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塔劈了半拉 櫤杆河跑白龙马

孤山塔劈了半拉 櫤杆河跑白龙马

首页休闲益智孤山下山更新时间:2024-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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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莫言说:有河流的地方就有故事,的确!今天向广大网友推荐这篇《孤山塔劈了半拉 櫤杆河跑白龙马》的民间神话,一直在古潮白河畔广为流传。该篇是原《宋庄镇志》一书特聘编修张九江先生于1986年搜集整理,并于2012年参加凤凰网征文大赛,大受读者喜爱的作品。现发布于此,可视为作者《逍遥流沙自在河——漫话流转北京市通州区域潮白河的前世今生》(2021年5月31日发布)一文的姊妹篇。广大网友或在"正""野"史比照、“雅”“俗”共赏中,再次领略流淌在京郊大地上那条古潮白河的传奇历史!

孤山塔劈了半拉 櫤杆河跑白龙马

作者:张九江

诗曰:

危峰挺秀插青冥,四顾川野一掌平。

独立近迎红日上,孤高未许白云横。

虚岩夜静闻天籁,远树烟消见帝京。

却忆莱公旧吟句,百年相业振芳声。

列位看官:你道此诗为何人所作?原是距今525年前的1487年,也就是大明朝成化二十三年,一位名叫王宣、字德明、号续斋的官人所作。这位官人时任北京通州都指挥。传此公样貌矮小心内却极阔绰,真个才高八斗,满腹文章,常于公闲寄情山水,题诗捉对。这首题“通州旧八景之一 ———— 平野孤峰”的篇章便是王先生当年登游孤山时触景吟下。

或又有人问在下,孤山属河北三河县,东距通州城约30里地,通州人怎会题诗吟咏起它呢?

旧县志上有分晓:此地古建置属通州东境。虽经历朝变化,也只是到了1948年12月才从通州的版图上划出。

还有老哥问在下,抬脚走着去孤山离您住那庄儿远着呢,说它干什么?

岂不知,当年秋后咱站在老家所在的村北边,东瞅瞅西望望,东边那孤山真真酌酌,西边那通州塔清清楚楚!也搭上那时一马平川没有什么高大物件儿遮挡。其实,两地距本村都在20里地上下,通州塔体积小看着显远,孤山个儿大瞧着显近。实际上孤山离俺那庄子比通州塔还要远二、三里地。

远近甭说了。当年那孤山塔上锔锔子,櫤杆河里跑白龙马的故事,在俺这旮坨往前捯可不知传说几辈子喽!

话休繁绪,咱还是从头儿说起。

老年间,在俺庄东边约模22里的地方有座孤零零的小山,名叫孤山。此山石色儿发白,远远望去,整像一个刚出锅的大馒头摆在那里,千百年来给远近那些穷苦饥饿的百姓解着眼馋。此山方圆达120亩地,高30多丈,盘山路约3里地。听说,那时这山上花草树木长得密密麻麻,人来鸟语的也是热热闹闹呀!

在山顶上,面南背北曾经有一座古寺庙。寺庙正殿设东西配殿,东殿供奉药王爷,西殿供奉财神爷,后来也供奉过鲁班爷。传说那古庙院落三层,蓝砖碧瓦,石墙环绕。庙门南开,左右各生长着两棵古槐两棵怪柏,遮天蔽日,森森如云。数不清的台阶儿自山门旋转而下,涌出一弯石路去……

古庙的院中正是孤山的顶峰。这里曾经戳立一座十三节古塔,塔座整整十八磴。抬头望去,那塔尖儿钻天入云,更给孤山上这处方家净地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至于这古寺庙为何名?塔建哪代?遍查通州旧志,均言不详。只有乾隆四十八年志上说,《日下旧闻》一卷记:有明朝马中锡先生“登孤山书宝峰寺壁诗”或可认定该寺名为“宝峰寺”。

怎见得?那诗写得好:

