，果浆也甜，圆圆的果子连在枝上，比什么都养眼。
古人描述红果子，用“软红可爱”四个字。宋人《本草衍义》里说：“覆盆子，长条，四五月红熟，案例甚多，永兴、华外亦有。及时，山中人采来卖。其味酸甘，外如荔枝。樱桃许大，软红可爱。”软红，是熟了的果子，写出了神韵。
红樱桃好看，像人工雕琢出来的，齐刷刷、新崭崭的，在树枝上一点一点地长出来。喜欢红樱桃，果红而油亮，齐白石画中的那种，玲珑剔透，一触仿佛就要流出汁水来，古朴素雅的瓷盘隐隐反射着光，樱桃愈发珠圆玉润，大师还把樱桃的颜色称作“女儿口色”，给樱桃题诗：“若教点上佳人口，言事言情总断魂。”颜色是让人看一眼就能够安静下来的温润柔红。
小野杏，在布谷声中熟了。黄澄澄，布满头顶整个天空。摘野杏子，需要踮起脚尖去够。有时，就差那么一点点。杏子扑簌簌地从树上滚落下来。有些还一半青一半黄，只是半熟，摘下后，放几天就黄了。小杏子像在奔跑，在通往熟的路上高速奔跑，你摘下它，它还在跑，刹都刹不住，搁几天就黄熟了。
果子要红了，才好看。红，有熟了的成分，熟的东西才有魅力。
初夏，果子不但好看、好吃，而且，更耐看。还有些被疏忽，却实际存在的，比如，桂树果、松果与腊梅果等。
桂树果，圆的，青绿色。桂树中秋开花，来年春天才结果，让人感到意外。果子没几天就被风雨打落了，在树下很难找到，因为已经干瘪萎缩了。
松果隐藏在松针间，橄榄绿色的身段有螺旋纹，一圈一圈的。纺锤体的松果，下垂的果尖上，凝了一滴透明的松脂，欲滴未跌。
腊梅果也是开花与结果中间相隔时间较长的那种。果子长长的，在成熟前是绿色的，成熟后变成灰褐色。有一层绒毛，在风中渐渐吹透吹干。倘若把腊梅果的种子种进花盆，施肥、浇水，不知是否会长出一株小腊梅树。如果可以，不如寻一只精致的花盆种它，半年的莳花弄草，养成冬日案头上的“清供”吧。
天竺子，别具情趣。清代陈少海《红楼复梦》中写到，天气甚暖，王夫人同薛姨太太带着李宫裁、友梅、宝月、巧姑娘以及两个小孙子，在近日山房看天竺果。“旁边两大树腊梅，已有数枝初放，间着天竺子，红黄相映，香色绚烂。”
从前，邻居老宅院里，灌木丛生，一丛天竺深藏其中。天气转凉，落下雪来，绿转红的细叶子，伴着一簇簇小果，深院的青砖老瓦，才透出难掩的生机。
天竺子搭配表皮剥蚀的青砖老墙，的确好看。那种场景，抚慰视觉，让老墙一点一点生动起来。
蜂鸟悬停在空中啄着果子，头顶四周的天空一片明亮。尖喙像小锤，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果子，恍若听见硬角质挤压果肉的空气摩擦声。有些果子不堪一击，只管果浆四溅，顺势而落了……
摘自：2020-07-31《河北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