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良(上)第三章

天良(上)第三章

首页休闲益智麻包时钟游戏更新时间: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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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作息时间,鸡叫头遍,唯民从地上铺着的木板上坐起身,随即穿好了衣服,到厨房给锅里加上水,生着火,加好柴,接着是洒水,然后把院子扫的是干干净净。等到厨房里的水开了,院子也扫完了。这在挑着水桶把水缸挑满,在去打扫店堂和店门外,看着师傅师娘起来了这又进师傅门去倒夜香,把盆洗刷干净放到墙角,再端盆水去擦药柜,桌子椅子,下门板。再回去打扫师傅住的屋在子,等师傅师兄吃完饭到了店堂,这一切就绪,他才自己洗漱吃饭。

半个多月下来,他已经熟记了各个屋里药材放的地方,和药柜的抽屉。师兄给人家抓药他看着,现在已经常常是他抓药师傅看着,只要师傅在,便是他抓药,师兄打下手了。白天站一天,下午上了门板,唯民更是小心再小心的补充药柜。夏天天长,他吃完后晌饭就又拿着扁担、绳子、斧子,去外边砍些树枝柴胡回来,然后给师傅师娘烧好水,用桶提到屋里,一热一凉。

看着院子里的柴火堆的比人还高,唯民还挑回来了十几麻包麦糠,师傅许广泰是个城里人,不解其意,问他原因,他告诉师傅说,冬天烧炕用来煨火。还真是,冬天唯民烧的炕一夜到早上都不凉,高兴的师娘直夸他有远见。

这天晚上,唯民从外面挑柴回来,师娘等在厨房,水已经烧开,师娘从案板上的碗里取出两个鸡蛋,然后叫唯民坐在身边,亲自剥了鸡蛋皮递给他,轻声道:“吃喽。”

“师娘,你这是干啥。”唯民有点儿不知所措。

“别说话,吃。”师娘看着他。“你师傅说,你来了这快一个月了,人整个瘦了一大圈,我现在一看还真是,吃吧,咱家没啥好嘞,你就把这鸡蛋吃喽。”

“师娘,这是应该你和师傅吃嘞,我咋能……”張唯民极不好意思的没有接那剥好的鸡蛋。

“闭嘴。”师娘看了看屋外,瞪着他。“快吃!”

張唯民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这是咋了这是?俩鸡蛋,咋还落泪了嘞。”师娘不解的问。

“师娘,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俺娘给她娘家侄儿吃过鸡蛋,从来没个我……”

“行了,傻孩子,在这儿,我就是娘,快吃。”听了唯民委屈的话,师娘的泪也快落下来了,她有几分心疼的对唯民说“打明儿起,我那屋,你啥都不用管了,早上多睡会儿。”

“那不中,师娘,鸡蛋我吃,但我的本分你得让我做。”唯民说。

“啥本份呀,你来之前,你师兄别说倒盆儿了,连桌子也没抹过几回,你这傻孩子呀!你师傅这回这眼是得了神助了,找了你这个傻孩子。中了,你愿意做就做,别太赶了,做完了做,做不完了留着我做。看这院子,土都让你扫丢一寸了。行了,快吃,吃完了,早早去洗洗歇着。”

“那师娘,你吃一个。”唯民看着师娘手里剥了一半儿的另一个鸡蛋,和自己手里的鸡蛋对和善的师娘说。

“我不吃,你快吃。”师娘抬眼看了他一下,苦笑着说。

“那我也不吃,这本来就不是我该……”

“行,行,行,咱俩一人一个,中了吧!”师娘行了有几分酸楚、几分欣慰的答应着。

看着师娘妥协,張唯民一笑,把鸡蛋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你这孩子呀,真是你师傅说的,高人调教出来嘞,不一样呀。”师娘满心欢喜的吃下了唯民让过的鸡蛋。

張唯民吃了师娘给煮的鸡蛋,便拿起水桶,把锅里的热水舀进桶里,提到师傅的屋里,然后回身再提一桶凉的送进去。

“唯民,去洗了歇着吧,不用等,这水我能倒。”许广泰也有几分怜惜的叫張唯民早点去休息。

“哎。”張唯民答应着,自己到厨房弄了水,在院子里一个背景的拐角,洗去了。

張唯民洗完了澡,回到自己的屋门口,一推门,只听着噗通一声黑漆漆的屋里,师兄躺倒在炕上,轻轻的“哎哟,哎哟。”叫着。

“师兄,咋了?”唯民问。

“不咋,腿有点抽筋。”师兄不耐烦的说。

“给你留着水嘞,去洗吧。”唯民看见他刚从墙角倒在炕上,却说是腿抽筋了,心里也没在意,摸着黑,坐在地铺上,然后躺下,看着黑黑的屋顶,只有刚才师兄倒下的地方透着巴掌大的光。

师兄从炕上下来,摸着黑出了没门。在他的记忆里,这么多天了,他没见过屋顶上有光,直觉是他的心砰砰乱跳,他猛然坐起身,一个健步跳上炕,到那光元钱一看,见识师傅屋里透过来的光,他摸索着,用一只眼对着光眼儿看下去,师傅屋里是一目了然,师娘赤裸的站在大木盆里,隐约还能听到师娘的笑声。看着师娘窈窕白皙的身躯,圆圆的……。生平第一次看到女人的張唯民,心里不禁砰砰乱跳,他急忙跳下炕来,躺回自己的铺上,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言自语的骂道:“下作。”