禅宫金壁照林邱,人道重经内监修。

鹤扰下听人说法,犬嗥知有客来游。

山腰石润初过雨,碑额苔深不记秋。

若少簿书催我去,放歌于此十旬留。

另有“三姐妹打赌夜建塔”的通州民间传说讲:大姐建通州北关塔,二姐建孤山古寺塔,三姐建顺义县南城塔。仨仙女相约:一更天同时动手,五更天鸡叫都停。因大姐所建塔处刚好镇压着一条鲶鱼佬,为一方百姓除了害,便得到了鲁班爷的帮助,所以提前完了工。完工后,老大为调戏另二仙妹,学起了鸡叫。结果二姐的孤山塔只造了一半儿,三姐的顺义城塔才码了塔基。此故事似可佐证孤山塔与至今尚存的通州城燃灯古佛舍利塔同龄,即同建于后周宇文氏时期。今亦有孤山下西山西村人传说塔建辽代、庙称圣人庙,似不足信。庙塔虽失建立时,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即公元1679年9月2日,“巳时,地忽大震,通州地震从西北至东南……孤山塔亦同日倾仆。……”确是有字可考;每年三月初一日为庙会;1964年“破四旧”时村民上山“愤怒”将庙塔基石拆砸一光,一村民躺在长条磉石上歇息时,无故被翻压而亡倒是今人熟知!

闲言且住。单说某年某月的某些日子,孤山脚下的人们发现,每到夜幕降临后,古塔腰上总是盘着一条水桶般粗细、头长黄冠子的大白蛇,在庙房顶上打挺儿亮白儿、左蹿右伸,簸簸楞楞地撒欢儿玩耍。月光下,大白蛇浑身银光闪闪,两只红灯笼似的眼睛发出瘆人的贼亮儿,还时不时地昂脖儿吐信子发出像有管道回音似的“咝咝”乱叫,把那古塔给摇晃得七扭八歪,连那屋脊上的瓦片儿也常“啪啪啦啦”地滚下房来,庙前的四棵大树更是“呼呼”风响!这动静儿甭说庙里的和尚吓得屁滚尿流,连那山脚下村里的百姓也都天一擦黑儿就关门儿闭户儿,不敢多瞅一眼那大磣虫。

好长的一条蛇!到底有多长?

在孤山的西北边有一个小村庄儿,叫珠宝屯。珠宝屯村南有一道小河沟,因水里虾米极多,人们都叫它虾米沟。这道沟距孤山有4里地远近,而孤山塔上那条大白蛇竟然一伸脖儿就喝到沟里的水!

这么长的大蛇要是折腾累了再喝那小河沟里的水还了得?一喝就是半河筒子呀!一气儿能喝得虾米小鱼子亮白落滩儿,也数不清死了多少。

一来二去,这事可就惹恼了虾米沟里的一条虾米精。虾米精哪受过这般侵犯,它怒气冲冲告状到水府龙王那里。海龙王一听,顿时发怒,指着虾米精头上的两只角说:“你那两把刀是废物吗?”

虾米精一听心领神会,悄悄回到虾米沟,躲在大蛇常伸头喝水的地方儿憋着。

有一天半夜,大白蛇在孤山塔上玩儿耍够了,又把头探到虾米沟来喝水。没料到,它的嘴刚挨近水皮儿,那憋在水底下的虾米精便竖起头上的两支利角,“嗖”的一个飞跃,狠狠地向蛇头撞去。

嘿!这一下真厉害。虾米精一只角刺进大蛇耳根儿,另一只角深深穿进它的左眼,疼得大白蛇“嘶…”地一声怪叫,“噌”地缩回头去,差点把孤山塔拽倒。

大蛇的左眼被虾米精扎瞎了,疼得它好几天销声匿迹不敢露亮儿。山上也踏实了许多,人们都以为大蛇走了。

哪知,就在一个伏天的午后,那老阳儿要多足有多足,本来是个响晴的天,忽然,从北边天际飘来一大朵黑云彩。这朵云彩走得那叫快呀!眨眼之间就到了孤山的上空,黑压压地罩住了山顶。

