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蒙冤被审查照破命案,55年上海庆宁寺王家宅女孩被杀案侦破记

神探蒙冤被审查照破命案,55年上海庆宁寺王家宅女孩被杀案侦破记

首页休闲益智画个毛线窃取更新时间:2024-09-24

参考资料: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张斌《江南名探》

福州路185号的上海市公安局大楼

1955年6月5日,正在上海市公安局刑警处警法科值班的端木宏峪被老上司候处长叫到处长办公室,往常只要侯处长亲自将端木叫进办公室,一般都是又发生了什么大案了。但是这次他刚踏进处长办公室,就看到原本对自己器重有加的侯处长居然用一种令他十分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看,这种眼神只有侯处长亲自审讯嫌疑犯的时候才看得到。

就这么被处长盯着看了几分钟,端木宏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心理就释怀了下来,坦然地面对处长咄咄逼人的目光。

侯处长见端木宏峪刚看他的时候表现出了一丝惊讶和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了坦然的神色,这倒是一个老侦查员应具备的素质,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开口问:“端木宏峪,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情不得不开诚布公地跟你谈谈。”

听到侯处长直呼自己的名字时,端木宏峪心底就一沉,他很了解这位老上司,自打上海市公安局组建以来,两人就是上下级关系,平日里除了工作关系之外私交也很不错,他和爱人结婚的时候侯处长还大方地随了喜钱,平日里只要是两人单独谈话时,侯处长都亲热地管自己叫“小端木”,就算有外人在场要摆一副官腔架子,那也得管自己叫“端木宏峪同志”,如今只叫自己的名字而去掉了后面的“同志”,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了而不自知吗?

纪录片画面,侯处长正在询问端木宏峪(警服表现得比较准确,当时还穿的是50式警服)

端木:“处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侯处长:“什么事你应该听说了。”

端木:“处长,我看你还是挑明说了吧。”

侯处长:“嗯,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端木:“什么问题?”

侯处长:“我看你应该如实地向组织上讲明。”

端木:“处长,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侯处长:“南昌大楼这只(上海话有的时候‘个’和‘只’这只量词是不分的)案子,穆家的东西被骗走了,你晓得伐?”

(南昌大楼穆家案详情请看本厂长一文)

端木:“骗走穆家的东西?”

侯处长:“是啊,穆医生跟我们讲:一个多月前,公安局有个人到他家里借赃物(就是之前被端木宏峪追回的一枚钻戒、两块手表和一架照相机),说是公安局要办一个展览会,临时借用一下。穆医生为了感谢公安局为他破案抓到了凶犯,就慷慨地把东西借给了这个人,可是一个多月后仍不见把东西还给他,三天前穆医生就跑到公安局来要东西了,可是公安局根本就没有办什么展览会啊。这影响太坏了!”

端木:“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侯处长:“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阶级斗争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嘛。端木宏峪,你思想上不要有什么顾虑,东西你拿的就交出来,组织上可以从轻处理,更主要的是要挽回公安在群众中造成的不良影响。”

端木:“处长,你这话说得……”

侯处长(抬手制止端木宏峪的话,语气变得诚恳):“我晓得你家经济条件不好,你爱人又刚给你生了个小孩(1955年,端木宏峪和王筠芳的大女儿蔡迪出生,端木宏峪原名蔡承彦,参加解放军后为了不连累家人才改的名字,所以孩子依然还姓蔡),缺钞票花是可以理解的,有困难可以向组织上讲嘛,千万不能干出有损于公安人员形象的事情来啊。”

端木宏峪、王筠芳夫妇合影

端木:“处长,这么些年来,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怎么会做……”

侯处长(再度抬手制止端木继续说下去):“就是因为我是了解你的,所以才跟你直率地谈,要是组织上掌握了证据对你采取措施,把事情搞出来,那只是少要判你蹲7年监牢的。”

端木:“处长,我端木宏峪跟党这么多年,再穷也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

侯处长:“好吧,端木宏峪同志(‘同志’又加上了),你有这样的态度是很好的。接下来组织上会对你进行必要的审查,我个人希望你是清白的,也不希望你在经济问题上跌跟头。你先回去,自己再好好想想,想到什么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谈。”

端木宏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处长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两行委屈的热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自从跟着老局长李士英干公安开始以来至今从警已有6年,布置捉拿假“燕子李三”飞贼李盛武(详情请看本厂长一文),法藏寺只身入虎穴全歼匪贼(详情请看本厂长一文),半个月破康平路1号李祖夔被害案(详情请看本厂长一文),协助水上公安分局清剿水匪劫盗(详情请看本厂长一文),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是他端木宏峪的军功章,可如今他却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不委屈才怪!他想到了此时已经调任山东省公安厅厅长的老局长李士英,作为自己的老领导,李士英是最了解自己的,肯定是相信他的。

