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也就是天才画家梵高去世的那一年,在奥地利多瑙河畔有一个小男孩诞生了。刚出生的他,看起来非常可爱,但和别的婴儿并没什么区别。
小男孩的母亲是捷克人,父亲是奥地利皇家铁路局的火车站站长。童年的他,对火车非常着迷,经常花很长时间去观察并学着画火车。
12岁那年,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前往位于克罗斯特新堡的文法学校去读书。但是由于性格的原因,他在学校的成绩有点糟糕,他跟大部分男孩儿一样好动贪玩,不愿老实听课,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会变得特别专注。当时,他的美术老师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艺术天赋,并鼓励他一定要坚持画下去。
这个小男孩,就是20世纪初期颇受争议的表现主义画家,维也纳分离派的代表人物:埃贡·席勒(Egon Schiele)。
席勒与母亲以及姐姐的合影
在席勒的童年记忆中,他的家庭曾多次被死亡笼罩:他的3个哥哥都胎死腹中,姐姐因脑炎去世。1905年,他的父亲也死了,死于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病:梅毒。据说,席勒的父亲死后没多久,他的母亲也自*了。这给年轻的席勒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也让他日后更加关注“爱与死”,并在他的画作中表现出来。
父母死后,舅舅奥尔成为了他的监护人,本来舅舅是打算送他到高等学校接受正规教育的。可是,席勒告诉舅舅,他想上艺术学校,舅舅尊重了他的选择,并帮他一起做相关准备。
第二年,席勒顺利考入维也纳艺术学院,成了克里斯蒂安·格里彭克尔的学生。在这里上学还不到一年,席勒的绘画天赋得到了学校多位老师的认可。于是,老师们联名,把他推荐到了维也纳美术学院,继续学习油画和素描等专业课程。
席勒与克里姆特
后来,席勒有幸认识了奥地利象征主义画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并得到了这位大师的欣赏。热心的克里姆特给了席勒多方面的支持与帮助:不仅买他的画,帮他安排绘画场地,介绍模特,为他介绍买主,还特别介绍席勒加入了维纳工作坊。要知道,这里可是汇集了奥地利著名的建筑师、画家和设计师的“天堂”,可以说,席勒从这时起,才真正开始进入艺术圈。
1908年,顺风顺水的席勒,就在奥地利克洛斯特新堡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个人展。
席勒的作品有极高的辨识度。他绘画的特点之一是:“鸟瞰构图”。据说,席勒的工作室里常年都摆着一架“梯子”。他会让模特躺在地板上摆各种姿势,自己则爬上梯子,或者站在椅子上进行素描。当他画风景画的时候,他通常会爬到尖塔的顶端,然后从那里俯瞰整个城市。
另外,他的构图,一般都比较简单,采用一种近乎于平面化的构图方式,这种构图与东方绘画的构图法则有些类似。这个可能是受到恩师的影响,克里姆特就对中国画和东方艺术十分感兴趣。
席勒勾勒的线条堪称“邪魅狂狷”,看起来扭曲奇怪,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境界。他的速写线条非常大胆,诚实表达情感,充满自由的气息。每一根线的交汇是那么妥帖,与周遭是调和的,当你驻足凝视时,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愉悦。他的画中似乎有魔力,令无数人为他的线条而痴迷。
迪特·布哈特曾这样评价席勒和他的作品:“很少有艺术家能像席勒那样,以精湛的技艺和强度来接近线条和绘画。通过从装饰线向表现主义线的演变,在三个维度上结合起来,支离破碎和截断,他使线的边缘不和谐和不同的体验成为人类存在的标志。”
席勒还擅长在作品中运用一些简单的色彩,给人带来一种更加直观的视觉体验,喜欢用明暗对比的方式去创作,他的作品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喜欢用隐喻的手法来表达情欲,这样的方式打破了传统观念,让绘画创作更加真实。他的画善于抓住人类最为本质的东西:生死、情欲、痛苦、不安、恐惧等。在他的作品中,你能感受到他对生命的思考。
据说,席勒认为自己就是梵高“转世”。他和梵高还真有一个共同点:都喜欢画自画像,或许这是长得漂亮的人的通病吧,不分男女。席勒比梵高更加自恋,他一生创作了将近100幅自画像。如果你看过席勒的画像,就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还是挺帅的。
席勒的自画像
他的自画像,有的扭曲,有的荒诞,通过这些自画像,我们仿佛能察觉到他在现实生活中的挣扎和内心的痛苦。可以说,席勒的这些自画像,不仅是对自己外在形象的展现,更是一种内心的独白。
或许是因为童年的遭遇,席勒喜欢用画笔探索一个个人物背后,癫狂而病态的内心世界。其肖像作品中的人物,多是痛苦、无助、不解的受害者,神经质的线条和对比强烈的色彩营造出的诡异而激烈的画面令人震撼,体现出一战前人们在意识末日降至时对自身的不惑与痛苦的挣扎情感。席勒笔下无论是什么样的形态,都像处在惊恐不安状态,生的*和死的威胁交织成可怕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的作品。