不大工夫,就听见那孤山上像开了炮似的响起来。“轰隆…咣…嘎…”,那电闪一道比一道亮,那雷声一个赛着一个焦啊!震得那孤山也颠颠晃晃直掉石头片子。庙里的和尚连魂儿都吓跑了,有的趴在地上装死儿,有的跪在仙泥像前使劲儿磕头求佛祖保佑。

列位看官:非是哥哥俺在这儿多嘴儿,俺当时要是赶上这动静儿,恐怕就得出了殡呢!

到底怎么了?原来又是虾米精告到了上天,玉皇大帝派雷公爷爷降那大白蛇来了!

嗬!这大白蛇道术真不小,这些日子也不知在那犄角旮旯闷着去了,听见响动儿钻出来围着那孤山塔拘挛拘挛地左躲右藏、上盘下绕,那雷愣是一个都没劈上。工夫大了,这路雷公爷率领的天兵天将们也急了,玉皇大帝的差遣误了时辰还了得。一怒之下,这雷公爷左手使了个立闪,右手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落地炸球雷——“嘎啦……”!

好家伙,这一雷也忒大了!连那孤山塔都给震了一个大斜口子,从东南角儿转着圈儿裂了下来!房上的燕尾檐也掀下一大块来,庙前的大树也“咔吧咔吧”直掉树杈子。

你猜怎么着,大蛇还是没击中。但它毕竟也害了怕,“嘶—”地一声长叫,焊火圈儿似的驾着一股大旋风向孤山西边逃去。

大白蛇逃了,那朵黑云也散去了。过了老半天,山上的和尚和山下的村民才渐渐苏醒过来,山下有的还奓着胆子向孤山顶上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人们可就象撞见黄鼠狼的炸窝鸡一样叫唤开了:“妈哟!了不得了,闹了半天那几个大雷把孤山塔给劈了一个大斜口子!”“瞧瞧,那庙房上的飞檐也掉了一大块!”“真格的,那房檐倒好修理,那塔脑袋早晚刮风要是掉下来,谁能修得了呀?啧啧啧!这塔恐怕长不住喽……”。

不说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的事,单说孤山西脚下东西向一拉溜儿有两个拢共百八十户的小村儿。近山的叫东山西村(现在叫孤山营村),远山的叫西山西村。就在孤山塔被大雷劈裂不过百日的一天,西山西村忽然来了个锔锅锔碗的白胡子老头儿。

嗬,这锔盆碗锢漏锅的匠老头子!挑着个家伙挑子,顺着这庄儿的大街小巷,来回来去地喊“锔大家伙儿喽—!锔大家伙儿喽—!”。那吆喝声伴着挑梁上叮儿当儿滥响的晃锣儿声,灌满了可街筒子。

快到老阳儿没的光景了,从一家院里走出个老太太,吃力地端着个露了眼儿的大锅,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着那老匠人:“我说…老…老掌柜的,我这口九刃大锅漏了…都搁扔好几年啦,做饭烧水别提多别扭了。来得巧呀,…今儿个您就给锔上吧!嗯?……”

那锔碗的老头儿放下挑子,看了看大锅,冲老太太摇了摇头儿说,“嗨!实在对不住老姐姐,您的锅太小太小,不能锔……不能锔……俺锔大家伙儿!”

老太太一听,气得把大锅放在地下,就冲老头儿嚷开了:“什么?这九刃大锅还小?你不会锔吧?!”

“嗯…哈哈哈……对!太小,俺不会锔。”白胡子老头儿笑着对老太太说。

“好嘞,我今儿个倒要瞧瞧你会锔什么!”老太太说着,一屁股坐在道边的一个大碌碡砣子上,气鼓鼓地冲老头儿叨唠着。

这时,又从另一家的门里走出个小媳妇,对着锔碗的老头儿笑了笑说道:“嗨!老爷子,俺家有口能盛十挑水的大水缸,裂了一缝子,水老渗出来。劳您驾,到俺家给锔一锔吧!”