端木宏峪的老领导,原上海市公安局第一任局长李士英

但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端木宏峪坚信自己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组织上早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在此后一个多月的时间,端木宏峪一直处在停止接案子的被审查状态,在这段时间,组织上对他的审查没有任何结果,也没有找到任何端木宏峪和穆家赃物被盗这件事相关的证据(能查到才怪),久而久之,组织审查就陷入停顿,半个多月后就不再有人频繁找端木宏峪谈话了,好像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似的,但组织结论迟迟不下来,却一直是压在端木宏峪头上的一块石头。

7月15日下午1点左右,侯处长又将端木宏峪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只字不提穆家赃物这件事,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浦东上川路庆宁寺轮渡码头附近的王家宅1号的潘家发生了一起凶*案,1名8岁的小女孩被*死在家中,要求他立即带队去出现场,而且用命令的口吻道:“端木宏峪同志,这起案子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侦破它。”

庆宁寺轮渡码头老照片

侯处长的意思端木宏峪心里其实很明白,这是组织上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果这起案子办得漂亮,组织审查自然也就能以查无实据收场了,他的工作和名誉都可以保住。可见,侯处长内心里还是相信他的。

当端木宏峪带着侦查员们来到现场时,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将现场封闭,市局的法医已经把现场勘查了一遍,端木宏峪在视察现场时,看到潘家8岁的小女孩徐海莉(小名“小花”)被人用斧子*死在厨房的大灶后头,同时经过潘家人清点,总共被抢走两只金戒指和100多元的现钞;楼脚处扔着几件被捆成一团的新衣服和几团新绒线,估计是罪犯试图偷走却最终丢弃在那里的被盗物品。法医尸检表明,小花的颈部有被扼掐的痕迹,但是致命伤是头部的三处斧头劈砍伤,被害时间大约在12点左右。

纪录片画面还原的小女孩尸体

纪录片还原画面:砍死小女孩的斧子

小花只有8岁,刚刚开始懂事的年纪,罪犯之所以敢丧心病狂地对一个女孩下死手,原因极有可能是小花对他有印象,这就意味着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因为如果是生人作案,就算被8岁的小花看到,也不太可能描述得清楚罪犯的长相。罪犯在作案过程中无意间被小女孩看到,为了灭口而将小花*害,并在逃跑过程中丢弃了体积较大而不便携带的绒线和衣服。

据此,端木宏峪认为凶手要么就是潘家的亲戚,要么就是潘家的邻居。

潘家的隔壁一墙之隔是一家门面在街上的小店,案发时间是在中午12点左右,端木宏峪分析这个小店的老板娘肯定是在店里的,凶手作案时闹出的动静,老板娘肯定是能听到的。结果侦查员上门查访时老板娘却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群众反映:案发当时,现场门前停着不少载客用的自行车,按照行内的规矩是排队待客,但是有位客人叫车时,排在最前面的那辆自行车的车夫没有出现,找了一会没找到人,客人只好坐上第二辆自行车的后座而去,而前面那辆自行车的车夫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出现,说是回家吃午饭了。

老照片,载客自行车

端木宏峪敏锐地察觉这个人比较可疑,立即要求侦查员查这个人。

经查,此人名叫单汇丰,家就住在案发现场后面,家中有母亲、弟弟、妹妹。但是单汇丰并不常回家,一个礼拜里大半时间都与一个姘妇在浦西秘密同居。这个单汇丰的情况与现场分析刻画的嫌疑人形象比较吻合,且在案发时段没有人为其证明其具体行踪,很值得怀疑。

但随后的几天里,对单汇丰的调查进展并不大,与单汇丰很熟悉的小店老板娘依然咬定自己什么动静都没听见,而单汇丰则一口咬定自己回家吃午饭了,单汇丰的母亲也一口咬定单汇丰那天确实回家吃饭了。不过,单汇丰的姘妇反映说这几天单汇丰的饭量突然不如以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几次被噩梦惊醒,摸身上就是一手的冷汗。

端木宏峪判断,小店老板娘肯定没说实话,但她和单汇丰很熟悉,如果单汇丰是凶手,她心中一定顾虑重重,不肯说出实情。为了让老板娘开口,端木宏峪想了个“阴招”——请老板娘的亲戚、治安积极分子,洋泾区人民代表马秀芝出面去做老板娘的思想工作(老板娘管马秀芝叫“阿婆”),在马大娘做工作时,由侦查员藏在隔壁旁听记录,在老板娘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口供套出来。侯处长在7月20日批准这个方案。7月21日上午,马秀芝大娘在接到端木宏峪亲自上门的请托后也满口答应配合工作。

当天下午,马秀芝将老板娘喊到自己家里,侦查员事先藏在里屋做好记录准备——

马秀芝大娘开门见山就问老板娘前几天她家隔壁出了事,问老板娘知道不知道?