除此之外,席勒还是一位喜欢挑战禁忌的画家。由于童年的经历,再加上青春期时期对性的觉醒,席勒的画作中有许多描绘“性”和“死亡”的作品,非常大胆和开放,令人不好意思直视。但与单纯描绘情色不同的是,席勒只是将其作为艺术表现的一部分,用来展示自己的内心。
席勒还热衷于画裸体,他不仅画自己的裸体,也画别人的,他的裸体画作充满对现实生活的理性批判,是席勒对自我的解放。
他的代表作之一《拥抱》,画的是一对相爱的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画中的两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爱得那么热烈,那么真实。
他的裸体作品谈不上多么美,但是足够真实,或许他想表达的是:异性之间敏感的联系,以及生命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的张力。虽然我们看到的是两个赤裸之身,但却丝毫感觉不到色情和下流,只是在冥冥中感觉到这是一对在现实中的迷失者,他们在彼此的臂弯中互相勉励,他们在对方的温度中发现一个可以依身的天堂。
1911年8月,席勒离开克鲁姆洛夫小镇回到了维也纳,租了一间房子作为画室。他们的生活方式引起了一些当地人的不满,席勒以小孩为模特的行为,更是令一些人十分愤怒。当时的西方社会还不够开放,人们不太能接受,更无法欣赏这样的艺术和行为。
第二年,席勒因诱奸13岁少女的罪名被逮捕,并被指控危害公共道德和传播“下流的”图画。与此同时,媒体也开始大肆抨击他,“恋童癖”、“色情狂”等字眼充斥在报纸的主要版面。
可是,面对指控,席勒大声抗议:“作为艺术家,我有责任捍卫艺术的自由,只有无知的人才会质疑我的艺术作品。”他还信誓旦旦地宣称:我的作品将摆在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
经过法庭审理,席勒诱拐一案并不成立。但是,席勒的裸体作品,却以“色情的象征”之名被警方扣押。为了以示惩罚,席勒也被囚禁了24天。
这次入狱并没有影响到席勒的艺术前途,一个月之后,他就参加了克隆分离主义者联盟展。后来,他的作品和展览反倒是越来越多了。或许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吧。
1914年,席勒认识了居住在画室对街的,中产阶级出身的一对姐妹花,并与她们交往。
1915年,席勒抛弃了陪伴她多年的模特兼女友沃利,在姐妹花中选择了性格活泼,喜欢社交的爱迪丝,并与之结婚。后来,席勒创作了不少关于妻子爱迪丝的作品,由此可见,他们后来的婚姻应该是比较幸福的。
席勒虽然没娶沃利,但他内心深处大概还是爱着她的,因为在与沃利分别的时候,他还专门为她画了一幅经典之作:《死神与少女》,它最初的名字叫《男人与少女》。
画完这幅画之后,他和沃利就再没有联系过。婚后的席勒,生活趋于稳定安逸,生活的变化,也带来了画布上的变化,同样是赤裸相拥的情侣,往日凌厉的线条变得舒缓,扭曲的关节变得圆润,肉体上尸斑一样的蓝绿色调变得白皙红润。人物的神情也不再是挑衅和冷漠,目光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温情。
可惜的是,刚没结婚多久,席勒就被应征入伍。后来,席勒带着妻子爱迪丝前往部队应征,而绝望的沃利则去做了战地护士。沃利渴望再次遇见席勒,可是却一直没等来机会,后来,她死在了异国他乡。现在看来,那幅画不仅预言了他们爱情的结局,也预示着沃利人生的结局。
但是,席勒却是幸运的,由于长官是一位艺术爱好者,他受到了特别关照,被安排在部队的后勤部门,主要负责看管俘虏,他不仅不用上战场,还可以在闲暇之余继续画画。
1917年,席勒重新回到了维也纳,得以专心从事绘画工作。在此期间他产出了大量优秀且成熟的作品。1918年,他受邀参加维也纳分离派在维也纳举办的第49届展览。
战后的民众,终于理解了他的画作,人们发现:他画作里的那些不安的因素,偏执的神情,古怪的动作,不就如同战争的阴霾一般给人的感觉吗?他用画,表现出了人们面对战争时的那种紧张和不安。
1918年,席勒的妻子爱迪丝*了,可是却不幸遇见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流感。这场流感不仅带走了500多万人的生命,也带走了怀胎六月的爱迪丝。
在妻子去世三天后,席勒也因感染流感而去世,享年28岁。
席勒的人生虽然短暂,但他却留下了很多宝贵的作品:其中素描、水彩和水粉画多达3000多幅,还有300多幅油画。
2011年6月,伦敦苏富比拍卖行,一幅席勒创作于1914年的城市风景画上拍,最终以2470万英镑成交。
《死神与少女》
2016年,奥地利导演Dieter Berner拍摄了关于席勒的传记电影,并以他的名作《死神与少女》给电影命名,引起了强烈反响。
回顾席勒的一生,可以说是放荡不羁的,他大胆突破传统,深度剖析灵魂,敢于画出人性的扭曲和人们真实的内心世界。虽然席勒的作品存在一些争议,但他的画作极有个性和特色,在艺术与情欲的关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对人物形象的处理有种革命性的突破,他那坦诚、炽烈的高超技法,影响了几代人。
如今,埃贡·席勒已享誉全球,成为艺术浩瀚天际中一颗耀眼的恒星,他的大部分作品都被收藏于奥地利的利奥波德博物馆,这也印证了他自己当初所说的那句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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