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厂已成往事,我回到工厂拧螺丝

当大厂已成往事,我回到工厂拧螺丝

首页休闲益智拧螺丝工厂更新时间:2024-07-27

厂妹,80年代的铁饭碗,90年代的香饽饽。

爸妈辈的小镇青年,对于城市所有的芬芳想象和时髦风向。

时间轴快进到22年,画风反转。

厂妹大多成为互联网大厂社畜的自嘲。

而在流水线,车间,厂区挥洒青春的厂妹,成了苦力螺丝钉的代名词。

人们默认背后全是统一的无奈和血泪,在匮乏的想象里她们的面孔逐渐沉默模糊。

今天我联系了3位非典型厂妹,问了问她们与工厂的故事。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选择主动走进工厂,有人把工厂视为唯一的救赎。

无一例外的是,这里除了寡淡的现实,还有她们背后鲜活的人生——



我的上一份工作,是在北京互联网公司。

月薪过万,早10晚10单休,每周一次KPI批斗大会,业绩倒数比早退旷工还罪无可恕。

想辞职的心是时时刻刻,每天晚上累到倒头就睡,连以泪洗面的时间都难挤。

正好这时候家里亲戚帮工厂招工,问我要不要来试试做后端采购。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一个厂妹,但听完所有的条件我竟然意外地觉得还不错。

不用担心下班就是天亮,也不用担心业绩倒数第一随时被开。

跟现在堪比坐牢的007比起来,起码能够喘口气。

(凌晨1点抱着电脑在路边打车)

进厂的第一周,落差感扑面而来。

抛去已经降了2000块的薪资条件不谈,这里的办公环境质朴到可以说是简陋。

错落的厂房映照着落日,和你在美国西部工业片里看过的没两样。

包吃包住,两点一线中间的20分钟班车,是唯一能看到的景色。

更别提距离市区一个小时起步的车程,基本进了厂就等于上了一个孤岛。

好在因为这种封闭的环境,大家反而显得格外有人情味。

刚来公司那会,同事姐姐们热情到夸张。

我说我不喜欢食堂的饭,她们能从自己带的饭里凑一盒给我吃。

这里的同事每个年龄层都有,成群结队,生活模式固定,跟个小型乌托邦一样。

我这个工作不是在车间,但偶尔会和车间仓库的同事进行对接。

他们薪资不高,没有学历,只能干一些重复性的工作,获得经验的积累,在这边扎根生活。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心酸,他们底薪才2000多块,要靠不停地加班获得更高的报酬。

代价是几乎是出卖自己全部的时间,一直循环重复每天的工作。

在我们眼里看来,好像2000多块钱什么都干不了,几顿饭一个包消耗殆尽。

他们却能在这2000多块钱里,找到一个安定的生活。

看多了他们安稳扎根在这的模样,我内心矛盾的声量越来越大。

一边沉浸在舒心的稳定中,一边觉得人开始变得封闭。

偶尔去一次外面会陷入到一种巨大的恐慌感。

觉得自己和世界脱节了,整个人都没办法迅速接受外界信息,显得很迟钝。

甚至担心如果一辈子在这里,就完了。

今年4月,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辞职离开工厂。

我像候鸟一样,靠着工厂熬过了需要治愈的寒冬。

但天气尚暖,该飞去外面看看了。

我的工作听起来挺赛博感的,是在火电厂当厂妹。

火电厂主要分为四个部门:运行(维持发电机,汽轮机等日常运行),维修(运行发现问题,维修进行处理),化学(监控检验水质是否合格),燃料(进煤烧煤)。

关于机电类工厂,可能大家一般想的都是和男性员工挂钩。

但火电厂现场女工其实不少,尤其是化学基本都是女性。

一开始有点不适应,接触粉尘煤灰的工作环境和女孩爱美的天性本身就会冲突。再加上制服又不好看,进现场还要带安全帽。

刚进厂的时候我有段时间很抵触,因为厂里男女的工服和安全帽都是一样的,工作又很需要体力。

每天还要爬那么高的地方,寒冬酷暑危险又难熬。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和“女士优先”。

但真正放下性别意识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反而发现这个制度帮我剥离了女性身份,获得了超脱于性别以上的真正自由。

