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2005年的春晚,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你一定记得她——邰丽华,一个天生的舞者,尽管于她而言,这个世界是无声的,但是她能够让人听到花开。
2005年的春晚上,《千手观音》一亮相,电视机前的人们顿时惊呆了:
背后是金碧辉煌的拱门,周边环绕的是古典韵味的乐曲,状似莲花的舞台上,面容姣好的千手观音们呈现着“盛世开屏”的画面,一时间,千只纤纤素手曼妙微颤,千只顾盼神飞的慧眼目光如炬。
5分54秒的表演,演绎得惟妙惟肖,营造出层出不穷、千变万化的视觉冲击力。圣洁灵动,华贵典雅,让人一见难忘,倾国倾城。
就在那一年,这个节目一举打破往届小品占据春晚榜首的惯例;这一幕,也长久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此舞只应台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方能诠释这支舞蹈给人的震撼。
更让人震撼的是,这支由21位个平均年龄21岁的舞蹈演员,全部是聋哑人;她们的世界中,听不到仙乐飘飘,只能用心灵去感受这迷人的旋律。
最前面那位领舞的漂亮、灵秀的女孩才被人熟知,她就是邰丽华!
邰丽华个人经历,可谓是励志传奇。
1976年出生于湖北宜昌,就是建造三峡大坝的那个地方。
2岁时,发高烧,因注射链霉素过量,她失去了听力。彼时的小邰丽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她依旧快乐地面对生活给她的这颗难以言说的“巧克力”。
直到5岁的那年,幼儿园的小朋友轮流蒙着眼睛,玩辨别声音的游戏,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原来,自己是“听不到”的;原来,这个世界是有声音的。
原来,自己是那个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爸妈都是普通的职工,家境不算富裕,但是为了给小邰丽华治病,妈妈毅然决然地选择辞掉工作,走遍了很多大城市的医院,但治疗结果却不理想。
“失聪”,成了此后伴随邰丽华一生的标签。
邰丽华所在的宜昌并没有专门的学校让失聪的她学习,于是7岁的时候,她只能独自离家,到武汉的聋哑学校上学。
学校离家很远,这也使她从小就养成了很强的自理能力。人们只看到她静静地离家,又静静地回来,而其中多少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她看来,虽处于一个无声的世界,生活依旧是充满欢乐的。
邰丽华曾经用这样一段文字,精辟而质朴地概括了自己的人生哲学:“其实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样的,有圆有缺有满有空,这是你不能选择的。但你可以选择看人生的角度,多看看人生的圆满,然后带着一颗快乐感恩的心去面对人生的不圆满——这就是我所领悟的生活真谛。”
正是这份“豁达”才成就了邰丽华精彩的一生。
在她刚刚踏进聋哑学校校门的时候,最打动她的是这里与其他学校完全不同的一门课程──律动课。
教师踏响木地板下的象脚鼓,把震动传达给站在地板上的学生,孩子们由此知道什么节奏。
那种奇怪而自然的有节奏的振动刹那间传遍她的全身,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对另一个世界新奇的感知,为了体验这种感觉,邰丽华总把脸颊紧贴在答录机喇叭上或者是趴倒在地板上,全身心地感受不同的震动。
当时觉得这样的“声音”,再加上肢体动作就成了舞蹈,至于电视里的舞蹈节目,更让邰丽华充满想象,后来还看到红舞鞋的童话故事,跃跃欲试。从此,她爱上了舞蹈,爱得痴狂,也因而和舞蹈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邰丽华在残联的帮助下,进行正规的舞蹈训练。
邰丽华15岁进入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开始正规舞蹈训练。她跳得第一个舞蹈,是《雀之灵》。
由于没有进行过专业训练,完成这个简直就是在飞跃一个天堑。总是压腿不到位,提腿不准确,手位不协调。尽管邰丽华已很努力,但老师总是不满意。
由于对舞蹈的执着,那满腔的热情迸发出来的力量,让她不停地旋转、踢腿……她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怕妈妈看见难过,即便是炎炎夏日,她也总是捂着一条长裤子。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起初,她只能原地转几个圈;半个月后,她已能够转到三百圈了。连老师们都开始对她刮目相看,觉得她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要想跳好这支舞蹈,不是只要基本功合格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随着旋律完整地诠释整个舞蹈的精髓。
完整地跳完《雀之灵》需8分钟,共700多个节拍,“只能靠枯燥的练习不断加强记忆。”她不断摸索规律,先一点一点地把不同动作归到每个不同序列的8拍,先记前10个、再记10个、又是10个……
“24小时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练舞,凭着感觉和悟性在跳。”
最后,她凭借着自己刻苦的练习和坚定的信念,完美地演绎了这支经典作品《雀之灵》。
《雀之灵》的编舞者,是著名舞蹈家杨丽萍;杨丽萍目睹邰丽华表演《雀之灵》时,万分惊讶:“我创编了《雀之灵》这么多年,如果没有音乐,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跳出那种味道来,而你竟然跳得这么好,真不简单!”