好长时间,师兄推门进来,轻轻问了一声:“睡了吗?”張唯民没有搭腔,就见师兄一下滚到炕上的墙边听见萨拉一声炕中间又透出一条缝的光,接着师兄的头便遮住了那条缝,直到那屋顶的光熄灭,师兄又下炕出去,好大一会儿,才回来躺在炕上,消停下来。

怪不得,他住进这屋里的时候 ,师兄老大的不高兴,而且以不习惯两个男人睡一铺炕上为由,让他在地上放了块床板睡。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师兄的用意,每天,他都在外面伺候着师傅师娘洗完倒了水,他自己才洗了回来,没想到,师兄的秘密和对他的排斥竟在这里,他也没想到师兄竟然如此龌龊,但是他毕竟年幼些,不知道咋样和师兄戳穿这件事,想着想着,终究他一天马不停蹄的前后忙活,乏了,想着想着还是睡着了。

虽然师傅师娘有意让他少做些事情,但每天该做啥唯民已成了习惯,依然是每天一起床,就像上满发条的时钟,一刻都不停。只是每天晚上回来,师娘总在厨房替他烧了所有人的水,师傅师娘早早都洗了,以免唯民睡得太晚。案板上,师娘也总是要给他留口吃的,这一切也渐渐成了家里的习惯。

在河边摆渡的汉民,有时候回去晚的时候,常常见到唯民在河边砍干树枝,劈柴禾,他便把船从河对岸撑过来,看看自己的兄弟。虽然从黑家寨到自己家来回一趟用不了多大功夫,但唯民自从进了许安泰药铺是一次家都没回过。这都快俩月了,这天晚上,张敬忠和汉民等在河边,看着拿着扁担绳子来到河边的唯民,张敬忠唰的落下了泪。“唯民呀,这给人家当学徒是辛苦,可你咋瘦了这么多嘞?”爹的心在痛。

“爹,不咋,我觉得好着嘞,你放心,不是师傅师娘刻苦我,是我觉得我这点儿是跟你学嘞,吃人家嘞饭,就得给人家 好好干,不让人家挑咱嘞毛病不是!”

“对!就是这。”张敬忠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拿起绳子和汉民一起给他捆着堤下堆着的一堆柴火。“这是你哥这几天给你收拾嘞,他以为是你师傅师娘难为你嘞,就给我说了,我过来看看。”

“爹,我真不是宽你和俺哥的心嘞,就是俺师傅师娘对我太好了,我才这样干嘞,俺师傅师娘也嫌我瘦了,所以每天这时候回去,都给我弄口吃的,我觉得,爹,俺师娘那真是比俺娘待我都好,爹!”

“别瞎说。”张敬忠制止着唯民,但自己却长长叹了口气。

两个人帮唯民捆好了柴,张敬忠用手拎了拎,看捆的是否结实。汉民从船上提来两小筺野鸭蛋递给唯民。“唯民,你回去把这野鸭蛋一筐送到寨里新盖的小学里,交给你柳枝姐,一筐你自己留着和你师傅师娘吃,明儿把筺给我捎过来,不然我拾了没处放。”

“中阿,哥。俺柳枝姐咋到这寨里的小学了?”唯民问。

“她爹找来了,在小学给人家做木匠活嘞,说是过咱家前,再和他呆些日子。” 汉民不好意思的说。

“这亲算是说定了?”唯民嬉笑着看着汉民。

“嗯。”汉民憨厚的点点头。

“哥,这可是老天爷给我送了个嫂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唯民跟自己的哥玩笑着。

“滚一边去,胡说啥嘞。”汉民抿着嘴,心里喜,想乐又不好意思的骂道。

“爹。”唯民转向张敬忠。“俺哥这都要成亲过好了,有人来在家给我提亲没有?”

“没脸样儿!”张敬忠也是满心欢喜的看着他。“有人提亲你愿意呀?你心里想啥以为我不知道呀?”

“爹,你知道我想啥?”

“哼,哼,哼。”张敬忠笑着。“别问,你先生给我说了,收了秋先给你哥把好过了。明年收成好了,就给你办。”

“真的呀!”这下倒是張唯民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的爹和哥了。

“唯民,家梅可是咱村最俊的闺女啦,你还说我嘞,你这一下该美嘞睡不着了吧?”

“嘿嘿,嘿嘿。”唯民傻笑着。

“行了,这十年学课没白给你交,能让爹跟冯先儿攀上亲,爹心里也是老得劲着嘞。挑着柴早点儿回去吧!”张敬忠拿起扁担,帮唯民穿上野鸭蛋筺和柴火捆儿的绳扣,唯民弯下腰挑上柴,让爹和哥回去,这才上了堤坡,美滋滋的回了黑家寨。

听见偏门的响声,正在厨房烧水的师娘探出身子看了看,见是唯民挑柴回来,便走出门。“唯民,今儿咋这么快嘞,挑这么多柴回来?”