老板娘说知道,是小女孩被*的事,但是人命关天,要求马大娘千万不要到外面乱讲。马大娘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要老板娘讲给她听,老板娘出于对马大娘的尊敬和信任,开口说道:“那天吃好午饭,我在楼上哄小囡(上海话,小孩)睡觉,店堂里没有人。这时只听有人翻东西的声音,我以为楼下小偷进来了,就问了句‘楼下是谁呀?’有人回答‘是我。’我一听是弄堂里单汇丰的声音,就不再问了。过一歇歇(上海话,一小会儿),隔壁楼上传来了‘嚱嚱嗦嗦’的声音,像是在翻箱子。到了下午,我就听说隔壁的小花被人害死了。我想,很可能就是单汇丰做的孽,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爱人,他叫我不要讲出来。说单家还有母亲弟妹,如果真是单汇丰*了小花,他要被枪毙的,他如果被枪毙了,单家人不会放过我们家,我们家日脚(上海话,日子)也不好过。随后几天,公安局和里弄干部天天都来问我,把我搅得烦死特勒(上海话,烦死掉了),我想干脆说出来算了,省的烦死人,但夜里和爱人商量,他讲千万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了,再枪毙一个,是我们做了孽,来世不得投人生的,我一我就一直没有讲出来。”

马大娘当即斥责老板娘怎么这么糊涂,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自己不做亏心事,单家敢把你怎么样,再说还有政府保护着呢(五十年代一句“政府保护”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承诺)。

还没等老板娘说什么,端木宏峪带着侦查员从里屋走了出来,对老板娘说:“你说的我们都听到了,看来我们讲一万句还不顶你家男人讲一句起作用。你别害怕,你阿婆讲得对,只要你如实反映情况,政府会保护你的。”

老板娘当即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埋怨马大娘帮着政府来套她的话,此时她的脑海里,单家人找她家“报仇”的画面已经开始浮现了。

马大娘厉声呵斥道:“协助公安同志抓住坏人,是我们的义务,你怎么能责怪阿婆我?哭!还好意思哭!我跟你讲你这叫知情不报,也是犯法的。”

……

由于“窃听”的记录不能作为直接口供,因此端木宏峪将老板娘带回市局重新录了笔录,随后又带人去单汇丰的姘头家将单汇丰捉拿归案,并且派人去单汇丰家警告单的母亲、弟弟和妹妹:单汇丰*人犯法,罪有应得,你们知情不报还帮着说话欺骗公安,也是犯法,但看在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这次就算了,但是你们要是敢报复举报人,那就是新账老账一起算!

单汇丰到案后很快承认是他*死了小花。原来,7月15日中午,他回家吃饭路过潘家,看到潘家门半开着,家里没有人,就钻了进去翻箱倒柜偷东西,偷完东西准备抱着赃物逃跑走到楼下时碰见从外面玩耍回来的潘家的孩子——8岁的小花。小花认得他,看到他抱着自家的东西下来,就指着他说“你是小偷,我要去告诉爸爸妈妈!”

单汇丰的审讯笔录

单汇丰案的卷宗,其中的徐海莉就是死者“小花”

单汇丰害怕至极,心想要是这事败露出去,老单家在这条弄堂里就没法待下去了,于是决定灭口,他扑上去用双手掐住小花的脖子,将小花掐到没了呼吸,但又怕小花不死,又顺手拿起劈柴的斧头朝着小花的脑袋猛砍了几下后才仓皇跑回家里。单汇丰随后以故意*人罪、且*害的是未成年的幼儿,罪加一等被从重从快判处死刑并被迅速押赴刑场枪决。

这起案子破后不久,对端木宏峪的组织审查也因查无实据而撤销了,但端木宏峪依旧高兴不起来,因为穆家的东西依旧下落不明,真正偷取穆家赃物的人依然逍遥法外,如同一根刺一直卡在端木宏峪的喉咙一般难受。

直到1956年1月的时候,上海市公安系统对内部人员的经济问题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自查,其中1名曾经在刑警处实习过的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侦科的侦查员被查出有经济问题,在搜查他的住处时搜出了穆家的手表、钻戒和照相机。

根据这个警界败类的交代,在端木宏峪侦办南昌大楼穆太太被*案时他正好在市局刑警处实习,全程跟着端木宏峪办案,因此熟知赃物的价值和穆家的情况。因此在穆太太被*案结案后,准备结婚、正愁没有聘礼的他对这些赃物起了贪念(钻戒、手表和照相机对当时的姑娘拥有无与伦比的“*伤力”,结婚的时候拿这些去当聘礼,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也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长脸),私刻了警法科的公章、伪造了介绍信去穆医生处将已经发还给穆医生的钻戒、手表和相机全部骗走。当穆医生在一个多月后拿着盖着假警法科公章来到市局要东西的时候,才会使侯处长等领导误会了当时身为警法科副科长的端木宏峪(当时警法科科长职务空缺),让端木蒙受了不白之冤。

纪录片画面,穆家赃物被盗案真凶受审的场面

真相大白后,真凶被逮捕法办,而市局领导专门开公开大会为端木宏峪正名,至此,端木宏峪彻底洗脱了冤屈,获得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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