锔碗的老头儿一听,又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儿,连连说道:“太小太小,那水缸太小。俺只锔大家伙儿!”

“什么?盛十挑水的水缸也小啊?”那个坐在碌碡上要锔锅的老太太一下子蹦了起来,扑到老头儿面前,手指头点着锔碗老头儿的鼻子尖儿,嚷嚷道:“我瞧你这老头儿八成是个疯子,要不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大锅你嫌小,大缸你还嫌小,偏要锔什么大家伙儿,你抬头瞧瞧,孤山顶上的裂口儿塔,那家伙儿大,你锔去吧!”。

这老太太连损带挖苦,唾沫星子都喷了锔碗老头儿一脸。谁知那老头儿反倒哈哈笑道“对对对对……!好好好好,那裂塔合适,就锔那大家伙儿!”。说笑着,锔碗老头儿挑起挑子一溜烟似的就奔村东孤山方向跑儿去了。

这时,天也擦黑啦。老太太端起大锅冲锔碗儿老头儿去的方向狠狠“呸呸”两口,嘟嘟囔囔地回家了。那小媳妇也早家走啦。

一宿不提。

单说第二天大清早儿,那要锔锅的老太太起早倒便盆儿,冷不丁地朝孤山顶上一望,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那裂了口儿的塔上明明白白横锔着几个碾棍般长短的大铁锔子,活像刚穿身上那緬襟儿灰大褂儿上扣齐整的蒜疙瘩袢儿。

“妈哟!了不得了!—出神仙喽!—”这老太太扔下便盆儿,撩开两只儿小脚儿叫唤着跑进屋, 把家里的老少都叫起了炕;又跑到街上,走东串西吵出好几户人家,急赤白脸地领着大伙儿乱呛呛地向孤山上跑去。连那庙里的和尚也被吵醒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老太太领着大伙儿来到塔下,仰头指着塔身上的几个长板凳面儿似的大铁扒锔子子,把昨天后晌怄那一肚子气学舌了一遍又一遍呢!末了,还让那要锔缸的小媳妇作证。大家伙儿听罢老太太一惊一乍地学舌,望着那清清楚楚的大铁锔子和修复如初的屋檐,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奇不已。住在庙里的和尚听说又看见这一宿发生的怪事,更是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甭猜了,这准是鲁班爷显圣了。

就在孤山脚下的老少正大惊小怪,议论纷纷地传讲着孤山塔被一个白胡子锔锅锯碗老头儿锔上的怪事时,櫤杆河边在同一天夜里发生的又一件怪事也被传讲到那里,胆小的在夜里可就不敢出家门了。

櫤杆河究竟在同一夜发生了什么怪事呢?

原来呀,那天午后,雷没劈着的那条大白蛇一害怕便电火圈似的向孤山西边的櫤杆河逃去,身后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大旋风。风沙过后,大蛇过处刨出一大溜土堆深坑,状如大马蹄子印儿。当天有人就传讲,亲眼见那大蛇化成一匹浑身长满鳞甲的白龙马跑了,只是,当时不知它跑到哪儿去了。这时人们才如梦方醒,那所谓成了精的大白蛇原来就是一条擅于变化的小白龙。至今在秋后庄稼都撂倒的时节,站在孤山顶上向西眺望,仍可看到一片大大小小的高坨洼坑,据说,那还是小白龙逃走时留下的。

那么,这小白龙逃进的櫤杆河究竟在哪儿呢?就是现在通州区东边与三河县交界的潮白河。

不过,当时那可不叫潮白河,真正的潮白河是自顺义县南下入通州北境后从北寺庄后边堤外水库里自平疃往西南经刘庄、杨庄向北运河(京杭大运河)走的。管櫤杆河叫“潮白河”是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以后的事。