張唯民落下担子,叫着:“师娘,你撘手给我捉住后面的筐子。”师娘答应着,走到唯民背后帮他捉住后面的筐子,張唯民两手捉住前面的筐子抽出了扁担。

“民呀,这是啥蛋呀,这么大?”师娘问。

唯民笑笑说:“师娘,这是野鸭蛋,我去河边拾柴,俺哥给嘞,一筐给咱留着,另一筐是俺哥孝敬他未来老丈人嘞。”唯民靠好扁担,提起一筐野鸭蛋对师娘道:“师娘,柴火我回来堆码,我先把这一筐野鸭蛋给俺没过门的嫂子送去。”

“民哪,咱留一筐太多了,这咋好意思嘞,我在往你筺里拾点儿,咱吃几个都中了,那能……”师娘不好意思的说。

“师娘,你放心嘞吃,说不定咱这筺没吃完,俺哥都又给咱预备下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張唯民提着筺,出了偏门。

师娘提着一筐野鸭蛋进了厨房放下,转身出来到前边唯民住的屋,叫出来了师兄胡五更,让他把唯民挑回来的柴堆码在柴房下。

胡五更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不情不愿的踢拉着鞋,蹲到柴火捆边打着哈欠,醒了会儿神,往高高的柴火垛上码放着柴火。

出来倒水的师娘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是老大的不高兴,她提着倒完水的盆儿,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心里的火说:“五更阿,看看你,那儿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打唯民进了这院子,水不用你挑,院不用你扫,睡到时候你才起,吃了后晌饭你就回屋睡,能不能打起点儿精神,给你师弟做个好样子呀,孩子小你三四岁,从早到晚走路都带着风,你在柜上一天,没人了你还能坐坐,你就是累,也没有累到连这点儿活都干不动的地步吧!真是……”师娘提着盆儿回了厨房。胡五更用眼冲她的背影翻了几眼,依旧慢慢的码放他的柴火。

唯民从寨西边的小学校回来,师娘听见门响从屋里出来,进了厨房掀起锅盖,把热在笼篦上的炒鸭蛋端出来,还有一个白蒸馍,放在案板上,让唯民吃喽。

“师娘,你这可给我惯出毛病了,每天这时候都想撈摸一口吃的。”唯民端着小半碗炒蛋,笑着问师娘:“你吃了没有?”

“吃了。”师娘满眼都是慈爱的看着唯民,婉然的笑着道:“不哄你,我知道我不吃,你也不吃,我就多炒了两个,和你师傅都吃了,快吃吧!”

“对了,师娘,还有个喜信儿给你说。” 唯民拿着蒸馍端着碗边吃边笑着说。

“啥喜信儿呀?”师娘看着他问。

“俺爹给我说,俺先生和他说了,愿意把他闺女家梅许给我,说秋后,给俺哥过好,明年收成一下来,就给我过。”

“真的呀?!”师娘笑咪咪的看着他。

“嗯!”唯民点点头。“师娘,你不知道,我天天跟着先生在他家念书,天天和家梅见面,这出来了,见不着还想她。当时我替俺兄弟给先生送学课,辞学的时候,先生就说了一嘴,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快就和俺爹说了俺俩的事儿。”

“好,好。”师娘连着说好后,脸上却有一丝愁云,眯着眼看着唯民问:“唯民哪,成了亲,你预备着想干点啥呀?”

“还能干啥呀,师娘,只要你和俺师傅不嫌我笨,我就跟着你俩到老了。”

“真的呀!?”师娘这回是咧开了小嘴高兴的笑,好像长出一口气的说:“这下我可就放心了,刚才还跟你师傅说嘞,现在咱这家呀,没了你还真不行,中了,这下我能放心的睡了。吃完了碗留着,明儿我洗,你也赶快洗洗睡阿。”师娘笑咪咪的出了厨房门。

張唯民往嘴里拔完最后一口炒鸭蛋,从锅里舀了热水,洗了碗,这才自己弄水到院子洗了,回到自己屋里,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地铺上,眼前总浮现着家梅的样子。

“你个小兔崽子,能不能一天到晚不那么欢实,从早到晚像上紧发条的钟一样转个不停。”猛然间,心里美滋滋的,瞇瞪瞪的唯民被胡五更掐住了脖子。

“师兄,你想干啥!?”对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唯民有些惊慌的问。

“我想掐死你个兔崽子,一天到晚,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有,你是欢实个啥,害嘞晚上师娘数落我一顿。”胡五更用手狠掐了一下唯民的脖子,然后站起身,又踢了他一脚,回到炕上。

“师兄,师娘数落你了?对不住呀。”唯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好意思的说。

“对不住有个屁用。”黑暗中传来了胡五更愤恨的声音。

“那你要咋?”唯民心里有点儿愤怒了。

“我让你娘那个屄滚得远远嘞。”胡五更一跃坐在炕上,黑暗里冲着唯民睡的地方。

唯民也一下坐起身,指着炕上的那团黑影道:“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仗着比我多吃两年咸盐,你以为我就怕你了,自打我一进这门,你就一百个不愿意,我吃的是师傅师娘的饭,就跟吃了你家的饭一样,你不让我上炕睡,我睡地上,这没碍着你啥吧,吃饭你先吃,睡觉你先睡,我一心一意的敬着你。想着这家里的活,我多干点,你就能少干点儿,这又撞着你啥了,师傅师娘,多好的东家呀,他们吃啥咱吃啥,炒三个鸡蛋,师娘除了师傅都给你我放进了碗里,你见过师娘碗里有几疙瘩鸡蛋,她跟亲娘一样的待咱,咱多做一点咋了。”

“闭上你的嘴,她是你娘,不是我娘。”胡五更压低声音,但有点儿声色俱厉的说。

听这话,張唯民火一下上来了,怒怼着道:“她就是俺娘,咋了。她比俺娘带我还好嘞,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你干不干我管不着,我咋样干你也少咧咧。我进了这个门,这就是我的家,你再胡说八道,我也不是好惹嘞。”張唯民一怒之下,给了胡五更一个大窝脖,坐回了自己的地铺。

“行,那是你爹,那是你娘,去,让你娘搂着你吃奶去吧!”胡五更有点急了眼。

“下作!”

