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半空中早有两个人观战已经有多时了，这两人是文昌帝君的侍童天聋和地哑。文昌帝君晓得今晨梁公子要大战桩兜力士，于是吩咐二侍童前去观战助阵，文昌帝君说：“你们去看看，如梁公子有闪失，可助一臂之力。”天聋地哑本是文昌帝君的护法大神，各自功夫都非常了得。这时见桩兜力士使暗器欲伤梁公子，立刻出手相助。
只见火球金光闪灼，嘣一声正中桩兜力士吐出的黑叉勾，叉勾立刻被炸成数节。桩兜力士大惊，暗器被破，元气大伤，立刻倒地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条黑乎乎的桩兜蛇！桩兜蛇自知不是天聋地哑对手，挣扎着栽桩打滚地丢下叉勾（实为蛇信子）逃命去了。
讲到这里，奶奶停下来了。
“后来呐？”
“后来又咋样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嘛，奶奶喝口水再讲嘛！”
小蝴蝶赶紧给奶奶递水。奶奶喝两口水，息一息继续讲：
桩兜力士既已逃亡去了，梁公子等也不再去追*，虽然是蛇怪却也还是条性命呗。于是梁公子拜谢了天聋地哑二神，又到文昌宫大殿拜谢了文昌帝君。雷枣枣树己被桩兜力士弄来几乎枯萎了，梁公子又到石羊上场六里外的泊江河畔取回轩辕泉水浇灌，因此枣树得以起死回生。枣儿姑娘也搬回了自己的家。此后梁公子一如既往地到文昌宫侧院练剑，枣儿跟弘儿学剑，一晃三年。后来有高邻人等促合，枣儿嫁给了弘儿，给梁家生育两个儿子。
再后来，传闻沿海一带有倭寇作乱祸害生灵，梁公子毅然辞别妻儿从军，成了抗倭名将戚继光手下的一员虎将。梁公子曾写信回乡说：原来这倭寇长得不但矮小，其体形也长得齐不噜杵的样子，好像当年丟掉暗器（实为蛇信子）的蛇怪桩兜力士呐。
奶奶讲的故事真正太好听了，我们意尤未尽，小蝴蝶缠着奶奶：“再讲一个嘛，还有我们朱家湾金花渠朱金花的故事呐？讲嘛，奶奶？”
奶奶说：“好了好了，一次只能讲一个，哪天你同学又来耍的时候再讲。”
于是，小蝴蝶和花蝴蝶只好陪着我耍了，下午了，我告别奶奶和朱妈妈，出门去后小蝴蝶和花蝴蝶又陪着在朱家湾林盘里耍了一阵子，她俩姊妹把我送过范家桥，相互告别后我就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小蝴蝶和花蝴蝶“二天又来耍啊”的声音在耳际久久地回荡……
回家后第二天一早我就直奔石羊二小，也就是当年的文昌宫而去。
文昌宫大殿还在，文昌菩萨已不存在了，那里而今是石羊二小的礼堂，侧院右角处那株雷枣枣树还在，又高又大，据说每年结果两三百斤，几百年以来她年复一年地给世人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甜蜜的果实。
石羊二小即文昌宫斜对门确有一梁姓人家，有个梁三妹和我们差不多一样大，曾听她吹牛说梁氏始祖婆是仙女，即枣儿，太祖公弘儿戍边归乡养老时，太祖婆枣儿还是像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一天，枣儿对弘儿说：“南海观世音菩萨要召我回去了。”说完就慢慢升空向南方徐徐飞去，太祖公弘儿策马狂追如何撵得上呐，追到石羊下场陈家湾上首一土堆上停马遥望飞天而去的枣儿，直到她消失在南天……这土堆后人叫风吹包，其实也是梁公子的望妻台。梁三妹还说，在梁氏祖坟中有一座大大的坟叫将军坟，那就是始祖公梁公子弘儿的坟墓了。梁三妹吹牛时，我们都以为她乱说，听了朱奶奶的故事后才晓得梁三妹说她始祖婆是仙女，原来是真的噢！不是她乱吹的牛逼呐！
三天假期到，又去上学，哪晓得班主任老师换人了，新老师叫柳庆云，也是一个德材兼备的好老师。杨春和老师呐？听说变成了右派分子，被取消了教书讲课的资格，啥叫右派？那时我们也弄球不懂，只晓得：右派分子吗好像就是坏人嘛。但是杨春和老师会是坏人吗？老师们学习三天下来咋就选举出一个右派分子？而且偏偏是选中了扬老师呐？
不晓得啥时有人编了两句顺口溜，街娃们不懂事拿来在嘴上每天时不时地反复多遍地满街吼：“啥子东西是什么，右派分子扬春和……”娃们吼起顺口，感觉太好耍了，杨春和老师若听见该有多伤心啊！
钟鼓楼斜对面蓄水池靠北是宋家的砖壁，高有4米，长约九米，正好可以画一幅大型壁画，当年搞大跃进了，各地都在大放卫星（吹牛），石羊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了，决心也要放个卫星，于是决定在这堵壁头上画个宣传画。艰巨的任务落在了右派分子杨春和的头上。
根据公社领导指示，杨春和在壁上画了一幅巨型宣传画。画中，一棵玉米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两个人抬来一架十三级梯子搭起才到玉米树根根底部，玉米树周围是环绕的大山，山外北方天安门闪着金光，画左侧空白处题诗一首：
四川周围多高山，
要看黄河难上难，
公社大种玉米树，
上去能把北京观！
这画，好宏伟，这诗，好提劲，这字，好漂亮！就是杨春和老师最后留给石羊人的礼物，此后他就淡出人们的视线，消失了……
这画一直留存在消防蓄水池上方的壁头上多年……杨老师啊，而今你在哪里？可安好？
不久学校传出：临江书院古教学楼是危房，要拆除呐，于是我们搬出了古楼，放弃了古色古香的，宜学宜教的环境，走进了青瓦砖壁的新教室，开始了新学期的耕耘和收获。这样一来，我因此成了临江书院古教学楼中最后一批学生中的一员。
那年开学读七册班了，好意外，我的同桌被安排了另一个人，小蝴蝶呐？她怎么没来？
不久听说她因家庭重大变故缀学了。说是他爸在一次采石过程中被巨石辗压，死了。家中忽然失去了顶梁柱，奶奶年事已高，妈妈又体弱多病，小蝴蝶毅然弃学帮妈妈分担起了一部分家庭重担，因为全家人倾全力也只能供花蝴蝶一人去上学了。
一天偶听人说，石羊三羊西道的早市上出现了一个叫卖豆浆馍馍的小女孩。会是小蝴蝶吗？
一个星期日我晨起赶到三羊西道早市去，果然看到一个女孩手提篾篼，篼上盖着一方白布，篼里冒着热气，女孩头上粉红绸扎着两只蝴蝶结，操着银铃似的童音呐喊幺喝：“卖豆浆馍馍啰……”
那不正是小蝴蝶吗？我眼眶湿润了，躲在暗处不敢现身……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同桌，我的学友，我曾经崇拜并暗暗立为学习标杆的小蝴蝶，而今还安好吗？
……
（全文完）
作者：张思潮，都江堰市作协会员，退休人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