单说櫤杆河,在通州这段就有几种称号。往前推着说“昏君河”、“逍遥流沙自在河”、“小河”、“牛家务河”、“绛河”、“箭杵河”、“箭杆河”; 明代称“搬罾河”、 秦汉称“鲍秋水”、“潮河”,上游还有“大榆河”、“濡河”的古称。

它的正式学名叫“漒漒(音:强)河”,但最为普遍通俗的叫法为“櫤(音:酱)杆儿河”。顺义县的赵庄、沮(音:祖)沟,通州区的高各庄、北寺庄、小杨庄、白庙往南牛牧屯一带河边住的老人儿都这样叫。本地“漒”字也读去声“酱”音,这事搁搁先甭究细儿。

那些老掉牙的老人讲过,在怹们小的时候,听老人说:在很久以前,櫤杆河的旧影子曲里拐弯儿源出顺义牛栏山到如今小杨庄东北处的复兴庄(今属河北省三河县中赵甫乡)后头逶迤流向东南至窝坨河后转入香河。河水顶深处才没过大人。河面更窄,窄成什么样子呢?水皮儿浅处,用三块抬得动的大石头隔当儿码放,即可过人通车。有的河段把一个拔草时背的大笆篓筐扔在河心,就能踩踏过河。有的地方儿使劲一蹦腿儿就能跳过去。这么道窄流急的小河儿,就被河边人形象地称为“櫤杆河”。

可是啊,后来小白龙跑到这儿一闹,就变了样了。

话接上头。那从孤山逃出的小白龙的确化成一匹白龙马,驶着旋风逃进櫤杆河,缩身隐形,扎进河底不敢出来。过了个儿半月它才偷偷出来变成一匹白马跑到岸上寻食吃。

时值“六月六”谷子扬花儿抽穗儿节气,櫤杆河畔赵庄南边的东牛家府村有个蔡姓老财主半夜里看青时,发现自家靠河边的谷(音:估)地里有一头浑身雪白不戴笼头的独眼大马,正低头啃吃谷苗儿。

借着月光,老财主看得明白,连忙前去轰赶。可人还没到跟前,那大白马就跑没影了。老财主又生气又纳闷儿,心里的话:“嘿!这么俊的大马是谁家的,半夜里跑出来糟踏庄稼?”。

可是鸡叫三遍,天光发亮以后,老财主再去看那被马啃吃过的地方,可就吃了一惊:满地锅盖似的大马蹄子印儿,谷苗却一棵不少,有的反倒多秀出一穗儿。咦?这可就邪了!

老财主连续一个人悄悄查看三夜,夜夜如此:半夜白马进地啃吃谷苗,人一去或鸡一叫,马就没影儿了;鸡叫两三遍后谷苗又长出来了;啃到哪棵,哪棵就抽出两穗儿。

也是财迷心窍,到了第四天晚晌儿,这位老财主可就憋不住了。他把这件怪事告诉了那帮给他家护院扛活的伙计。其中有个40多岁姓李的光棍子,常练把式,外号“李武举”。此人胆量过人,擅能射猎,有百步穿杨的功夫。他不大相信会有那样的事,答应半夜里陪老财主去瞧瞧。果真有马,他就或缰绳套住或一箭射死,商量妥,便回屋里吃饭睡觉。

半夜里老财主悄悄叫醒李武举。他凉水洗洗脸,精神精神便拿着准备好的缰绳和袖箭,跟着老财主出了院门。

谁知两个人刚转过靠河边那片小柳树林儿,就瞧见那一堵雪墙儿般的大白马正睖着一只红灯笼似的大眼睛,翻蹄亮掌在青谷地里绕着圈儿撒欢儿。停步后,牠又摇摇头甩甩尾,抬起蹄子刨了刨地,打了几个响鼻儿,扑啦啦抖动几下浑身的鬃毛,然后便自由自在地啃起青谷穗来,而且越吃越快。

李武举一见,心里“咯噔”一惊,确信老财主所讲不虚。于是,便轻跨几步,向老财主摆了摆手,然后一个人挎拢着缰绳,紧握着袖箭,悄悄向白马摸过去。

不料,那白马耳朵极灵。就在李武举快溜到跟前的一刹那,白马打了个响鼻儿,立起楞格儿,扭头就要跑。

说时迟,那时快。李武举一瞧逮马没戏了,缰绳一甩,扬起胳膊,照准白马面门“嗖”就一箭!