“你不下作,看人家女人长得好就认娘,认娘干啥,不就是想吃口奶吗?去吧,去吧,你这娘的俩奶圆嘟嘟的……”

“你娘那个X。”張唯民翻身从地铺上起来,气哼哼的一步跳上了炕,抓住了胡五更的脖领“说你下作,你这心理还真龌龊,你作践我中,你再作践师娘,我现在就把你嘞嘴撕叉喽!”

“咣当”一声,两扇门被掀开,门上的门环哗啦啦的响着。“点灯!”门口站着的师傅大喊一声,俩人松开了手,胡五更哆哆嗦嗦的爬到了炕头的窗台边,擦着火,点上灯。

“胡五更,你刚才说啥?你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重说一遍。”师傅许广泰两眼瞪着胡五更,接着说“娘那屄,我他娘这俩眼真是让杈戳了,当初在栾川,看着你被你伯你叔轰出家门,哭的昏天黑地的,我把你带到这来,把你这个刚出徒的孩子当大柜的用,头月你怪卖力,下来你是一天不如一天呀!

我没有说过你啥,总以为你还小着嘞,大一点会懂事儿,就是你指使我拿这干那,补药柜,找绳子我都不说啥,从药铺开张到现在,到月头我就给你工钱,别人家五毛,我给一块,前晌给你钱你后晌进窑子,你活得比我还舒坦,今儿让你师娘割点儿肉,明儿让你师娘多炒个鸡蛋,柴火我得掏钱买,水没有了我去挑,自从唯民进这门你倒是不挑食了,可早上你睡到孩子开门,黑了孩子关门你连一块门板都不上,回屋就睡,吃饭还得你师娘叫,你看他小,你欺负他,这么大一铺炕,睡七八个人都松番,你让他打地铺睡地下,你是谁呀你?当初你叔给我说,你一身的坏毛病,不让我同情你,我他娘就是个大傻蛋,现现实实的东郭先生,你真把你当掌柜了呀,连你师娘你都作践,滚,现在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师傅肯定是在外面听全了两个人的争吵,瞪着胡五更说。

“这是咋了这是?说是把书忘窗台上了,咋就在这儿生这么大气嘞!?”师娘迈腿也进了门,看着师傅问。

“去,给他拿一块钱,叫这不算人的东西马上走。”

“这是为啥呀?”

“下作,腌臜,心术不正。我今儿算知道了,他伯他叔为啥不让我同情他,这鳖日孩子真没有一点好处气儿。”师傅怒不可遏地说。

“行了,有啥话不会明天说,天这么晚了,你让他上那儿呀!”师娘拉了拉师傅的衣服。

“不中,叫他走,你是没听见他刚才是咋作践你嘞,气嘞唯民孩子要撕他的嘴,我是真瞎了眼了。去给他拿一块钱,这月刚开头,全当我给他的住店钱。”师傅大声吼着师娘,师娘转身出去了。

“师傅,我错了中不中?”胡五更怂了下来,用一种乞求的眼光看着师傅许广泰。

“不中,赶快,有多远你走多远。是你的东西你拿着,不是你的东西你给我留着,胡掌柜,胡大爷。”

师娘转回来,递给师傅一块洋钱,师傅抬手扔在了胡五更的炕上。

胡五更傻愣愣的看着师傅,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师娘。

“你不用看,走吧。”师傅坚定的说。

胡五更看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好下炕穿鞋,低着头卷了铺盖,找绳子捆了,拿起炕上那块洋钱,往门外走。

“记住,胡五更,想活人,你走正门去住店。不愿做人,你去睡窑子,这是咱俩最后的一点儿情分,我多说一句。唯民,去,把正门给他打开。”师傅看着唯民从炕上下来,到地铺边穿了鞋,跟着胡五更出了门。

师傅“哎”了一声把手里的书摔在炕上,气呼呼的坐在炕沿。

送走了胡五更,張唯民回来进了屋。

“你真是个傻孩子呀,他欺负你,你都不吭一声,今儿要不是他糟践你师娘,你是不是还由着他欺负呀?!”师傅又气又恨的数落着他。

“师傅,他欺负我没啥,可他那臭嘴不能糟践俺师娘。你要不进来,我今儿非让他那嘴叉到耳朵根不可。”張唯民狠狠的说。

“中了,你师娘是对的,我眼瞎。你师娘没有白疼你个兔崽子。”师傅转怒为笑,从炕上站起,过来从地铺上拿起他的被子往炕上放。“你看看,这还是夏天,被子都潮成这,要是冬天还不潮出毛病呀!”师傅有点心疼的把被子放到炕上。

“唯民呀,你从来到现在一直睡在地上?!”师娘看着抱着褥子往炕上放的唯民,惊异的问。

“怪咱俩呀,从孩子来,一直也没有进来看看。”师傅摇着头,非常内疚的说。

“为啥呀?”师娘问唯民。

“没啥,师娘。师兄说他不习惯俩男人睡一铺炕,还说我打呼噜。”張唯民笑了笑,没敢真掲胡五更的底儿。

“娘那个屄,他啥都不干,你鸡叫就起,里里外外累一天,能不打呼嘛。”师娘也气得用指头捣了一下他的头。“你呀,真是个傻孩子。中了,不说了,早点歇着吧,明儿起来,就把铺盖都搭外头晒晒。”

“没啥,师娘,我皮实嘞狠,你和俺师傅快去歇着吧。”張唯民憨厚的笑着,把师傅师娘送出了门。

从这一天起,張唯民上了柜,接方子,抓药带算账,师傅拿本本草经坐在客桌旁,招呼着他,小半个月下来,师傅便呵呵笑着告诉师娘。“不用管了,这孩子心细着嘞。”

师娘抿着嘴笑着道:“你说这孩子,每天这活是一点儿都没少干,现在一关门还要补药柜,前头一没客,只要你在前边,不是给你翻凉药材,就是替我揉面,这一个人顶那胡五更仨人。”

“是啊,咱再看看,年下再说吧!”师傅拿着他那本《神农本草经》又回了店堂。

“抓药。”一张方子拍在了正在记账的張唯民脸前的柜台上。唯民一惊,“噢”了一声,抬起头。“家梅!”他叫了一声,红着脸,看着也红着脸站在面前的冯家梅,接过方子问:“谁咋了,抓药?”