我进厂的契机其实蛮奇妙的。

虽然学的是本专业,但个人比较喜欢文字方面的工作,对工科没啥兴趣,大学毕业就打算应聘图书编辑,教培或者作者之类的行业。

毕业那年我去朋友的厂里见她,正赶上疫情被关在她宿舍几个月,当时深刻感触到工厂稳定性的好处。

再加上疫情元年的原因,我们这届毕业生几乎没有什么岗位可以选择,稳定成了找工作的第一要素,家里又需要经济支持,两相对比我就选择进厂体验人生了。

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只能说在火电厂的好处和坏处都很明显。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住宿舍,吃食堂。工作时间固定不会加班。

会发劳保包圆日常用品,生产部门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会有办公室博弈那些糟心事。

坏处就是钱少,地方偏僻,连外卖都点不到。

工资呢更没有大家想象的高,上倒班的会高一些,因为有加班费拿。

不过也很辛苦,凌晨两点上到早上八点,冒着寒风和危险在几十米高空巡检。

而且天天都要穿制服带安全帽,安全帽把我的头顶已经压秃了一块。

这两年里也不是没想出去,但反复多发的疫情和双减政策等多方面原因,没想到一呆就两年了,时也命也吧。

虽说现在网上嘲讽时会说“赶紧进个厂拧螺丝吧”之类的话,但在我看来「厂妹」这个词就是个没什么感情色彩的中性词。

我自称时不觉得贬低了自己,别人如何看待我不介意,也不在乎。

工作嘛,本来就是人各有志,本质都是靠给资本打工维持生存。

不存在说一个工作特别好一个特别坏的,当然你特别想进入的行业除外。

大家都说工作没有不吃苦的,但在火电厂,起码机器不会骗人,想想还有点浪漫。

大学期间,我曾经短暂地进过电子厂。

别人可能是同专业实习,或者是暑期打工体验,而我是单纯地为了赚生活费。

一天一百块,当天日结,用体力出卖劳动,银钱两讫,我觉得挺公平划算的。

我断断续续干过三四次,先说一下整体体验吧。

前一天打工群里报名,第二天坐统一的大巴拉到厂区。

男女分队,点名集合,集合完毕之后领工服和鞋子,有人会带队领你去车间。

这步最考验你的经验值,因为衣服和鞋子都是循环使用的,那么你将会遇到这些问题:

两只鞋不同码,好不容易凑成一双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连体衣拿小了套不进去,拿大了人差点没给淹了。

我当时去的电子厂是制作电视液晶屏幕的,整个车间都是无尘车间。

要穿戴好防护服,鞋子,口罩头套,为的是不让身体的灰尘和毛发带进车间。

接着进入车间门口,会有一道吹风工序,把你防护服上的灰尘吹走。

踏进这道门,才算是正式进入车间。

第一次去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很好玩。

但等一两个小时重复机械的工作之后,你的大脑就会出现一种散神的状态。

耳朵被机器的噪音堵住,手机藏在衣服里也不能玩。

去一次厕所要把防护服全部脱掉,进来再穿上。

重复几次这样的工序,你连厕所都不会多上。

一天八九个小时站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变木了。

所有人面目一样,体力全部耗干,思考能力基本为0,像是把自己献祭给这些工序,成为其中一环。

(中午休息,只能坐在地上看几分钟手机)

没进过工厂之前,我也和很多人抱着一样的想法。

进工厂打工的不都是不好好学习,自作自受干苦力。

可跟很多老员工聊完天之后,我最大的感受是无力

要供孩子上学的大婶,辍学后悔但已无回头路的妹妹,一把年纪尚能进厂觉得庆幸的大叔。

工厂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条尚能挣扎的生路。

好在,还有这样一条生路。


在厂妹之间流行着这么一段话:

“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进厂包吃包住。

如果志同道合,那就流水线上汇合。

再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头。”

最后一句话很像厂妹们的人生缩影。

即使她们的生活半径被具像化为:上百个加班的工时,工资条上的小数点,厂房与宿舍的两点一线。

但在无数个重复的人生轨迹中,她们从未放弃活出自己的姿态。

像蛙池在那句歌词里唱的:

“这黄昏总按时来临,狗屎之中打捞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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