嗬,这一箭真叫准!不偏不倚,正射在大白马那只灯笼般亮睁着的右眼上,疼得它踢跳刨腾,当时现了小白龙的原形。“嘶……”一声长鸣,“扑通”一声,便跌进櫤杆河里,溅起河水足有两丈多高!

李武举哪儿敢怠慢,三两步就蹿了过去。可是,来到河边借着月光使劲儿睁眼一看,哎呀?白马没了!只见那河里的水“哗啦哗啦”地翻腾,像刚烧开锅的热水。

李武举正在纳闷,突觉眼前一亮,从水底“呼啦”立起一根银光闪闪又顸又奘的活 “檀条儿”来!这“檀条儿”接地连天,流泥嗒水,拔拔楞楞还一个劲儿地长高儿,直杵夜空,不知伸出多长去!

那李武举低头再一观瞧:妈哟,櫤杆河里的水哪儿去了,一干到底了!这不是在做梦吧?李武举双腿一软,两眼一合便瘫坐在了河边土埂上,险些吓背过气去。

正当他“怦怦”心跳、“呼呼”喘气、半死八活之际,耳轮中又听到“噗—哗—”的一阵阵喷水声。等睁眼再一观瞧,半空里那活“檩条儿”又挟风带雨地揻成一个巨大的箩圈儿,三两轱辘就滚进櫤杆河里。低头再一瞅,櫤杆河里的水“哗哗”地又来啦!

三、两袋烟的工夫,老财主和那些被吵醒的伙计也都提着灯笼纷纷跑到河边来看究竟。

好家伙,几盏灯笼打近河水一照呀,人们才看清,那河里流着的哪儿是水呀?明明是冒着沫子的血!

那血水还眼瞅着涨眼瞅着急、拧着旋儿翻着浪、“哗哗”流的山响!汪洋汪洋像要撇流出岸来!

嗬!这下可把大伙儿吓傻眼喽!

那老财主哆了哆嗦,两腿打软儿,上下牙打着架,哭妈似的对众伙计说:“了不得喽!咱这一箭才叫招灾惹祸呢!这畜牲八成是老辈子传说那孤山里藏着的宝物又现身了!”

于是,老财主长叹一声便给大伙讲了一段陈年往事:

老年间,孤山东村有一户岺姓人家。老俩口子在櫤杆河边支了间窝棚、开荒种了几亩西瓜地。有一年风调雨顺,瓜地里长得叽了咕噜满满当当。其中有一棵秧结了个西瓜个儿特别大,活像个大柳罐。俩口子看着喜爱,系上根儿红布条儿做记号打算留种。那年头儿,有一些南方人心灵眼毒,擅长四处淘换宝贝,被北方人称为“南蛮子憋宝”。可巧櫤杆河边瓜地里这大西瓜被一个“南蛮子”瞄上了。嗬!这位“南蛮子”围着这片西瓜地转了好几天,一个劲儿地跟那种西瓜的老俩口子套近乎。那天,他实在憋不住了,就问:“老哥呀,您把这大西瓜卖给我吧?”那老头儿连忙摆手说:“这是留的瓜种,哪能卖呀”。“我给您一大笔钱,足够您俩口子养老的,省着在这河边风吹日晒地紧忙活了!”,“南蛮子”替老头点了袋烟说。

老头儿一听,心想一个瓜哪儿值那么老些钱,这里面一定有缘故呀。便对那“南蛮子”说:“老弟呀,‘青瓜绿枣,见面就找’,这西瓜白送你吃也没什么,不过你得跟我说说它怎这么值钱呢?”。“南蛮子”见这种瓜的老俩口子憨厚老实,便端出了实情。