“俺哥,肚子里出了个疙瘩。”家梅突然又恢复了以往那文文静静的样子,站在柜台前。

“这是,家梅?”坐在客桌旁的师傅走过来问唯民。

“啊!师傅,这就是家梅。”張唯民红着脸。“家梅,这是我师傅。”

“师傅。”家梅红着脸羞涩的朝许广泰一躬身行了礼。

许广泰咧着嘴乐的眼都成了一条缝说“你个小兔崽子,眼神可真毒,这么好的闺女,你就等着享福吧!来,来,来,方子给我,去,领后头让你师娘见见。”许广泰把手里的《神农本草经》放在柜台上,往柜台里走。

“行了,师傅,你不上手了,我一会儿抓完了再去见俺师娘。”唯民在柜台上铺开了纸,拿起了药称。

“哎,那可不中,你师娘从那天得到信儿,都念叨了好几回了,一心想见见咱家这没过门的媳妇。咱是这,家梅,让他在这给你抓药,你跟我到后边去,你师娘得了这么好个儿,今儿又见上你这么好的媳妇,非高兴疯了不行。走,走,走。”师傅高兴的嘴都合不上地往里让着家梅。

家梅看了看唯民,脸是越发的红了。

“去吧,师娘可好了。”張唯民也红着脸说。

关于她自己和唯民的事儿,家梅也是知道的,冯先儿心里对唯民这个学生的偏爱,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知道自己的爹真是看好唯民这个学生,否则,自己的爹不会在和唯民的父亲说柳枝的事情时,一起说了她和唯民的事儿。家梅听唯民话一出口,这才跟着许广泰往后院走去。

“当家嘞,当家嘞。”一进后院门,师傅许广泰便喊了起来。

“咋啦这是,一声紧着一声的呀?”师娘从自己屋里出来,看着领着家梅走来的许广泰,从嘴边拿下一个卡子卡好了自己的头发。

“猜猜,这是谁?”许广泰领着家梅站在她面前。

“谁呀?”师娘端详着家梅。

家梅看着师娘,羞红着脸,鞠了一躬,问了一声:“师娘好!”

“噢!”师娘好像突然醒悟了似的,过来抓住家梅的手激动起来。“我嘞老天爷嘞,我知道了,自家嘞仙女下凡啦,唯民嘞……家梅……是吧!快,来,来,来。进屋,进屋。”师娘眉开眼笑的拉着家梅往屋里走。

“师娘,不进去了,下回来在和您老坐。我来是给俺哥抓药嘞,俺爹还等着嘞。”

“那咋行,进了师娘的门,总得喝口水吧。”师娘坚持着。

“师娘,他在你这儿又吃又喝又学本事的,我来的时候俺爹说了,让俺代他谢谢您二老,再说俺俩还不一定嘞。”

“不许胡说,啥叫不一定,你爹都吐口了,当我不知道,俺唯民可是百里挑一,你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师娘敢肯定,你俩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姻缘。”

“师娘……”家梅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卷着长长的发梢。

“行了,行了,孩子头回来,咱就依着孩子。”许广泰看着自己当家的笑着,给家梅解了围。

“那中吧。”师娘有点儿不甘心,但也不再强留,领着家梅和许广泰一起回到了店堂。

唯民包好了药,用纸绳捆扎好。

“多少钱哪?”家梅问。

“五副药,一共是九毛钱。”

“唯民,你这是说啥嘞这是,你这傻孩子,这是咱自家嘞药铺,吃几副药,还要钱?”许广泰看着唯民,数落着他。

“就是呀,你这傻孩子,这么不懂事,傻实诚。”师娘也数落着唯民。

“这可不中,咱是开店嘞,药不是咱家自己种嘞,再说,这啥钱都可以不给,这药钱可不能不给,是不是。”家梅看着师傅,师娘,接着说:“师娘,师傅,你二老不知道俺爹嘞脾气,你这回不收钱,下回他一定不好再进你的门。”

“那最好,我盼着你家永远都不为这事踏我嘞门。”许广泰笑着说。

家梅莞尔一笑道:“谢谢您,师傅,但这真嘞不中,俺爹常给人家看病,以前都是上李村街抓药,现在这儿近一点儿不是。”家梅看了看唯民,低下了头。

“那中,收,收。是这唯民,照本收。这中了吧。”师傅许广泰看着家梅,笑着给唯民发了话。

唯民收了钱,家梅提着药,羞涩的笑着对师傅师娘说:“那师傅师娘,俺走了。”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唯民,转身出了门。

看着唯民还站在柜台里,师娘笑咪咪的看着他,责备着说:“你傻乎乎的还杵在那儿干啥,还不快送送。”

“哎。”唯民不好意思的从柜台里出来。

“送到河边,看着过河阿。”师傅推了他一把,骂了一声“傻孩子!”唯民这才跟着跑出了门,追上家梅。

“家梅,家文哥那儿出了个疙瘩?”唯民问。

“心口下头,我从来没见过,俺爹都害怕了。你出来俩月了,也不回家瞅一眼。”家梅抱怨着,俩人出了黑家寨的东寨门。

“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学徒,店里有个师兄还挤兑我,我做事处处都得小心着,就是想,也只能夜里躺那儿想一下。”

“那刚才咋没见你师兄嘞?”家梅看着他问。

“他嫌我干活多,亮白他了,还出言下作嘞骂我,糟践师娘,我要撕他嘞嘴。没想到这事儿都让师傅听见了,半晚上,师傅把他撵走了。”

“真嘞呀!”家梅停住脚步,有点儿心疼的问:“你说他咋欺负你嘞?这么坏。”

“其实也倒没啥,他看我小,不让我睡炕上,让我打地铺睡地上。”唯民笑着对家梅说。

“啊!?”家梅惊异的看着唯民。“俩月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睡地上呀?”

