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将来的某一天,大家都能玩到拥有自己本土文化的优质游戏。像中国的其他产业一样,国产游戏能以一个领跑者的姿态,面对全世界,面对全宇宙,器宇轩昂,扬眉吐气。这会是由我们一起去完成的梦想。我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毛星云《致终将由我们去复兴的国产游戏》
色彩绚丽,是张晓第一次玩《栖云异梦》的第一感觉。随着解密剧情的深入,她逐渐被其中奇幻唯美的画风和浓郁的神话元素所吸引,再配上恰到好处的音乐,让整个游戏看起来就像一个电影,她想一口气通关到底。
当画面结尾停留在云层中那张巨大猫脸,如同山海经中的神兽俯瞰众生,张晓心中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太短了。”其实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这并不是张晓独有的感受,这款集齐“国风、奇幻、悬疑、解密”等标签的游戏,2022年在taptap上一经上线,就获得了52万关注,47万下载,登上官方推荐首页,获得9.0的高分。人们纷纷留言“美术画风美哭了,如同一场视觉盛宴。”
没有人知道这款做工精良的成熟作品,其实来自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这是他们的第一款游戏。
▋ 缘起
一切故事都要从2019年的那个春天开始:宋海麒要开始准备毕设作品了。
宋海麒是上海视觉艺术学院2016级数字媒体专业的学生,他所学的内容叫新媒体艺术装置,对口的工作是在美术馆或博物馆中做一些艺术的交互装置,对着屏幕做些手势,会有相应的图像变化。虽然他在大学期间做出了许多优秀的交互设计作品,拿下不少奖项,但当他想到自己的未来是去做那些千篇一律的政府项目,他就感到不自由。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趁着毕设,他要转型。
一开始,宋海麒就想做国风游戏,这源于他自己就是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泱泱中华五千年,村落成了国,符号成了诗,呼唤成了歌。宋海麒迷恋东方哲学的超前思想,喜欢中国历史的波澜壮阔,他想把他感受到的奇妙都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在宋海麒玩过众多游戏中,他印象最深的是国外的一款独立游戏《BABA IS YOU》,简约的像素呈现风格,独树一帜的英语单词拆解与*的玩法,使它荣登当年的steam独立游戏的销量榜前十。于是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一个汉字拆解的游戏呢?
宋海麒将自己想要做传统文化元素游戏的想法发到了各大高校比赛的QQ群里,得到了两位年轻小伙伴的响应。一个来自中国美术学院,一个有着七年的技术沉淀,大家都是传统文化的“死忠粉”。宋海麒的游戏团队诞生了。
毕设作品的雏形是水墨风文字沙盒解密游戏的设定,但在制作汉字拆解游戏过程中,难度的最大的问题竟不是画面或技术的实现,而是制作字库。他们无法把网上的字库直接扒下来用,遇到许多生僻字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查字典”。经历无数个熬夜查字典的日子,宋海麒感觉自己的文化储备又上了一个台阶。
2019年,宋海麒携带着他的作品亮相网易游戏高校MINI-GAME挑战赛。整个游戏以主人公的一次“梦境”为线索,在悠悠水墨画中开篇,游戏场景中的物体都可以复原成对应的汉字,将汉字拆分*变成新的字,拖曳到场景中又可以变成新的物体,成为通关的小道具。宋海麒为这个游戏起了一个动听的名字《梦蝶》,寓意“庄生晓梦迷蝴蝶”。
《梦蝶》一举拿下了网易游戏高校MINI-GAME挑战赛二等奖和最佳技术奖,NEXT IDEA腾讯高校游戏创意制作大赛优胜奖,并出现在全球游戏开发者大会上。它惊艳的画风和创新的玩法吸引了众多玩家,许多人会在手心里悄悄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一年,宋海麒22岁的人生打开了一个新的豁口。