随后,邰丽华在舞蹈领域越来越如鱼得水。
1992年,意大利著名的斯卡拉大剧院,被称为人类艺术盛会的“无国界文明艺术节”上,她是唯一受邀的残疾人演员。
舞台上,她是那一只美丽而充满灵性的孔雀,寂静的山林、如茵的草坪、潺潺的溪畔,她或徜徉,或漫舞……充满神魄和魅力的“雀之灵”,在人们心头激荡。
人们由衷地赞叹她为“美与人性的使者。
2000年9月,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来到世界上顶尖的艺术圣殿——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一幅邰丽华身穿《雀之灵》演出服的巨型海报,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是卡内基音乐厅里唯一的一幅中国剧照,她已名扬世界。
在波兰,演出谢幕,包括总统夫妇在内的观众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这一切的一切,对邰丽华来说,都是舞蹈赋予的。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定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五彩斑斓。
生而为人,何其幸运。
舞蹈使邰丽华品尝到无穷的欢乐,但她清醒地知道,知识对一个人的更为重要。
17岁那年,她给自己定下新的目标:上大学。于是她在练舞的同时,从没有放弃过学习文化课。
1994年,她以优异成绩考取了湖北美术学院装潢设计系。
四年大学课程,她是用眼睛学会的。上课时,她总是坐在第一排。聪明的她,会看老师的口型,将口型和板书相对照,她很快就掌握了学习内容。
毕业时,她不仅以优异的成绩拿到美术专业的学位,还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她所设计的酒类包装,还在湖北省得过奖。毕业后,她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2006年,她荣任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社团的名字叫“花开社”,“花开社”是什么意思?
她们说,花开是没有声音的,却很美丽,他们就是要通过学习手语来促进健全人与残疾人之间的交流
花开确实很美,美的让人流泪让人敬佩,就像邰丽华。
2008年,她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电视节目,加入手语解说,就是缘于她的议案。
她还建议将每年的5月5日设立为“全国无障碍日”,这一切都折射出她对于残疾人等弱势群体的关爱和牵挂。
她不仅仅是绝代风华的“千手观音”,她更是为所有残疾人谋福利的全国政协委员。
2013年,艺术团成立了附属学校,邰丽华的梦想,是要培养一批残疾孩子,给他们应得的文化教育,“他们将在学校里学习生活,接受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的基础教育和特殊教育,乃至上到大学接受高等教育。”
在她眼中,不管是否残疾,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耀眼的明珠。她们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在2004年底的时候,围着录音机,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板、音响上感受音乐的节拍;大冬天的有时甚至排练到凌晨三点多钟;有时累了就直接躺在地板上打会盹......
这是《千手观音》爆红前,邰丽华和队员们的排练常态。
“我只是1/21个‘观音’”,时至今日,邰丽华坦言《千手观音》最大的成功,并非自己一举成名,而在于关注残疾人以及特殊艺术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也让她感到颇为欣慰。
“大家对残疾人的文艺表演从接受,到欣赏,这是一个本质性的改变。”
《千手观音》的聋人演员们时不时会在路边上被陌生人认出,并收获赞扬,“感觉被别人尊重,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事情”,而在接下来几年,艺术团的演出量也随之达到高峰,“由原来每年100场增加至180场。”
2005年,邰丽华被评为感动中国年度人物。
2005年,感动中国组委会给予邰丽华的颁奖辞是:从不幸的谷底到艺术的巅峰,也许你的生命本身就是一次绝美的舞蹈,于无声处,展现生命的蓬勃,在手臂间勾勒人性的高洁,一个朴素女子为我们呈现华丽的奇迹,心灵的震撼不需要语言,你在我们眼中是最美。
后来,邰丽华又创编了手语舞蹈《生命密码》,主要讲述当年她对《千手观音》的思考以及对生命的理解:
因为善,让生命美丽;因为爱,让生命延续;因为慈悲,让生命宽阔;因为感恩,让生命愉悦。
舞蹈是她生命的一种依靠,也展现一种生命的奇迹。
邰丽华,当之无愧的春晚最耀眼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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