“现在没有,师傅知道了,直接就让他滚蛋了。”

“人都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我看还真是,你和家就隔一条河都让人欺负,那要是出远门,还不定咋受气嘞。”家梅心里有点儿难受,两个人慢慢向河边走。

“事都过去了。”唯民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对家梅说:“我给你说,师傅师娘待我可好了,每天后晌我出来给家里干点儿啥,师娘都给我煮俩鸡蛋。以前听旁人说,学徒可怜,我咋不觉得嘞,我到觉得,师娘比俺娘待我还好一百倍。”

“真的呀?”

“真嘞,在我心目中,你娘,师娘才是真正的娘的样子。”

“你也真是,遇上个那娘,怪可怜的。”

“那有啥,现在有师娘,将来有你娘,还有你,你的性格就像师娘。”張唯民上去,轻轻抓住家梅那白皙柔软的手。

“胡说啥?”家梅脸上泛着红晕,想挣脱,却又不是真的要挣脱,俩人牵手走了几步。家梅看见前面有人,便把手从唯民手里抽了出来。

和两个挑着担子的人相对走过,家梅站住脚,对唯民道:“回去吧,时候大了,师傅该不高兴了。”

看了看挑担子的人走远,唯民又紧紧抓住家梅的手,家梅低着头,羞涩地看着地面。

張唯民紧紧攥着她的手,心里砰砰乱跳,但又情不自禁的说:“俩多月没有见你,我心里跟猫抓嘞一样,家梅,我,我,我想抱抱你。”

“你出来这俩月,学坏了。”家梅抽出手向前慢慢的走着。

“家梅!”張唯民紧赶两步,再次抓住她道:“你不要生气,我就是想你。”

“想也不能说,这辽天野地人来人往嘞,叫人看见,俺还咋见人嘞?!”

張唯民看着家梅,又看了看两边一人多高的苞谷地,拽着她就钻了进去。包谷地里,晚上的露水还没落尽,家梅被拽着,心里砰砰跳着,嘴里不停的轻轻喊着“你要死呀。”張唯民一回身,一下紧紧抱住家梅娇柔的身躯,家梅扭动着腰肢,用手捶打着他的背,但身体却与他越贴越紧,唯民的脸紧贴着家梅娇嫩的脸,嘴紧紧粘在了家梅的双唇上。初吻,让每一对儿少男少女的感受都是剧烈的,家梅的双腿不停的颤抖,浑身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身体不停的往下坠,在唯民紧紧的拥抱下露出纤细、洁白的腰肢,張唯民怕她跌坐在地上,就势自己坐在了地上,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手在她腰肢间游动……

激吻过后,家梅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下,说“我叫你学坏!”接着伸手又轻轻拧了他的脸后,用胳膊搂紧他的脖子。

唯民轻声叫着,再次抱紧她。

“去看看,路上有人没有?”家梅依偎着他轻柔地说。

看着唯民往包谷地外钻,家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拾起地上的药包,跟着出了苞谷地,上了大路,低着头,朝远处的河堤走去。

自从和冯先儿,柳木匠说好了俩儿的亲事,张敬忠心里就吃了劲儿。一年里两场大事,不由的他看着家里的粮食和房子发愁。晚上躺在炕上和唯民娘商量,可自己的女人却始终背对着他,阴阳怪气的说:“你能做主,你就有法儿,和我说啥。”张敬忠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是有气,但也只能忍了回去,毕竟这是家里的头一件大事,他不想和自己的女人起什么争执,尽可能的避免节外生枝。他也知道自己女人的秉性,无非是两个儿子的事,冯先儿和柳木匠没有先找她来定孩子们的事儿,她要拿着,端着张敬忠,让他知道这家里谁当家。

张敬忠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但对自己孩子的这头场大事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主意,他拉土打坯,先在大车门边的大房里和仓房里各盘了一铺炕,计划着按哥东弟西的习俗,把东边哥几个住的屋给了汉民,车门边儿的房子安排给了唯民,老三述民先住在放粮食的仓房里。

盘炕,泥墙,修门修窗。张敬忠伺候完自己家里的地,回到家里就是忙这些事儿。汉民每天收了船回来就给自己的爹帮忙,他接上手,张敬忠去灶火做饭。

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向憨厚的汉民,不由自主的落起了眼泪。

“这是咋了这是,好好嘞是哭啥嘞?”张敬忠放下饭碗,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汉民没说话,只是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酸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

“大哥,你这是咋了?”老三述民也看着汉民问。

汉民看了看自己的兄弟,放下碗,平静了一会儿才对述民说“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别像哥一样没出息,长大了好好孝敬咱爹。”