▋ 开端
2020年的夏天,游戏界出了一件大事。
一款梦回明朝江南的古风经营类手游横空出世,火爆全国,它就是《江南百景图》。
彼时,在上海的宋海麒看到听到身边的人都在谈论《江南百景图》,忍不住激动起来。《江南百景图》在他眼中仿佛一个里程碑式的游戏,在那之前,仿佛还是二次元游戏的天下,但它的火出圈让宋海麒意识到人们其实还是很吃国风这种差异化内容的呈现的。
国风独立游戏的历史并不长,最早可追溯到1990年的《轩辕剑》,但真正开始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的是1995年的《仙剑奇侠传》,成为了一代人青春记忆。虽然在游戏领域掀起了一股复古潮流,可惜的是国风游戏品质参差不齐,许多游戏套着传统元素的牌子,里子依然是模仿国外游戏的内核,精品化、差异化的好游戏寥寥无几。
宋海麒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大厂找个班上,他打算直接创业,延续《梦蝶》的火种,继续开发国潮品牌游戏。为此,他进行了大量的市场调研,并拜访了不少前辈。
在和成都东极六感的CEO田海博的一次交流中,田海博向宋海麒述说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在早些年,他与一位外国人见面时,对方问他是否是日本人,他答不是,外国人又问是否是韩国人,田海博再次否定。正当他以为这位外国人要问自己是不是中国人时,外国人起身走开了。此后,田海博立志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做自己中国人的东西。宋海麒听完深受触动。
宋海麒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起名“炭焱”,表达年轻人那股燃烧的怒火和热情,核心成员依然是《梦蝶》原团队。他们靠着《梦蝶》路演,顺利拿到了第一笔融资。在杭州的艺创小镇,这几个年轻人开始他们的征程。
▋ 前行
《栖云异梦》的孕育过程堪称一波三折。
宋海麒是一个有想法、有野心的年轻人,在他规划的游戏蓝图中,有诸子百家文化、良渚文化……当一个又一个概念真正落地时,宋海麒犯了难。
作为一支只有6名成员的初创团队,他们曾为团队资金发愁,曾在立项阶段摇摆不定,甚至早期耗费大量成本研发的项目没了下文,这是许多中小团队发展中会面临的真实困境。
宋海麒及时改变了发展策略,决定沿袭《梦蝶》的美术画风和世界观,在他们擅长的国风解密类游戏赛道深耕。
2022年,《栖云异梦》正式立项。
经过调研,炭焱团队发现解密类游戏的受众主要是14岁-25岁的“Z世代”,而这群人最大的特点之一是“颜值即正义”。看来想要抓住他们的心,首先要吸引他们的视觉。水墨画风虽有意境,但黑白的画面看久了毕竟枯燥,于是,他们决定模仿敦煌壁画的技法,在水墨元素中加入浓墨重彩的岩彩画风,大胆使用明亮鲜艳的颜色。在摸索画风过程中,他们还专门去请教了敦煌相关的专家,《栖云异梦》诡谲绚丽的美术风格就此诞生。
除了视觉效果,剧本玩法是游戏的另一个关键点。《栖云异梦》的故事设定是主角方哲和好友苏少言两位高中生,为寻找父母失踪之谜,一路从现实世界追踪到“栖云洲”的异世界,解决一环扣一环的谜题,在现实与梦境交融中积累碎片化线索,拼凑出最终真相。
为了增加游戏的可玩性,他们在精巧的机关设计中加入大量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如龙生九子、回文诗、北斗七星、针灸点穴等谜题。虽然设计这些谜题对于他们这些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来说是信手拈来的灵感,但也会考虑玩家的反馈,及时调整游戏的难度。
宋海麒的后招儿不止于此。他投资部分资金招募专职音乐制作人,创作《栖云异梦》主题曲《囚徒》来提升游戏的沉浸感。团队又创建“山灰猫“的自媒体账号,发布“学渣酷盖和他的冷面同桌”系列动画,是《栖云异梦》游戏人物的日常篇,吸引了数千粉丝关注。在游戏、音乐、自媒体三个维度互相借力的发展战略背后,宋海麒要打造的是自己的国潮品牌。