原来,这“南蛮子”学问渊博,精通地相之理。经考证他发现,古籍上说,那太行山首始河内,北至幽州,百岭连亘十三州之界,盘山,天寿山本皆为太行脉,而两山之间有奇峰突起,无所附隶,孤山一座,地貌甚为奇特。按经验,奇异处多有宝物。经数月观察,“南蛮子”发现孤山的北面石崖有一道石门。门内有一匹白龙马在拉着金碾子碾轧金谷,这谷籽叫鸡鸣谷。这种谷粒儿碾出的小米儿颜色儿润黄,蒸出饭来迎风一街香!把这谷籽儿在老阳儿下山后种上,第二天早晨鸡叫头遍后就能长出穗儿来;要是被那白龙马啃吃一遍,一棵苗就分出两棵,两个穗儿就分出四个穗儿。开山门的钥匙就是这系红布条的大西瓜。另外还需在一个月黑天,星星出齐、家家入睡时,用那沤过纯芝麻油的陈年麻绳儿拴住瓜吊在香椿木架上,对着孤山塔点着油麻绳儿,连喊三声“孤山开”,山门就开了。山门一开,就会看到白龙马拉着金碾子碾轧鸡鸣谷。不过,那白龙马得用南山上那千年的缠龙藤编的笼套才能降住。

“南蛮子”把底细跟老瓜把式说了,便打算先回南方上南山去找那老藤编那笼套。回来后打开孤山门,抓住白龙马,收了鸡鸣谷与种瓜的老俩口共享财宝。那种瓜的老俩口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千叮万嘱地送别了那位“南蛮子”。

不料,这南蛮子和老头儿的对话被两个藏在棒子地里的偷瓜贼给听见了。当天夜里,这俩贼就照着“南蛮子”的办法打开了孤山门。不过呢,也不知是西瓜不熟还是油麻绳没沤透不禁时辰,那俩贼进了山门大呼小叫,只顾撑着麻袋从那金碾盘上抢装鸡鸣谷,没想到吓惊了那白龙马,挣断了缰绳跑出了石门;紧接着,绳断瓜摔,那大孤山门也“咣当”一声关死了,俩瓜贼就闷那石门里压根儿没出来呀!

听了老财主讲的这故事,大家伙是晕头转向、胆颤心惊!再加上河里传出的流水声,那份害怕呀,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更甭提回去睡着觉喽!

列位看官:哥哥俺在这儿忍不住还得插上一句嘴儿,要是赶上俺这怂了吧唧的猫胆子,当时就得等那帮伙计倒着班儿背着回家去了,哪儿还走得了道儿啊?

再说第二天早晨,老财主老早带着一家大小和众伙计来到河边观看。这一看不打紧,大家伙儿个个吓得魂飞天外,面如土灰!

怎么了?原来那一迈腿就能过去的小小櫤杆河,一宿的光景,水涨流急,坍没成汪泱汪泱十来丈宽的大河口子。更让人揪心扒拉的是水色儿还红!河帮仍陷!

我的妈!这可怎么办呢?老财主慌得手足无措,捶着脑袋,转了半天磨也想不出好主意。还是一个老长工说了句“破财免灾”的话,提醒了他。他连忙吩咐全家老少、扛活的伙计回到家里*猪宰羊、打酒炒菜;还请来一帮吹喇叭的鼓乐手,念经的老道来到河边。老财主带领大伙儿跪在那里烧香磕头,吹吹打打,祈祷龙马宽恕,河神保佑。最后把那生熟干鲜的供品统统扔进流着红水的櫤杆河里!