“噢!”述民答应着,但他仍然一路疑惑地看了看大哥,又看看自己的父亲。

“中了。”张敬忠又端起饭碗,看着大儿子道:“谁家不都这样吗,娶媳妇过好,哪有不张结嘞。给你把这好过了,明年你兄弟的时候,你就能搭上手了,知道该干啥了。枝那闺女我看了,是个过日子的人。中啦,恁弟兄们都大了,信爹嘞,在家嘞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别想多了,我一定要把你嘞这场事儿弄嘞有模有样,不会让旁人笑话咱嘞。”

听爹给他说这么多宽心话,汉民这才又重新端起了饭碗,开始吃饭。

“我说老大,明儿给三财说一声,早回来一会儿,跟你爹去再给咱家磨点儿面。”唯民娘端着碗,站在自己屋门口大声支使着说。

“家里还有面,着急磨啥嘞?”张敬忠扭过头问。

“昨天,俺二哥来和我说,他秋后要给他老二过好嘞,我得蒸喜馍,咱家那点儿面能蒸几个呀?”唯民娘理直气壮的说。

“那么多面嘞,不够你蒸十个馍?”张敬忠问。

“回回俺娘家过事儿,我都是三十个,到了这个侄儿拿十个,叫俺二哥和这个侄儿咋想嘞,我这当大姑嘞,那个也不能屈带喽。”

“那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孩子这事儿还过不过,咱家这可是头一场事儿呀!咱手紧一点儿中不中。”张敬忠没好气的说。

“不中!”唯民娘睁着眼,瞪着张敬忠。“你能做的了你孩子的主,你还想当我的家呀?”

“我当不了你的家,这面你自己想法,我的这粮食是要留着俺家过事儿用的。”张敬忠倔强的吃完碗里的饭,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

“放你娘那个屁,老敬忠,这儿子大了,你硬气了是不是?我今儿倒要看看,这个家到底谁做主,明儿你不把面给我磨喽,咱试试!”唯民娘依然强势的有点儿歇斯底里。

“试试就试试,明儿我看谁敢动我一把粮食。”张敬忠也站起身,声音高了起来。

“你娘那个屄,你老了老了还涨脾气了不是!”唯民娘把手里的筷子摔向张敬忠。“娘那个屄,我给俺娘家多拿俩馍是给谁涨脸嘞,再说,你老张家有啥,不就是有那几斤面吗?不识抬举嘞货。”

“娘呀!你不骂俺爹中不中。”汉民猛然把碗搁在了桌上,“咚”的一声,惊的唯民娘止住了声。“我都快二十岁了,这么多年了俺爹一直叫我顺着你,老三小,唯民跟你呛呛我说他,我还动手打过他,那还不都是看在你是俺娘嘞份上,这你就以为是唯民真的有错吗?你张嘴闭嘴嘞骂俺爹,你以为俺兄弟们听了心里不难受,不生气吗?咱村我这年龄嘞人,人家都抱上孩子了,人家家都是娘操心给儿说媳妇,我是俺爹求人家给我提亲,可谁家一打听有你这样的人做婆子,都不让闺女来呀!

如今,老天爷一场洪水,给我冲来个媳妇,俺冯先儿伯好言好语把人家闺女说给我,人家爹来了,听说我救了人家闺女一命,咬着牙啥都没说把闺女嫁给我。说好亲到现在,俺爹不失闲的里外忙活,饭都得自己下手做呀,你干啥了?你娘家侄儿这几天过好,你把织好的两仗布给了俺二舅,你想过我没有。推碾子磨面你叫我回来,我娶亲过好你操过啥心,你拿筷子摔俺爹,娘,你给我说说,你凭啥呀我嘞娘。我实话给你说,这是老三还小,等他再大几岁你看着,不是唯民就是他,非带着俺爹跟你分家不中,我虽然没本事,可我现在都想领着俺爹离开你。就是现在,咱把唯民叫回来,咱分分家试试,看看有人要你没有?”从来憨厚不多话的汉民,突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常年积在心里不好出口的话,张敬忠坐下身不言语了,唯民娘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始骂起了汉民。

“娘那个屄呀,你个天*嘞货,原来以为你是最孝顺嘞,没想到你和你那鳖孙兄弟一个秉性,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嘞,就嫌在我了,句句话跟刀子一样戳我的心。中,我明儿就走,我去叫你舅们来,给我评评这理。”唯民娘气势不减,但却是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数落着汉民。

汉民毫不示弱的看着自己的娘道:“中,你就尽管叫他们来,我二十岁了,也该替俺张家顶门立户了,有啥别让他们找我爹,小心那句话说不好,别说是俺舅,就是俺爷,你看我敢不敢拿快抢轰了他,俺五叔明天就给我发枪子,我都给俺舅家攒着,欺负俺爹一辈子了,你娘家嘞卯到俺这辈儿,没人认了。”

“你娘那个屄,你就是狼托生嘞。”唯民娘指着汉民骂道。

“我就是狼托生嘞,唯民给你顶嘴,我打他,可咱家就他有学问,说出的话句句戳我嘞心,你知道不知道,你说,你一回三十个白蒸馍,是给俺老张家挣脸面,俺姨夫去俺舅家拿十个馍坐的是头席,你拿三十个馍,俺爹担水劈柴在灶火烧火拉风箱,最后让拿回来一碗杂和菜。你说说,你给老张家挣嘞脸在那儿嘞?!唯民跟我说,让我想,想的我心里酸的直掉泪。今儿我把话搁这儿,以后谁敢在欺负俺爹,你让他试试,拿指头指,我撅他的指头,嘴骂,我抽他的嘴,抬手剁手,抬脚剁腿。明儿你回去,把我这话一句不漏的告诉俺外爷,俺舅,俺妗子还有你那些侄子们,让他们看着张敬忠的儿们以后咋给他撑腰。你要还是俺娘,你就想着俺爹,想着你儿,想着老张家,以后俺弟兄仨给你养老,你要还觉得你是庞庄老庞家的人,和你兄弟还有俺外爷一起欺搡俺爹,你这回回去,就靠好俺那些老表兄弟们,让他们给你养老,你随时可以离开老张家。我挑头,给俺弟兄仨办个后娘。”汉民依然是句句如刀地说着。