历时四个月,《栖云异梦》在各大平台正式上线,首发期间获得Apple官方推荐,登顶字谜品类免费榜,结束了《纸嫁衣4红丝缠》长达11天的霸榜。游戏的精彩表现引来了多家发行商上门商谈合作,同时,也受到了Unity的关注,成为Unity“黑马计划“的成员之一,得到技术和曝光上的大力扶持,并被邀请参与Open day的商业路演。
那些为了做游戏肝过的岁月,苦于无法商业化的辗转反侧,在得到人们真正认可后,化成了宋海麒心中汩汩暖流。
宋海麒依然没有止步于此。在他的心中,他有一个栖云元宇宙的梦,在那个神秘而美丽的栖云大陆,还有许多的故事没有诉说。这只是第一步。
2023年4月13日,《栖云异梦》PC版本在steam平台正式上线。《栖云异梦2》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
END
采访实录宋海麒毕业于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数字媒体专业,现担任上海视觉艺术学院企业导师,与学校共建实习基地开展校企合作。19年在校组建独立游戏团队,另两位联合创始人为中国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生的主设计师与沉淀7年技术经验的CTO,开始制作《梦蝶》这款以汉字组合与拆解为核心玩法的解密游戏,当下已获得版号,将于今年发行。毕业后开始筹备着手构筑国潮内容品牌—“栖云”宇宙,获得了52万关注,47万下载,roi为300%的成绩,同时也获得了taptap和苹果app store的官方推荐。同时,栖云系列产品栖云异梦PC版本于2023年4月13日在steam平台正式上线。
码客人生:你很喜欢传统文化么?
我挺喜欢传统文化以及国风的一些东西,包括像一些古典文学,以及有关中国一些哲学层面的书、历史书,我都爱看。我最喜欢的是老庄哲学,也会读钱穆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以及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我会觉得在几千年前就有这样所谓的超前思想,完全可以嫁接到我们现在的现实社会上面,提供我们所谓的精神寄托,挺奇妙的。平常去一个地方,第一个要去的肯定是博物馆。
码客人生:为什么选择以游戏来表达自己?
我觉得不管是新媒体艺术装置,还是电影,还是我现在做的游戏,或其他模式,它都是所谓的品牌表达内容的一种媒介。在我这个数字媒体专业所持有技能中,能够在前期有一个自由的成熟的商业模式的前提下自己循环,还能表达我们的内容,去塑造一个人物以及世界观的IP,其实游戏再好不过了。
码客人生:栖云世界是个怎样的世界?
栖云大陆是融合中国传统文化和现实历史特色的东方奇幻世界,故事以良渚文明为参考,以庄子学说为内核,以“梦”和“蝶”为意向,以“蝶纹兔毫笔”为媒介,描绘了由人心所导的一方神奇土地。
可以理解为类似漫威的一个大宇宙,但它是基于中国文化层面架空的宇宙。
码客人生:《栖云异梦》这款游戏框架灵感是怎么得来的?
《栖云异梦》核心研发成员有4人,大家都很喜欢线上和线下的解谜类游戏,也很喜欢这类带有东方神秘色彩的文学作品。栖云系列相比传统的国风解谜游戏,将悬疑推理和东方志怪融合,更希望展现给玩家更多新奇有想象力的东西。
码客人生:在思考《栖云异梦》商业化的过程中,经历了怎样的探索过程?
刚开始商业化遇到许多问题,主要是我们在广告埋点上可能没有太多经验,包括广告聚合的一些工具使用。
想平衡玩家体验和营收利润是一件挺难的事情,只能说我们尽可能的想在有一定营收的基础上让玩家获得更好的体验,当然,这其中难免会产生不可控的因素。
现在广告这一块探索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整体的一个游戏数据、游戏体验的节奏,以及我们最终的投送都达到了一个不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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