连着三天,经这老财主带头在櫤杆河边足足一折腾,还真不厘儿:坍河不停,水涨不止,红血整整流了三天三夜,不流了,变成水色了。老财主全家和河边的人家见此情景自然也是谢天谢地,心里踏实了许多。

老年间本地有一句:“当年河东当年河西”的话,可真不假。

这櫤杆河,自从那夜射伤白龙马后,开始坍河,年初坍东边,年底准坍西边,摇摆不定。不上几年,两岸大片大片的庄稼、树林就被冲毁了;又不上几年两岸无数村庄都挪了窝儿,村民甚至搬到异乡去了。据说,这河边的小杨各庄、白庙原址都在河底,后来都往西岸搬移了二、三里地。北寺庄老年间本来地面广大,紧挨着河东岸枣林庄东南角往北直到郝各庄的几里地河滩田也自然丢弃。那个西牛家府村早已有名无实了。传说那坍河最紧的年头儿村村敬河神。东牛家府村的财主听说老辈儿的蔡财主曾因指使伙计伤了白龙马而败家,本村地势又低洼,所以敬起河神来常以猪羊为供品,老道乐班助势,极尽虔诚;那西牛家府因地势偏高,有钱的财主又抠,对东牛家府每场大资破费幸灾乐祸,仅以死猫烂狗的脑袋、剩菜馊饭上供,又好拍巴掌跺脚起哄嘲笑河对面的东牛家府。没想到,半夜里水就淹了大半个村的街道,才几天整村都坍进河里。小杨各庄靠河边住着张、宋、西姓几家财主,六月二十四日“发河”那几天,几家合伙攒钱请来蹦蹦戏的乐班吹吹打打,雇人蒸馒头炖肉热气腾腾,对河神极尽“孝敬”之能,那坍河便饶开几家。住村南那位范姓财主不信这一套,手不出钱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让它坍!让它坍!”。谁知清早儿说完话,后晌儿那河水隔了好几家专涮坍了他家的二门楼子,结果 ,在村里流传下一句“许愿不还愿,坍到老范家门口见”的话柄。还有传说那白庙村东南(今白庙大桥南)曾有一老庙名“广惠庵”。因那帮尼姑在敬河神的活动中念经不力,老跟没吃饱饭似的,结果,一宿之间房倒屋塌,老少僧尼们全都抱着一块木头顺水漂走了,那可真叫邪了啊!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少载,昔日小小的櫤杆河一段又一段竞然“噼嗵噗通”坍塌成波浪滚滚、水浑溜急,足足有一、二里地宽的大河筒子!连櫤杆河的真名实姓也因潮白河抢道而淹没无闻了!

后来,当人们得知雷劈孤山塔、櫤杆河坍塌都是因一条小白龙变化的龙马引起时,一句“孤山塔劈了半拉,櫤杆河跑了白龙马”的谣谚便不胫而走,在孤山脚下、櫤杆河边一代又一代地传讲下来。

据说,那白龙马被李武举箭伤另一只眼后,成了双眼瞎,当时现了小白龙的原形,带着箭头儿在櫤杆河底折腾一阵后,顺流南下,死在距西牛家府村几十里地外一个叫窝坨的地方。有人于民国三十八年又看见一头比绵羊还大的独角兽在已改称潮白河的水里折腾,夏拱堤冬豁冰,以为还是那头白龙马,应属张冠李戴。

还有人传说,那小白龙本是出生在北寺庄后边的二龙坑。那坑深不可测,直通海眼,多有神灵。小白龙长大后化成白马,潜居孤山门里碾轧鸡鸣谷,偶在孤山顶上、櫤杆河边玩耍,不经意遭到虾米精、李武举的伤害,致使老年间这块方圆几十里的地界儿本来和风细雨、水秀山青的,后来竟然变得灾害连连,人不聊生呀!

如今那孤山早被当地采石烧灰的“愚公每天挖山不止”,夷为平地;櫤杆河(今称潮白河)水断床干、鱼蒸沙盗!山、河之间更是拔树栽楼、旧貌俱往!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正是:

谁家小白龙?祸塔殃河汹。

至今漒漒畔,话起隐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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