“这是胡咧咧啥嘞。”张敬忠瞪了汉民一眼。

“我没有胡说,爹,我刚才就是想起了唯民给我说的话,看你忙一天还得自己做饭,我心里才难过掉的泪。这家里我是老大,今儿我是有啥说啥。娘,从我记事儿到现在,你一直仗着俺舅家兄弟子侄儿多,没有把俺爷俺奶还有俺爹放到眼里,从俺爷俺奶到俺爹,都是怕俺弟兄仨受屈,才处处迁就你,老三不到一岁,为啥我记不清了,你把他扔到俺爹怀里,一回娘家就是五六天,饿嘞老三整天整夜嘞哭,俺爹几天都没睡过觉,想你这些年也就是这样拿着我们压着俺爹吧!俺爹心疼俺,才不得不一次一次的到你庞家求你,接你,受俺外爷俺舅的气,这事咱就算他过去了。可娘啊,俺二舅来一说他要给俺二鹏哥过好,你想都不想就把织好的两丈布给了俺二舅,我现在就问你,我是你儿,我过好嘞日子也在眼底下,你说咋办?”汉民看着自己的娘。

“有啥咋办嘞,先紧着你舅家。”唯民娘毫不犹豫的说。

“那中,他在先,我在后,听你嘞,先紧着他。”汉民话锋一转道:“现在你还是俺娘,都依着你,但是,娘,我过好之前,你得给我再弄两丈,两床被子,你买也罢,抢也罢,我不管,我只知道儿比侄儿亲,家里的粮食一应我要用的东西,除了棉花都不准动,如果没有这两床被子,从我娶媳妇过好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娘,我明儿就去告诉唯民,老三听着了没。”

“知道了,哥,就是你要拿快抢轰咱外爷,我就拿快抢轰咱三舅,庞家就他最不是东西,比咱爹小六七岁嘞,从来见面不叫一声哥,都是老敬忠,老敬忠嘞,我早就想抽他俩大耳巴子了。”述民看着汉民,也说出了自己对娘的兄弟的不满。

“中,兄弟,是咱老张家的种。”汉民把手放在小兄弟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中你娘那个x嘞中,你敢拿枪轰你外爷,轰你舅,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老张家。”唯民娘端着碗的手在打着颤,她没想到,她自己孩子们的心里,咋能跟她娘家有这么深的仇气,就连平时最孝顺她的老大汉民,今天说了二十年都没说过的这么多话。还有小儿述民,刚刚十四岁,穿上浑裆裤还没几年嘞,说出的话竟是要要她最心疼的小兄弟的命。她心里不由暗暗的吸了口冷气,她想不明白,这是那儿来的这么大仇气,这么大的恨,而且还明目张胆的让她这个娘,随时可以离开她的家,不给养老,也不给送终,这一切都让她回去靠好她娘家侄儿?汉民就连自己要挑头给他们办个后娘这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她想不通,自己的孩子,为啥会恨她这个娘,就因为那两丈白布吗?

“哥,只要你让我轰一枪,今儿黑起,你和咱爹歇着,以后我替咱爹洗碗刷锅。”老三述民站起来,收拾了爹和哥的碗筷,进了灶火。

张敬忠和汉民也起身去忙别的了。

唯民娘听了这些话,看了小儿做出的事儿,自己扶着门框站起了身,手里还端着述民都不洗的碗,头一次被大儿一席话噎住了的她,好像有点懵了,有点威风扫地的感觉。本来,她把自己织好的那两丈白布给了自己二哥,一是她常年拿张敬忠不当回事的积习,她庞桂花是庞家的闺女,庞家的大姑,扶助庞家从来都是要鞋给袜子,不惜一切的大气。二是,她对张敬忠应下俩孩子婚事的极度不满,是要张敬忠一个好看。她想要地是,冯先儿、柳木匠来坐在她炕头才能定下这儿女姻缘。总而言之,凡这家的一切事情,要她“哼”一声才算,没想到,这一切关乎孩子终身的大事,让一家人都再不由着她,一向都顺着她的汉民突然翻了脸,说出的话是字字戳心。他要顶门立户,也就是说,这个家,她这个当娘的再不能说一不二,眼下就能看得出,这家的四个一姓的显然都对她极度的不满,大儿下了话,在他过好之前,两床被子,这明显是要让她把那给出去的两丈布要回来呀,看着爷仨该干啥干啥去了,她觉得心里窝火,想再起来骂上一通,却又有几分胆怯,因为始终孝顺她的汉民,要顶门立户之前,已经给了她这个当娘的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她也本能的思忖着,她,不能把老张家人得罪完不是……

现在这两丈布的被里子,成了汉民哥几个把她当不当娘待的头等大事,也是她对娘家无私无畏,对张敬忠和自己孩子长期无视,拿捏立威的现实报复。仨儿里,汉民可是个蔫儿胆最大,一根筋,说的出做得到人,又是老大,也一直顺着她,镇着下面的兄弟,她这个娘,此时还真不能无视他的存在。两丈布,此时成了她这个娘最头疼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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